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現在只是顧問，實質上可以算是已經引退了，不知還有沒有人願意聽我的意見，可該說的還是必須要說清楚。」千舟目光堅定。
「我是顧問，當然會知道。主題是什麼？」
忽然，千舟用右手捂了一下嘴，彷彿想起了什麼。「糟了，忘了買大衣，你冷不冷？」
「與其說聽說過，不如說到處都能看到。這麼說來，對柳澤酒店而言，形勢還真是嚴峻啊。」
「哦？」將和接過名片，努了努嘴。
玲斗舔了舔嘴唇，良久后說道：「我會依靠以往的經驗，思考之後再做決定。」
「說得好像事不關己一樣，這齣戲的大結局就是你啊。」
千舟抬頭看向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果然人靠衣裝，這套西服跟你非常相稱，清爽的髮型也很適合你。」
「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如果你的前方是死胡同，你會怎麼做？原本打算徑直向前，可前面立著一道高牆，旁邊有兩條路，一條向左，一條向右，你會選擇哪邊？是憑感覺判斷，還是像近來那些年輕人一樣，將問題上傳到社交軟體，等陌生人給出解答？」
「那棵神楠是柳澤家族的寶物，拜託你了。」說著，將和把名片收進口袋。他面帶笑容，目光卻十分銳利。
玲斗覺得千舟話裡有話，看了看她的側臉，問道：「您為什麼這麼說？」
「嗯……」千舟略作思考，「關於這一點，我仍然無可奉告。你的著眼點很好，但重點是新月夜和滿月夜的祈念有何不同？新月和滿月有什麼關係？難道只是代表著陰陽、正負、善惡嗎？我希望你能憑自己的力量找到答案。」
「知道了，我會努力。」玲斗答道。千舟沒有直接否定他的猜測，這讓他感到一絲喜悅。
「真是難得，屆時我一定洗耳恭聽——這位先生，」將和看向玲斗，「就是您的外甥嗎？」
「我還想著一定要買一件……」
「您特意買衣服給我，當然要感謝，但我最開心的其實是聽您說了許多以前的事。很多與我媽有關的事我都是頭一次聽到。」
柳澤將和正在跟一人談笑風生，千舟毫不遲疑地向他走去。將和彷彿察覺到有人靠近，轉過臉來，看到千舟后睜大了眼睛，顯得有些意外，但瞬間便笑了起來。
「萬一遲到了，給柳澤家的人留下的第一印象不好。」
「為什麼不知會我一聲？我可是籌備那家酒店的總負責人。」
「介紹一下，」將和把手搭在了身旁女子的肩上，「內人元子。元子，這位是之前跟你提過的千舟姐的外甥，名叫玲斗。」
「好，我們走吧。」千舟站起身。
元子面帶微笑地致意。「初次見面。」
「好的，我盡量做好。」
勝重回過頭，表情如烏雲籠罩般陰沉下來。「您是從哪兒得知的？」
「絕對沒有。也許這麼說不太合適，可我當時聽得津津有味。我外公……宗一先生和比他小那麼多的學生再婚，還生了一個比您小二十歲左右的妹妹，您一定感覺人生如戲吧？」
列車駛入新宿站。玲斗跟著千舟從車站出來，感覺天氣異常寒冷。他的身體突然僵硬起來，這並不僅僅是因為氣溫低。「千舟姨媽，糟了。」
「我還以為是見習生……」
「非正式會議嘛。」勝重說完，輕輕揮揮手，走開了。
電話那頭傳來鬆了口氣的聲音。「嗯，我們可能會早到，時間充裕些總沒壞處。」
「不用有任何懷疑，絕對就是你，所以我才說給你聽。」
「對了，我有九-九-藏-書一樣東西要給你。」千舟從包里掏出一個扁平的藍色皮夾，「這個拿好。」
開往新宿的快速列車空蕩蕩的，玲斗和千舟並排而坐。
「我在想喝哪種最值……」
「就是說先停業一段時間，再重新開業？」
旁邊幾個人的表情起了變化，但將和依然鎮定自若。「這樣啊。學歷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那你高中畢業后做了什麼？」
「知道了。」
「這不是挺明白的嘛。那麼，四點半見。」
將和撇了撇嘴。「經驗？一棵無根草能積累多少經驗？」
「沒什麼，」千舟依舊面向台上，微微搖了搖頭，「就當我在自言自語。」
「真的沒關係。您要是再買件大衣送我，我就太過意不去了。」
「為什麼？不是說因為外國遊客越來越多，各地的酒店都生意興隆嗎？」
「我去簽到，這個交給你了。」千舟脫下風衣，遞給玲斗。
「今天就拜託您了。」玲斗掛斷電話，有些不安，預感到這將是緊張的一天。他一點也不想去答謝會，又不敢違背千舟的命令。何況，千舟連要穿的西服套裝都為他買好了。
玲斗聞言渾身一緊，轉而又告誡自己要不卑不亢。「我沒上過大學，是高中學歷。」
接著，一位不知是何頭銜的老者來到台上，帶領大家一起乾杯后，宣布晚宴正式開始。
勝重的左側嘴角微微上揚，笑著接過名片瞥了一眼。「值班室管理主任，」他念出了聲，「這個頭銜很響亮嘛。」明顯是在嘲諷。
「很多，先在食品加工企業上班，後來又去了餐飲店……」
「好的。」玲斗再次掏出皮夾取出一張名片，走到將和面前。「我叫直井玲斗，請您多多指教。」玲斗深鞠一躬，遞上名片。
「您過獎了。」玲斗鞠躬道。
會場位於一家頂級酒店。玲斗不自覺地聳起了肩，但一想到千舟的話，他就挺直脊背昂首闊步起來。仔細一想，他今天所穿西服的檔次其實和這家酒店的檔次不相上下。
「沒錯，剛剛也向勝重介紹過了，今天想讓他見見家族的人。」千舟轉身對玲斗說道，「玲斗，介紹一下自己。」
「哦？什麼線索？」
玲斗接過，只見裏面裝的是名片。看到上面印著「月鄉神社值班室管理主任 直井玲斗」，他嚇了一跳。「主任……神社明明只有我一個人。」
「從表弟……」這個稱呼玲鬥倒是聽說過，但並不清楚含義。
「啊？我是負責人？」
「今天你要去趟理髮店。昨天臨別時本想囑咐你，結果一直聊天忘記了。難得準備了壓箱衣，頭髮亂蓬蓬的可不行。胡茬也要刮乾淨。」
「的確。」將和抬起頭盯著玲斗觀察片刻，然後問千舟，「抱歉，您父親的名字是……」
「磨蹭什麼？趕緊拿一杯。」千舟斥責道，手中端著杯烏龍茶。
站在台上的男子個子不高，舉手投足間卻散發出威嚴的氣勢。烏黑的頭髮可能是染過的，但足以顯示出青春與活力。在列車上，千舟給玲斗看過邀請函，上面寫的正是這名男子的名字。
「我知道，不過最近我發現了一些新線索。」
「稍一放鬆，就有人想把我踢開。」千舟說道，「這就是所謂的眼中釘吧。」
「做好之前，先把兩隻手從褲兜里拿出來。簡直不像樣！」
「那為什麼還要關掉？」
「我還以為你早就聽煩了，老年人聊起往事來總是沒完沒了。」
「我當然再清楚不過了。」千舟斷然道，「謝謝九*九*藏*書你的關心。」
「還是那句話，關於祈念的事我是不會告訴你的。」千舟豎起食指，左右晃了晃。
「在新月夜祈念的人和在滿月夜祈念的人之間可能存在某種聯繫。」玲斗將輸入祈念記錄時發現的情況說了出來——訪客在新月夜祈念后，擁有相同姓氏的人就會在滿月夜前來祈念，幾乎都是如此。「這兩個人一定是家人或親戚，他們的祈念之間一定有某種關聯。怎麼樣？我的推理是不是已經接近正確答案了？」
「我聽說是要討論如何處理柳澤酒店。」
「好的。」玲斗的聲音略顯乾澀。
「這樣啊。」對於將和的感嘆，玲斗只能如此附和。他從未見過外祖父，只在千舟那裡看到過一張老照片。
「隨便你喝多少，沒什麼值不值的。在這裏堵著會妨礙後面的人。就這個吧。」千舟把自己的烏龍茶塞給玲斗，又拿了一杯，催促道，「走吧。」
「喝著酒開高層會議？真優雅啊。」
勝重用力抿了抿嘴，對玲斗說道：「加油干吧。」說完，他轉身準備離開。
坐在候車室的長椅上、身穿焦糖色風衣的人正是千舟。玲斗來到她身邊，打了聲招呼。
「啊，對不起。」玲斗縮縮脖子，慌忙從西褲口袋裡抽出了手。
將和咧嘴一笑，用右手指尖敲了敲左腕上的手錶。「稍稍超時了。晚宴才剛剛開始，還有的是時間，好好玩玩吧。」說完，他轉過身去。
「勝重，」千舟叫住了他，「我聽說晚宴結束後有個非正式的高層會議？」
「那不都是四十年前的事了嗎？」
「那指的是大城市的城市酒店和商務酒店。大約從十年前起，柳之公司也開始轉變經營方向，主攻城市酒店業務。你應該也聽說過柳之酒店吧？」
「可我還是第一次出席這種場合。」
「那個……昨天太感謝您了。」
「我開始緊張了。」
「不，我在那種時候一般……」玲斗本想說「擲硬幣」，卻又把這句話咽了回去，腦海中閃現出岩本律師說過的話——「下一次做出重大決斷時，要用頭腦去思考，堅定了信念之後再給出答案。硬幣正反面之類的是靠不住的。」
「柳澤酒店是……」
「這位是剛才介紹過的勝重的哥哥。」千舟說道，「他對全面進軍城市酒店領域做出了巨大貢獻，勞苦功高，引領集團走向成功。他從不受傳統思維的束縛，勇於不斷挑戰禁忌，被稱為柳澤集團的坂本龍馬。」
「他的確充滿智慧，而且善於交際，從他在台上的發言就能看出來，但僅憑這些是無法獲得巨大成就的。」
「柳之公司的人提出要在箱根開發大規模度假區的商業計劃。」
將和點點頭，似乎回憶起來了。他將視線挪回玲斗臉上。「我至今還記得宗一先生的容貌，最後見到他應該是在我伯伯的葬禮上。看到你，我能想起他來。」
宴會廳門前已經聚集了大批賓客，看起來都擁有十分顯赫的社會地位，站在那裡落落大方地相互攀談著。
「對，不然你覺得是什麼？」
「我還沒告訴他，你也清楚，這沒法用言語說明白。」
「啊？存到哪兒？」
勝重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似乎下一秒就要說出些不好聽的話，略作停頓后，他的表情又由陰轉晴。「會議八點半開始，在地下一層的中心酒吧，訂了單間，在門口說是柳澤家的人就可以了。」
終於可以盡情品嘗佳釀美食了，玲斗將盛有烏龍茶的玻璃杯放到一旁的
九*九*藏*書桌子上，便要直奔餐台。
「讓我聽聽你描繪的未來是什麼樣的。」
大約三小時后，玲斗穿上雪白的襯衫和那套壓箱衣，繫上腰帶，打好領帶，蹬上鋥亮的皮鞋走出值班室，還往錢包里放了兩張萬元紙幣，以備不時之需。他推著那輛舊自行車下了台階，騎到車站，朝進站口走去時手錶的指針顯示是四點二十五分，一切依計劃進行。
男子未憑藉任何提示，便能這樣流暢自然地致辭，這讓玲斗佩服得五體投地。這一點對於企業頂層的大人物來說可能並非難事，但對於玲斗來說，在數百人面前他恐怕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謝謝您的誇獎。」
將和怔怔地盯著玲斗，收起笑容。「立志要做一棵無根草啊。你很能言善道，話語中頗有些打動人心的地方。」
「嗯……」玲斗回憶道，「下午四點半和您在火車站會合，然後坐快速列車去新宿站，下午六點抵達舉辦答謝會的酒店。」
「那是因為——」玲斗不知如何回答。
「宗一。」千舟答道。
「大致記得？這回答太讓人不放心了，說給我聽聽。」
玲斗跟在千舟身後，環視宴會廳，不禁在心中感嘆，所謂的富麗堂皇指的應該就是這種地方吧。宴會廳空間之大讓他屏住了呼吸，這地方簡直大到可以打少年棒球賽了！繽紛奢華的吊燈發出耀眼的光芒，雪白的圓形餐桌整齊地擺放著。紳士淑女們三五成群地聚在桌旁，男士錦衣華服，女士珠光寶氣。餐台在牆邊，上面有玲斗最愛吃的壽司、蕎麥麵和烤鰻魚，只是遠遠望一眼，肚子就快要叫出聲了。
「這個世界上，只有社長一個人的公司不知道有多少家。你是值班室的負責人，自然需要有符合身份的頭銜。」
「他知道作為神楠守護人意味著什麼嗎？」
「謝謝。」
「沒關係，這個溫度我沒問題的。」
「這也是內容之一。」勝重用指尖撓了撓眉間。
「好吧。會場人多，可能你會覺得悶熱，不過走在戶外時一定要注意。如果因為冷縮起身子，氣質就全沒了。」
「一處度假區的開發計劃，方向已經確定了，這次是再討論一些收尾工作，還不需要勞煩千舟姐。」
「那裡。」千舟指向一個窗口，裏面的服務員正在幫賓客存放隨身物品。
玲斗不禁發出感嘆。「太厲害了！」
千舟皺起眉說道：「竟然還惦記吃壽司，待會兒隨你吃個夠。好了，快跟我來。」她轉身朝一張圓桌走去。
「嗯，大致記得。」
「是見習生，但也是負責人。你要嚴格要求自己。」
「真是盛大的晚宴啊。」千舟說道。
「是指買衣服的事嗎？我可不想把穿得邋裡邋遢的人介紹給柳澤家的人。」
玲斗深吸一口氣，瞥向千舟。千舟望著前方，完全不看他，彷彿在告訴他：我不會幫你的。玲斗平復了一下呼吸，面向將和說：「說實話，我沒有清楚地描繪過什麼未來。」他注意到將和臉頰一側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我只會搗鼓一點機器，既沒學歷也沒過人之處，一件可以用來闖蕩人生的武器都沒有，我就是這麼活到現在的。從一生下來，我便一無所有，打懂事起就沒有父親，母親也很快去世了，我在無依無靠的環境里長大，只能自己保護自己。過去如此，未來恐怕也不會改變。但我仍有決心，既然一無所有，也就不害怕失去。我會認真過好當下的每一個瞬間，前面有石頭落下來，我就閃身躲開；read.99csw.com有河流擋住路，我就縱身跳過；倘若跳不過去，我就從水裡游過去；若是河水流得太快只能隨波逐流，漂到哪裡，哪裡便是我的人生。我打算就這樣活下去，直到死的那一天。我的未來，只要有一樣屬於我自己的東西就好，不一定是鈔票、房子或土地那樣豐厚的家底，即使是一身破破爛爛的西服，或一塊不再走動的手錶，也都沒問題。我生下來的時候什麼也沒有，當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只要有一樣東西在身邊，我就算贏了。」這些都是玲斗平日里的所思所想，今天一口氣說了個痛快。他長舒一口氣。「這樣描繪，您覺得可以嗎？」
「今天的晚宴蘊含了柳澤集團引以為傲的待客之道，敬請各位用自己的雙眼、雙耳和味蕾去發現、品味。很抱歉竟說了這麼多，請各位海涵。感謝聆聽！」柳澤將和致辭結束，在一片掌聲中走下台，散發著尊貴無比的氣場。
玲斗總算明白了，他還以為千舟只是讓他幫忙拿一下風衣。存放好后，玲斗回到千舟身旁，發現她正和一個體格健碩的男人聊天。
玲斗鞠躬道：「請多關照。」
「其實柳澤酒店的經營狀況並不差。箱根是個獨一無二的好地方，雖說外國遊客有所增加，但大部分遊客還是來自首都圈。今後日本總人口會逐漸減少，但首都圈不會有太大變化，因此，箱根的商業價值仍有進一步提升的空間。」
「所以您想提出反對意見，據理力爭？」
「推倒柳澤集團的一座里程碑不是正經事？看來我們的看法存在巨大的分歧。我不打算對經營方針指手畫腳，只想在高層會議上提一些建議，算是作為充分了解柳澤集團創業初期情況的老人的忠告。」
「真沒出息。」千舟停下腳步，嚴肅地看著玲斗，「拿出男子漢的氣概來！」
玲斗頓時啞口無言，他感到被侮辱了，卻無言以對，因為將和並沒有說錯。
「這就夠了嗎？神楠守護人可不是輕易就能當的。」
「衣帽間？」
「您想讓他自己摸索啊，沒問題嗎？雖說有血緣關係，可千舟姐也是最近才找到他吧？」
翌日下午，玲斗正在收拾卧室，接到了千舟的電話。
「感謝各位百忙之中蒞臨此次答謝會。時光飛逝，柳澤集團答謝會今年迎來了第三十個年頭。能夠如此，全憑各位鼎力相助。」
「是三十八年前。就算時隔多年又怎麼樣？」
「神經不必綳得那麼緊。你要相信自己參加這場宴會名正言順，只要不卑不亢就好，不過不要虛張聲勢。相較於虛張聲勢的人，人們更害怕泰然自若的人。徹底放鬆，明白了嗎？」
「怎麼了？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進退不得了嗎？」將和表情輕鬆了許多，看了看周圍人的反應。幾個人隨即露出諂媚的笑容。
「嗯，不過我更喜歡聽關於您的那部分——您離開親生父親生活，還繼任了神楠守護人……」
圍著圓桌的幾個人中有剛結束致辭的柳澤將和，旁邊那位優雅的女士應該是他的夫人。柳澤勝重也在，同樣帶著夫人。他們都手持高腳杯和眾賓客寒暄，沒人去碰菜肴。
玲斗想了又想，也沒能說出一個字。他完全被將和的氣勢所震懾，愣在原地。
「好的。」玲斗接過風衣，繼續打量四周。
「我……」
「明白了。」玲斗雙手將名片夾高舉齊眉，致謝后裝入西服內兜。最近，千舟總是不遺餘力地激勵他。
「托您的福。」將和回應道，「剛才我九九藏書聽勝重提起，說一會兒您也要出席高層會議。其實也談不了什麼正經事，還要勞您大駕。」
「所以才像今天這樣，讓他多跟我在一起相處啊。」
「千舟姐的母親是我父親的表姐，比我父親大兩歲。」男人說完，遞來一張名片，「請多關照。」
「衣帽間啊。」
「那個……我想先吃點壽司，您的那份我也會取過來的。您喜歡吃什麼魚？」
「你要去幹什麼？」千舟叫住了他。
「玲斗，我來給你介紹。這位是勝重，我的從表弟。」
「我來說說我的答案吧。在基於智慧和經驗思考這一點上，我的答案和你的大致相同。或許這樣說會顯得我不夠含蓄，但我和你的根本不同之處在於背景。如果需要進一步謀求建議，我會詢問周圍的人，我也擁有這樣的智囊團。我會在做好一切準備之後再思考如何抉擇，但既不是向左也不是向右。」將和指了指玲斗的胸口，「我會想盡一切辦法，在前面的牆上打開一個洞口，思考能不能在前進的方向上開拓出一條坦途。」
「今天的安排還記得吧？」
「確實……」玲斗歪著頭，「這一點我還是很難有切身感受，總感覺您在說別人。」
「各位到場的來賓，」一個清澈的男聲響起，應該是主持人，「大家久等了。為衷心感謝長期以來惠顧、支持柳澤集團各公司的嘉賓，集團特地舉辦了此次答謝會，誠摯希望各位嘉賓今夜能在此開心盡興。首先，有請集團代表、柳之公司社長柳澤將和致辭！」
「玲鬥上的哪所大學？」將和問道。
「磨蹭什麼呢？」千舟催促道，「快去存好。」
「怎麼了？」
「好的，我知道了。」玲斗撓著頭應道。
隨後，玲斗同勝重的夫人以及周圍柳澤家的人一一致意。所有男人都在柳澤集團擔任要職，他們紛紛介紹了自己的頭銜，可玲斗一個也沒記住。
「好了，」將和抬手打斷了他，「過去的都過去了，重點是將來。你對今後的人生有什麼規劃？不會想要一輩子守著神楠吧？」
「那是柳澤集團進軍酒店業后創建的第一家酒店，位於箱根，當時由我全權負責。酒店的規模並不大，但憑藉上等的服務和優良的品質頗受政界和商界大人物的偏愛。當然，在普通客人中也很受歡迎。有段時間，如果不提前半年預約，根本訂不到房間。這麼好的酒店，現在卻有人想關掉它。」
此時，宴會廳的大門緩緩打開了，人們紛紛擁向門口。玲斗隨著人潮和千舟一起進入。酒店的服務員位列兩側，向賓客推薦著飲品，玲斗瞄了一眼，原來是免費的！他猶豫著到底該選威士忌、紅葡萄酒、白葡萄酒還是烏龍茶呢？
「簡而言之，就是沒在一個地方踏踏實實幹過，對吧？」
千舟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中標的地皮和柳澤酒店不在同一處，所以不算重新開發，而是從零建起。不過，隨之而來的問題就是要如何處理柳澤酒店。柳澤集團的高層在大方向上已經逐步達成一致，打算將其關閉。這些人真是愚蠢，那可是柳澤集團的起點啊。」
「剛才也給了我一張。」勝重從旁插嘴道，「還真是個響亮的頭銜呢。」
「您好。」玲斗接過名片，上面印著「柳之公司專務董事 柳澤勝重」。玲斗盯著名片發獃，聽到千舟輕咳一聲，抬頭看去，見千舟皺著眉頭目光犀利地示意他看向胸前。他這才回過神來，慌忙取出皮夾，抽出一張名片遞給對方。「請您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