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而且我也相信,她不是由她母親生出來,而是從丘比特的腦袋裡蹦出來的。」
「你告訴你母親要帶我出來嗎?」
「挖蛤蜊。我知道一個好地方,簡直永遠抓不完。」
「也許。」
「不。等水開了,直接把咖啡倒進去,然後離開火就行了。由這個過濾器倒出來。簡單吧?」
「你在講什麼?」
尤瑞黛很快地往回遊。她看見他解開岩石上的小船,放好籃子,把船拖回到水裡。
「不會,我喜歡晨游。」
「當然。水壺裡有好水,幫忙生個火好嗎?這樣等我們到達那邊的時候就有開水喝了。」
「那又怎麼樣?」
里格談到他的母親。他在島上出生,他是獨生子。他年輕的藍眼睛,活潑的微笑,運動員般的身材,骨肉勻稱的比例,處處使他顯得很英俊。他儘可能地閱讀有關英國和其他舊世界的記載,像西班牙無敵艦隊啦,輕騎兵衝鋒隊啦,達達尼爾海峽啦,中國戈登啦——一個英國將軍和海軍將領的雜燴。他所閱讀的這些和足球方面的東西,使他對海那邊的世界相當好奇,他深深遺憾自己生在小島上,而不是生在法蘭西斯·德雷克爵士時代,他願意追隨那個老海盜到天涯海角。
「神明現在正對我撒下一道符咒呢!」
「我相信島上某處一定有個收音機。」
「告訴我,法國是什麼樣子?我這輩子都沒見過一個法國人。我讀過莫泊桑和巴爾扎克的作品。是不是所有的議員都有情婦?」
「聽起來很棒。」
「不,謝謝,沒有那麼冷。」
他的聲音顫抖而熱切,當他把一條毛巾丟給她時說:「喂,披上吧!要不要一件外衣?」
「噢,當然,雅典娜、黛安娜和波塞登在神話中全都非常迷人。你該不會相信這些神祇今天還真正存在吧?」
「我看不出為什麼不存在,如果他們是神靈的話。」
「想我在地學測量學會的工作,一切都成為過去而消失了。顯得好遙遠,好不真實。人們為和平而工作,卻又忙著準備戰爭。舊世界的人似乎像一場夢。」
「那你叫我尤蒡,聽起來像茱蒂,是嗎?」
阿席白地笑了:「我真吃驚,你旅行過許多地方,你也上過大學,你不是真的相信這些可愛的鬼話吧?從腦袋裡生出來的雅典娜和從丘比特小便里生出來的獵戶這一套!」
尤瑞黛像小貓一樣頑皮,躺在湖畔的松針上。她有意地扭了扭足尖,她沒穿鞋。她以前也曾赤腳過——游泳回來的時候,不得不赤腳,以免讓沙子跑進鞋子里。這次情形不同了,她的赤腳,她腳尖的轉動,全部孕育著哲學意義。重新教育、重新調整扭曲和變形的部位,恢復遺失的古代自由,是愛奧尼亞精神的解放和復興,這是勞思的說法,幾乎一點都不差的勞思的說法。
「怎麼審法?」
「你為什麼這樣想呢!」
「阿里,」她說,「你有一個特點。」
她甩動著濕淋淋的頭髮,在小艇上坐好。突然間,一個九*九*藏*書念頭飛快地掠過她的腦海,她正把自己託付給這個年輕人。一半希臘和一半英國的血統——這不是個危險的組合,具有爆炸性的傾向嗎?這個想法又很快在她腦海中消失了。她和阿席白地在一起,覺得就像和華特·雷萊爵士本人在一起一樣安全。這位小華特爵士也許正在找一位受難的小姐哩,從他過去的行為判斷,他會走遍天涯海角,冒死保護一個小姐的清白的。
仰望松林樹縫中的青天,過去的記憶又湧向心頭。怎麼回事?帶著鄉愁和歡樂,她想到和保羅一起分享的工作,為食物和人口壓力的問題而奮鬥,在危險的路途上探險,各種的活動讓她快樂地忙碌著,根本沒有時間想到自己。
「一樣,我不斷在讀這些東西,看那些照片,簡直要發瘋了。我也要看看我自己的同胞——成千成百的同胞,我是這裏唯一的英國人。我母親的想法就不一樣,我和她無法交談,她受夠了倫敦東區的生活,永遠不想回去了。」
「尤瑞黛,你很美麗。」
「多早?」
「來嘛。水好舒服!」
「尤瑞黛!」
「你很有英國味道。」
「沒聽過。」
尤瑞黛覺得開心極了,奧蘭莎的藥方果然生效了,這位年輕人在她身上看到了什麼呢?一座女神——奧費斯的戀人嗎?
「什麼?」
「不。為什麼要生氣呢?」她回答說,「告訴我,他們在節日里舉行的水上大審是怎麼回事?」
「我無法相信。我喜歡神話歸神話,事實是事實。我恨把兩者混雜在一起。」
「噢,謝謝你,我正儘力培養那種氣質。」
「我也曾有過暗淡的希望,不過我已經放棄了。」
「想什麼?」
「你不相信嗎?」
「夢境是對現實的抗議,不是嗎?」
「嗨!尤瑞黛!嘿!」
「你不想見你的親人了嗎?」
「那一定很好玩。」尤瑞黛熱心地說,一面熱烈地注視著他。
「看什麼?」
「這是我的帝國。」阿席白地說,「我時常來這裏寫東西,就我一個人。假如我沒有糧食了,我就在附近挖上一打蛤蜊。真單純得好笑,不是嗎?有時候,下午我會向歸航的漁人要一條青花魚或鱸魚,烤來吃,只要有鹽就可以了。」
不止是她的腳趾,她的整個人生也開始了新的一章。她整個人正經歷著一種蛻變,以一種緩慢、秘密的過程,就像包在繭里的蟲蛹差不多。她要靜靜地躺著,無所事事地閑散著,吸引小島上的一切。島上的天空美的傲慢,艾達山的山尖從她躺的地方清晰可見,驕傲的杉木在清純的晴空中高昂著頭,湖水藍得誘人,這些都具有神奇的魔力。小島的魔力——和許多激烈違反她的傳統和信仰、違反她認為神聖不可侵犯的東西,包括提高生活水準的福音等所引起的困惑。過去在點點滴滴地融解,展現出嶄新又古老的東西,像冷翡翠時代的義大利或古代的希臘。精神上的昏亂已離她而去。不久https://read.99csw.com之前,她仰卧在湖水上,讓清涼的湖水輕撫著她,洗掉所有地學測量的回憶和服務全人類的熱望。優妮絲有一次很諷刺地告訴她,當一個人發現自我的時候,服務人類的渴望就會消失了。很奇怪,當她為地學測量協會工作的時候,覺得一切平常的努力都很超然、高貴;現在她最高超的思想似乎也變俗氣了。就像哥白尼的革命一樣。起初的衝擊非常痛苦;彷彿她所有的思想過程都受到阻礙,每一個思想的轉折處都被封鎖,因為思想不再導致尋常的結論。但是,奇怪,她現在覺得快樂、滿足而安詳。她覺得自己充滿活力,在這塵世上非常快樂。
「你願意參觀我的帝國嗎?」當他們要走的時候,他問道。
「那只是迷信罷了。」
「這麼多年以來,我一直是遠離家鄉的。我只有一個姨媽活著,還有一些大學里的朋友。想些不可能的事有什麼用呢?我覺得這個島真美得神奇。」想起奧蘭莎今天早上說的話,她又加了一句,「你不認為這個島真的受到某些神明的保佑,一個守護神,雅典娜親自護佑它?」
「最好你能了解,如果你要成為一個小說家的話,你不認為如此嗎?」尤瑞黛特別愉快。
「一道符咒了?」
阿席白地鬆了口氣,眼中現出一縷溫柔。尤瑞黛投給他坦誠的眼光。
「勝利地。好怪,不是嗎?」
「算了吧!充其量他不過有具接收器而已。」
游到湖中心,他們輕鬆下來。阿度白地比保羅有辦法,他在水中繼續講著,尤里皮底斯的《陶利斯的伊斐貞妮亞》。
「什麼?」
「別煩躁,所有的年輕人都不安,我知道。」
「我希望能離開這兒,去看看舊世界。」他說。
「我還以為你要站起來鞠躬或什麼呢!阿里,來,站近一點,放輕鬆一點嘛!」
「我想。可是我覺得我們該念希臘文了。」
她非常意外,他抓住了她的手,他還彎身輕吻,尤瑞黛咯咯笑起來,歐洲風味十足,她想。
阿席白地的雙眼冷了下來:「水上審判?哦,是了。他們在海邊審判犯了謀殺罪或其他重罪的罪犯,被告站在水中。」
「我既希望又不希望,我不知道。」
「他們全都相信吧,我告訴你我所想的,我想這個島被一道符咒迷住了。你看那些不可思議的顏色!唉,我們可以相信我們是在天上的金蘋果園中,一定有個守護神守護這塊地方。這個殖民地好多年來都沒被發現。」
尤瑞黛看了看,他們四周的水面仍籠罩著一層厚重的灰色,遠處的海面則沐浴在朝陽中,清澈光滑,猶如一匹絲綢。小砂洲清晰地立在海面上,像細細的黑色線條。在她背後,朝陽越過艾達山,投下一道道微藍的陰影,海面上倒映出彎彎曲曲的山頂外形。小艇穿過平靜的水面,在他們身後激起層層水波。
「你似乎相當滿意留在這兒。」
阿席白地明顯地臉紅了。
涉過淺水,他們read•99csw.com回到沙洲。年輕的里格用刀子挖開蛤蜊,像個行家。蛤蜊很小,可是味道鮮美。
「我必須承認,我從來都不了解勞思。一定是我身上央格魯·撒克遜血液的關係。丘比特把艾歐變成一條牛等等,全都是迷人的謬論。」
「如果你受涼的話,我媽會怪我的。」
「我不懂你為什麼想離開小島。」
他不理會她的話,自顧自地說:「要不要我弄給你看?」
「Keimai,Keisei,Keieai,」她興高采烈地說,「至少這是個好的開始。真奇怪,一個人一離開大學,所學的就全還給老師了,學生保存下來的實在少之又少,如果有保留下什麼的話。」
年輕的里格在那兒大叫,穿著襯衫和短褲,手上提著一隻籃子。
他們就坐在孤島上談天,尤瑞黛學了些希臘文。他們傍晚回家的時候,她很高興他一直很端莊,光明磊落。她覺得自己從來沒這麼自信過。
「來吧,」他說,「要不要再游一次?」
「我沒看見咖啡壺。」
「如果你答應,我永遠要叫你尤瑞黛,這是最美的名字。既不低俗又不平凡,是美妙的少女名字。我不喜歡貝希、瑪琪和多莉之類的名字。」
「礁湖上的砂洲啊!我們可以在那兒玩上一天,你若喜歡,去那兒念希臘文也可以。我可以叫我媽準備一些三明治。」
「是啊,這是個好的開始。」阿席白地說著望著她。他們剛剛游泳回來,尤瑞黛穿得很得體——海灘裝。她對自己說,不要故作放蕩,要聽奧蘭莎今天早上的勸告,聰明的女人要為自己保留一點神秘感。一個私人花園若開放給大眾觀賞,就不算是私人花園了,這句話說得不錯。有一層籬笆擋著,總是更愉快、更寧靜。
「我們夠了。」阿度白地說,一面掉回頭。
「什麼?」
「我不曉得。我以為有辦法把你的消息送出去,地學測量協會一定會來找你。這聽起來好像是背叛,我知道,這是出賣這個秘密的殖民地,可是我忍不住懷疑。」
「叫我阿里,好嗎?你真甜。」
尤瑞黛望著他遠眺海洋夢般的眼神,不覺為這年輕人抱憾起來,他在這孤僻的島上很不安寧,想冒險,渴望行動。她了解腦里充滿幻想的年輕人的感覺。他年輕的熱誠、英國式的正直,都是優點。很明顯地,在一個理想主義的夢想家眼中,這個島是太小、太封閉、太平靜了。他還有點唐詰訶德式的作風。他在荒島或撒哈拉沙漠中,也會恪守紳士的準則,有一層難以刺穿的道德的掩護。阿席白地用拳頭懶洋洋地拍著嘴唇,很緊張,忙著思考,她把手輕輕放在他的肩上。
他們抵達沙灘,把船泊好。咖啡是野營式的,清涼的早晨喝來味道特別好。尤瑞黛覺得好像在安地斯山探險的日子。狹長的沙洲上,沒有一叢樹或一塊綠。一共有四五塊沙洲,中間有淺水相連,只有幾片泥濘的沙地和幾塊圓石,蓋滿了海草,還有幾塊曬得九*九*藏*書發白的木頭。
「你看,」他又說,「霧氣直往上冒。」
「是的,你呢?我看不出其中的道理,在英國他們絕不會做出這種事的,芙瑞安一定逃不掉。」
「多可愛啊!」
「事實上都有。阿席白地……」
「七點鐘,會不會太早了?」
「噢!」語氣毫不熱心和顯然易見的失望。
早晨曉霧迷濛,岸邊一片寂靜。尤瑞黛很早就到了岸邊,一個人。天空中滿布著灰黑色的雲朵,遠處地平線罩著一層巨大的水霧。白霧像輕紗一般在湖面舒展著,使湖水保持溫暖,馬蹄蟹和其他的小魚這時候都到淺水區來覓食。不久,朝陽穿過雲間裂縫,露出幾縷閃動的金光,給霧氣瀰漫的大海帶來生氣,煙霧緩緩上升,漸漸飛進雲層里。她滿意地慢慢划著水,遊了大約五十碼。仰卧在水面上,她聽見一道聲音劃破早晨的寧靜。
年輕的里格顯然鬆了口氣,同時嘴角掀起一抹微笑。
尤瑞黛詫異地看著他。
「你也許對,我解釋不上來,我只是感覺如此。」
「你相信這一套嗎?」
「在法國她會。」
「是嗎?」
「亞里士多提瑪神父和勞思呢?他們似乎全都相信。」
「你瞧,」他說,「你已見識過舊世界了,我卻沒有,真不公平。我像生在井底的小烏龜,也許我身上流著海盜的血液。我要去參觀杜沙夫人的蠟像館,還有埃菲爾鐵塔……我不了解嗎?」
尤瑞黛心裏一陣酥|癢,他嘴巴可真甜。
「那麼就在沙灘上等我,最好早一點。」
他凝視著她的眼睛:「聽你說這些話真是甜蜜極了,使我也想相信這一套了,我想我永遠也不會了解女人。」
「你聽過古代名妓芙瑞安的故事嗎?」
「只是在想。」
「當然她被開釋了。」
「別傻了,那些全都被毀掉了,三十年前就化為烏有了。」尤瑞黛說。
「因為你來了以後,有人見他進去過博物館里那間鎖上的密室。我相信裏面有一架收音機,除了勞思,沒有其他的人有那房間的鑰匙。」
「你在想什麼?」阿席白地問。
「你不生氣吧。」他問。
「水上審判就起源自她。有人說她是雅典雕刻家蒲拉克西蒂利斯的模特兒,有的人說是另外一個芙瑞安,這點無關緊要。她是雅典城裡的大美人。她太美麗,有太多的人追求她,以至於她毀了許多雅典家庭,包括許多顯赫的世家在內。許多妻子非常恨她,要求審判她並把她判死刑。她同意了,唯一的條件是,審判必須在水中舉行。她很高興地承認許多丈夫都愛上了她,但她有什麼辦法呢?審判開始時,她赤|裸裸地站在水中,水深達頸部,耐心聽一連串的控告和抱怨,面對所有的控訴,她沒有一句辯白。當證詞說完,她緩慢而莊重地由水裡走出來,像維納斯自貝殼裡誕生,長發濕淋淋地滴著水珠。走了幾步,她停了下來,讓男法官欣賞她完美的肩膀,然後是她的胸部,然後是動人的臀部——你可以說她發明了一套https://read•99csw•com水中脫衣舞。她確信她可以改變法官們的心意,帶著沉著的微笑,她一步步浮上來,充滿自信,一面目睹男人的判決開始動搖。他們心中產生了強烈的懷疑,這不能責怪她,事實上她簡直太令人仰慕了,他們低下頭來耳語著。等到她美好的腿和足踝露出來的時候,她停下來了。她漫不經心地擰著披肩的秀髮,模樣就像維納斯一樣,她慵懶地問道:『怎麼樣?我有沒有罪?』白鬍子法官和其他的長老齊聲大叫說:『不,你沒罪。』」
「我相信勞思能接收外界的消息。」
「以我來看,是的,假如丘比特是個神,他就什麼都辦得到,不是嗎?我們的生命被某些力量控制著,我們根本無法了解。」她決心要表露出女性韻味。
「是的,阿里?」尤瑞黛很緊張。
「我知道我說的全是廢話,但是地學測量協會的人前來尋找你不是不可能的事。我有點希望他們來,我就可以求他們把我帶出去了。」
「很奇怪,不是嗎?」里格下結語說,「古希臘人就是不能把美麗和罪惡聯在一起。他們認為或相信這麼完美的身材,這麼和諧的比例,一定是神的化身——維納斯本人,值得男人犧牲名譽,女人犧牲幸福。」
吃完了早餐,他們又在水中徜徉,阿席白地手中提了一個桶。他教她怎麼摸蛤蜊,怎麼用腳趾夾出水面。尤瑞黛試了試,但不成功,幸虧海底很平滑,不難走。她對蛤蜊很有興趣,當她彎下身子抓到一個蛤蜊的時候,興奮極了。但她對與他一起摸蛤蜊,與他作伴更有興趣。里格向前盪去,兩人隔了三十碼。偶爾她聽到一聲清脆的「呼」的一聲,她就知道他又丟了一隻到桶里去了。過了沒多久,他們已經摸到好幾打了。
「上來吧,我載你出去。」
尤瑞黛有種抗拒自己本能的習慣,由於主教派教會的教養,她可算個很保守的女性,但她總是覺得罪惡使人愉快。阿席白地也許根本沒想到這些。
「你居然也這麼說!」阿席白地說,「一個念過大學的美國小姐,我想你和古代希臘人一樣迷信。」
「我希望有辦法離開這兒。」阿席白地說,「難道你不希望你能夠回去嗎?」
這時有其他的少男少女也穿過森林,和他們一起游水。
「為什麼不呢?」尤瑞黛天真地望著他。
「也許我是如此。」
他已經把視線移開了,尤瑞黛的嘴唇抿了起來。愣愣地想著自己總是愛上學者型的人,保羅也是這個樣子。
尤瑞黛默不作聲,這時她看來甚至是認真的、深信不疑的、天真的、真誠的,當然非常有女人味。她可以看見一道顏色悄然浮現在他眼中,他用從未有過的神情凝視著她。
「我不是煩躁。」他抬頭望望她,眼睛又看著沙地上。他臉上似乎放鬆了些,然後又抬起頭來看她,滿含溫柔,像個女人一樣。
當阿里說出下面這句話時,任何羅曼史的兆頭都消失了:「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你認為很奇怪嗎?」尤瑞黛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