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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節

第02節

"Hi Tomy everything ok man……Sure,i miss very much man!"(嗨,湯米還好吧……真的,我也很想你!")
王起明很珍惜人們對他的接待:"我姓王,是孫先生介紹我來工作的。"
"May i help You?"那小姐又問了一遍,長長的眼睫毛又眨了眨。
急匆匆地人們,從地鐵出口一批一批地走出,如同是從地下湧出來的濁浪。
"對。是紐約。"
郭燕犯愁地說:"這地方,人地生疏,餓死了都沒人管!"
切洋蔥這活兒可不是人乾的。
"謝天謝地,總算打著洗碗的了!"他一邊擦手,一邊抱怨,"再讓我打雜兼職洗碗,我可就真的要垮啦!"
姨媽駕駛著汽車。汽車平穩地行駛在高速公路上。
他發現了一個小套間,這使他意外。套間里有一個不小的廚房,他找開瓦斯爐,火還挺旺,這又使他驚喜。一台一人多高的大冰箱,沒壞,能用。更讓他驚喜的是緊挨著廚房有一個洗澡間。水龍頭一開:熱水!
王起明趕忙說:"不累,不累!"
"Oh you look dieeerent today Janng,come this way。"
"這是……美國?紐約?"王起明捺住心頭的疑惑,向姨媽發問。
大幅的香水廣告上美女的媚眼瞥著從東方古國遠道而來的王起明。王起明感到眼睛有點不夠用。
"不!"姨媽從車窗里探出上半身,對他們說,"這幾層都太貴了。我給你們預定的是地下室。租金押金一共四百元,加上今天借給你們的五百元,一共是九百元。我和姨父明天早上都有事兒,有什麼困難明晚八點半後來電話!"姨媽向他們報了明細帳之後動了汽車,離開了這裏。
"我一個月付八百美金,就是要這樣的洋蔥嗎?"老闆娘念叨著,"剛來的人都這麼不可調|教,尤其是從大陸來的!"
王起明先是看那蔥頭,過了會就被那雙縴手所吸引,看著看著竟入了神,老闆娘住了手,他的目光還在那手指上。
"No problem,"(沒有問題)機場小姐有點不耐煩了:"Thefront gate is overthere,go out and find a taxi,tell them,where do you want to go."(大門就在前面,出去后,叫輛計程車,告訴他們,你想要去哪兒?")
擴音器里響起了女性柔和的英語。
"洗澡?"
王起明被這突如其來的英語問蒙了,張著嘴看著那小姐。
"我們上路吧!"
王起明一看,外面的人果然都是若無其事的read.99csw.com樣子,誰也不去瞥一眼街上那些喧鬧的車輛。他們行色匆匆,專註地辦自己的事,走自己的路。
郭燕一聲驚呼,大家才發現行李都不見了,剩下的只是他們自己身上背的背包。
這座光怪陸離的城市,世界第一大都會,令初來乍到的異國人感到無比的新奇。
"剛來紐約的人,"姨父操著濃重的廣東腔,一板一眼地介紹,"大部分都驚慌失措,哎呀,這裏發生了什麼事情啦,是不是出了什麼大事啦,其實,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你看,人們不都是在乾著自己的事,走自己的路嗎?"
王起明在審視著這個"家"
王起明長這麼大沒有這麼讓人當面數落過,心裏十分的不痛快。剛想有所表示,老闆娘卻一手奪過他手裡的菜刀,自己動手示範起來。只見她纖細的小手和深紅色的手指甲在菜板上飛舞閃動。洋蔥頭在她手裡順從地聽候擺布,切出來的蔥頭勻稱好看。
說著,她從名牌錢夾里拿出了一個信封:"這是五百美金,還有我的電話號碼,請收下,不要客氣!"
"她在說,"王起明想了想,說,"女士們,先生們……"
"王先生,"老闆娘忙裡偷閒地向廚房內一探頭,"快一點,手腳麻利點!客人多,你要快一點!"
說完,這位侍者又低頭做他的工作?
"這是紐約。"姨媽介紹說。
天藍色的警車,在擁擠的已經凝固的車河中左拐右彎,扯著嗓子尖聲叫著。
白種人、黑種人、黃種人、棕種人、紅種人、雜種人,來自世界各個角落的各種民族,都把他們的子民派到了紐約曼哈頓這個窄長的小島上來。生活的空間小,人的節奏快,每個人的24小時都被排得滿滿的。人們在這裏都變成了一隻又一隻的工蜂,循著自己的路線,從地下走到地上,又從街道鑽進大樓,憑藉著高速電梯,升到雲彩上方的摩天大樓的頂端。人們忙個不停,可也並不渾身忙亂。人們的軌跡頗為兒特,偶又交叉,卻又互不干擾,象行星的運行,有條不紊。
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千姿百態,爭妍鬥豔,映亮了夜空。
王起明和郭燕,趕忙行禮,一連叫了好幾聲姨媽姨父,足足地這麼一顯示東方文明古國的文明禮貌。
"就這兩句哇?還有嗎?"
黃色的出租汽車佔了大半條街道。它們見縫就插,有空就站,互不相讓,在車河中遊刃有餘。
形形色|色的人種在這大廳里匯聚,這裏彷彿包容了整個世界。
王起明又自我介紹了一遍:"我,姓王,是孫先生介紹我來工作的。"
付了過橋費,汽車駛進了紐約的繁華區——曼哈頓。
王起明望著窗外的一切,感到新鮮無比,十分興奮。
"Where is Your home?"(你的家在哪裡?)"我……我……i go home。"
一座又一座摩天大樓,象一個又一個龐然怪物,read•99csw•com低頭腐視著密密麻麻的人群與車隊,好象汽車在它們的腳趾縫間鑽來鑽去,這龐然大物並不動聲色。
"趕明掙錢琿她!。提起欠債,王起明一臉的憤懣不平,"早就聽說這兒的人沒人情味兒,今兒算領教了!"
"哎喲!我們的行李呢!"
"你在前面走!"郭燕恐懼地望著黑洞洞的樓門。
可是碗越洗越多,洗不過來了,王起明身邊堆起了兩座山。
上下四五層的立體交叉公路。
小李布置活兒說得簡單明確倒很輕鬆:"這是切菜刀,這是洋蔥;兩筐切片,四筐丁!"
"再聽兩句,再聽兩句!"王起明向郭燕擺擺手,側耳傾聽。
郭燕咳了兩聲。
王起明轉身一看,老闆娘正在挑揀他剛切出來的那些蔥。
"噢噢,知道了,"眼見的,她的態度立即冷淡了許多,"歡迎你來。試工前三天,沒有工資。工作嘛,主要是廚房裡洗碗,清掃爐頭,打掃廁所,洗刷地板。工錢嘛,一個月八百。"
隨著一陣高跟鞋聲,她又消失了。
王起明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心裏暗想,這下離被開除差不遠了。
"好啦,"老闆娘停下手后說,"王先生,現在是10點40分,11點30分午餐前你要全切好。不然……"
那個叫小李的,圍著一條骯髒的圍裙,從後面走出來。
他走回郭燕的身邊,撫摸著郭燕的頭髮。
姨媽微笑著向他們提示。
他們和沉重的行李,被弄出了機場大門,剛剛站穩,迎面走來一個一步三晃的黑人。
侍者抱怨了,杯子跟不上,盤子跟不上,碗也不夠用了……老闆娘箭步如飛,從前肌的收銀機旁跑進了廚房,一屁股拱開了王起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捲起袖子,二話不說,自己洗了起來。
姨父顯然是比姨媽大二十歲,說話時廣東口音很重,"歡迎你們到紐約來!一路上辛苦了!"
豪華的凱迪拉克轎車,設備先進講究,座位寬大舒適。
一會兒,汽車站進了海底隧道,掠過車窗的仍是排口路燈。
"芙蓉蛋兩個,不要味精!"
話未說盡,意思卻再明白不過了。老闆娘又伴著一陣高跟鞋的響動,裊然離去。
破舊的樓房前,一群群街頭族,躲在黑暗的角落裡,彎著腰在烤火。
兩個身著暴露的女郎,向車裡的王起明擠眼睛,揮手。王起明不知發何應會。
"你不是學Eollowme了嗎?"郭燕對王起明說,"豎起耳朵聽聽,人家在說什麼?"
"餓不著,我背包裏面還有一袋方便麵,我去給你煮。你先去洗個澡!"
切丁?切片?顧不上那麼多了。能切開就算不錯了。
紐約,象一座海市蜃樓,燈光閃爍,通體秀明般地展現在他們眼前。
"什麼興緻沒有,這個興緻也得有!快點快點!"這就是他們到紐約的第一天。兩個赤|裸的身體在洗澡間https://read.99csw.com的蒸汽里緊緊擁抱。
"快走哇!姨媽怎麼不來接呢!"郭燕拽了王起明的袖子,把他從迷途上往回拉。
(嗨,怎麼啦,我知道你,你是剛剛到這兒,對不對?你一定需要幫助。但是,我得告訴你,這個機場可很危險。別害怕,跟我來,我給你送回家去。)
美國洋蔥,吃過嗎?那味兒,比中國洋蔥嗆上幾倍。王起明剛切上幾刀,眼淚就"刷刷"地下來了!真不含糊!有眼淚,還有鼻涕,都一個勁地往下流,跟有人炸了顆催淚彈一樣。
他們除了緊緊地抱住對方以外,別無他法。
"這地方,"王起明感慨地說,"邪性!"
王起明吃驚地睜大眼睛。
這個紐約街著的黑人,操著一口濃重的紐約的口音。王起明根本聽不懂,直著眼睛看著那黑人,無論如何也醒不過夢來。
"出事了,"王起明不由自主地說。
王起明打開了那盞黃顏色的小燈。
"你先洗,我隨後就到!"
王起明和郭燕接過信封,戰戰兢兢地下了車,走近這座牆壁已被塗寫上不堪入目的繪畫的房子。
王起明也是一顆小小的星球。他從地鐵里升出來,用手扯扯被擠歪的西裝,走于路標去看路。他手裡捏著姨媽今天一早給他來的電話記錄,和那路牌上的洋文對照。
樓里黑暗極了,昏暗的一星燈光不僅沒有帶來光明,反而增添了幾分鬼氣。
王起明和郭燕拖著沉重的行李,在象迷宮一樣的大廳里東張西望。
郭燕痴獃呆地走到空木箱前,慢慢地坐下來,雙手托著下巴。
車速減慢了。
"說得慢你也聽不懂!"郭燕一語道破。
豪華的凱迪拉克轎車停在了一座破舊的樓房前。
他畢竟是個聰明人,紐約難不到他。不一會兒,他找到了湘院樓這間中國餐館。
王起明如夢初醒,還得在這兒干,還能在這兒干。他一下來了勁兒,洗呀!洗呀!拼了!汗珠從頭上掉下來,新穿上的白襯衫一會兒就濕透了。洗呀,洗呀,拼了!拼了!無論如何,每月八百美金得掙到手;無論如何不能讓人家轟出去!拼了!
王起明和郭燕面面相覷,不知怎麼辦才好。
王起明拉起妻子的手,為她脫衣服,把她推到洗澡間門口。
他當然無暇他顧,認認真直人地洗碗,比洗自家的碗上心多了。綠色的洗滌劑泡得他手痒痒的,白色的漂白粉又嗆得他睜不開眼。顧不上了,這些全顧不上了,只求把盤子碗洗得乾乾淨淨,讓老闆娘的臉上有個笑模樣。
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
王起明目送她,然後又拿起菜刀。好多了,這回好多了……午餐時間,餐館忙得如同一個戰場。
郭燕白了他一眼。
"你還獃著幹什麼,洗呀!"老闆娘一邊擦手一邊向他喊。
"姨媽!"
年輕侍者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喊了聲:"老闆娘,門口有人找。"
郭燕突然一聲興奮異常的尖叫,象是一個飄泊海上三天三夜的逃生者突然看見了救生船。王起明和郭燕一對男女驚叫著,兩腳離了地又蹦又跳https://read.99csw•com來到郭燕姨媽身邊。
姨媽沒有離開座椅,只是側過了頭,對他們說:"考慮到你們初來這裏的經濟狀況,這裏的房租比較便宜。"
姨媽回答得十分肯定。
"不,"姨媽微微一笑,見怪不怪的樣子,"這些警車是紐約的一大特色,24小時從來也不閑著。"
王起明被這一連串的外國話弄得不知所措,想不出更好的招兒來,光是一遍一遍地重複著"i go home.i go home."
"別急!別急!"王起明解釋著,"人家姨媽是美國人,美國人講信用,說來准來!"
過了一會,郭燕問他:"聽明白什麼了?"
"往哪搬呀?你沒聽說,咱們都欠了九百塊的債啦!"
話音未落,她又轉身去店堂應酬客人。
"我怕,"郭燕喃喃地說。
王起明真的站住了腳,聚精會神地去聽。聽了一會,他搖搖間:"她說得太快!"
"那肯定還有呀!就是,還得聽一會……"
"好好,您看我在哪洗呀?"
"別著急,等一會兒有你洗的。也別閑著,你先來切洋蔥吧!"
王起明遵照著小李的教導去做,果然效果不錯。正在他自鳴得意之際,身後傳來了老闆娘的評論。
"We are not open yet。"(我們還沒有開門。)
(你最好告訴我,你家的地址,也許我能幫助你。)
聽口音,這位小李是江浙一帶的人,王起明迎了上去:"我姓王,是來洗碗的。今後就要請您多指教啦!"
隨著一陣清脆的高跟鞋中央委員,一位將近中年的中國女人走了出來。她打扮入時,濃裝艷抹,見到了王起明就用英語說:"Good morning.Sir.What can i do for you?"(早上好,先生,我能幫您做些什麼嗎?)
"好啦,就這麼多,"老闆娘總結似地長出一口氣,"小李,外面有位王先生,來跟你洗碗!"
王起明覺得這個女人很是爽快,微笑著點頭。
小李過來"指教"他:"你這麼切,老闆娘要是看見了你這麼個切法,她准得開除你!你得歪著臉,頭要轉到側面去切。明白了嗎?"
"揚州炒飯,少放雞蛋。"
"我們進去吧,"站了會兒,王起明提議。
"有我呢,別怕。這兒住著害怕,咱們就搬家。"
"喲,這是切的呀,還是咬的呀!"
聽著傳來的老闆娘左右逢源的應酬,王起明覺得這女人很有意思。
當汽車從海底遂道爬上來時,王起明和郭燕都不約而同地"呀"的一聲叫了出來。
"Hi you,what九*九*藏*書s up man?Oh yey,i Know you man.you just got here.you needhelp.let me tell you some thingman:J.E.K.Airport is very dangerous place,come with me man.See there that is my car.i take you home man."
"我們,"王起明問,象問妻子,也象問自己"住在這兒?"
王起明推開了地下室的門。門呻|吟了一聲。一股很難形容的味道撲面而來。
"你還有這個興緻!"
馬路邊,橫三豎四地躺著骯髒的流浪漢,他們在不住地往自己嘴裏倒著酒精。
一隻超級市場上用的,裝水果的空木箱,兩隻沒了後背的椅子,一張骯髒的雙人床墊——這是全部傢俱。
三、四輛絕色的消防車被卡在車隊當中,動彈不得,凄慘地嚎叫,顯得無可奈何。
所有的汽車在這裏都變成了蝸牛,慢慢的一點點地向前爬。
"Long time no see Mr.John!How you do-ing。"(好久沒見了,約翰先生!)
望不盡的車燈,排更整齊耀人眼目。
在門口,他略一躊躇,推門而進。
"Yes,i understand。"(是的,我明白。)機場小姐微笑著,十分耐心地說,"Youd better tell me,where is your home,give me your home address maybe ican help you。"
罵得倒也不冤,那些洋蔥千姿百態,沒有個定型,煞是難看。
姨媽拉著他的先生也緊走了幾步,一邊走一邊說:"對不起,對不起!路上塞車了,晚了,對不起!"
餐館還沒有開始營業,幾個侍者正在做著各種餐期的準備。他的到來,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他們仍然在乾著自己手頭的工作。只有一個年輕的侍者,也許是離王起明最近的緣故,一邊擺著餐紙和刀叉,一邊懶洋洋地說:
侍者快速地奔跑,往來於廚房和店堂之間,報著菜名:"一個木樨肉加白飯。"
他們除了自己赤|裸裸的身體以外,什麼都沒有。
汽車終於駛出了繁華熱鬧地段,沒有多久,喧嘩與熱鬧沒有了。
(珍妮,你今天看起來很不一樣。請這邊來。)
"謝謝姨父姨媽!"郭燕也跟著客氣。
紐約。J.E.K.國際機場大廳。
"啊,幫助,幫助,……I"王起明結巴了一陣,"i go home。"
"!洗碗有什麼可指教的!洗就行了唄!"
他們兩人望著這美景,瞠目結舌。
"May i help You?"(我能幫助你做點事呀?)一位機場服務小姐走上前來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