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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再次發生的事件

第八章 再次發生的事件

「把鎖弄壞不就行了。給你,用這個!」我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螺絲刀。眾人紛紛往後退了幾步,幾乎笑了出來。
「嗯?」
眾人似乎也下定了決心。富士高哥哥首先動手拿起三本日記,用螺絲刀撬開上面的鎖,默默地讀了起來。隨後,世史夫哥哥也動起手來,彷彿和富士高哥哥較勁兒似的,一口氣拿了五本日記。琉奈姐姐一直猶豫不決,但在看到畏首畏尾的舞姐姐拿了三本之後,彷彿突然下定了決心似的,不肯服輸地一口氣拿起來四本。
「那,那個,那個女的……」她一把搶過琉奈手裡的日記,「釣井,釣井真由,這個人,這個人不就是那個女孩嗎?!就是那個女孩啊!和爸爸那個的……就是讓爸爸犯了錯誤的那個女孩,這正是那個學生的名字……」
那麼,接下來幹什麼呢?我突然陷入了僵局。我本來以為大廳里的新年聚會仍然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喝酒的人也應該會有很多。因此,我一直期待著能從他們嘴裏偷聽到一些有價值的東西。比如,琉奈姐姐直接向大家彙報外公還沒有寫遺囑的場面什麼的。不過,從目前的情況看來,新年聚會應該早就結束了。
或許友理小姐會這麼想吧:明明還是個上高中的小屁孩,居然這麼好色,還說了那麼多蠢話。看在你是董事長外孫的分上,我就不當面嘲笑你了。不過,為了成功地掩飾過去,還真是費了我不少的力氣。
儘管如此,我還是把耳朵貼到書齋的門上,仔細聽著裏面的動靜。書齋的房門似乎沒有關上,在我體重的作用之下,悄然無聲地開了。
那是十分稀鬆平常的摺紙——當然了,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究竟有沒有不稀鬆平常的摺紙——那些摺紙大概有手帕那麼大,七零八落地散落了一桌。桌子上面有一隻用兩張摺紙疊成的黑色紙鶴。
「嗯……嗯,是啊。」
「哪裡。社長和貴代子夫人早就把早餐準備好了。」
「是戀母情結嗎?要是那樣的話,倒真是不能選他了。」
一月二日——胡留乃和貴代子兩個人都叫我少喝點酒,真是煩人。深江是由於腦溢血而去世的,他們擔心我的身體,這我理解。不過,我這麼大歲數,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我不希望自己的快樂被別人奪走。我說什麼也得喝個痛快。
「好,我也開始吃了。」
「嗯。那董事長呢?」
那件事情為什麼還沒有被人發覺?剛有點懷疑,便聽說謠言已經在學生之間傳了起來。很好。
這便是第一頁上寫的全部內容。我翻開第二頁。
接著,我走進餐廳。餐廳里也是一樣寂靜無人,只有和這裏相連的廚房裡露出些許亮光——是洗碗池上的小燈發出來的。我突然感到口渴難耐,便喝了一杯水。
也就是說,新年聚會還沒喝夠,換個日子接著喝了。話雖如此,外公做事還是很嚴謹的。儘管是一個晚上寫的日記,他卻特意把日期分成了兩天。真是個細心的人啊。這也算是外公性格中令人意外的一面吧。
「你的這種說法……」富士高哥哥依然沒有放棄自己的慎重,「也能說得通。」
「不……呃,你這傢伙……不管怎麼說,偷看別人日記的行為都是不對的。」
「我確實還沒有熱戀當中的男友。不過,我一直對他抱有好感。而且前幾天,他出人意料地對我說,希望我認真地考慮一下我們的將來。雖然還沒有回復他,但是我已經準備接受他的建議了。」
「所以最後我只好決定讓父親來決斷。不過呢……」放下餐具的聲音和嘆息聲重疊在一起,「真沒想到父親會說出那種話來……怎麼會用那種方法。」
「這個就是那件事吧……也就是說……」一時間不知道應該震驚還是憤怒的世史夫哥哥,乾脆採取了一個折中的態度。他用手指彈了彈日記本,說道:「這一切都是外公在背後耍的手段嗎?父親是因此才被轉到一個閑職上去的嗎?」
「啊,你、你說的也是。」本來打算一問到底的琉奈姐姐在聽到我給出的合理解釋之後,露出了一種安心的神情。「說得也是啊。現在這個時候,肯定和這個話題有關。真是的,現在大家一見面就會聊這個事情。」
那個人正是……媽媽!
本以為只要肯用錢砸就能找到很多女孩,但事實卻出乎我的意料。
按照慣例,警方對我們進行了訊問。訊問內容和上幾次如出一轍。沒完沒了的訊問已經不知道進行到了第幾輪,我一邊排隊等待,一邊暗自下定了決心。我將這個決心牢記在心,等待著凌晨零點的到來。
「啊……是啊,還真是。你在哪裡撿到的?」
「這裏沒寫……哦,不,稍等下,嗯……河添昭太!」
現將主要內容列出:
一切順利。
②「第二個循環」——琉奈姐姐和富士高哥哥二人。為了說服外公讓自己繼承EDGE-UP餐飲連鎖集團,他們二人特地去閣樓間找外公。根據我的推測,他們應該是在和外公商量有關繼承人問題的時候,因言語不和發生了衝突,這才起了殺意。殺人的兇器是友理小姐送給胡留乃二姨的禮物——插著蝴蝶蘭的花瓶。屍體的發現人是葉流名三姨。
④「第四個循環」——世史夫哥哥。根據我的推測,他是被正在尋找酒友的外公偶然發現,才被拉去陪酒。當然了,也有可能是他在看到拎著一升裝酒瓶的外公之後,毛遂自薦去陪喝的。兇器以及屍體的發現人都和②相同。
至少當時的我對此堅信不疑。
看來我是一個相當厲害的智慧型罪犯嘛!我一邊在心裏自吹自擂,一邊將十幾本日記搬到別館,把它們一股腦兒地擺在哥哥和表姐們的面前。
「您指的是哪件事情?」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我對這些日記本來並沒有抱太大的期望,所以也沒期待能從裏面得到什麼有趣的信息。說實話,我做夢都沒有想到,日記裏面居然隱藏著如此具有爆炸性的消息……
疼痛之餘,我的意識漸漸地恢復了清醒。我從被窩裡爬了起來。
對方暗示要一百萬日元。我表示希望分期支付,但對方表示要現金一次付清。我拒絕了對方的建議,因為要突然湊齊這個數目會引起別人的懷疑。談判遲遲沒有進展。
「那……這,這是真的了?」槌矢先生的聲音微微發顫,看來這不一定是他的「落選對策」——槌矢先生或許真的愛上了友理小姐。「你別答應他。你知道那個人的底細嗎?平平凡凡地結婚生子,這就是你所憧憬的生活嗎?你不是那種人。不許你再說這種喪氣話了,重新考慮一下吧!」
「這或許是我的偏見吧。對了,他似乎還對琉奈情有獨鍾。」
世史夫哥哥雖然嘴上這麼嘟囔著,但卻無法完全否定舞姐姐的說法。而他的表情則更像是在支持舞姐姐,彷彿在說「也只能這麼解釋了」。
「我覺得你想得太多了。其實沒有必要。如果沒當上繼承人,你不賺也不陪;但如果當上了繼承人,你可就賺大了。」
「請你不要把別人想得那麼陰險。」風水輪流轉,這回友理小姐的語氣變得輕鬆起來,而槌矢先生的聲音反而變得強硬。「我剛才說過那種話嗎?」
餐廳的燈亮了起來。我從餐具架後面往外偷偷地看了看,原來是圍著圍裙的貴代子夫人。儘管昨天的新年聚會開到很晚,但她今天依然起得很早。在我讚歎她勤勞的時候,貴代子夫人早已經十分麻利地開始為大家準備早餐了。
「肩負公司的未來?這種事情我從來沒有考慮過。我只想竭盡全力完成公司交給我的工作。」
「這倒是啊。商店不開門,就真的沒辦法了。」
「我必須從根本上改變自己的思路。」
我在不經意間看了看外公的手邊。我本來以為那裡會擺著一些和工作相關的書籍,卻發現了一樣令我意想不到的東西。不,在這「三天」當中——確切地說,是三個「循環」——我總是聽到這個東西的名字,耳朵都磨出繭子來了。因此,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這個東西的出現其實並未出乎我的意料。
「您不用顧忌我。」
時間過了凌晨零點。一月二號這天被「重置」,「第五個循環」read.99csw•com開始了。和上次一樣,我在一片黑暗之中口渴無比地醒了過來。每每在這個時候,我總是想下樓去廚房喝水,但最後總是無一例外地再次進入了夢鄉。不過,這一回我決定一定要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無論如何也不能再睡過去。在半夢半醒的狀態下,我拚命地照著自己的大腿擰了一把,總算是沒有重蹈覆轍。
難不成……我的腦海中突然湧現出一個奇怪的想法。難道說這就是「動機」嗎?就算這不是直接的殺人動機,但多少也和外公被殺事件有關吧。在這之前,如果有人說外公是那種誰都不得罪的老好人,我絕對會毫不客氣地加以駁斥;但現在,我卻十分希望這種說法是真的。萬一這個陰謀被哪個親戚知道了的話,可就……
「哎呀!」我從餐具架後面鑽出來,剛伸了個懶腰,琉奈姐姐便走了進來。「早上好,小Q,你沒事吧?」
「大小姐,您說的是對您最適合,還是對老爺最適合?」
「作為繼承人來說,友理小姐絕對是不二的人選。她雖然是個女孩,但最為可靠。但是話又說回來了,因為她的能力過於出眾,要把她當作自己女兒的話,我感覺很難和她建立起母女的情意。」
「哎呀!」隨著這樣一聲招呼,槌矢先生走了進來。
那段對話能被「重置」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就是那件事,說要在今天下午宣布一個決定。你怎麼看?父親他是認真的嗎?」
「你不用編謊話了,沒用的。我從來沒聽說你有過什麼男朋友。」槌矢先生的邏輯十分厲害:只要老子沒聽說過,那就等於不存在。「我事先聲明啊,我並不是說你沒有魅力,絕對沒有那個意思——你要是誤會了可就麻煩了——你的所有精力都在工作上面,根本就沒有時間和男人交往。我可以在這裏斷言,你現在根本就沒有什麼熱戀當中的男友。你那麼說,不過是為了推託而已,你還是說實話吧!」
「沒有關係?關係可大了。你好歹也是養子的候選人之一啊。」
「哎,貴代子夫人。」胡留乃二姨的聲音傳了過來,她坐的位置正好對著我,所以如果我在這個時候冒冒失失地探出頭偷窺的話,肯定會被她看到。因此,我決定暫時先偷聽。「你是怎麼看的啊?」
「嗯,我覺得也好像在哪裡聽過,不過就是想不起來。嗯……這裏寫的是釣井真由。是個女的啊。唔——這人是誰呢?」
那個時候,外公和胡留乃二姨一手創辦的西餐廳正在急速壯大著。或許由於工作過於繁忙,那時候的日記上面大多是空白,就算偶爾寫上幾筆,也只是寥寥的幾行而已。日記裏面記載的多半是「餐廳今天哪道菜賣得最好」等雞毛蒜皮的瑣事。儘管如此,那時候的日記,卻給人一種輕鬆快樂的感覺。
「我不是說了嘛,只要我被社長收為養子,我立刻就會娶你為妻。然後我們兩個就可以齊心協力地共同努力了,無論是在工作方面還是家庭方面。」
「小Q你也要來嗎?哎,等等,你剛才說『我們』?」
「我早晚會向社長提出正式申請,拜託她取消我的候選人資格。」
「剛才我恰巧在樓梯那邊……」或許是失去友理小姐之後的失戀後遺症吧,我用一種連我自己都感到驚訝的口氣,心平氣和地撒了一個謊,「聽到了你們的對話。」
「只要爸爸是認真的,不管由誰來當繼承人,我都覺得無所謂。反正這個公司能有今天,也是靠著一筆不義之財發展起來的。所以就算第二代無能,把公司弄垮了也無所謂。我覺得,父親反倒希望找個繼承人代替自己把這個公司徹底弄垮,這樣他反而會更高興。難道不是嗎?」
「我也不知道該選誰才好。如果選了一個性格上適合做自己養子的人,那他肯定不適合做公司的繼承人;如果選了一個能力出眾的人,那他的性格又肯定不適合做自己的養子。所以,我只好讓父親做決定了。」
事後我又仔細地想了想。當時,琉奈姐姐或許以為我要尋短見——雖然她並不知道我悲痛欲絕的原因——因此才變得惶恐不安起來。實際上,琉奈姐姐雖然沒有猜對,但也相去不遠。所以,就算琉奈姐姐因為過於擔心,而將我的情況緊急彙報給了媽媽,我也不會為此而責怪她。
友理小姐緘口不語。
「你能不能和我說說心裡話,你覺得誰最適合當我的養子?」
我關掉電燈,待雙眼習慣了黑暗之後,下樓來到了廚房。當然了,這時候的廚房空無一人。靠著從窗外射進來的一絲亮光,我穿過走廊,朝本館走去。
這是外公今年的日記,因此日記本很新。我隨手翻了幾頁,日記里的內容頓時呈現在了我的面前。
「已經晚了。就算你提出申請也晚了。董事長徵求完你本人的意願之後,就已經晚了。要拒絕的話,就應該在那個時候拒絕。」
「這個要視情況而定了。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們自己,還有家族的未來,其實早就已經成了任由外公要挾的人質。」
「所以我們才必須做到『知彼』。這些日記裏面或許隱藏著極為有用的情報。在和外公談判的時候,這些消息或許會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看來,這個部分是外公在睡著之前寫下的。日記上的日期寫的確實是「一月三日」。儘管是新年聚會之後的同一個晚上,外公卻仍然按照自己的習慣特意變更了日期。看來,外公出現了判斷上的失誤——或許是因為他喝多了吧——他本來想換行繼續寫下去的,但卻稀里糊塗地寫成了一篇新的日記。
不過好在大家的用餐時間比較分散,所以那種情況應該不會出現。但如果被發現了,我就真的百口莫辯了。當然了,就算有什麼意外發生,只要到時候一「重置」也就沒事了。所以大體上我還是不怎麼擔心的。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對了,我想起來了。」
「我在本館的樓梯上撿到的。對了,姐姐,你們在別館的討論能讓我們參加嗎?」
「你……」琉奈姐姐彷彿看怪物似的看著我,「你知道得真清楚啊。」
「這,這是……喂,Q太郎!」就連平日里輕佻淺薄的世史夫哥哥也換上了一副嚴肅的神情,「我不知道你有什麼樣的理由,但這麼做實在是太過分了。糟糕透了。你這可是嚴重侵犯個人隱私的行為!」
「眼前的這些日記都被鎖上了吧。」富士高哥哥手裡拿著一本日記,自言自語似的嘟囔道。雖然他表面上佯裝平靜,但其實心裏早已經激動得不行了吧。大概他正在心裏這樣算計著吧:不管怎樣,能抓到外公把柄的人,肯定不會吃虧。
「大哥。」
這其實是槌矢先生的「落選對策」吧:如果我被選為繼承人,我就會娶你為妻,不過作為交換,如果你成了繼承人,你就必須嫁給我,讓我成為你的丈夫。這點小伎倆,別說是友理小姐了,就連生性愚鈍的我都瞞不了。真是夠諷刺的。
和釣井真由達成一致。
在我把那本帶鎖的日記悄悄放回外公手邊的同時,一個念頭突然在我的腦海中閃過。既然外公有記日記的習慣,那麼,如果去讀一讀他之前的日記,說不定會有所收穫呢。比如,我現在認為在「第四個循環」裏面殺害外公的世史夫哥哥並沒有殺人動機,但外公和世史夫哥哥之間或許有過什麼過節,而我只是不知道內情而已。這一系列的謎團,說不定都能在外公的日記裏面找到答案。
「爸爸那邊也是這樣!」和舉棋不定的男性陣營不同,琉奈姐姐十分明確地表達了自己的憤怒,「總而言之,這件事就是外公在搗鬼。他雇了這個叫釣井的女孩,讓她去陷害爸爸。難道不是這樣的嗎?他讓那個女孩去勾引爸爸,和他發|生|關|系,然後再散布謠言,這樣一來,爸爸就會被學校開除了。整個事件都是策劃好了的,難道不是嗎?!」
「世史夫哥哥和舞姐姐那邊由我來通知。啊,對了,富士高哥哥的事情,暫時還是保密為好。」
我抱著十幾本日記回到了主屋。其實本來想上樓,回閣樓間去的,但我瞬間便將這個念頭打消了。因為天亮之後,外公會到這裏來喝酒。雖然我可以把日記藏起來,但是要取出來的時候還得找準時機,這樣就實在太麻煩了。我呼出一口白氣,九-九-藏-書隨後穿過中庭,朝別館走去。
「為什麼?為,為什麼那個女孩的名字會在這出現?為什麼為什麼!」
日記?!
「你,你的耳朵可真靈啊……」琉奈姐姐瞪著我,那表情好像在說,那麼小的聲音你也能聽見啊。難道說,那些話他們不是在走廊里說的,而是在琉奈姐姐或者富士高哥哥的房間里說的不成?要是這樣的話,她就有理由懷疑我了——因為不管聽力多麼靈敏,在樓梯那裡也不可能聽到在房間里的對話。「我說,小Q啊,那個……也就是說……我讓他去別館,其實沒有什麼,那個……」
媽媽,你為什麼要去主屋呢?你的這種行動可是不符合「日程」的啊!
……
「你是個能幹的人。對於EDGE-UP餐飲連鎖集團來說,你是那種不可或缺的人才,不是嗎?在未來,我必須擔負起公司的重擔。雖然現在還沒有正式被指定為繼承人,但是我覺得我的可能性最大。當然了,我的能力自然也是有限的,公司里有很多工作只靠我一個人無法完成。因此,像你這樣的夥伴是必不可缺的。不僅僅是在工作方面,于公于私我都需要你。」
③「第三個循環」——舞姐姐。在得知琉奈和富士高的關係之後,大發雷霆的舞姐姐為了平息自己的怒氣打算在閣樓間里獨處一會兒。因此,和外公的相遇應該並不在她本人的意料之中。根據我的推測,舞姐姐應該是被外公在無意之中說的話激怒,因此起了殺意。兇器是外公喝的那瓶一升裝的清酒酒瓶。屍體的發現人是我。
「這就是一場戰爭。」我藉著舞姐姐帶來的陰鬱氣場,鄭重其事地宣告道,「我們的人權正在遭受踐踏。難道不是嗎?我們不能對這種蠻不講理的行為保持沉默。我們應該怎麼做呢?擺在我們面前的出路只有一條,那就是讓外公收回他原本的做法,繼承人的選擇絕不是他隨性而為的兒戲!方法必須改變,要讓那些真正有意願又有才能的人公平地競爭!」
這個時候,胡留乃二姨也走了進來。當然了,她身上穿的是那身綠色的運動衫。胡留乃二姨開始幫貴代子夫人準備早餐。過了一會兒,早餐準備完畢,她們兩個人便先行吃了起來。
「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與其說槌矢先生的語調里充滿了「留戀」,倒不如說他的這句話是說給自己聽的。「我絕對會繼承EDGEUP餐飲連鎖集團的!絕對會的!我有這分自信!我才是繼承人的不二人選!喂,喂!你聽見沒有啊!」
「你來看看這個。」
「賭也得有個限度吧。居然在這個事情上面……就算要賭,也犯不上用那種方法吧。為什麼會選那種方法呢……真是搞不懂。父親他這次真的是認真的嗎?」
「放心吧。事後我會把這些鎖恢複原狀的。你們讀完之後,我會負責把日記還回去。絕對不會讓外公知道。萬一暴露了的話,我也絕不會給哥哥姐姐們添麻煩的。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請相信我吧!」
「你昨天喝得可不少哦。現在開始吃早飯嗎?」
我把日記藏在別館的壁櫥裏面,然後再次返回本館。
「知、知道了,不會忘的。拜拜!」
「我覺得是。他看女人的眼光可不怎麼樣。」
但胡留乃二姨說的另外一句話引起了我的注意。她說外公準備在今天下午宣布一個決定。說到「決定」,肯定是宣布誰是最終繼承人的「決定」。我頭一次聽到琉奈姐姐和富士高哥哥對話的時候,並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外公之前說過,遺囑的內容要等到他去世的時候才會公布,但是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外公已經改變了主意。一月一號的那天晚上,在我躲到主屋以後,大家仍然在繼續喝酒。據我推斷,外公的這個決定就是在那個時候做出的吧。
透過窗戶,我看到一個人影正踱過走廊。
在不斷回憶的過程中,我感到羞愧難當。巨大的痛苦讓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扭動起來。
「這是真的嗎?」
我的目光立即從這個紙箱上離開,因為外公手邊的另外一樣物品引起了我的興趣。那是一本日記。外公的手指搭在日記封面的邊緣。我把日記慢慢地從外公手底下抽了出來。由於我十分小心,外公並沒有被我吵醒。
我之前曾經說過,「纏住上個循環里的犯人」的方法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直到現在,我仍然這麼看。不過,「改變策略」這種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既然沒有想出更好的方法,我只好找個借口把所有的「犯人」都集中起來,限制他們的行動。事到如今也只能先試試看了,這個方案或許能給我帶來意外的驚喜。
怎麼又說到商店上去了?!我不禁焦急了起來。
「喂,我說小Q啊,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我一點——也聽不懂,完全聽不懂。」
「我正在反省自己的淺薄。」
「那我先走了,拜拜。」
「您什麼意思?」
這麼說的話,難不成……
「你怎麼……哎,什,什麼事情?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啊?」
「請大家現在開始閱讀,然後我們再一起來討論。」我的這句話剛一出口,在場的其他四個人便紛紛面露驚恐。
「那麼把舞小姐收為養女怎麼樣,如果作為繼承人能力不足也無所謂的話?」
我知道胡留乃二姨的話里並沒有諷刺的意思,但是友理小姐並沒有完全把自己當成這裏的客人。因為沒有過來幫忙準備早餐,友理小姐的語氣里露出了些許羞愧。
我的腦子頓時變得一片空白,思考在這裏戛然而止。本來就處於驚愕狀態的自己,在這個節骨眼上卻又目擊到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大概還在睡覺呢吧。太好了,要是秘書比董事長還貪睡,早飯比董事長吃得還晚的話,那麻煩可就大了。啊,不,我並沒有諷刺你的意思。」
「瑠,琉奈!」
我迅速地在書架上翻找起來,沒費多大工夫就找到了,這多少讓我覺得有些意外。過去十幾年以來的日記整整齊齊地排列在書架上面,全都是帶鎖的豪華精裝本。我也不管那麼多了,一股腦兒地把所有日記都取了出來。我打算把所有的日記帶走,換個地方再慢慢看。當然了,就算把日記本上的那些鎖都弄壞了也無所謂。反正這個「循環」過去以後,被弄壞的鎖就會自動修復,根本無須我自己動手。日記本也是,不管隨手扔到哪裡,最終都會自動回到書架上去的。
「是這樣的嗎?」可能是我的錯覺吧,槌矢先生的語調越是親昵,友理小姐的口氣就越是強硬。「我不知道。」
「這麼說的話,外公和河添社長是朋友嗎?或許他們倆不認識?不過這事我從來都沒聽說過。」
「你剛才說要我們看,可這怎麼讀啊?你拿日記的時候也把鑰匙拿到手了嗎?」
「意思是,只要充分地掌握了敵我雙方的狀況,」舞姐姐一臉認真地解釋道,「不管打多少次仗,也不會失敗。」
「河添?」好像想到了什麼似的,原本埋頭翻看日記的富士高哥哥抬起頭來問道,「他叫河添什麼?」
「哦,那個人我知道。他是爸爸公司的社長。我估計是同名同姓吧。難道真是那個人?」
我首先來到大廳。一月一號那天,我從這裏離開,躲到主屋去的時間是晚上十一點鐘。那之後,新年聚會繼續進行。如此說來,在一月二號凌晨三點的現在,就算有人仍在大廳裏面邊喝酒邊撒酒瘋,也不足為奇。不過和我想象的正好相反,此時此刻,大廳裏面一片黑暗,空無一人,鴉雀無聲。和大廳相連的會客廳也是如此。
原來如此。我終於明白琉奈姐姐為什麼會第一個知道遺囑延期的事情了。她絕對偷看過這本日記。琉奈姐姐本來想找外公單獨談談有關繼承人的問題,在來書齋的時候,偶然看到了這本日記。那個時候,外公要麼正好出去了,不在書齋里,要麼就是像現在這樣睡著了。
「什麼叫也能說得通啊,本來就是那樣的!」沒有得到男友強烈支持的琉奈姐姐想必一定覺得十分意外吧,她下意識地換上了一副罰老公跪搓板般的口氣,衝著富士高哥哥咆哮道,「除了這個以外,根本就沒有其他的可能!」
「我大概會選小舞吧。不知為什麼,每當我看到她的時候,就會想起當年的自己。我感覺她一直生活在妹妹的九_九_藏_書陰影里,很難施展開。當然了,她也有愛抱怨、愛挑毛病的一面。不過,小舞確實是最能給我『這就是我女兒』感覺的人。」
「是啊,世史夫哥哥,還有舞姐姐啊。我覺得這正是一個機會,想必大家心裏都有很多話要說吧。」
「如果我和槌矢先生都沒有被選為繼承人,您打算怎麼辦呢?啊,我明白了。比方說吧,如果琉奈小姐被選為繼承人的話,您肯定會娶她為妻。」
我從來沒有聽過槌矢先生用這麼隨便而又親昵的口氣說過話。難道說,因為談話的對象是友理小姐,所以他就比平常放鬆了嗎?看來友理小姐也在他的「關懷」範圍里。在得知胡留乃二姨對他評價不高的時候,我還多少覺得有點意外。不過,我現在卻有一種感覺,胡留乃二姨說的或許是對的。
「如果姐妹兩人同時喜歡上一個男人的話,會引發一場怎樣的悲劇呢?琉奈姐姐你能想象那種場面嗎?我覺得,在公開和富士高哥哥的關係之前,你最好先和舞姐姐搞好關係,對她好一點。這也是未雨綢繆嘛。在那之後,你們再向外公或者別人公開也不算遲啊。也許這話說得有點不自量力,不過忠言逆耳啊,還請姐姐三思。」
我打開電燈,決定儘早去檢查一下樓梯。那級樓梯的位置已經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海當中。我去查了一下,琉奈姐姐的耳環果然在那兒。這個時候耳環已經掉在這裏了啊。這麼說的話,琉奈姐姐來主屋的時間段便可以進一步縮小了——即從一月一號晚上的十一點,到一月二號凌晨三點這四個小時之間。遺憾的是,這個時間段不能再進一步被縮小了。因為被「重置」之後,我第一次睜眼醒來的時間是被「設定」在凌晨三點。既然如此,我便不可能在這個時間之前恢復意識了。我對此也是無可奈何。
「這可不行。父親確實覺得無所謂,但我卻不這麼看。EDGE-UP餐飲連鎖集團可是我人生的全部啊!」
不管怎麼樣,迄今為止使用的這種方法是無法使外公免遭殺身之禍的。我必須對此有所覺悟,必須從根本上改變自己的思維方式。
「既然如此,就照著大小姐的意思來辦吧。我之前也說過,為什麼大小姐自己不能做主決定自己的繼承人呢?」
「你好像沒什麼興趣嘛。」
唯獨沒有紅色的摺紙。桌子上面散落著幾種顏色的摺紙,但並不能說是「五顏六色」。摺紙的顏色只有黑色、藍色和黃色三種。當然了,人嘛,都會有自己喜歡的顏色,因此,外公對顏色的那種堅持——算上紅色,一共是四種顏色——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最多只會給人一種愛鑽牛角尖的不良印象而已。
在看到「一切順利」這四個字的時候,我的心裏不禁為之一震。今年一月一號的日記上,在「兩個女婿都沒有來」這句話的後面,也有一句「一切順利」。
我們來總結一下至今為止反覆發生過的這些「一月二號」吧。下面,我將所有在事發地點——也就是閣樓間——和外公一起待過的人的行動,簡單地整理如下:
這樣一整理,一切便一目了然了。為了避免外公被殺,我採取的方法是盡量纏住上一個「循環」里的兇手。但是事到如今,這個方法似乎已經行不通了。很明顯地,現在已經形成了一種模式——即使我阻止了一個兇手的行動,到最後也會有其他的人來接替他行兇。
可是,這究竟是為什麼啊……下巴幾乎脫臼的我已經品嘗不出震驚的味道了。
不過,適合藏起來偷聽的地方實在不好找。我反覆比較、評估各處藏身地點,不知不覺之中,時間已經快到早上六點了。不好,天馬上就要亮了!就在我焦急萬分之時,從走廊的方向傳來了拖鞋的聲音。沒辦法,我只好躲到餐具架和備用桌子之間的陰影裏面。不過這個地方不能算是個好的藏身之處。雖說這個地方可以暫時隱蔽身形,不過只要有人過來在備用桌子旁邊坐下,我就會立刻暴露自己。
「討……討厭,小Q,真是的。你怎麼凈說這種讓人聽不懂的話啊。而且還一直哭喪著臉,好像失戀了似的。」
「哎?」
「可,可是……我說小Q啊,那個,我覺得你的提議非常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不過……那個,我們兩個的,那個,也就是說我們……」
世史夫哥哥叫的是富士高哥哥,但琉奈姐姐、舞姐姐以及我的注意力都被世史夫哥哥吸引了過來。我們圍到他身邊,看著他手裡的日記,上面這樣寫道: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模式。既然在「最初的循環」裡外公沒有被殺,那麼這個「事件」就沒有來回「反覆」的道理。儘管如此,在現實中,外公被殺事件卻以這樣的一種模式不斷地循環反覆著。
「你知道了嗎?」槌矢先生的口氣變得愈發隨便起來。他的嘴裏塞滿了食物,聲音有些含糊不清,「據說,董事長還沒寫遺囑呢。」
「不行。他絕對不行。雖然他有一種做什麼都不會出錯的才能,但是在關鍵時刻,我感覺他會是最軟弱的一個。他是那種如果沒有人指引就會驚慌失措找媽媽哭鼻子的類型。當然了,這隻是我的直覺而已。」
「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世史夫哥哥的臉上露出一種曖昧的微笑,讓人看不明白,不知道他是興緻勃勃,還是有所畏懼,「你的意思是要拿這些材料去威脅外公吧?」
她的手裡捧著一個花瓶,上面插滿了蝴蝶蘭。
在偷聽胡留乃二姨和貴代子夫人交談的時候,我還多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不過現在看來,外公確實有每天晚上摺紙的習慣。當然了,我並不想對別人的興趣愛好說三道四,不過我確實無法將摺紙與平時我認識的那個外公聯繫到一起。
「這個時候,千萬別讓舞姐姐知道。一定要多加小心。」
「說到能力出眾,槌矢先生您覺得怎麼樣?」
「什麼,你說什麼?」世史夫哥哥的成語和諺語學得很差,他哭喪著臉說道,「嚴禁趁人不備測試別人的文化水平。」
我獃獃地凝望著窗外。
「總而言之,這件事情十分重要。請姐姐向富士高哥哥傳達我的提議。」
從那邊得來的消息。聽說有個女孩想找個借口休學,我決定試探一下。
我之所以將所有人集中到別館,自然是為了防止外公被殺事件的發生。琉奈姐姐和富士高哥哥這對情侶,舞姐姐,世史夫哥哥,他們都是「曾經殺害過」外公的兇手,因此,我打算把他們全都控制住。
「不管別人怎麼說我,說我保守也好,說我跟不上潮流也罷,總之,我的夢想就是平凡地結婚,做一個平凡的家庭主婦,成為一名平凡的母親。我對工作什麼的沒有一絲留戀。所以還請您不要干涉我的生活,那麼,先告辭了。」
我在心裏這樣期待著。不過轉念一想,便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在這之前,琉奈姐姐早就已經在大廳里向眾人發布了宣告——「外公還沒有寫遺囑」。
難不成,外公正在寫遺囑嗎?
「因為和我沒有關係。」
「待會兒在別館見吧。別忘了叫上富士高哥哥。」
「嗯,那就一起吃吧。剛才小……不,剛才我碰到富士高哥哥,叫他一起過來吃飯,不過他好像是那種不吃早飯的人吧?」
媽媽從本館過來,正朝著主屋的方向走去。
「我跟您把話挑明了吧,槌矢先生,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雖然我看不到槌矢先生的表情,但是我能通過現場的氣氛感覺到他的震驚。不過要說震驚的話,我覺得我才是最震驚的人。「我想和他結婚。」
我望著桌子上面的那些東西,忽然,一個念頭在我的腦海中閃過。
「哎?」由於過於吃驚,琉奈姐姐把含在嘴裏的味噌湯噴了出來。她「咳咳咳」地咳嗽起來,聲音聽起來就像是一個男人。再過幾年,琉奈姐姐的聲音會不會變成那種妖媚動人的沙啞嗓音呢?我不禁在心裏胡思亂想起來。「你,你怎麼會……呃,不,我是說,你剛才說什麼?」
「喂,有句話我早就想說了,你不覺得,咱們倆應該更親密一點嗎?」
我仔細看了看,果然,桌子上面確實沒有紅色的摺紙。外公一直堅持著自己的意見——「因為沒有那個顏色的摺紙,所以我才沒折完」。不過,對此我多少覺得有些怪異,用read.99csw.com黑色摺紙好好折完不就行了嗎?
「這不是明擺著的嘛。咱們兩個人可是肩負著EDGE-UP餐飲連鎖集團的未來啊,所以咱們當然得親密合作啦。」
我翻頁的時候,餘光突然瞥到一個人影。我透過窗戶仔細看了看,原來是正從走廊穿過的外公。只見他手裡拎著一瓶一升裝的酒,正在喜不自禁地朝主屋走去。他當然是一個人了。太好了太好了。既然世史夫哥哥也和我在一起,那麼這個「循環」裏面就不會再發生殺人事件了。
不知過了多久,媽媽又從主屋走回了本館。和我預感的一樣,過了一會兒,媽媽再次出現,朝著主屋的方向走去。
「有句話說得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你來得好早啊。」
「有句話,不是這麼說的嗎——『年紀一大,就會變成老小孩兒』。所以啊……」
雖然這樣也能說通,但我還是有一些地方不太明白。比如,外公將「遺囑延期到四號以後再寫」的決定我可以理解,可為什麼做出這個決定的原因是「今天商店不開門」呢?外公在這裏說的「商店」到底是什麼樣的「商店」呢?
「不過我們應該怎麼做呢?外公可是個頑固的老頭,這可是他決定了的事情。」
在貴代子夫人開始準備早餐之前,我想在餐廳里找個能偷聽到對話的地方藏起來。雖然我不知道能不能收集到有用的情報,但是為了想出更行之有效的方法,就必須儘可能多地掌握「一月二號」這天的情況。我認為這是十分有必要的。而和外公被殺事件相關的所有人都至少會在餐廳里出現一次,因此餐廳可以說是最適合收集情報的地方了。
「現在這個時候,如果表兄妹之間突然有什麼急事要談的話,肯定是和這個話題有關的吧。」
琉奈姐姐剛一離開,舞姐姐便走了進來。接著,世史夫哥哥也走進了餐廳。這個順序和「日程」一模一樣。我告訴他們,一會兒在別館有一個「家庭緊急會議」,希望他們屆時出席。兩個人雖然不知所措,但都不可思議地滿口答應了。或許他們也和琉奈姐姐一樣擔心我的精神狀態吧。
「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算了,已經把時間段縮小到四個小時之內了。換個角度想,沒準兒琉奈姐姐剛剛來過這裏呢。而她會在深更半夜到主屋這邊來,很大程度上因為她是最早得知外公並沒有如期寫完遺囑的人。不管怎樣,我一定得好好調查一下這件事情。
「外公真的是這種卑鄙的人嗎?」
我在「最初的循環」裏面,曾經和友理小姐進行過一次私人談話,不過那件事已經被「重置」了。為了優先阻止外公被殺事件的發生,在無可奈何之下,我只好放棄了那段對話的「反覆」。不過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我不得不承認,自己當初放棄這段「反覆」的行為其實是比較明智的。幸好通過「重置」,將這段對話永遠埋葬在了黑暗之中,不然的話,友理小姐便會永遠記得我對她說的那些傻話。
或許他是這麼想的吧:就算友理那裡不行也沒關係,我還有琉奈呢。
名字叫釣井真由。問我要不要看她的照片,不知道她有什麼打算,拒絕了她。
不過我卻沒有重新「活」過來——我如假包換地失戀了。我深受打擊,甚至在一瞬間萌生了這樣的想法——「什麼外公被殺事件啊,隨他去吧,我不管了。」友理小姐是一個充滿魅力的女性。雖然沒有任何根據,但我一直自命不凡地以為只有我才能認識到她的那種魅力。但是,只要稍微想一下就能明白,在這個世界里,欣賞友理小姐的肯定大有人在。
最讓我感到困惑的是,在②和③里我還能推測出一個合乎情理的犯罪動機來,但在④裏面,我卻怎麼也想不出世史夫哥哥殺死外公的理由。儘管如此,世史夫哥哥還是選擇了和②一樣的兇器。而且,叫住打算去找外公商量繼承人問題的葉流名三姨,把她引到主屋去的手法幾乎如出一轍。雖然我還不知道世史夫哥哥的動機是什麼,但是他們的犯案手法為什麼如此相似呢?真是太不可思議了。當然了,因為②被「重置」了,所以世史夫哥哥根本不可能參考琉奈姐姐他們的犯罪手法。這真是一個不解之謎。
我偷偷地朝裏面看了看。書齋裏面有一張不大的書桌,外公趴在桌邊。我心想,不會現在就死了吧?在聽到外公發出的陣陣鼾聲之後,我才鬆了一口氣。看樣子,外公是在查閱什麼東西的過程中不小心睡著了。他的肩膀上搭著一條毛毯,我猜多半是胡留乃二姨或者貴代子夫人看到他睡著以後,給他披上的吧。
「這不是明擺著的嘛。」舞姐姐冷冷地答道。儘管她看起來比較冷靜,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其實要比妹妹憤怒得多。「外公是想讓繼承人的爭奪變得更加白熱化。如果讓那兩個女婿都變成落魄的失業者,那麼媽媽和加實壽大姨她們就不得不更加拚命地推銷自己的孩子。讓兩個女兒都發瘋了似的巴結自己,自己則在一旁欣賞她們的醜態,這就是外公的真正意圖。」
「啊!」突然,舞姐姐大叫了一聲。世史夫哥哥被這叫聲嚇了一跳,手裡的日記頓時掉落在地。
「可是……」世史夫哥哥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索性在手裡把玩起那些被弄壞的鎖來,「就算這都是外公一手策劃的吧,可是,外公他這麼做對自己又有什麼好處呢?」
「哎呀!」我慌忙停住腳步。只見一道亮光從書齋的門縫射了出來。看來外公還沒有睡。
「怎,怎麼了姐姐?」
「我覺得你好像在生氣啊。」友理小姐的聲音里明明沒有一點怒氣,怎麼可能是在生氣呢?槌矢先生乾笑了幾聲,繼續說道:「我可是一直把你當成我重要的夥伴啊!」
隨即,我在自己的臉上結結實實地擰了一把。嗯,痛感很強烈,很好!我完全地清醒了過來。從被窩裡爬出來之後,我輕輕地活動了一下手腳。鬧鐘的指針顯示,現在是凌晨三點左右。
我十分深切地感到了這樣做的必要性。一開始,我認為只要阻止了琉奈姐姐和富士高哥哥這對情侶就可以高枕無憂了。事實上,我也是按照這個想法去行動的。但在將其付諸實施之後,卻從半路殺出來一個舞姐姐。既然這樣不行,我便決定將舞姐姐和那對情侶的犯罪可能扼殺在搖籃之中。但沒有料到的是,這次卻又被世史夫哥哥來了個突然襲擊。
一月一日——新年聚會。加實壽和她的兒子們,葉流名和她的女兒們過來參加聚會。兩個女婿都沒有來。一切順利。槌矢和友理兩個人也像往年一樣參加聚會。貴代子做的菜十分可口。
「我還沒有看到他。」
「那件事情,你覺得會是認真的嗎?」
我漫無目的地爬上二樓。深更半夜的,要是被別人看到的話,大概會誤以為我有什麼不良的企圖,以為我正徘徊著伺機作案呢。我注意到前面是女客房區的一隅,覺得還是不要靠近為好。另外一條路通往外公的書齋,和書庫相連,我別無選擇,只好朝那裡走去。
友理小姐離開之後,我偷偷地看了看槌矢先生。只見他一副毫無食慾的樣子,悵然若失地凝視著半空。據我推測,槌矢先生太過自信了,因此,在被拒絕了之後才會遭受到如此嚴重的打擊。不過,沒過多久,槌矢先生又重新「活」過來了。他不僅將早飯吃了個精光,還高興地吹起了口哨。
「原來如此。這就有點難辦了。」
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情明明就沒有可能發生!
哎呀,不得不說,「時空反覆陷阱」的「重置」功能實在是太便利了。
一月三日——還是決定不了。儘管今天大家都住了下來,但我還是決定把遺囑延期到四號以後,那個時候再寫。因為今天商店不開門,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對方答應可以分期支付,但追加了希望幫忙找工作的條件。我們集團不方便安排,因此交給了那邊,讓他們去處理。
「如果只是單純地挑選養子,誰又是最佳人選呢?」
「與其這麼說……」就算是富士高哥哥也很難推斷這件事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得失,「不如說,外公的最終目的是要把父親從公司里徹https://read•99csw.com底趕出去。難道真是這樣的嗎?」
「對了對了,這是我剛才撿到的。」我把琉奈姐姐的耳環放到桌子上,「這個是琉奈姐姐的東西吧?」
搶先一步將早餐準備好的胡留乃二姨和貴代子夫人隨後走出了餐廳。又過了片刻,友理小姐才開始靜靜地吃起早餐來。
「釣井?聽你這麼一說,我好像真聽說過。」或許因為幾乎沒有被妹妹請教過吧,舞姐姐露出一種少有的積極態度。她湊到琉奈姐姐身邊看了看她手裡的日記,「釣井……哦,這個釣井啊。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說過。」
貴代子夫人的話被一聲「早上好」所打斷。不用看也知道,這是友理小姐的聲音。
「老爺他到底是不是認真的呢……嗯,我覺得他不是認真的,這回不是又延期了嘛。反正商店也沒有開門。」
①「最初的循環」——和外公一起喝酒的人是我。在這個「循環」裏面,沒有對外公造成任何傷害。
「哎?啊……沒事,我沒事,真不好意思,讓姐姐擔心了。」
難道說,世史夫哥哥並不是出於自己的意志殺死外公的嗎……這樣的一個念頭突然飛進了我的腦海之中。難不成,他是被某種人類智慧無法匹敵的不明力量所操縱,才犯下罪行的?
「因為老爺他本來就喜歡賭嘛。」
「哎?啊,哎呀呀,原來是這樣啊。」琉奈姐姐露出些許憐憫的神情,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看來我的表情大概相當悲慟,且有催人淚下的效果。
難道說,外公真的對我們全家設下了那種陰謀嗎?
我本來以為從下一頁開始都應該是空白頁了,但翻開之後卻發現還有內容。這讓我著實吃了一驚。
……
「嗯。」關於富士高哥哥的飲食習慣,想必還是和他幾乎處於半同居狀態的琉奈姐姐更清楚一些吧。不過琉奈姐姐卻用一種聊天的口氣和我談論著這個問題,好像她也是剛知道似的。真不知道說她什麼才好。說她惺惺作態,還是說她值得同情呢?「然後你又叫哥哥一會兒去別館等你,是吧?」
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我是這一切事件的「罪魁禍首」。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因為我從第二個循環開始就沒有陪外公喝酒。與其說這是我的想象,不如說只有這麼想才合乎邏輯。因為我只要像在「最初的循環」里那樣陪著外公喝酒,只要一直和外公在一起的話——只要我沒有突然發作搖身一變,化為兇手——殺人事件就絕對不會發生。因此,我打算把這個方法留到最後使用——這個方針並沒有變。
「姐姐你找他是有事情要談吧?比如關於繼承人的問題。」
「非常抱歉,社長。明明在您府上叨擾,我卻仍不知廉恥地睡過了頭。」
待槌矢先生離開之後,我才從餐具架的後面鑽了出來。在失戀的打擊之下,我的忍耐力有所降低。或許是因為這個緣故吧,我感到痛苦難耐,無法保持著同樣的姿勢。況且,一直在一旁聽著別人吃飯,自己的肚子也有點餓了。
「我確實失戀了,就在剛才。」
會不會又在做夢?夢見自己醒了過來,其實只是自己的錯覺呢?要是這樣的話,那就麻煩了。
「應該不是吧……哦,快看,這裏連公司的名字都寫上了。」
我們兄弟三人湊到琉奈姐姐身邊看那本日記。只見外公用他那熟悉的筆跡在上面寫道:「和釣井真由達成一致。」我們慌忙分頭查看其他的日記裏面是否也有這個名字。結果,雖然沒有找到那個名字,但卻發現了貌似和那個女孩有關的內容。
「哎,大哥啊,」世史夫哥哥一邊翻著日記一邊納悶地說道,「誰是河添啊?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你說什麼呢。你看,這不是才七點嘛。這麼多人裏面也就我們兩個起床了,你過一會兒再起來也沒事的。」
另外,還有一個地方我也不太明白。在一月一日的日記裏面,「兩個女婿都沒有來」後面的「一切順利」又是什麼意思呢?到底什麼事情「一切順利」呢?最近發生在大庭家以及鍾之江家的事情可都稱不上「順利」,難道說這些事情都和外公有關嗎?
「哎,姐姐啊,」琉奈姐姐也一臉疑惑地抬起頭來,「你聽說過釣井這個名字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琉奈姐姐拉著長音的慘叫聲,彷彿男人發出的吼聲。「沒錯!沒,沒錯!姐姐,就是那個女學生!絕對錯不了!就是那個女孩,那個女孩的名字!不,不過!」
以友理小姐的魅力,她肯定會得到男人的欣賞,肯定會有正在交往的男友。而且還是以成年人的方式。啊——啊——
「被侵犯個人隱私的其實是我們!」我開始詭辯起來,「外公雖然嘴上說要尊重我們的個人意願,但那隻不過是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話而已。實際的情況又是怎麼樣的呢?既然說要尊重我們的個人意願,可為什麼連商量都不商量就擅自決定誰是繼承人呢?外公應該讓有意願、有能力的候選人提出申請,然後一個人一個人地和他們單獨面談,對他們進行評估,最後選出最終的人選。這才是應該採取的方法吧?可實際上,外公不分青紅皂白地讓所有人都參加了這場比賽,不管你有沒有意願,也不管你有沒有能力。雖然名義上是比賽,但到底比的是什麼呢?乍看之下似乎很清楚,但這裏其實根本就沒有具體的評判標準。所以,說白了,結果是視外公的心情而定的。如果被選上的是個既有意願又有能力的人,那倒還好,但到時候,如果選上來一個既沒有意願也沒有能力的人呢?被選上的人必須擔負起超出他能力範圍的重擔,而那些有意願、有能力卻又落選的人,就不得不從此走上一條無可奈何的人生之路。難道不是這樣的嗎?這樣也能說我們的個人意願得到了尊重嗎?」
河添社長打來電話。他增設了一個有名無實的部門,專門用來裁員。他說如果只把道也一人放進去的話,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因此,他請示是不是要同時放進幾個別的什麼人進去。想得還真是周到。
我決定充分利用那些從外公書齋里拿過來的日記。開始我本來打算自己看的,不過十幾本日記我一個人可能看不過來。因此,我才想到讓哥哥和表姐他們過來幫忙。如果大家齊心協力,合理分工,看完所有日記所需的時間便能縮短至原來的五分之一。他們只需將日記里有價值的部分彙報給我,這樣便足夠了。而在下一個「循環」的時候,因為一切都被重置了,他們便會把自己讀過外公日記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這樣一來,讀過外公日記的人便只剩下了我一個。這實在是個事半功倍的方法。
「您心裏覺得哪位才是合適的人選呢?如果您不介意的話……」
但是桌上卻還擺著另外一樣奇妙的物品。乍看上去,像是個小箱子。那是一個用白紙糊成的手工製品,大小正好可以裝進一個奶油蛋糕。箱子上面有一個洞,大小做得正好可以伸進手去,像個大面巾紙盒。我拿起紙箱,把它翻過來,讓洞口朝下,搖了搖。箱子裏面什麼也沒有。
河添社長來信表示感謝。他說時機、借口都不是問題。現在正是裁撤董事的時候,他本來正為此感到頭疼,現在正好,可以送我一個順水人情。他表示,禮金之類的就不要了,只是上次的事情,希望給他一個方便。我滿口答應。
異樣沉寂的別館裏面洋溢著一種蓬勃的熱情。繼承人問題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種揮之不去的煩惱。我在窗邊坐下,開始翻看十幾年前的日記。
「是過繼養子的事情嗎?」過了幾秒之後,貴代子夫人才如此回答。貴代子夫人用餐時候的舉止十分優雅,在嘴裏的食物完全咽下之前,她是不會開口說話的。「大小姐?」這裏的「大小姐」自然指的是胡留乃二姨了。胡留乃阿姨一直沒有結婚,所以不能直接叫她「太太」。
我用一種連自己都感到驚訝的冷淡口氣說道。失去友理小姐的精神打擊和痛苦並沒有隨著時間淡去,反而變得愈發強烈起來。不過,在目前這種情況之下,這種痛苦反而給我帶來了幸運。琉奈姐姐難以置信地點了點頭。在看到我的這種態度之後,琉奈姐姐或許以為我真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