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他帶著她至愛的熟悉笑容說。

第二天，大約同一時刻，尤瑞黛獨自在樹林里散步，想著這個問題，黑色巨人的故事未免太戲劇化了些。勞思曾告訴她，孔子的母親是紅顏嫁白髮，有一次單獨在太湖邊行走，也這樣被一個黑色巨人強|暴了。這種事情以前也發生過，所以孔子是「私生」的孩子。好吧，她想，有什麼關係呢？孔子的母親一定很漂亮，才會比姐姐們先出嫁。有什麼關係呢？孔子是至聖先師，對不對？

「什麼幻影？」

「抱歉，」他用非常肯定的口吻說，「我不能說。」

「阿里！」她叫道，「你在這邊幹什麼？你要去哪裡？」

「頭兩次她讓她去，然後就不準了。她說這全是幻想——院長姆姆這種話，可真是褻瀆神明。她不准她出去，瑪格莉塔又開始夢遊。」

「是我的錯？」

「我怎麼從來沒有見你到城裡來？」尤瑞黛問泰瑞莎。

里格突然輕鬆下來，笑著說：「真的沒什麼，我有事要辦，如此而已。」

尤瑞黛對里格說：「現在不看書了？」

「我們不知道如何是好，她顯然非常誠實。她對我說的，她決不會向我撒謊，我是她最好的朋友，然後她又夢遊了。我們發現她在黑摸摸的走廊逛過好多次，我們把她叫reａｄ.９9ｃｓw.cｏm醒，她什麼都不知道。她說聖法蘭西斯叫她，她要去，一切都很古怪，使我心慌意亂。」

「除非有任務，我們不出去。」

「哦，尤瑞黛。」泰瑞莎出來，用甜美的聲音說，「很高興你沒忘記我們，你怎麼到現在才來看我們？」

「不，尤瑞黛，我不能，相信我。為你好，我不能這樣做。」

他似乎急著要走。

「是啊！瑪格莉塔很怪，她以前常常夢遊，還看到幻影。」

「你是說在半夜裡？」

就這樣過了一星期快樂幸福的日子。可是好景不長，他們的戀愛突然蒙上一層陰影，使她非常困惑。尤瑞黛檢討自己的言行，看看自己是不是有什麼不當的言語或行動，照里格的說法，也就是使她和「貝西、瑪琪、多莉之類」的人一樣廉價與平凡。她在文協館見過他，他也陪她在湖裡游過泳，一切照舊。但是他卻變了。昨天她去看他，他說：「尤瑞黛，別理我。我求求你。」

他的語氣很強硬、很壯烈，甚至有點英雄色彩。

「嗨，尤瑞黛。好幾天沒看見你了。」

她順著狹長小徑走回官邸，正是早上十點鐘左右。她能去哪兒呢？她滿腹心事，走向官邸附近的森林。她要一個人靜靜，好有時間思考。漫無目的向前逛https://read.99csw.com，然後她想起泰瑞莎修女。她一直想去參觀修院，這幾周都沒去成。甜美的泰瑞莎，那張臉充滿聖潔和純真。

修女滿面通紅，停了半晌。

「請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她加快了步子，走到森林的盡頭，路微微往上斜。修院的白牆就在眼前，橫在海面的美麗孤崗上，南面和西面都有密林圍繞。

「不，你沒有錯，你沒做什麼。是我，我不願提它。這件事我沒辦法和你或任何人討論，連我母親在內。」

「不。不是你，尤瑞黛。拜託！」

「她不是你上次提到的風琴手嗎？」

「不，我非常抱歉，但是我們若隔一段時間不見面，我會很感激的。」

泰瑞莎把尤瑞黛介紹給院長姆姆和其他修女，她們對於「舊世界」來的小姐都很感興趣，院長姆姆魯拉緊閉著雙唇，她天生是一個良好的紀律家，至少看起來如此，她沒有多說一句話。

「她會有什麼結果？」

「但是，阿里，難道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恐怕會被趕出修院，送回她母親身邊。」

尤瑞黛沒精打采走出圖書館，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不會向任何人提起，就這樣完了。一段戀情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阿里，振作一點，別這麼不安。」

「哦ｈｔｔｐs://rｅad•99cｓw.ｃoｍ，隨便走走。」他看到她，顯然很興奮，又顯得尷尬和不安。

「她沒說什麼。」

她按門鈴，一位穿黑袍的修女開門。她說她要見泰瑞莎修女。

「所以她被關起來？」

「不，這不干你的事，我必須自己承當。」

「你上次提到的瑪格莉塔呢？」

她的臉罩上一層愁容，似乎不大願意提。

「她很善良、很純潔。也許有人強|暴了她，很可能，一個女孩晚上常常獨自在樹林里。」

泰瑞莎修女帶她四處參觀，院中的建築大部分以回欄方式集中在院子四周。因為氣候潮濕，又不直接露在太陽下，石板一部分蓋滿了藤蔓，看起來古意盎然。院中的噴泉正吐出幾道細流，滴到水塘里。由於靠近樹林，空氣特別清爽。南面比較向陽，有一座別院，一群離開丈夫來度假的婦女都住在裏面。

「魯拉姆姆說什麼？」

整天，甚至晚上睡覺，這個念頭反反覆復在她心中縈繞。她不願相信。一定是別人，不是阿里。一個君子，她很了解他。然後她的思緒又轉到瑪格莉塔身上，還有她的夢遊習慣。一切都很怪、很滑稽，她在床上笑出聲來。她愈想到那不可思議的聖法蘭西斯之約，就笑得愈大聲。不知不覺變成吼聲，然後是一陣尖叫，眼淚都流出來了九-九-藏-書。好怪、好滑稽。瑪格莉塔一定是妄想狂，瑪格莉塔長得什麼樣子呢？

「她說亞西西的聖法蘭西斯對她說話呢！個子高高的，半裸著身體，他連最後一件襯衫都給了窮人。」

唐那提羅神父也揮揮手：「再見，你一定要來教堂，陪伯爵、夫人來，上帝保佑你！」

「很快樂。整天都有很多事要做。禮拜儀式啦，上課啦，一天天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你是怎麼了！遇到了什麼煩惱嗎？告訴我，告訴你的尤瑞黛。」

「她被鎖起來了，整天哭，我心都要碎了。可憐的瑪格莉塔，她以前好快樂、好有趣。」

「是的，幻影。她很虔誠，她會一連禱告好幾個鐘頭，行齋戒，然後就看到幻影。」

「我不要，也許是你用功過度了。走！我陪你出去散步，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

「為什麼？」

「你來了，我真高興。聽說你現在住在奧蘭莎那兒。」她的英語還馬馬虎虎。

「瑪格莉塔——哦！」她的臉突然低下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她今天不能會客。」

「別胡思亂想了，獨自承擔什麼？」

她聚精會神地想著，猛一抬頭，看見唐那提羅神父搖搖擺擺地走過來，旁邊是阿席白地·里格。居然是里格。

「你們相信她的話？」

「怎麼了？」

兩個人繼續向前走，使尤ｒｅａｄ•９9ｃｓｗ•ｃｏm瑞黛覺得很不可思議，「阿里怎麼陪神父去修院？難道他和瑪格莉塔有什麼牽連嗎？」

唐那提羅神父輕輕碰了碰帽子。

「可憐的瑪格莉塔。」尤瑞黛同情地說，「你的看法怎麼樣？」

「看到幻影？」

「她為什麼不準見客？」

「不全是這樣，哦，我真替她難過，真的。」

「不。拜託！」

「院長姆姆相信她的故事？」

「不完全是那麼回事。她懷孕了。」她垂下眼瞼說，「這次她改了故事，她說有一天她正在等聖法蘭西斯，突然一個黑色的巨人從後面掩住她的嘴巴，把她拖倒在地上，強|暴了她。她沒有告訴我們，她嚇壞了，現在她有孕了，可憐的瑪格莉塔，一個人整天哭。」

「我一直很忙。」

「再見！」

「不是關於收音機吧？」

「因為她不能去見聖法蘭西斯？」

「你在這兒快樂嗎？」

「是的，時早時晚。我們都很激動，她說要去見聖法蘭西斯，我們若不讓她去，聖法蘭西斯會生氣的，她不能讓聖法蘭西斯久候。我們又能怎麼樣呢？我們要跟她去，她不肯，說聖法蘭西斯只要見她一個人，附近不能有別人，否則他不會出現。」

「不。」

「你不想再見我了？」

里格的表情很嚴肅，額上的皺紋特別明顯。

「上頭不許……我真替她難過。我一直替她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