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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大學》——倫理與政治

第四章 《大學》
——倫理與政治

《詩經·南山有台》說:「人民悅樂的君主,是百姓的父母。」普通人喜歡的君主就喜歡,普通人憎惡的君主就憎惡。這就叫做人民的父母。
語譯
《秦誓》曰:「若有一個臣,斷斷兮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彥聖,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實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孫黎民,尚亦有利哉!人之有技,媢疾以惡之,人之彥聖,而違之俾不通,寔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孫黎民,亦曰殆哉!」唯仁人放流之,迸諸四夷,不與同中國。此謂唯仁人為能愛人,能惡人。見賢而不能舉,舉而不能先,命也。見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遠,過也。好人之所惡,惡人之所好,是謂拂人之性,災必逮夫身。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驕泰以失之。
《大學》原為《禮記》之一章,今列為《四書》之一部。因為列為《四書》中之一部,以前中國學童讀《四書》時,皆自《大學》一書開始。《大學》與《中庸》背後的哲學意義,對學童並不重要,自然非七八歲的學童所能了解;然此書必須精讀熟記,以備將來之用。關於本書之重要性,宋儒理學家程伊川曾說:「《大學》孔氏之遺書,而初學入德之門也。於今可見古人為學次第者,獨賴此篇之存,而《論》《孟》次之。學者必由是而學焉,則庶乎其不差矣。」
語譯
《詩經·節南山》說:「莊嚴的南山啊,岩石莽莽。威嚴的師尹,人民瞻仰!」執掌國家的當權者萬萬不能不小心謹慎;一旦偏頗,就引起天下人的抨擊。
本書曾由宋儒朱熹改編,將一整節文字提到前面,使全文含義更為清楚。原來段落前後錯亂,是早年將竹簡誤排之故,因以前竹簡是用皮條穿入竹簡洞口而成捆收存的。我認為朱熹的改編令人敬佩,故本書採用朱本。但他似乎不曾注意到原來錯亂的緣故,以致在他調動順序的一部分,轉折之處遂顯得不夠自然,也因而有兩行完全相同。那就是「此謂知本」這一句。此句之後,後來又有同樣一句「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朱熹是把第二句「此謂知本」與隨後的「此謂知之至也」看做是一段遺失文字的結語,於是他隨即擅自代為補上那一段,藉此機會把宋儒以冥想為格物致知的道理插入書中一些。也因此完全改變了格物致知的方法與對象,這也引起無盡無休的爭辯與臆測。我曾將漢朝鄭玄的《大學》原文與朱熹的版本比較,所得到的結論是,錯誤的由來是那相同的兩句「此謂知本」,原來在那段文字里是分開的。但因為秦始皇焚書坑儒之後,那些幸未罹難得以碩果僅存的老儒生,是全憑心中記誦記錄下來,因而聯繫錯誤,這也自然難免。就猶如現今排字房犯這類錯誤一樣。由鄭玄的版本中原有的錯誤推論起來,根本沒有什麼「闕文」,只是因文句錯亂而起,在句中所討論的「格物致知」只是限於人性與人心的活動,並未涉及物質界的宇宙。這一層由隨後我改編的《大學》正文中即可一目了然。朱熹將全章予以前後調動,我仍保持其原來順序,未予更動;只是把原來承上啟下的那個雷同的句子,改放在我認為適當的所在而已。
《詩》雲:「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終不可喧兮。」如切如磋者,道學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僩兮者,恂慄也;赫兮喧兮者,威儀也;有斐君子,終不可喧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九_九_藏_書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尚書·秦誓》秦穆公說:「我假若有那麼一個大臣,樸實真純,不假裝有別的本領,心性淡然寡慾,豁達大度能包容一切。看見別人有才能,就像他自己有那種才能一般,看見別人英俊聰明,心裏喜愛,不但能像從他的口裡稱讚的一樣,而且確實能夠容納賢才,就將是一個能輔佐國家的人,他會保護我的子孫和黎民百姓。假若這個大臣,別人有才能,就妒忌和憎恨他,別人俊美聰明,就設法壓抑他使他不能發達,實在不能容納人,他就不能保護我的子孫和黎民百姓,這樣的人對國家是很危險的。」只有仁德的君主才能驅逐那等邪惡的大臣,把他趕到四方夷狄地方,不讓他和我們同住在中國。這就是說只有仁德的人才能愛別人,也才能恨別人。看到賢德的人君主不能任用,即使任用又不是儘早任用,就是怠慢或沒有盡到君主的責任。看見壞人而不能退黜,退黜了又不能驅逐到遠方,就是軟弱。喜愛別人厭惡的,厭惡別人喜愛的,就叫做違反人的自然本性,災難必然落在他的身上。於是我們看到做君主的基本原則:必定是忠實和誠信才能保持他的統治,驕傲而又生活放縱就會失去他的統治。
所謂平天下在治其國者,上老老而民興孝,上長長而民興悌,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
所謂齊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親愛而辟焉,之其所賤惡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者,天下鮮矣!故諺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惡,莫知其苗之碩。」此謂身不修,不可以齊其家。
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財,有財此有用。德者本也,財者末也。外本內末,爭民施奪。是故財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貨悖而入者,亦悖而出。
成湯的《盤銘》說:「如果能夠一天新,就應保持天天新,新了還要更新。」《康誥》說:「使周人變成新民族。」《詩經·文王》說:「周雖然是箇舊國家,接受的天命是新的。」所以君子在所有時間都盡自己最大的力量。
原文
先賢凡是要保存普天下人那清新的品德的,必要先把本國人民的生活納入正軌。要想把本國人民的生活納入正軌,必須先把家庭生活整頓好。要想把家庭生活整頓好,就須要先修養個人的生活。要修養個人的生活,必須先把心安放端正。要把自己的心安放端正,必須使自己的本意發乎真誠。要使自己的本意發乎真誠,必須獲取真知;而真知在於研究萬事萬物。將萬事萬物研究之後,便有了真知;有了真知,其本意便能發乎真誠;本意能發乎真誠,內心便能放得端正;內心放得端正,個人的生活便可有了修養,個人的生活修養好,而後家庭生活才能整頓好;家庭生活整頓好之後,國民的生活才能上軌道;國民生活上了軌道,整個天下才能太平。上自帝王,下至庶民百姓,必須把個人生活的修養看做一切的基本。基本不好,其上層好者,是絕不可能的。樹的主幹瘦弱,而其上面枝葉茂密者,天下也絕無此事。這就叫做知道根本。
《詩》雲:「節彼南山,維石岩岩。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有國者不可以不慎,辟則為天下僇矣。
所謂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有所恐懼,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此謂修身在正其心。
高等教育的目標在於保存人高尚的品格,在於賦予人民新的生命,在於止於完美之境九_九_藏_書。知道止於完美的境界之後,對人生才有固定的宗旨。對人生有了固定的宗旨,才能得到心境的寧靜。得到心境的寧靜之後,才能安然自處。能安然自處,才能用心思考;能思考才能有所知。物體之組織是由基礎及高層所構成,而每件事務之演變上也是有其開始,有其終結的。因此了解事物之正常關聯的順序,乃是智慧之始。
什麼是達到完美的境界?《詩經·玄鳥》說:「王者的都城地方千里,百姓都居住在這裏。」《詩經·緡蠻》說:「嚶嚶鳴叫的黃鳥,都棲息在樹多的小阜上。」孔子說:「對於棲息,鳥都知道該棲息在什麼地方,難道人可以不如鳥嗎?」《詩經·文王》說:「穆穆然深遠的文王,他的德行總是光明,事事小心恭敬。」文王為人民的君王,保持著仁愛之心;為君王的臣,盡心奉職不敢疏忽;在家裡是兒子,侍奉父母一片孝心;當父親的時候,教誨兒子非常慈愛;與別人交往的時候,言語句句誠實。
語譯
《詩》雲:「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儀監于殷,峻命不易。」道得眾,則得國;失眾,則失國。
語譯
孟獻子說:「士人一變成大夫已經保有馬匹和車輛,就不再照看雞和豬了;喪祭用冰的卿大夫之家,就不再養牛和羊了;擁有百輛車子的貴族之家,在他的家裡就不應該保有強奪收稅的家臣。寧可有一個偷盜他的財貨的管家人,也比有一個強奪收稅的家臣為好。」這就是說的國家的物質興旺不在於物質的興旺,而在於正義的興旺。
所謂治國必先齊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無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於國。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長也,慈者所以使眾也。《康誥》曰:「如保赤子。」心誠求之,雖不中,不遠矣。未有學養子而後嫁者也。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讓,一國興讓;一人貪戾,一國作亂。其機如此。此謂一言僨事,一人定國。堯舜帥天下以仁而民從之;桀紂帥天下以暴而民從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從。是故君子有諸己而後求諸人,無諸己而後非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諸人者,未之有也。故治國,在齊其家。
積累財富有其基本原則,即如果有很多財富的生產者,只有很少的消費者,如果人很快地掙錢,而花費緩慢,那麼財富就總會是充足的。仁義的人用他的財富發展其人品,不仁義的人則發展財富用於他個人的消耗。從來不曾有過君主好仁德,而他的目標會失敗於好義的臣民;從來不曾有過人民好義,而國家事務不能貫徹完成的;也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國家財富集聚在國庫里,君主不能繼續佔有的。
《詩》雲:「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宜其家人,而後可以教國人。《詩》雲:「宜兄宜弟。」宜兄宜弟,而後可以教國人。《詩》雲:「其儀不忒,正是四國。」其為父子兄弟足法,而後民法之也。此謂治國在齊其家。
語譯
什麼是修養個人的生活?《尚書·康誥》說:「唯我文王能使自己的品德清新。」《尚書·太甲》說:「唯我先王成湯,常常顧念著上天的明命。」《尚書·堯典》說:「唯我帝弟能使自己的崇高品德清新。」這些都是講古代的帝王是從自明其德行開始的。
語譯
什麼是達到真知?孔子說:「聽斷訴訟,我也和別人一樣不算難事。我們的目的是要完全沒有訴訟。於是那些犯了錯誤的人就會羞於為自己辯護,人民就懷著敬畏之心。」這就叫做知道事物的根本。這就叫做達到真知。
生財有大道,生之者眾,食之者寡https://read.99csw.com,為之者疾,用之者舒,則財恆足矣。仁者以財發身,不仁者以身發財。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義者也;未有好義,其事不終者也;未有府庫財,非其財者也。
原文
原文
原文
《康誥》曰:「克明德。」《太甲》曰:「顧諟天之明命。」《帝典》曰:「克明峻德。」皆自明也。
語譯
為什麼說恢復天下太平在於治理國家的生活呢?當權的人尊敬老人,普通的人也就知道當好兒孫;當權的人敬重長輩,普通的人也就會知道尊重和友愛;當權的人仁愛幼弱和無助的人,普通的人也就不會做出與之相反的事情。這就叫做君子有規範自己的行為的測度的標準。一個人憎惡來自上面的東西,就不要用來對付自己的下面;憎惡來自下面的,就不要用來服侍自己的上面;憎惡來自前面的,就不要放在後面的前面;憎惡來自後面的,就不要放在前面的後面;憎惡來自右面的,就不要用來對付左面;憎惡來自左面的,就不要用來對付右面。這就叫做絜矩之道。
原文
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無情者,不得盡其辭,大畏民志。」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
原文
《詩經·烈文》說:「偉大啊!從前的文王和武王,雖然逝去久遠了,後世人永遠思念不忘!」後世君王尊敬前代賢明的模範,敬愛他們的親人;後世人民享受太平的幸福,享受遺留的利益。這就是為什麼後世追思不已的緣故。
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謂知本。
《詩經·文王》說:「殷朝還沒有喪失人民的時候,能夠配對上帝。應該吸取殷朝的教訓,保持天命不容易。」這說的是得到人民的,就得到國家;喪失人民的,就會喪失國家。這就是為什麼君子首先注重自己的德行。如果他有德行,就會有人民;如果有人民,就會有土地的權力;如果有土地的權力,就會有財富;有財富,就能有用度。德行是根本,財富是結果。如果君主忽視根本,而企求額外的財富,就會導致人民互相爭奪和競爭利益。所以君主積累自己的財富,就會失去人民;君主分散個人的財富,就能獲得人民。如果一個人言辭狡詐和欺騙,就會得到言辭狡詐和欺騙的回答;如果他的財富是欺騙得來的,也會由欺騙的方法而失去。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湯之《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誥》曰:「作新民。」《詩》雲:「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
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所謂使自己的心意誠實,就是不要自己欺騙自己,如同厭惡惡劣像厭惡臭味一樣,喜愛善良如同喜愛美人一樣。這就叫做滿足自己的心意。所以君子必然非常謹慎地對待他自己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普通的人在平時無人而獨處時做壞事,可以無惡不作;看見誠實的君子就會內心不安,盡量掩飾,假裝在做好事。其實別人看他,就像看清他的肝臟和肺臟一樣,一目了然,這種欺騙有什麼用呢!這就叫做內心是什麼樣的,表現出來的也會是那樣,所以君子必然十分謹慎地對待他一人獨處的時候。曾子說九九藏書:「不要說無人看見,十隻眼睛看著呢;不要說沒人指出,十隻手指著呢。多麼嚴格呀!」財富可以使屋子華美,德行可以使人身體充實,心地寬廣。所以君子必然要使自己的心意出於至誠。
孟獻子曰:「畜馬乘,不察于雞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斂之臣。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此謂國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也。
《詩》雲:「邦畿千里,惟民所止。」《詩》雲:「緡蠻黃鳥,止於丘隅。」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詩》雲:「穆穆文王,于緝熙敬止。」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與國人交,止於信。
為什麼說治理國家的生活首先在於整頓好自己的家庭呢?他自己的家人都無法教育好,反而能教好別人的,沒有這個道理。所以君子不一定走出自己的家庭,他的文化榜樣延伸而感化一個國家。孝道是用來侍奉君主的,悌道是用以侍奉兄長的,慈愛是用來治理百姓的。《尚書·康誥》說:「就像母親愛護初生的嬰兒一樣。」從來沒有一個姑娘是先學會養孩子而後嫁人的。如果你的本能是健全的,即使不能完全達到目標,也不會離得太遠。一個家庭學會了仁愛,一個國家就會學到仁愛;一個家庭學會了謙讓,一個國家就會學到謙讓;一個家庭貪婪和狠戾,一個國家就會不守法紀。事物的法則就是如此。這就是所謂「一句話可以破壞一件事,一個人可以使國家安定」。堯舜為天下做出了仁愛的表率,人民就會學習他們;桀紂給天下做出了殘酷的樣子,人民也會模仿他們。他們的命令如果和他們的行為相反,百姓就不會聽從。所以,君子必須先要求自己然後要求別人,自己沒有過惡然後才去責備別人的過惡。在他自己的身上不採用推己及人的恕道,反而能影響別人明白寬恕的道理,這樣的事情是不會有的。所以治理一個國家的生活在於整頓好自己的家庭。《詩經·桃夭》說:「桃花那樣的艷麗,桃葉婆娑多美盛!那個女兒嫁到了夫家,一家和睦真安寧。」做到了全家和睦安寧,然後有資格做一國的榜樣教導別人。《詩經·蓼蕭》說:「和睦的家庭敬愛兄長、愛護弟弟。」敬愛兄長、愛護弟弟,然後有資格做一國的榜樣教導別人。《詩經·鳲鳩》說:「君主的禮儀絲毫不差,就能使一國井然有秩序。」君主的行為足夠成為父親、兒子、哥哥、弟弟的榜樣,而後百姓自然會效法他。這就叫做治理一個國家的生活在於整頓好自己的家庭。
語譯
《詩》雲:「於戲,前王不忘。」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此以沒世不忘也。
長國家而務財用者,必自小人矣,彼為善之。小人之使為國家,災害並至。雖有善者,亦無如之何矣。此謂國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也。
為什麼說整頓好他的家庭在於修養個人的生活呢?人對於他所親愛的人會失之於偏頗,對於他所認為低賤厭惡的人會失之於偏頗,對於他所敬畏的人會失之於偏頗,對於他所憐憫的人會失之於偏頗,對於他所姑息或驕縱的人會失之於偏頗。所以說,喜愛的而又知道其中有惡劣之處,討厭的而又知道其中有美好之處,這樣無偏頗的態度天下少見!所以諺語說:「人是沒有知道自己的兒子的壞處的,是沒有知道自己的莊稼茂盛的。」這就是說個人的生活沒有修養好,是不可以整頓好他的家庭的。
整個儒家的教育觀點,似乎認為教育係為「士」(上等社會之知識分子)而設,以便日後為君主治理國家,或輔佐帝王以濟世為政,因此在討論教育時,始終皆以治國為宗旨。《大學》一書似乎是專為教育王子貴人read.99csw.com而作,所以書名稱為《大學》,而大學即王子貴人受教育之所。
所惡于上,毋以使下;所惡于下,毋以事上;所惡於前,毋以先後;所惡於後,毋以從前;所惡于右,毋以交於左;所惡於左,毋以交於右。此之謂絜矩之道。
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謙,故君子必慎,其獨也。小人閑居為不善,無所不至,見君子而後厭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視己,如見其肺肝然,則何益矣!此謂誠于中,形於外,故君子必慎其獨也。曾子曰:「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富潤屋,德潤身,心廣體胖,故君子必誠其意。
「大學」一詞,理雅格(James Legge)氏英譯為The Great Learning;辜鴻銘譯為The Higher Education,意為「高等教育」,更為正確。以前中國適於讀「大學」的年齡,似乎相當於讀美國的「專科學校」(Junior College)。《禮記》一書有一章把古時王子貴族的學制敘述得很明白,即本書中第九章。《禮記》之第八及第十二兩章對古時教育制度猶有進一步的說明,本書並未選入。整個儒家的教育觀點,似乎認為教育係為「士」(上等社會之知識分子)而設,以便日後為君主治理國家,或輔佐帝王以濟世為政,因此在討論教育時,始終皆以治國為宗旨。《大學》一書似乎是專為教育王子貴人而作,所以書名稱為《大學》,而大學即王子貴人受教育之所。「君子」一詞在大學中當然甚為通用,照字面看,「君子」者,「君王之子」也,亦即「王子」,後來漸漸為「士紳」(Gentleman)之稱。此書內容所論,實際上,是以個人生活的修養(修身)與治國平天下為中心,也可以說以倫理與政治為主旨。
《康誥》曰:「惟命不于常。」道善則得之,不善則失之矣。《楚書》曰:「楚國無以為寶,惟善以為寶。」舅犯曰:「亡人無以為寶,仁親以為寶。」
《詩經·淇澳》說:「看那淇水彎曲之處,青綠色的竹子多麼美麗茂盛!我們那文采斐然的君子,學問何等精細,切削過似的,打磨過似的,嚴密剛強,威嚴光輝啊!文采斐然的君子,百姓終身不能忘記呀!」這如切如磋,說的是學習的道理;這如琢如磨,說的是自修的道理;瑟兮僩兮,是說戰戰兢兢,一刻不敢馬虎;赫兮喧兮,是說恭敬之心在內,威儀錶現於外;有斐君子,終不可喧兮,是說道德完善到了最高境界,百姓終身不能忘記。
原文
《尚書·康誥》說:「天命不是固定不可改變的。」好的君主就能得到天命,不好的君主就會失去天命。《楚書》說:「楚國沒有財寶,做好事才是我們楚國的財寶。」逃亡的晉國公子的舅舅狐偃說:「我們逃亡的公子沒有財寶,只有對同宗人的感情聯繫是他的財寶。」
原文
為什麼說修養個人的生活在於把自己的心安放端正呢?心裏有憤怒,心就不能安放端正;心裏有恐懼,心就不能安放端正;心裏受著喜好的牽繫,心就不能安放端正;心裏有憂患,心就不能安放端正。端正虛靜的心已經不在了,就會看事物視而不見,聽聲音聽而不聞,吃東西也不知道它的味道。這就是為什麼修養個人的生活在於把心安放端正的原因。
掌握政府的首腦依賴聚斂財富的,是因為任用小人而造成的。他想要做好,但是小人管理著國家,帶來了國家的災難,所有的善意都沒有達到目的。這就是說國家的物質興旺不在於物質的興旺,而在於正義的興旺。
《詩》雲:「樂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此之謂民之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