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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言 7

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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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我沒事的。」說完,志摩子又低下頭看著信封,「那個人究竟為什麼……」
她打開玄關門,只見門外站著一個穿著喪服的男子,大概五十多歲,體格健壯,脊背綳得直直的,頭髮斑白,面龐輪廓深邃,給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但勇樹沒能追上那個男子,或許他是坐車來的。勇樹折返回家。
「這該怎麼辦呢?」看著錢,志摩子露出迷茫的神色,「還是明天跟這個人聯繫一下吧。這麼多錢,我們可不能收。」
志摩子朝勇樹看去,眼神示意他是否認識。勇樹搖了搖頭,竹中這個姓他聽都沒聽過。
「怎麼了?」勇樹問她,也朝那邊看了過去。
「茶都已經泡好了。」志摩子慌忙伸出手說道,好像要阻止他。
他們從山瀨那裡借了十萬日元。讓勇樹感到厭惡的是,山瀨以欠款為借口,對志摩子垂涎三尺。在志摩子不上班的日子里,勇樹從學校回到家,九九藏書好幾次都看到他堂而皇之地走進家門。
待腳步聲消失,母子二人再次相對而視,總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那個男子究竟是什麼人?
「突然造訪實在抱歉。」說完,男子低下了頭。他行禮的姿勢十分標準,身板依舊挺得筆直。「我以前跟須田正樹先生一起工作過,受了他很多照顧。其實我本想更早就來拜訪的,只是因為尊府喬遷,一時失去了聯繫。」
「是的。」竹中回答道。
「可是……」
上完香,他又面向志摩子,從懷裡拿出一個白色信封。「我從須田先生那裡得到過好幾次金錢上的幫助。我一直想著什麼時候必須回報這份恩情。請您無論如何都要收下這些。」
志摩子和勇樹也正襟危坐著回禮。
志摩子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保持這個姿勢待了半晌。「我在想,那件球衣,已經沒有必要再洗了……」她攏起微微散亂的頭髮說道。
接著read.99csw•com,竹中得到志摩子的許可,給武志上了線香。對著武志的骨灰,他雙手合十許久。勇樹看見他正口中念念有詞地低語些什麼,但聽不見。
竹中脫下鞋走到屋裡,面對角落裡放著的武志的骨灰正坐下來。「我是從報紙上得知這件事的,而我同時也知道了尊府的地址。」竹中解釋完,又低下頭說道,「真是意想不到,還請節哀。」
「那您是電氣工程公司的?」
我會自己洗的——武志老是這麼說。說什麼呢,有這個時間你肯定去訓練了——這是志摩子對此必答的一句話。
「知道了。」勇樹飛奔出家門,朝那個男子離開的方向跑去。再怎麼蒙受照顧,三十萬也給得太多了。
「快樂呀。」勇樹答道。
志摩子意欲退回,竹中卻搖著頭遞過信封。「這隻是歸還我借來的東西罷了。我想哪怕是能當作武志的奠儀也好。」
「道理倒是這樣九_九_藏_書。」志摩子的臉上浮現出為難的表情。
「媽媽,」勇樹喚道,「哥哥對你一直很感激。」
志摩子略帶迷茫地移開了視線,唇邊泛起一絲笑意,低下了頭。「傻孩子。」她低聲說道。不知她說的是勇樹還是武志。「我只是想一家人和和睦睦,開心地活下去就夠啦……」她又問勇樹:「你一直都不快樂嗎?」
然而,看到裏面的現金,他吃了一驚。「媽媽,不得了啊!這裏面有三十萬。」
「請不必介意。」竹中接著大略環視了一下屋內,便站了起來,「那我這就回去了。」
勇樹馬上想到了山瀨。那個死皮賴臉的男人這種時候來要賬也不是不可能。山瀨不知為何不敢跟武志打交道,現在對他來說已經沒有礙事的人了。
「那能不能告訴我們您的聯繫方式?」
「什麼?不會吧?」志摩子湊到了旁邊。一萬日元的鈔票,一共三十張,一點沒錯。「勇樹,你快九*九*藏*書追上剛才那個人,再仔細問問。」
「收了應該也沒關係吧,」勇樹說道,「有了這些,我們不是可以還清欠山瀨的錢了嗎?這樣一來,我們也不用想著這些討厭的事了。」
「來了。請問是誰?」志摩子不安地問道。她大概也覺得會是山瀨。
「不,我們素未謀面,受此大禮實在……」
時隔多天,勇樹和志摩子終於在一起慢慢吃了一頓晚飯。自從武志死後,他們就沒有安穩下來的時候。
吃到一半,志摩子停下了筷子,獃滯地看著隔壁的房間。
「不了,接下來還有件事不得不辦,今天晚上我就先告辭了。」
吃過晚飯,玄關處的門上響起了叩擊的聲音。剛收拾完餐具,正用抹布擦矮桌的勇樹,跟站在廚房的志摩子對視了一下。這個時候應該是不會有訪客的。
勇樹把信封拿到面前,看了看裏面的東西。他想,這會不會是一場惡作劇呢?
「啊,這樣啊……」志摩子明九*九*藏*書白過來,「您請進。不好意思,這裏實在狹小。」她招呼竹中進來。
武志那件洗好的球衣掛在隔壁的房間。背面是「開陽高中隊1號」,膝蓋的部位已經磨得有些薄了。
「這麼晚了實在不好意思,」是個男人的聲音,卻不是山瀨。「我姓竹中,有樣東西務必要交給您,打擾了。」
竹中在玄關前面再度低頭行禮,腳步聲漸漸遠去。
「總之,先把山瀨那渾蛋的錢給還了吧。接下來的事,以後再考慮也行。我這就去還錢。不早點的話,那渾蛋一定又會來的,他準會想反正哥哥已經不在了。從今以後就該由我來保護媽媽。」勇樹把手搭在志摩子的肩上說。
志摩子說完,竹中稍事思考後說:「好吧。」他拿出了一個記事本,在上面寫下了聯繫方式遞了過來,字寫得十分漂亮。「那我就告辭了。」
「是嘛。媽媽也很快樂……」志摩子說著,目光又低垂了下去,用手邊的布手巾按住了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