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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論語》——孔子的格言

第五章 《論語》
——孔子的格言

達巷黨人曰:「大哉孔子!博學而無所成名。」子聞之,謂門弟子曰:「吾何執?執御乎?執射乎?吾執御矣。」
君子不以紺緅飾,紅紫不以為褻服。當暑絺綌,必表而出之。緇衣羔裘,素衣麑裘,黃衣狐裘。褻裘長,短右袂。必有寢衣,長一身有半。狐貉之厚以居。去喪,無所不佩。
宰予晝寢。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圬也。于予與何誅?」子曰:「始吾於人也,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於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于予與改是。」
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
子曰:「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
論「仁」
子曰:「德之不修,學之不講,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憂也。」
《論語》文本是屬於零星斷片而飛跳飄忽的風格,閱讀時自然需要讀者的凝神苦思。懶惰的讀者往往需要作者談論個沒完沒了,自己只採取消極的態度,若是那樣來讀《論語》,便得不到益處了。讀《論語》時,讀者必須全神貫注,文句中包含的真理必須要憑讀者自己的悟力才會徹底了解。讀者必須要憑自己的經驗去印證,才能有所得。在古代那種教育制度之下,當然並不立即要學童了解世界上這種思想極為成熟的哲學。當年之所求,不過要學生精讀,以便牢記在心永不忘記,是留到若干年後作為智慧的泉源而已。不過,儒家對這部書,仍然教人以適當的研讀之法。宋儒就論到讀《論語》的方法。程伊川就曾說,要把《論語》中的發問者的問題,當做你自己的問題,把孔子的答話當做對你而發,如此,必得到實在的益處。朱熹也曾說,先讀《論語》,每日讀一兩段。不管難懂與否,也不管深奧不深奧。只將一段文字從開頭讀,若是讀而不了解其含義,就思索一下,若思索之後仍然不能了解,就再讀。反覆閱讀探索其滋味,長久之後,便了解其中的含義了。朱熹在給朋友的書信里曾說,在讀書時,千萬留心不要貪多,讀少一點兒,便容易徹底了解。讀書能悟到真義,都離不開這種方法。在他著的《語類》中也這樣說,明白原文的字面是一件事,體會其意義又是一件事。一般讀者最大的弱點就是只了解字表面,而未能把握住書中真正的好處。他又說,讀書的正當辦法是要費苦心思索。最初,你會覺得如此了解,是要大費思索與精力,但是等你一般的理解力夠強大之後,再看完一本書,就輕而易舉了。最初,一本書需要一百分精力去讀,後來,只需八十、九十分精力就夠了,再后只需六十或七十分就夠了,最後,以四十、五十分的精力也就夠了。把閱讀與思索,在求知識的進程上看做相輔相成的兩件事,這是儒家基本的教育方法。關於這兩種方法,孔子本人也提到過,在《論語》上也有記載。
《論語》這部書整個的特色只是闡釋說明,並沒有把孔子的思想系統作一個完備周全的敘述,孔子學說之真面目則端賴讀者去深思明辨了。
互鄉難與言。童子見,門人惑。子曰:「與其進也,不與其退也。唯何甚?人潔己以進,與其潔也,不保其往也。」
子曰:「興于詩,立於禮,成於樂。」
子曰:「禮雲,禮雲,玉帛云乎哉!樂雲,樂雲,鐘鼓云乎哉!」
子曰:「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或問子產,子曰:「惠人也。」問子西,曰:「彼哉!彼哉!」問管仲,曰:「人也。奪伯氏駢邑三百,飯疏食,沒齒無怨言。」
子曰:「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子曰:「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
子曰:「若聖與仁,則吾豈敢?抑為之不厭,誨人不倦,則可謂云爾已矣。」
子曰:「吾自衛返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
子曰:「可與言而不與之言,失人;不可與言而與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
子曰:「由之瑟,奚為于丘之門?」門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
子在陳。曰:「歸歟!歸歟!吾黨之小子狂簡,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
司馬牛問君子。子曰:「君子不憂不懼。」曰:「不憂不懼,斯謂之君子已乎?」曰:「內省不疚,夫何憂何懼?」
子曰:「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
子疾病,子路使門人為臣。病間曰:「久矣哉!由之行詐也。無臣而為有臣,吾誰欺?欺天乎?」
哀公問社于宰我。宰我對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戰慄。子聞之曰:「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
子路宿于石門。晨門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為之者歟?」
子曰:「君子泰而不驕,小人驕而不泰。」
葉公問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對。子曰:「汝奚不曰:『其為人也,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
子曰:「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
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
子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矣。」

㈠夫子自述·旁人描寫

那麼,除去書中所見孔子的智慧之外,《論語》之美究竟何在?其美便在孔夫子的人品性格,以及他對同代人各種不同的評論;那美是傳記文學的美,是孔夫子的語言之美,是隨意漫談,意在言外,而夫子的這些如珠的九_九_藏_書妙語卻出之以寥寥數語,自富有弦外之音。《論語》之美正如英國十八世紀鮑斯韋爾(James Boswell)所寫的《約翰遜傳》(Life of Samuel Johnson)一書之美妙動人一樣。而與孔夫子在一起的那批人物,他的弟子,他的朋友,也是與約翰遜周圍那些人物一樣富有動人之美。我們隨時都可以翻開《論語》這部書,隨便哪一頁都會流露出智者的人品之美,縱然有時極其粗暴,但同時又和藹可親。這就是《論語》這部書對中國人所顯示的魔力。至於武斷偏執也自有其動人的力量,孔夫子與約翰遜的武斷偏執之論,永遠有動人的力量,因為這兩位先哲把自己的見解都表現得那麼斷然無疑,那麼堅定有力,其勢堪稱咄咄逼人。
子謂仲弓曰:「犁牛之子,騂且角,雖欲勿用,山川其舍諸?」
子溫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

㈣霸氣

陳亢問于伯魚曰:「子亦有異聞乎?」對曰:「未也。嘗獨立,鯉趨而過庭,曰:『學詩乎?』對曰:『未也。』曰:『不學詩,無以言。』鯉退而學詩。他日。又獨立,鯉趨而過庭。曰:『學禮乎?』對曰:『未也。』曰:『不學禮,無以立。』鯉退而學禮。聞斯二者。」陳亢退而喜曰:「問一得三。聞詩,聞禮,又聞君子之遠其子也。」
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
子曰:「仁者其言也訒。」曰:「其言也訒,斯謂之仁已乎?」子曰:「為之難,言之得無訒乎?」

㈩論教育、禮與詩

仁又釋
子曰:「文,莫吾猶人也。躬行君子,則吾未之有得。」
子曰:「過而不改,是謂過矣。」
子曰:「敬鬼神而遠之。」
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或問禘之說,子曰:「不知也。知其說者,之於天下也,其如示諸斯乎?」指其掌。
孔夫子周圍的人物,我們也可以藉著《論語》這部書,得以略窺一斑。有時孔夫子與二三得意門生歡樂相處,夫子欣然,就單憑文中的隻言片語,我們可以稍得一些暗示。與孔夫子的話混在一起的,有些是孔門幾位大弟子如曾子、子夏、有子、子張等人的話。這是因為《論語》內那些章文字的來源不同,有若干章根本是孔門弟子的弟子所記載的。比如顏回,為孔門弟子之長,沉靜而富有深思,孔子對他亦極愛慕,每每對他讚不絕口。另一方面,又有子路,等於耶穌的大弟子彼得,他時常對夫子大人的行為質疑問難,不稍寬容。在《論語》一書中,提到子路時,往往缺少恭維之辭,那是因為在《論語》這部書記錄成文之時,子路已經去世,沒有門徒替他辯護的緣故。還有能言善辯,但有些絮聒的子貢,還有比他們年紀頗輕但卻恬靜明達的曾子(將來弘揚孔教最為重要的就是他),還有文學氣質最重的子夏,最為實際的政客冉求(最後孔子把他逐出了師門)。孔子的門牆之內廣闊得無所不包,各式各樣的學生都有,據說,每個弟子在學問上之所得,都只是孔子的一部分。後來,曾子、子思、孟子這個傳統,發展成為儒家道統理想哲學的一面。而子夏、荀子的儒學則順著史學及學術的路線發展下去。正像基督教中聖約翰發展了耶穌教義的理想一面,當然其中也加上了聖約翰本人的一部分思想。所以,我們在《中庸》一書中可以看得出來,曾子把《中庸》里的哲學,人道精神,並中和諸重要性,予以發展引申了。一言以蔽之,我們可以把子思與孟子比做耶穌的門徒聖約翰,把子夏與荀子比做聖雅各(St.James)。
子曰:「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不孫,遠之則怨。」
子曰:「仁之為器重,其為道遠,舉者莫能勝也,行者莫能致也。取數多者,仁也。夫勉于仁者,不亦難乎?是故君子以義度人,則難為人;以人望人,則賢者可知已矣。」(同前)
子曰:「貧而無怨難,富而無驕易。」
子曰:「君子去仁,惡乎成名?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
子曰:「唯上知與下愚不移。」
子曰:「蓋有不知而作之者,我無是也。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而識之,知之次也。」
子曰:「予欲無言。」子貢曰:「子如不言,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子曰:「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
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圖為樂之至於斯也。」
子罕言利,與命,與仁。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己無能也。」
子貢問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
子曰:「色厲而內荏,譬諸小人,其猶穿窬之盜也歟?」
子貢曰:「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
子不語怪力亂神。
子曰:「性相近也,習相遠也。」
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唯。」子出,門人問曰:「何謂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子曰:「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
子曰:「君子不器。」
顏淵問為邦。子曰:「行夏之時,乘殷之九-九-藏-書輅,服周之冕,樂則《韶》舞。放鄭聲,遠佞人;鄭聲淫,佞人殆。」
迅雷、風烈,必變。
子曰:「君子不以辭盡人。故天下有道,則行有枝葉。天下無道,則辭有枝葉。」(《禮記》第三十二)
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
子貢問曰:「鄉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鄉人皆惡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鄉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惡之。」
子曰:「不憤不啟,不悱不發,舉一隅不以三隅反者,則不復也。」
子曰:「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子曰:「記問之學,不足以為人師。」(《禮記》第十八)
子貢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吾亦欲無加諸人。」子曰:「賜也,非爾所及也。」
叔孫武叔語大夫于朝曰:「子貢賢于仲尼。」子服景伯以告子貢。子貢曰:「譬之宮牆,賜之牆也,及肩,窺見室家之好。夫子之牆,數仞,不得其門而入,不見宗廟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門者,或寡矣。夫子之雲,不亦宜乎?」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以德行為政
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
君子與小人
子曰:「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
《論語》一書,一般認為是儒家至高無上的經典,就猶如西洋基督教的《聖經》一樣。其實這部書是未經分別章節、未經編輯的孔子混雜語錄。所論涉及諸多方面;但對所論之緣起情況則概不敘明,而上下文之脈絡又顯然散亂失離。讀《論語》,猶如讀巴特萊(John Bartlett)之《引用名句集》(Familiar Quotations),令讀者覺得那些警語名句津津有味,引起無限沉思想象,而對那些才子的文句,不禁訝異探索,窺求其真義之所在。如將《論語》的內容與《禮記》和《孟子》以及其他古籍各章相比,就會發現那些簡潔精闢的文句都是從長篇論說文字中節錄而來,而所以得存而不廢者,正因為深受人們喜愛。比如說,讀了《論語》的「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然後再讀司馬遷《史記·孔子世家》上記載的:
註釋《論語》的人解作「仲弓之賢,自當見用於世」。但袁枚則認為此系孔子與弟子憑窗外望,見牛犢行過,偶有所感而發,並非指仲弓而言。

㈦以人度人

(孔子)在陳絕糧。從者病,莫能興。子路慍見。曰:「君子亦有窮乎?」子曰:「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
孟武伯問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問。子曰:「由也,千乘之國,可使治其賦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帶立於朝,可使與賓客言也。不知其仁也。」
子曰:「苟正其身矣,于從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
仲弓問仁。子曰:「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在邦無怨,在家無怨。」
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竊比於我老彭。」
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違仁。其餘,則日月至焉而已矣。」
子曰:「君子博學于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矣夫。」
子曰:「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於我哉?」
子貢問師與商也孰賢。子曰:「師也過,商也不及。」曰:「然則師愈歟?」子曰:「過猶不及。」
子見南子,子路不說。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厭之!天厭之!」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子曰:「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子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季路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敢問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或謂孔子曰:「子奚不為政?」子曰:「《書》雲孝子惟孝,友于兄弟,施於有政。是亦為政,奚其為為政?」
原壤夷俟,子曰:「幼而不孫弟,長而無述焉,老而不死,是為賊。」以杖叩其脛。
子曰:「二三子,以我為隱乎?吾無隱乎爾。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是丘也。」
子曰:「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
恕道
子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
子畏於匡。曰:「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天之將喪斯文也,后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子貢曰:「君子亦有惡乎?」子曰:「有惡。惡稱人之惡者,惡居下流而訕上者,惡勇而無禮者,惡果敢而窒者。」曰:「賜也,亦有惡乎?」「惡徼以為知者,惡不孫以為勇者,惡訐以為直者。」
子曰:「君子易事而難說也;說之不以道,不說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難事而易說也;說之雖不以道,說也。及其使人也,求備焉。」
子曰:「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無也。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盪。古之矜也,廉;今之矜也,忿戾。古之愚也,直;今之愚也,詐而已矣。」
顏淵季路侍,子曰:「盍各言爾志?」子路曰:「願車馬衣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顏淵曰:「願無伐善,無施勞。」子路曰:「願聞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https://read.99csw.com友信之,少者懷之。」
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
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食饐而餲。魚餒而肉敗,不食。色惡不食,臭惡不食,失飪不食,不時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醬不食。肉雖多,不使勝食氣。唯酒無量,不及亂。沽酒市脯不食。不撤姜食,不多食。
顏淵問仁。子曰:「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子曰:「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
陽貨欲見孔子,孔子不見,歸孔子豚。孔子時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諸途。謂孔子曰:「來,予與爾言。」曰:「懷其寶而迷其邦,可謂仁乎?」曰:「不可。」「好從事,而亟失時,可謂智乎?」曰:「不可。」「日月逝矣,時不我與。」孔子曰:「諾。吾將仕矣。」
季文子三思而後行,子聞之曰:「再,斯可矣。」
孺悲欲見孔子,孔子辭以疾。將命者出戶,取瑟而歌,使之聞之。
廄焚。子退朝,曰:「傷人乎?」不問馬。
子曰:「仁之難成久矣。惟君子能之。是故君子不以其所能者病人,不以人之所不能者愧人。」(同前)
子貢方人。子曰:「賜也賢乎哉!夫我則不暇。」
子曰:「以德報怨,則寬身之仁也。以怨報德,則刑戮之民也。」(同前)
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驕且吝,其餘不足觀也已。」
季氏富於周公,而求也為之聚斂而附益之。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鳴鼓而攻之可也。」
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
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顏淵死,子哭之慟。從者曰:「子慟矣。」曰:「有慟乎?非夫人之為慟而誰為?」
子曰:「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子曰:「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回也不愚。」
子曰:「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不有博弈者乎?為之,猶賢乎已。」
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給,屢憎於人,不知其仁。焉用佞?」
子曰:「事君三違而不出竟,則利祿也。人雖曰不要,吾弗信也。」(《禮記》第三十二)
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學也。」
子曰:「士而懷居,不足以為士矣。」
子曰:「鄙夫,可與事君也歟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無所不至矣。」
子曰:「驥,不稱其力,稱其德也。」
子曰:「以德報德,則民有所勸。以怨報怨,則民有所懲。」(《禮記》第三十二)
子之所慎,齋、戰、疾。
子曰:「觚,不觚——觚哉!觚哉!」
子曰:「觀過知仁。」
王孫賈問曰:「與其媚于奧,寧媚于灶,何謂也?」子曰:「不然,獲罪于天,無所禱也。」
子釣而不綱,弋不射宿。

㈧中庸為理想

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雖得之,必失之。知及之,仁能守之,不庄以蒞之,則民不敬。知及之,仁能守之,庄以蒞之,動之不以禮,未善也。」
子貢曰:「如有博施於民而能濟眾,何如?可謂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聖乎,堯舜其猶病諸。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
夫子之所厭惡
子曰:「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則遠怨矣。」
子曰:「鄉愿,德之賊也。」
子曰:「君子謀道不謀食。耕也,餒在其中矣。學也,祿在其中矣。君子憂道不憂貧。」
除去書中所見孔子的智慧之外,《論語》之美究竟何在?其美便在孔夫子的人品性格,以及他對同代人各種不同的評論;那美是傳記文學的美,是孔夫子的語言之美,是隨意漫談,意在言外,而夫子的這些如珠的妙語卻出之以寥寥數語,自富有弦外之音。
子曰:「賜也,汝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歟?」對曰:「然。非歟?」曰:「非也。予一以貫之。」
子曰:「道不遠人,遠人非道也。」
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
居衛月余。靈公與夫人同車,宦者雍渠參乘。出,使孔子為次乘,招搖市過之。孔子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於是丑之,去衛,過曹。
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
子曰:「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焉。」
子曰:「君子矜而不爭,群而不黨。」
子曰:「由也,汝聞六言六蔽矣乎?」對曰:「未也。」「居,吾語汝。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學,其蔽也盪。好信不好學,其蔽也賊。好直不好學,其蔽也絞。好勇不好學,其蔽也亂。好剛不好學,其蔽也狂。」
子曰:「仁之難成久矣。人人失其所好,故仁者之過易辭也。」(《禮記》第三十二)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處約,不可以長處樂。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㈢談話的風格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

㈥人道精神與仁

子食于有喪者之側,未嘗飽也。子於是日哭,則不歌。
子曰:「無欲而好仁者,無畏而惡不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是故君子議道自己,而置法以民。」(《禮記》第三十二)
子問公叔文子于公明賈曰:「信乎?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公明賈對曰:「以告者過也。夫子九-九-藏-書時然後言,人不厭其言。樂然後笑,人不厭其笑。義然後取,人不厭其取。」子曰:「其然?豈其然乎?」
子曰:「吾有知乎哉!無知也。有鄙夫問於我,空空如也;我叩其兩端而竭焉。」

㈨論為政

子曰:「君子懷德,小人懷土。君子懷刑,小人懷惠。」
子之武城,聞弦歌之聲。夫子莞爾而笑曰:「割雞焉用牛刀?」子游對曰:「昔者偃也,聞諸夫子曰:『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戲之耳。」
有子曰:「其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
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子夏問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何謂也?」子曰:「繪事後素。」曰:「禮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矣。」
有子曰:「禮之用,和為貴,先王之道,斯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
《論語》文本上並未提到孔子當時說些「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的實際情況,只是把這句話作一句抽象的話來說的。另外,《論語》中頗多四五個字的短句,如「君子不器」,意思是說君子不是只有一種長處的技術人才。又如「鄉愿者,德之賊也。」關於鄉愿,我們幸而在《孟子》一書中找到了「鄉愿」一詞詳細的解說。我想,誰也不會相信孔夫子每次說話只說三四個字就算了事。若說,有人向孔夫子發問,發問者整個的意思,讀者若不了解較為充分,孔子所作的回答整個的含義就能充分了解,這也是無法相信的。清人袁枚曾經指出,《論語》這部書是孔子的語錄,編纂者把弟子的問題部分盡量縮短了。因此在《論語》中發問都簡單得只剩下一個字,如某某問「政」,某某問「仁」,某某問「禮」。於是,雖然是同一問題,因發問之人不同,孔夫子也就以各式各樣的話回答。結果,為《論語》作注的學者也會因種種情況而誤作註解,此種註解,自然不足以稱公允之論。另有如下文:
逸民伯夷、叔齊、虞仲、夷逸、朱張、柳下惠、少連。子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齊歟?」謂柳下惠、少連,「降志辱身矣。言中倫,行中慮,其斯而已矣」。謂虞仲夷逸,「隱居放言,身中清,廢中權」。「我則異於是,無可無不可。」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
子曰:「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人同此心)(同前)
子貢曰:「以德報怨,何如?」子曰:「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林放問禮之本。子曰:「大哉問!禮與其奢也,寧儉。喪,與其易也,寧戚。」
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季氏將伐顓臾。冉有、季路見於孔子,曰:「季氏將有事于顓臾。」孔子曰:「求,無乃爾是過歟?夫顓臾,昔者先王以為東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為?」冉有曰:「夫子欲之,吾貳臣者。皆不欲也。」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陳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顛而不扶,則將焉用彼相矣。且爾言過矣。虎兕出於柙,龜玉毀於櫝中,是誰之過歟?」冉有曰:「夫顓臾,固而近於費,今不取,後世必為子孫憂。」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為之辭。丘也聞有國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蓋均無貧,和無寡,安無傾。夫如是,故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既來之,則安之。今由與求也,相夫子,遠人不服,而不能來也,邦分崩離析,而不能守也。而謀動干戈于邦內,吾恐季孫氏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內也。」
子謂子夏曰:「汝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
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惡人。」
子曰:「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
子曰:「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
子曰:「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
陳司敗問昭公知禮乎。孔子曰:「知禮。」孔子退,揖巫馬期而進之曰:「吾聞君子不黨,君子亦黨乎?君取于吳為同姓,謂之吳孟子。君而知禮,孰不知禮?」巫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過,人必知之。」
子曰:「已矣乎!吾未見能見其過,而內自訟者也。」
子曰:「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嘗無誨焉。」
子曰:「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仁者不憂,智者不惑,勇者不懼。」子貢曰:「夫子自道也。」
子貢問曰:「何如斯可謂之士矣?」子曰:「行己有恥,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可謂士矣。」曰:「敢問其次?」曰:「宗族稱孝焉,鄉黨稱弟焉。」曰:「敢問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抑亦可以為次矣。」曰:「今之從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
季康子問政于孔子。孔子對曰:「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
子曰:「吾嘗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無益,不如學也。」
子曰:「君子不以言舉人,不以人廢言。」
季康子患盜,問于孔子。孔子對曰:「苟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
子貢問曰:「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子曰:read.99csw.com「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學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學,民斯為下矣。」
微生畝謂孔子曰:「丘何為是棲棲者歟?無乃為佞乎?」孔子曰:「非敢為佞也,疾固也。」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子曰:「巧言亂德,小不忍,則亂大謀。」
叔孫武叔毀仲尼。子貢曰:「無以為也。仲尼不可毀也。他人之賢者,丘陵也,猶可逾也。仲尼,日月也,無得而逾焉。人雖欲自絕,其何傷于日月乎?多見其不知量也。」
子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㈡孔子的感情與藝術生活

陳成子弒簡公。孔子沐浴而朝,告于哀公曰:「陳恆弒其君,請討之。」公曰:「告夫三子。」孔子曰:「以吾從大夫之後,不敢不告也。君曰:『告夫三子』者。」之三子告,不可。孔子曰:「以吾從大夫之後,不敢不告也。」
子曰:「君子上達,小人下達。」
中國學者從未有人把《論語》再作一番校正工夫,或予以改編,以便使讀者對《論語》的含義獲致更精確的了解,這一點確實出人意料。當然有一些學人寫過文章,論及《論語》書中若干不同的見解,如清人焦循著的《〈論語〉通釋》,戴東原著的《〈孟子〉字義疏證》。但是除去西方學者外,沒有中國學者編過一本孔子對「君子」一詞的諸種解釋。這個極為重要的描述「君子」的諸要素,會構成一個綜合性的面貌。本章內選了《論語》文字約四分之一,而根據思想性質予以重編。如不特予註明,皆系《論語》原文。遇必要之處,如將「仁」字解釋得更為清楚,我即從《禮記》上若干章內選出約十數節,以為補充。《禮記》中第三十二及三十三章,與《論語》的內容及風格相差不少,記載孔子的話特別豐富,當然對本書極為有用。
子曰:「聖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得見君子者,斯可矣。」
子張問曰:「令尹子文,三仕為令尹,無喜色,三已之,無慍色。舊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
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
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長乎爾,毋吾以也。居則曰:『不吾知也。』如或知爾,則何以哉?」子路率爾而對曰:「千乘之國,攝乎大國之間,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由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求,爾何如?」對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禮樂,以俟君子。」「赤,爾何如?」對曰:「非曰能之,願學焉。宗廟之事,如會同,端章甫,願為小相焉。」「點,爾何如?」鼓瑟希,鏗爾,舍瑟而作。對曰:「異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傷乎?亦各言其志也。」曰:「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夫子喟然嘆曰:「吾與點也。」
為政之理想
子曰:「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實者,有矣夫。」
子曰:「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民鮮久矣。」
子曰:「加我數年,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
顏淵喟然嘆曰:「仰之彌高,鑽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雖欲從之,末由也已。」
為政要素
子曰:「興于詩,立於禮,成於樂。」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與祭,如不祭。」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壯也,血氣方剛,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
季康子問政于孔子,曰:「如殺無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對曰:「子為政,焉用殺?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風也,小人之德草也,草上之風必偃。」
孔子曰:「惡似而非者。惡莠,恐其亂苗也。惡佞,恐其亂義也。惡利口,恐其亂信也。惡鄭聲,恐其亂樂也。惡紫,恐其亂朱也。惡鄉愿,恐其亂德也。」(《孟子·盡心下》)
子曰:「狂而不直,侗而不願,悾悾而不信,吾不知之矣。」

㈤急智與智慧

子貢曰:「有美玉於斯,韞櫝而藏諸?求善價而沽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賈者也。」
大宰問于子貢曰:「夫子聖者歟?何其多能也?」子貢曰:「固天縱之將聖,又多能也。」子聞之曰:「大宰知我乎?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牢曰:「子云:『吾不試,故藝。』」
子曰:「恭近禮,儉近仁,信近情。敬讓以行此,雖有過,其不甚矣。夫恭寡過,情可信,儉易容也。以此失之者,不亦鮮乎?」(《禮記》第三十二)
子曰:「民之於仁也,甚於水火。水火吾見蹈而死者矣,未見蹈仁而死者也。」
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悌,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
子曰:「先進于禮樂,野人也。後進于禮樂,君子也。如用之,則吾從先進。」
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主忠信,無友不如己者。過,則勿憚改。」
子曰:「群居終日,言不及義,好行小慧,難矣哉!」
子曰:「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