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贈呈的巡禮

贈呈的巡禮

「奇特的東西?」
「然後,如果華苗小姐乘計程車趕去赴約的地方是御影公寓,那就可以認為,Kuruma是住在那裡的。」
「什麼?匠仔,你還打算死皮賴臉跟著高千一起去啊?」
「所以我也說過了啦,腦袋裡根本就沒想什麼工作啊。」
「好的好的——那個,高瀨小姐,來點香檳嗎?我們現在才剛剛開始。」
噗的一下,漂撇學長把剛剛叼進嘴裏的香煙噴了出來:「說、說什麼胡話呢。你自己本來也喝酒的好嗎!」
可是儘管如此,我還是不由得覺得這是一個重要的共同點。說不上是什麼原因。好像只能說是直覺了。
「但是為什麼會是這種東西?」
「是啊。」漂撇學長好像總結陳詞似的,抱起胳膊,「首先,是從御影公寓的最高一層,也就是八樓上跳下來這件事。然後鞋子在樓梯平台上整齊擺放著,去年華苗小姐還有外套放在旁邊,不過總之也把這一條列為共同點好了。然後是兩人的遺書都沒找到,而且身邊的人誰都想不出其為什麼要自殺。何止想不出理由,事實上那兩人都正處於最幸福的時候。五年前的高中生通過了非常難的海聖學園入學考,而華苗小姐馬上就要跟心愛的未婚夫結婚。」
高千延續了跟昨天一樣的「喪服」風格,但也不是上下一身黑,而是在外套之下露出了綁著黑色蝴蝶結的純白色緞紋襯衫;裙子是黑色的,比昨天那條短,雖然隱約可見脛骨以下被絲|襪包裹的部分,但就平時的高千來說,已經非常收斂了。
「電話?」
「我明白了。各位,非常感謝。」
「不是,我知道的。但是,這個,呃,是稍微有點奇特的東西——」
「嗯,是她弟弟——話說回來我們還沒見過他本人。他來過了?」
「怎麼這樣啊。你們現在就走的話,場子的氣氛一下就沒有了啊。」
「想不到是人名?」
還有正芳先生就如同伊織子待久作那樣,溺愛著華苗。
「你在做什麼啊,幸江?」坐在裏面沙發上的一個男人回過神似的站起身來。他戴著黑框眼鏡,茶色的長發束在頸后,一眼看上去有著藝術家的風範,年齡大概四十歲左右。「快到這裏來。」
「說明天晚上可以。」
高千讓他看了「禮物」,開始講起為什麼會來這裏的種種經過。說到一半時,或許是看出這件事情一時半會兒講不完,又或許是對之產生了興趣,老人說著「好啦,請進來坐吧」,把我們迎入了房間。
「我的客人?誰?」
「那麼,我就直接問了,」高千環視眾人,「華苗小姐為什麼要自殺?」
趁著廣國被我分心的間隙,高千坐進了駕駛席,立刻發動引擎。我也慌慌張張地躥進副駕位。
「Kuruma——這樣啊。」
「唔,是吧,肯定就是這樣的。」
這會不會想得太美了啊,我苦笑著,然後忽然想了起來:「難道去年平安夜,學長說的大家全都沒中的彩票,就是這種?」
「嗯,我想今晚先打個電話過去。畢竟要去的話單程就要兩小時,如果去了人不在家的話就很頭疼了。」
一聲咳嗽:「誰?」
「那毫無疑問,既然已經讓出了權利,自然是你去領獎金啊。」
「怎、怎麼這樣……」
「誰會送你禮物啦!誰要送啊。」
「我們覺得,說不定華苗小姐去年是帶著這個來參加派對的。」
「哪有——全都一把年紀了好不好。」
看來這一次,不管去哪裡,高千都是沐浴在男人們的讚美聲中。這麼說起來,迄今為止她幾乎沒什麼機會離開校園走到「外面」去不是嗎?雖然也有幾份家教在做,但是也沒什麼理由與「外面」積極往來。說不定這一次就是證明高千的影響力在「外面」世界也同樣管用的巡禮;多虧有她,我們才得以從各色人等那裡順利得到回應。
「好吧。那麼這邊這位小弟弟——啊,不對,不是小弟弟了呢,對不起。這位男朋友同學,你喝點什麼嗎?」
一直把我們送到玄關的種田老人,忽然露出困惑的神情。高千也停下了腳步。
「當然。」
「是這附近鳥越女士的外孫,名字叫鳥越久作。他死的時候才剛剛十六歲啊,出事的平安夜那一天就是他的生日。」
「對了——」高千取出那件「禮物」,「去年平安夜應該有人買了這個,請問您還記得嗎?」
「最後是這樣的結論。雖然沒有遺書,但在最高一層的樓梯平台上,久作君的鞋子擺放得非常整齊。就算是一時衝動,也是做好了心理準備才自殺的吧。我是完全不明白啦,不過那正是多愁善感的歲數嘛。自殺的人也就罷了,留在世上的人可就受不了了。」
也就是在這時,我才第一次模模糊糊地想到這樣一種可能性——或許高千是因為「父親的問題」,才將死去的華苗小姐和自己等同起來了吧。
「那不就好了嗎,真是的。」
「沒錯,就是這樣的,小漂。你如果真心想跟我交往,這方面請務必了解清楚了。」
天童和清水發出了表示抗議的慘叫二重奏。
吉田小姐做出要揍兩個男人的架勢,伴之以一陣大笑,接著要把高千和我領去另一個房間,就在此時——
「可以啊,要去哪裡?」
到了御影公寓,我們首先去檢查大廈的住客信箱。
因為這樣的「關係」就將兩者聯繫在一起,這和剛才鴨哥所說的把海聖學園作為共同點是一樣的,理論上說相關的事件就多得數不過來了。可是——
「還真是喜歡派對啊。」
為什麼高千會突然問這種問題,我一下子沒想明白。而且她的樣子也有些古怪,我無意中看了一眼,發現她疊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微微地發著抖。到底是什麼事讓她這樣大受打擊?
「不知道啊,沒聽那麼多啦。叫她聽電話以後的事情我就不記得了,完全沒印象。大概是跟其他什麼人去聊天了吧。但是,那個電話以後,華苗的樣子應該也並不反常,如果有的話,因為就緊接著男人打來的電話,我肯定會記得的。」
完全沒錯。我連反駁的心都生不出來。
「才不是奉承喲。平時那種特別性感的著裝當然也非常好啦,但是現在這樣,怎麼說,好像嚴厲的女教師那樣的禁慾感,反而感覺特別色情,我整個人都要燃起來了。」
「搬走……什麼時候的事?」
「不了,我不會喝酒——」這可真是個連我自己都要羞憤至死的彌天大謊。
「如果華苗小姐是因為跟過去那次事件的緣分,從一開始就選擇御影公寓作為自殺的地方,那麼這份『禮物』里裝的是什麼都無所謂,單純就只是重複五年前事件的形式,對吧?還有,雖然我也不是很明白,但這麼一來,就感覺好像來馬先生跟這次的事件完全不相干了……」
「要是一個人的話,我會害怕喲。」
「什麼?」
「可以啊,不過——真的是巧合嗎?」
海聖學園,昨天初鹿野先生的口中也出現了這個名稱。這是縣內首屈一指的私立學校,聽說因為是初高中一貫制教育,所以從外校進入高中部的入學考試相當之難。
「真的嗎?感覺你最近心胸很寬廣啊,怎麼講,簡直像是女神一樣了。而且今天也穿得超有品位哦。」
「啊?為什麼?等到開獎時,也許會中個幾等獎呢?你不要獎金啊?」
「要看對方的時間吧——匠仔,你明天也要打工是嗎?」
我們想問一下今村老家的聯繫方式,但是種田店長說只知道他本地的住處。僱用打工者的時候,應該收到過簡歷,所以我覺得他不可能不知道,不過看來講講其他話題倒是無妨,但涉及店員的個人隱私時,他還是很謹慎不願意隨便泄露的。其證據就是,他甚至還說不知道把三年前收到的簡歷放到哪裡了。我覺得文件管理不可能如此混亂,所以應該將之解釋為他不想告訴我們吧。當然,有這種謹慎的態度很正常,我們也理解,並沒有繼續追問。
繪理在去年平安夜的這個時段,已經確定要去自己家鄉的保險公司上班了。但是後來她乾脆地放棄了內定的職務,甚至也沒有回父母身邊,而是開始在安槻打工度日。
「我覺得還是順其自然比較好。」
「別在意別在意。」
「……我說小漂,至少曲目可以本人自選吧?」
老人的眼睛微微泛起了紅。「家裡但凡有小孩自殺的,之後都一樣,很難熬。鳥越家也是弄得四分五裂。」
「嗯。而且對於他為什麼要自殺,沒有一個人知道原因。畢竟久作君那一年通過了海聖學園高中部的入學考試,剛開開心心成為一年級新生來著。」
「說什麼呢你,當然是一生一世啦。」
「但是我不記得了啊。」
「不,我只是學生。」
「這個嘛,是問了他母親吧。只要知道了名字和安槻大學學生的身份,就有辦法調查了。不過為什麼會連你在『I·L』出入都知道,我就不清楚了。」
是大和,也就是東山良秀。去年這個時候,繪理的男朋友是大和。如今,她是鴨哥的未婚妻。
「嗯,是啊。一開始,警方很自然地以為跳下去的是這座公寓的住客。所以,就來問我了,有沒有見過跳樓的女子。然後我就說,我沒見過那張臉。可是,有個警官態度很硬,說什麼『不可能,再給我好好看看』之類的,所以我也來脾氣了,就跟他們說了,總而言之,就是因為這附近沒有其他的高層建築,所以想跳樓的人都跑到這裏來了。我說的,就是從現在算起五年前,也出過一樣的事情。」
「對不起,這麼晚來打擾十分抱歉。」高千語聲高雅,有若深閨里的千金小姐,「這座公寓里,有沒有住著一位名叫Kuruma的先生?」
「……賣掉以後要幹嗎?」
我把截至目前所知道的情況,包括五年前的高中生自殺一事,全都說了一遍。
「拜託。還有——」
「請稍等一下。」
「知道了——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會產生這樣的聯想,未必全是因為她跟文化界和演藝圈人士交往很廣的緣故吧https://read.99csw.com
「海聖學園啦。」
「但我期待的是,小漂你和其他男人有所不同呢。」
「我叫高瀨,是安槻大學的學生。」
「沒錯。看來這件『禮物』總算要找到歸屬了啊。」
「啊,說不定那個是——」
「那也就是說,久作君大部分時候是由外婆照顧的?」
「聽說當時是一個名叫今村的安槻大學學生在店裡當值。」
「哎呀,你沒發現?哦,對了,匠仔你家裡沒有電視呢。我說你,也稍微有點兒文化生活行不行,別一有錢就全部喝掉啦。」
「這是什麼?」吉田小姐的手依然攬在高千背後,身體緊貼著她,「好像是件禮物?」
為了不成為她發脾氣的飛踹對象,我悄悄地從高千身邊挪開點距離,看著剛拿到手的名片,上面寫著「天童明彥」。是個服裝設計師,住所在東京。
高千所說的事情我好像可以理解,又好像不太明白。不過,其中也有幾處明顯的矛盾。
「他沒報名字嗎?」天童也一臉正色,「就只是讓華苗接電話?」
「賣給粉絲。」
「呃,不好意思,你是模特兒嗎,還是演員?」
「——說起那對鳥越夫婦,」不知在想什麼,高千問道,「莫非,他們倆都是上班族?」
「呃……這個,請你問高千吧。」
隨著她的這番話,去年平安夜的情形在腦海里鮮明地浮現出來。今天集中在這裏的,都是去年在場的成員。不——只有一人缺席。
「哎?」
「我知道啦。唔,那麼安全起見,就唱《瓢蟲桑巴舞》好了。」
「簡直是新年甩賣大出血嘛。」
「嘿,待會兒我有話想跟你說,可以嗎?」一邊說著一邊把名片遞給高千。高千當然也是看都不看,迅速地交給了我。
「說起這個……我當時好像覺得,好奇怪的名字啊。或者說,一開始都沒意識到那原來是個人名。」
「呃,有客人很正常啊,畢竟是餐飲店嘛。」
「是啊。大概也是巧合吧,同樣是從最上面跳的。到底為什麼老是從這裏跳呢,果然還是因為附近沒有高樓嗎?」
「受不了,真是沒意思的傢伙。」學長重又拿出罐啤酒,故意示威似的,咕嘟咕嘟往下灌,「太討厭了!兩個人合夥,哼。啊!話說我想起來了,剛才在『I·L』來了個客人——」
「不要。」他自暴自棄般點上一支煙,大口大口地吸起來,「既然已經送出去了,那就是匠仔你的東西。」
「再最後商議一下流程。」就連平常從來不為外物所動的現代女孩繪理,笑容也顯得有些僵硬,「對了對了,我很期待哦,匠仔的歌。」
「拜託請放過我吧。」
「沒事沒事,很榮幸能跟你這樣的大小姐聊天,我也很高興。感覺像年輕了三十歲哪。」
「有機會的話。」
「嘿,幸江,快點給我們介紹下嘛。」
「不,我開了車。」
「這個沒說。總之,就是讓你給他家裡打電話啦。唔,正常推斷的話,多半是跟他姐姐的事情有關吧。」
「都說了不要了,就是不要。」
「哎?」看起來高千很厭惡這種東西,她露骨地皺起了眉,「小漂你居然有這種愛好?」
幸江小姐成了防波堤,替我們攔住還磨磨唧唧想糾纏下去的清水等人。向她道過謝后,高千和我立刻離開了大廳,朝停車場走去。正要上車的時候——
關於這個問題,我多希望提問的是漂撇學長啊,或者鴨哥也行呀。可偏偏這麼不巧,是繪理問出了問題。
對於這樣的她,我能跟進到什麼地步呢……忽然,心裏產生了不安的逡巡。雖然覺得接下去應該不可能出現那麼極端的局面,但是萬一高千說要乘飛機去國外,我該怎麼辦呢,跟她一起去嗎?
她意思好像是說,眼看就是聖誕節了。
「這樣啊。那麼『I·L』的打工,白天的班上完以後再去就可以了。」
「那你當然會為我製造機會的對吧?」
「啊,是我。」一個栗色頭髮燙成仙人掌一樣的形狀、看上去三十齣頭的女性如夢初醒般地走上前來,「你是……高瀨小姐?」
「華苗小姐從吉田小姐家告辭以後,去見了打來電話的那位Kuruma——」
我覺得他太可憐了。「學長,不要勉強了。喏,這個我還給你好了。好不好?」
不等副駕駛這邊的門完全關好,車子就開了出去。排氣音消弭了死纏著追上來的廣國的呼喊,汽車向著夜間的道路飛馳而去。
「……也許是沒能留下遺書,而不是沒有留下——」
「害怕看見真相。」
「可以哦。但是絕對要唱!」
「久作君的父親,說起來是鳥越家的上門女婿來著。唔,之前就已經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了,但在兒子自殺以後,夫妻倆的吵架就沒停過。久作會自殺,都是因為你沒教好——諸如此類的話。總之,就是都把不好的責任往對方身上推。最後離了婚,丈夫離開鳥越家。到頭來剩下的,就只有伊織子的女兒一個人——要說,真是天翻地覆啊,明明看上去是那麼幸福的普通人家,因為外孫的自殺,所有一切都……」
「關於『禮物』嗎?情況的進展比之前想象的還要複雜。」
「唔,實在是承蒙誇獎,多謝多謝。」
「那麼——」
「那他老家的住址,您知道嗎?」
「嗯?這個?」定睛看去,漂撇學長拿了一沓米色底上畫著紅線的票券,「彩票。」
「真的。」高千帶著滿意的微笑,朝我揚了揚下巴,「請問他去要吧。」
玄關口有露台,擺放著白色桌子和幾把椅子。夏天會在這裏瀟洒地舉辦花園派對吧,想必在戶外喝生啤會無比可口……我沉浸於諸如此類毫無意義的幻想之中。
「那個,我有點事想請教——」
「我是忘掉了啊。」清水鎮定地回答,「又不談工作,我想和她在私人關係上接近嘛。」
「真是對不起啊,高千。」
「嗯,可以啊。只不過,接下去要把煙酒也戒掉。」
「你之前說的有話要問,是指華苗的事情吧?」
「不是住在這裏的人嗎?」
「是的。在我這邊的住客里,說到Kuruma,就只有這一位了。」
「凈說掃興話的女人啊,你還真是。」
好像連吉田小姐也是第一次聽說。
「是啊。聽說在複習迎考的時候,她也代替做母親的一直緊跟在外孫身邊照顧他。因為這樣,後來久作君通過海聖入學考的時候,伊織子那種高興的心情,那真的是非常非常高興。」
「既然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我真的戒給你看哦。你不騙我吧,真能跟我進一步發展是吧?」
為了收集信息,我們決定到「Smart-In」裏面去看看。幸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該這麼說——這次沒見著昨晚那位名叫大庭的安槻學生。店裡只有一個站在那裡看免費雜誌的男孩,沒有其他客人。
此村家和御影公寓中間隔著吉田家,兩者的方向正好相反。若是華苗中途才改變主意,再加上又是交通擁擠的時段,想必會損失相當多的時間。
「是啊。唔,不過久作君的情況是,從自己家走到這裏也用不了五分鐘,所以還不至於說是『特意跑來』這麼誇張。但是,有件事請很奇怪,去年自殺的那位,呃——」
「現在,我想問一下——」高千給我遞個眼神,讓我把專程帶來的那件「禮物」拿出來,「這件東西,哪位有印象嗎?」
「嗯,誰知道呢。海聖的學生和畢業生數不勝數,所以理論上說,在出事的那一天,發生其他意外的數量應該也有不少。話說我也是海聖畢業的一員呢。」
「哦哦,請隨便用,打到國外都沒事哦。」
「您說此村小姐嗎?」
「中獎號碼什麼時候知道?」
聲音消失了,然後安靜了好幾分鐘。該不會說了句稍等以後就把我們的存在給忘了吧,我不由得擔心起來,這時玄關的門終於打開了。
「哎?怎、怎麼這樣!你太不講理了!」
「沒貼名牌的有很多,是單純地空著房子呢,還是雖然有人住,但故意沒有貼出來?」
高千微微一笑,看都不看一眼名片就交到了我的手上。經過近一年的交往我已經知道,當她這樣刻意露出笑臉的時候,心裏已經焦躁到想把什麼東西一腳踹飛了。
「但是……」
「現在還不能說。我害怕說出口來。而且,說不定是我想太多了,如果是這樣就太好了——總之,全都等到見過來馬先生以後再說吧,好不好?」
「以前住在最高一層的房間里,不過現在已經不在了。」
「然後?」
說著,他遞過來一份文件,骨節分明的手指著某個地方。我定睛一看,看到了「來馬卓也」這個名字。
「所以我就問你到底是怎麼樣的。」
多半就是這樣的——我嘗試著在腦海中的地圖上確認各個地點的位置關係。
「就是登了女性裸體照片什麼,總之……就是那一類的雜誌。」
「哎?」
「那我們下次再聯絡吧。電話號碼告訴我,好不好?」
「嗯,不是的。」
「既然如此,就在這裏當著大家的面講不好嗎?」
「叫什麼此村英生吧。這個名字,莫非是那位華苗小姐的親戚?」
鳥越家是名副其實的支離破碎;而此村家,儘管家人還住在一起,卻顯然已經淪為彼此疏離、感情無法修復的境地。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或許是另一大共同點了。
「巧……您指的是?」
「也就是說,以後戒女色了對吧。」就憑著能配合他俏皮話的功夫,高千也稱得上是修養見長了read.99csw.com吧,「然後,煙酒也要戒了哦。」
「對不起。都是我不對嘛。」
出現在眼前的老人腦袋光禿禿的,帶一副圓圓的眼鏡。看來他就是管理員種田先生了。或許因為先入為主吧,我感覺他與剛才那位「Smart-In」的店長先生十分相像。老人來回打量了我和高千片刻,結果對著高千開口了:「你說的Kuruma先生,是這位Kuruma先生嗎?」
「這樣啊,我明白了。那麼我們——」
從她略帶不安的表情和語氣來看,或許在事件的第二天是因為宿醉而沒能想起來,但從那之後直到現在都完全沒想起來,這說法到底是真是假就感覺微妙了。也許是覺得要把之前忘記說出的事實再主動去向警方報告太麻煩,所以有意識地保持了沉默也說不定。
「真的嗎?就算你現在這麼說,將來萬一真的中了,到時候你就會說分你多少多少的,肯定是的。」
「唔,就是那種東西。」
「那誰知道啊。我又不會對住客的生活樣樣都去打探清楚。」
「還有一個哦。」鴨哥提高了聲音。因為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吧,他的眼睛閃亮得出奇。
我努力回想去年平安夜在這裏買下咖啡杯裝布丁時的場景。在收銀處為我包裝並且綁上緞帶的店員,我記不清那人的長相了,但不是種田店長。我還記得那是個感覺是來打工的年輕人。也就是說,為這份「禮物」和我們六人的交換禮物進行包裝的,大概是那位今村君吧。
一個軟乎乎的、好像小孩子撒嬌一樣的奇妙的聲音響起來。我們回過頭去,有位眉目如畫的美男子正靠在沒點火的壁爐上,乍一看好像和我們同齡,但從眼角已經有了皺紋的情況來看,也像是過了三十。事後問了下,原來他已經四十四五了,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娃娃臉。
「你說什麼啊?你一直都跟高千在一起行動,結果什麼都沒搞清楚?」
「也就是說,是從這裏離開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她自殺,對嗎?」
「可惡,把人家說的跟綁匪似的!還有,別在客人面前叫我小幸啦。」
「哇,真是對不住呢,年紀一大把了。啊啊我生氣了!都回去好了,你們幾個!」
「小事一樁啦。只不過就算我跟著也派不上什麼用處咧。」
「誰知道。大概兩種都有吧。」
「這不能怪我呀。那天晚上喝了不少酒,聽到消息的第二天還在宿醉狀態。再說就算想了起來,我也沒想到會跟自殺有關啊。」
「可是卻特意跑到這邊公寓來跳樓?」
另一方面,高千雖然被請進了大廳,卻並沒有應邀坐進沙發,也沒打算脫下外套。事情談完馬上就走——她全身上下都表露著這樣的意思,看得我心裏惴惴不安。我當然明白,被那些醉鬼毫不客氣地進行「品評」讓她很不愉快,可是不管怎麼說,今晚是我們有求於人上門打擾的,態度上應該再溫和一些會比較好吧。
「胡說什麼啊,真是本末倒置。她本來就是臨時登場的啊。」
收銀處站著身穿統一店名衫的中年男女。以前在店裡買東西的時候見過他們,因為有著這種熟悉感,感覺會比較好打交道,便上前詢問。這一問才知道,原來他們就是這座大樓的擁有者種田先生的次子夫婦。
「是啊——這麼說,你打算明天去來馬先生的老家?」
「但是總算找到目標了。那麼小漂,明天也能把車借我用嗎?」
「用賣來的錢去『三瓶』喝酒。」
說是說漏嘴,種田老人卻並未打算就此緘口。後來我才知道他是獨居老人,妻子已經去世。他大概非常想有人跟自己說說話,所以才會這樣,看似不樂意提及,卻還是滔滔不絕地講起了這個正常情況下對公寓管理而言極不光彩的話題。不過也可能他平時就是個話特別多的人。
可是……想到這裏,我忽然陷入了困惑。這究竟是否可以稱為「共同點」呢?個人主觀上愛護有加,但客觀來說不過是有著自以為是的獨佔欲,像這樣的親人,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有那麼一兩個吧。久作和華苗並不是特別的個例。就算是我,或者漂撇學長,甚至高千也一樣,多半也都有那樣的親人吧。
「啊啊,匠仔!我真是太愛你這一點了。嘖!」她誇張地咋舌,極盡能事地挖苦,「啊啊真的是,太喜歡了。」
「總之,事情就是這樣的啦,」廣國忽然從旁殺出,擺出一副自己是主角的神情總結道,「那件『禮物』是華苗從這裏回去以後,買了準備送給那個叫Kuruma的男人的。只能這麼想了。」
「可以啊。」
「計程車有無線電話。可能是通過那個?」
「是啊。那怎麼了?」
如此怒吼的正芳先生的模樣浮現在腦海中,那種自以為是、充滿了控制欲的態度!作為控制對象的女兒死去,反而激化了他的控制欲。還有——
「就是說呀,別裝模作樣啦。」
「而且,那年春天,他剛剛升入高中。」
「那麼,正事辦完了,來這邊坐會兒放鬆一下吧。」
「都一年前了。」
「也就是說,色情雜誌?」
「那本雜誌確實是那位高中生本人在『Smart-In』買的嗎?」
「什麼啊?」怏怏不樂抱著胳膊的吉田小姐笑著轉向高千。
「歐美的嗎,還是日系的?」
不知是因為店裡比較空,還是因為我們常來買東西所以已經成了熟臉,又或者是被高千的美貌吸引,總之種田店長很配合,告訴了我們不少事情。
高千湊趣地鼓掌喝彩。
「做朋友的話沒關係啊。但是呢,對於抽煙喝酒的人,我絕對不想跟他在一起。」
「啊?」一沓米色的彩票忽然被推到眼前,我整個人都困惑起來,「這要怎麼辦,學長?」
「推掉其他安排到這邊來真是太值了。」
「哦哦,來馬先生。照你剛才說的,自殺的此村小姐大概是打算把那份『禮物』送給來馬先生的,是這意思對吧?」
「學生啊?」
好像納豆一樣拖著尾巴的笑聲追了上來。不用回頭就知道,那是廣國。
「開獎日就是平安夜那天哦。」繪理就好像已經中了一等獎似的,開心得咯咯直笑,「開獎是從正午開始,所以等我們的婚禮開始的時候,就已經開出號碼了。若是中了一等獎之後再迎來儀式,哇,真是人生最棒的一天了。」
不,或許這並不是單純的直覺。可能因為一直從旁目睹高千詢問相關人士時做出的反應,在這過程中我也被她的思考方式傳染了。
「可是這樣的夜晚,你看,得有美女光照才像話啊。」
「好狡猾呀,高千。明明你自己也喝酒的嘛,有時候還抽煙咧。」
的確,今晚要去的人家並不一定就是我們的「目標」。很有可能從那位吉田小姐的口中又冒出其他登場人物,而如果那個人的位置很遠,要帶著「禮物」去趕電車或者巴士就很辛苦了。
順便又試著問了下有沒有名叫Kuruma的人,店長告訴我們,有關御影公寓的事情要去問他父親,即公寓管理員,於是我們決定馬上就過去看看。據說管理員住在大廈的一樓,房間位於「Smart-In」的後面。
他傻呵呵地笑著,好像要特意強調那口白牙似的,聲音則好像摻進了納豆一樣黏黏糊糊。以這種方式講話的人大多很難讓人聽清他說了什麼,但這個娃娃臉的男人大概是下了很大的功夫研究過發聲法吧,話語本身清晰明了。
「還是免了吧,我可沒興趣給國庫增加財富。」
「但真的是自殺嗎?」
「這樣啊,去年的那件事情對吧?」
「你會後悔啦,真中獎的話。」
「哎?喂!小幸——」
「這個,讀作Kuruma嗎?」
雖然是玩笑的口吻,但我立刻就知道了,她是認真的。
「奉承話就免了吧。」
「啊?」
「真的?」
高千向種田老人提問時候的情景。高千是這麼問的——外婆是不是那種相當熱心於教育的類型?然後,確實如她所說。
「高瀨同學也別這麼嚴肅,買一次看看嘛。說不定新手運氣好,一下子就中大獎哦。」
「這樣啊,雖然覺得過意不去,不過你這樣做的話,我很開心。」
「可是,特意讓人包裝起來再紮上緞帶,那位高中生應該是想把這份『禮物』送給什麼人吧?」
「來咯——」一個明顯帶著酒意的嬌美聲音回應道,「請——進——」
「哎呀,我說漏嘴了呀。」
「要說光彩照人的美女,這裏也多得是嘛。」
公平地說,就算被叫成「小弟弟」,我也無法抱怨。經常被大家評論為長了張沒有緊張感的臉,再加上還比高千矮了整整一頭,所以光憑著沒被錯當成她的小孩這一點,我就必須感激不盡了。
高千一開口,所有人的視線再度集中到她身上。
「等等,你說什麼啊,京子?什麼電話?」
「沒錯。」
「華苗小姐從這裏乘上計程車的時候,有沒有告訴司機去哪裡?回自己家,還是御影公寓?」
「很好!我明白了。那麼,這些彩票的權利,全部讓給匠仔了。」
「害怕?」
「是的吧。她說過了,在舉辦家庭派對。」
「話是這麼說——」
「吉田小姐在嗎?」
「真相——你指華苗小姐的自殺?」
「哎呀,大家都開車的啦。」
站在門口望過去,寬敞通風的大廳里,十來名年輕男女分成若干組,談笑喧鬧著。突然所有的喧嚷忽然寂靜下來,就好像被按了開關還是引起了什麼聯動反應,所有人,不分男女,視線都集中在了高千身上。
「嗯,算是吧。」
「何止是傷心,整個人都枯萎了。在外孫剛剛去世的那段時間,她有好一陣子卧床不起。後來,眼看著人像是恢復了,卻變得痴獃了,出現了這種病必然會有的癥狀,沒事兒就四處亂跑。」
像是突然想起鴨哥和繪理也都在座,高千倏地吞下了後面的話。她瞪著漂撇學長,眼裡滿溢著不甘,要不是新人還在這裏,她會把議程撕個粉碎吧。
「我不會唱歌啦。」倒不是自謙,我是個完全沒九-九-藏-書有音樂細胞的人,「不行的啦。」
「是的。」
「呃,我是直到現在才剛剛想起來,那天晚上,確實有個男人打電話過來。喏——」被稱作京子的她,以眼神示意放在搖椅旁邊台座上的無線電話,「那天晚上我也是坐在這裏,同一張椅子上,所以就接了電話,然後是個男人的聲音,問此村小姐在不在——」
「派對以後——」
「是的。所以儘管為時已晚,我們還是覺得應該把它交給來馬先生比較好。」
「話說回來,我們去御影公寓嗎?」
「獎金當然想要啊,但是,我可沒有能夠用在抽獎上的好運氣。」
「也不是。這麼說起來,好像他說過自己是誰來著。」
高千站起身來,低頭致謝:「太感謝您了。」
「五年前……」
「我是問,你哪位?」
「那我就不知道了。」
「他搬走了。」
「沒,我不認識啊。早知道的話,就問他要簽名了。」
也就是說,如果還活著,他比我和高千都大一歲。
大概有四十多家的信箱,但是其中有差不多一半沒貼名牌。而貼了名字的那些,我們也沒找到一個姓氏是可以讀成Kuruma的。
「很抱歉,」高千無視天童,直接對吉田說道,「我們辦完事情馬上就走。」
之前我並不知道鴨哥是海聖畢業的,不過確實,這一點應該是不相干的。還有沒有其他共同點呢,我一邊想一邊啜著冰水調過的酒,然後忽然想到了——要說共同點,還有一個。
高千朝電話機走去,學長從冰箱里拿來罐裝啤酒。我接過啤酒,朝繪理和鴨哥笑道:「今天是來提前慶祝嗎?」
「怎麼可能。雖然不知道是誰帶來了壞消息,可是那個人怎麼會知道華苗乘上了那輛計程車?」
「是啊。說是想見見高千。」
「在平安夜……」
「印象中是沒有。再說,她本來就不是這一帶的居民啊。」
「Kuruma?Kuruma的話,是指汽車那個Kuruma?」
第二天,十二月二十一日。我因為傍晚五點之前要在「I·L」打工,所以約好和高千在店裡會合。
「嗯,不過沒關係啦。申請換個班就好了,反正現在也不是旺季,沒那麼忙,而且老闆其實很好說話的。」
「連這種程度的決心都沒有,那怎麼成?還是說,怎麼,小漂你覺得香煙和酒都比我更重要?」
「同樣的理由,那是——」
高千說了來馬先生老家的地址,漂撇學長重重嘆息一聲:「要去那麼遠的地方『出差』啊。本來是很輕鬆地拜託你一下的,怎麼好像搞成很嚴重的事情了啊。真對不住。」
「明天嗎,打算幾點去?」
「我想是巧合吧。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華苗小姐特意選了那裡去自殺。那是為什麼呢?世人沒有看穿的五年前那位高中生自殺的原因,她因為某種契機看明白了;由此感覺到某種冥冥之中的聯繫,就選了這同一個地方作為自己赴死的場所——會是這樣的結論。」
「在派對上,她和平時有什麼不一樣嗎?」
「然後呢?說找我有什麼事了嗎?」
「嗯,自殺的理由。」
「如你所見咯。為了慶祝兩位新人開啟嶄新的人生,請盡情歌唱吧!」
「那麼,你!」清水帶著一臉死鑽牛角尖的表情,朝我湊過來,「可以告訴我的吧?」
「抱歉。我們必須要走了。」
「不懂。在這一點上,也和去年此村華苗小姐的情況完全一樣。」
「呃,剛才突然想起件怪事——抱歉,剛才的『禮物』,能讓我再看一下嗎?」
「但是,一個預計要花三十分鐘才能到的地方,差不多三十分鐘就到了,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一開始就指定了目的地讓計程車開過去,這樣想很合理吧?」
「不過,這種場合我們進去不要緊嗎?」
「那是什麼意思?」
理由是,她開始跟鴨哥以結婚為前提進行交往。說是如果離開安槻,就無法跟鴨哥一起生活了。
「噢,很好哎。經典中的經典。」
「蠢死了你們幾個!哪有人會把女朋友的電話再去告訴別的男人的?好啦好啦,散開散開,都適可而止,死心吧。」
時間不差一分地,高千開著車出現了,說是問漂撇學長借來的。被她這麼一說,確實是曾經見過的那輛白色小車。
「不可以啦!那樣絕對、不、可、以!」
「管理員先生也夠受的吧?」
「我喜歡上你了。」
「啊?是嗎?有人記得嗎?」
但反過來說,這也意味著高千下定了決心要追查到底。在把「禮物」交到擁有正當權利的人手中之前,她是絕對不會放棄的。如果出現了開車都去不了的地方,接下去就該準備機票了吧。不知怎麼,我就是有這種感覺。
沒給吉田回答的時間,這次是另一個男人走到高千身邊了。他身材矮小,特徵是鷹鉤鼻。
「嗯?哦哦,是啊是啊。確實是這樣。女婿在一家食品公司工作,女兒和見,當時在文化教室教授電子琴還是什麼的。」
「其實,都不知道這是有多巧,五年前——就是這幢大樓剛剛建成的那年——也是在平安夜,有人從這裏跳樓了。」
「字怎麼寫的我不知道,但他的確說自己是Kuruma來著。」
「歐美系。是那種歐美著名雜誌的日語版。」
在這樣的開場白之後,學長接下去說出來的那個數字,一時之間令人難以置信,簡直就如同對著線粒體解釋銀河系的規模一樣,對普通人來說根本毫無意義。
「白痴。不是那個意思啦,是高千有客人來。」
「也就是說,如果不再買彩票的話,你就願意和我發展到那一步?」
「是啊是啊。」清水猛點頭,「廣國偶爾也會說些好話的嘛。」
「那麼,失去外孫的時候,想必相當傷心……」
「不,那個嗎,呃,其實,那個——」
「什麼?你不知道裏面裝了什麼東西?」
「嘿,你知道的對吧?可以告訴我們吧?拜託了,好不好嘛。」
「哎呀,果然是面子夠大。」
「是的。然後,她跳樓的那座公寓,從這裏出發開車應該差不多要三十分鐘吧。平時應該不用那麼久,但因為是年末,主幹道到處都很擁擠。這些都是警察說的,所以不會錯。」
「有、有什麼不好嘛。再說又不止我一個,小鴨也買的哦。」
「你這是犯罪!把人還回來,還回來!」
「對不起,我們很忙。」
「啊?什麼歌?」
「他是出現在電視上的人?」
「啊,抱歉,沒什麼。不過話說回來,來馬先生——」
「我還想再見到你呢。」
「不會。男子漢一言既出,絕無二話,更不養小三,哈哈哈哈。」面不改色插|進這種若是正經說來都可能被揍的無聊俏皮話,這正是漂撇學長之所以成為漂撇學長的地方。「——這樣可以了吧,高千?」
「啊?等下啊,匠仔。你竟然要男演員的簽名?要來幹嗎?」
「哦,你這麼說我就想起來了,確實那天晚上是我和今村君在店裡。通常今村君放長假的時候都是回老家不在這邊,但就是去年的年末,說手頭太緊還是什麼的沒回去,在我這裏上班來著。對的。想起來了想起來了。但是包裝禮物嘛我就不記得了。說是平安夜,可是客流什麼的跟平時相比也沒有太大變化。因為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所以不太肯定,但確實是沒有印象了。」
「快想起來啦。」清水說,「責任重大啊。」
「好啦好啦,夠了啊你們。」吉田小姐推開兩個男人,像要保護高千似的摟住她,「回老家的時候,就把工作忘掉呀!」
「但是,就算不是一等獎,萬一中了別的什麼小獎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全都送給你了。」
「這個確實很奇怪啊。」鴨哥探出了身體,「五年前和去年,就說是巧合,共同點也未免太多了。」
對於高千的反應,天童好像有些發怵,但終究還是顯示出了成年人的從容,笑著打個哈哈:「那個,我問你啊,你干過模特兒的工作吧?我在哪裡見過你來著。」
到了學長的家裡,發現他並不是一個人。鴨哥,也就是鴫田老師,和他的未婚妻弦本繪理都在,三人正在一起喝酒。
「五年前的事件和去年的事件。總覺得兩者之間實在太相似了……」
「嗯?」
「那就是物品,還是別的什麼?」
「哎?那是什麼意思啊。」
「這位來馬先生住哪間房?」
「你聽到了啊。」
「如果華苗小姐是因為我想到的那個理由而自殺,那麼五年前那個高中生多半也是因為同樣的理由選擇去死吧,我覺得。」
「四分五裂?」
「沒什麼然後,就是這樣了。」
「沒有裝模作樣啦。我今天也是跟這位小姐第一次見面嘛。」
「想不到還有這樣的王牌啊。」
「我說,」他哧溜一下把身體擠進高千和駕駛座這邊的車門之間,「真的回去了嗎?」
「沒錯。聖誕彩每年都會發行,十二月開始發售,平安夜開獎,然後兌獎的有效期一直到第二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一般來說彩票兌獎期都是一年時間,可是這款因為是和聖誕這樣代表恩惠的特別時節聯繫在一起,所以就多了一天,都不知道該說是小氣呢還是大方。」
「Kuruma先生。」
「還是在電視上比較男人啊。」手中握著方向盤,高千低語道。
「婚外情電視劇什麼的,他經常出場。你沒見過那張娘娘腔的臉?」
「你是說——去年的平安夜?」店長第一次露出了不解的表情,「這個啊——」
「嗯?你說什麼?」
「怎麼了?」原本正要穿上鞋子的高千,轉身走向種田老人,「有什麼不對勁嗎?」
也就是說,更大的可能是華苗小姐在離開吉田家以後,乘計程車到了「Smart-In」,在那裡買了這件東西,而不是在派對之前預先買好。
「雖然如此,那比如說,來馬先生住在這裏的時候,她也沒來過他的房間嗎?」
「為什麼?」
「呃……這個……唔——」
「明白了。請稍等一下,我去查一查。」
「——明天也九_九_藏_書還是要用車啊。」高千握著方向盤,一邊低聲說道。
「呃……就是合訂的,然後全彩頁——」
「什麼啊,只要有心意在就足夠了嘛。」
「這個嘛,呃,你們和Kuruma先生,究竟是什麼關係?」
「不知道,具體我也沒問,不過大概是回老家了吧。因為之前好像說過要辭掉工作,回去繼承家業什麼的。」
華苗身邊也有一個人,他對華苗就相當於伊織子對久作。不必說,那是就是華苗的父親正芳。
「沒有。剛才也說過了,直到剛才為止,我完全忘得一乾二淨了。」
「華苗小姐在去年平安夜參加了在這座屋子裡舉辦的聖誕派對。在那之後,就自殺了對吧?」
總之,從他的話中可以知道,吉田小姐好像已經預先把我們的來意大致向各人傳達過了。
「那你們應該很清楚了,華苗跳樓的時間是剛過午夜零點,也就是剛下計程車以後。順便一提,警察還告訴我們,把疑似華苗的女性乘客在公寓前面放下的那位計程車司機也做證確認了那個時間。所以呢,我想說的是,華苗從這裏離開以後,直到抵達現場之前,一直都在那輛計程車上,沒有去過其他地方。如果在這三十分鐘里,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她決定自殺,那應該也是在計程車里,這可能嗎?我表示懷疑。」
「這麼說起來,剛才你也說了奇怪的話呢。五年前在同一個地方自殺的高中生,不是沒有留下遺書,而是沒能留下——大概這個意思的。」
「沒,呃,我是想說,這真是太巧了。」
「跟此村小姐的情況一樣,聽說沒有遺書。」
「哎?!」
「有什麼關係。」高千從漂撇學長手中接過啤酒,「說起來他可是我的保鏢呢。」
漂撇學長一邊進行著上述的提問,一邊也沒停下手上的動作。他嫻熟地從冰箱里取出冰塊,在平底玻璃瓶里調著酒,然後再一一遞給大家。其他方面姑且不論,一遇到飲酒的事情就很認真,這方面我們倆真是意氣相投。
「不知道哎。」廣國以一種微妙的自戀架勢聳了聳肩,「至少我不知道。這裡有誰知道嗎?我想多半沒有吧。」
「說是……雜誌之類的吧。」
「開、開什麼玩……」
「華苗小姐沒在電話上說什麼嗎?比如,在派對以後和那位Kuruma先生會面什麼的?」
「好像正在招待客人。」
「但是那能算共同點嗎,如果從『跟事件有關』這層意義來考慮的話?」
「去哪裡了?」
「然後呢?後面怎麼樣了?」
三天後就要舉行婚禮了,或許由於緊張的緣故吧,鴨哥的表情比平常更生硬。本來就已經是長了一張「生氣臉」的人,現在簡直已經達到了悲壯的程度。要是讓不認識的人看到,簡直要誤會他是對結婚的決定感到後悔了。
「也就是說,只要Kuruma確實是那個人的姓氏,那麼他住在這裏但只是沒有貼出名牌的可能性還是存在的。」
「不知道。是年末彩票?」面對繪理,高千的態度變得客氣。
也許,在為「禮物」找到落腳處之前,這段時間她都打算一直保持這種「喪服」風格吧。想到這裏,我立刻得出了結論——不管去外國還是去哪裡,總之這件事塵埃落定之前,我都要一直陪著她。
「若是他認為可以給的話,就會給你咯。」
我們跟著老人來到起居室,這裏相當寬敞,大概跟公寓里的其他房間規格不一樣,對獨居而言,感覺稍微大了一點兒。不過話說回來,還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獨自生活。
「話說回來,匠仔,五年前那位高中生帶著的『禮物』究竟是什麼?」
「計程車?」
「啊?」
「啊,抱歉。小幸,剛才都是胡說,是胡說的啦。」
「好像就是那樣的感覺,呃——啊!對了對了,我想起來了,是Kuruma啦。」
「哎,等下嘛——哎!」
不知是誰的手指間夾著香煙,連那升騰而起的紫煙都彷彿靜止了。在一片靜默之中,高千的語聲清脆地響起:「我是昨晚打電話給你的人。」
「才沒那回事呢。」
「對哦,這麼說的話,是這樣呢。」
「那會是誰?」吉田小姐從高千身邊離開,奔向京子女士,「到底是誰呢,那個男人?」
「請你稍微謹慎些吧,我男朋友就在這兒呢。」
「你若喜歡的話,我隨時隨地都能說給你聽哦。」
「胡說八道。高瀨小姐,我們去那邊房間吧,搭理這些傢伙的話,就沒完沒了了。」
「什麼製作人啦。看你那體形是要製作瓦斯氣罐嗎?話說回來,小漂——」高千打量著學長的手邊,「那是什麼?」
「是的。之前你說你們正好目擊了華苗的自殺?」
「不,不是的,我之前見過初鹿野先生。他兩年前來參加派對的時候見過,後來又碰見過他們兩人在街上約會,還為此取笑過華苗呢。所以,如果是初鹿野先生,那時我應該聽得出來。完全不一樣。他不是那種聲音。」
「是的,你說得很有道理。匠仔。」
「再有,看到女孩子的時候,也不能跑上去絮絮叨叨套近乎。」
搞什麼啊。所以高千才會那麼乾脆地說告訴對方也無妨嗎,我想通了。可是清水他們想不通。
「她沒帶那種東西來啦,絕對沒有。」波波頭說得斬釘截鐵,「要是帶來的話,肯定會有人問她的,打算要送給誰。」
「唔——」
「真受不了你,凈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死撐。既然這樣,我就送給『I·L』的老闆咯?」
「簡稱聖彩,可不是吃的生菜哦。」插嘴講這種無聊俏皮話的,自然是漂撇學長,「這個中彩的獎金很厲害的,一等獎竟然有——」
「總之,我就不用了。」
「等下,為什麼英生先生會知道我的名字,我們根本都沒見過面啊!」
鴨哥已經請了曾經交往過的葯部裕子小姐參加婚禮,那繪理怎麼樣呢?她打算邀請大和嗎?雖然此前從未有過這樣的念頭,但是忽然之間,對這件事好生在意起來。
「其他呢,還有什麼共同點嗎?」
「是的,的確是這樣沒錯。」
「辛苦了。怎麼樣?哎呀——」注意到我手上拿的「禮物」,學長的肩膀一下子耷拉下去,「什麼,又白跑一次啊。」
「會不會是收到了什麼壞消息?」清水說道,「通過電話。」
「匠仔,這個我們來二重唱吧。比起一個人出醜,兩個人丟臉要好多了。」
「與此相應的,沒有那種只差一個數字的『前後獎』,所以很難中。」
「燃就不用燃了吧,小漂,借你電話用一下。」
「這個嘛……就這麼多了吧。」
「怎麼樣?」
看來那個有著娃娃臉、講話像納豆一樣的人名字是廣國。
「這個啊,我不清楚了。」
此時高千掛了電話,回來加入我們的討論。
種田老人好像莫名地觸動了自己的心事,變成了發牢騷的語氣。「剛才也說了,久作君是我認識的人的外孫。她叫伊織子,是從前的安槻小姐。話雖如此,倒是不知道她有沒有參加過選美,不過總之是不輸給你的大美女啦,而外孫就是她的驕傲。」
「什麼事?」
「是吧,那又怎麼樣呢?」
「不在?」
「沒有。沒什麼特別的,就是『是嗎』這樣,很平常的反應。態度很溫和。唔,因為她對任何人都很溫和,所以我沒覺得有什麼特別不同的地方。」
「嗯,沒事啊。總不能半途而廢嘛。」
她沒戴平光鏡,但是把頭髮束在腦後盤成扁扁的糰子狀,像昨天一樣,能清楚地看見整個額頭。很久以前有部歐洲電影還是什麼的,裏面有一所嚴格的教會學校,此時的高千就像那所學校里女生宿舍的舍長一樣,散發著潔凈與嚴厲並存的氣息。
我猶豫不已,可是仔細一想,根本沒什麼好猶豫的。因為我並不知道高千的電話號碼。我的房間原本就沒拉電話線,所以不只是她,朋友們的電話號碼,我基本都不知道。
「少啰唆,事已定局了。這個話題先放到一邊——」他做出個把東西挪到旁邊的動作,同時偷偷瞥了眼正在打電話的高千的背影,「到底怎樣了?」
鳥越伊織子恐怕是溺愛外孫久作的吧。這一點很容易想象。然後——
「我也是。」天童也點頭,「工作什麼的,根本就沒在我腦子裡。」
漂撇學長露出了茫然不解的表情,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是意識到這是不可以碰的話題吧,於是及時打住,他總是會在這種時候表現出極其細緻周到的一面。正因為如此,他才能保持與高千的友誼。
按響「種田」名牌旁邊的電鈴,一個混雜著咳嗽音的老年人聲音應答道:「來啦。」
「您說的五年前的跳樓,究竟是什麼人呢?」
「電話?怎麼弄?她又沒有手機。」
「沒有啊,沒那回事的。」
「雜誌……哪種?」
「華苗的樣子如何?她去接電話,有沒有心神不定,或諸如此類的感覺?」
「啊?保鏢?!你說匠仔?喂喂喂高千,你這麼一說,我都搞不清楚到底是誰保護誰了。」
「既然如此,為什麼在送出去之前就自殺了呢,而且還自己帶著那樣東西?」
「平安夜是生日……」
「這個嘛,誰知道呢。」做答的人是吉田小姐。「這件事情,去年警察也問過了,所以我記得特別清楚,那天晚上,華苗回去的時候是十一點半左右。她從這裏乘了計程車——」
「喂喂,正常都會想到這可能是有關聯的吧。畢竟那可是男人打來的電話呀。」
「可是啊,你要這麼說的話,這世界上的男人大半都沒了資格啦。」
「沒怎麼樣啊,我就轉告華苗,跟她說『有你的電話哦』。」
「這是——」
我像進行國會答辯一樣地東拉西扯,此時吉田小姐伸出了援助之手:
完全是感同身受的懇切語氣。「她在大冬天的寒氣里,穿著薄薄的衣服,還光著腳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聽我兒子兒媳說,她也經常來我們家店裡。腦子已經痴獃了,經常說些好像久作君還活著一樣的話,買下各種各樣東西,說是要送給外孫什麼的。我九*九*藏*書兒子媳婦也可憐她,就先順著她的意思賣給她,之後馬上聯繫鳥越家裡,讓他們接她回去。我自己也遇到過好幾次。關鍵是,她會把那些辛辛苦苦買下的東西特意放到久作君跳樓的地方去,難道是當作『供品』嗎?這可真是太矛盾了啊,明明覺得外孫還活著,怎麼又去給他上供呢。大概她自己也時常犯糊塗吧,弄不清久作君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唉,真是夠嗆,那之後沒活太久,嗯,對她本人而言也算是件好事吧。」
本來我一直以為「御影」就是大樓主人的名字,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那為什麼要叫御影公寓呢,我們提出了這個問題,然後得知,種田店長的父親、大樓的管理人之所以會想到這個名字,其實就只是因為他喜歡御影石來著。
「這種可能性很大。」
「您剛才說是附近,那麼那位鳥越君也不是這幢公寓的住客?」
高千一被請進大廳,之前凝結的空氣就解凍了,頹廢的喧嚷再度回歸,香煙的煙氣又飄搖起來,聚集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們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高千。
「因為會讓我想起我爸。」
「這件事情你告訴過警方嗎?」
雖然只是速溶的,但老人特意為我們泡了咖啡。
「有點不太一樣。應該是聖誕節彩票吧,名字就叫聖誕彩來著的。」
因為兩個孩子的死,兩個家庭各自變得四分五裂。
「喂——等等我啦。」
我們到訪以來第一次,所有人的視線都從高千身上移開,集中到那位好像媽媽桑的三十歲上下的女性身上。
「完全沒有。是吧?」轉動著夾在指間的香煙,波波頭尋求在座諸人的同意,「說起來其實還比平時顯得更開心,說什麼『都等不及婚禮了』諸如此類的話。那之後竟然會馬上跳樓,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其實,因為平時幾乎沒喝過香檳,我很想趁這個機會嘗試一下的,但是我決定配合高千婉言謝絕。
「哎哎哎,無視製作人的意見可不行哦。」
說這番話的時候,或許是被高千平時看不到的嚴厲女教師風格的禁慾系著裝燃起了熱情,漂撇學長的眼神比平常更認真。
「喲,你們倆。」
「沒,我不是說這件東西本身怎麼樣——那位此村姑娘,在去世的時候帶著這個嗎?看這包裝紙,好像是在我們店裡買的東西——」
「看來是的呢。說是警察取得了確證。」
「等等,這麼說起來……」
學長的表情像馬上就要哭出來似的。決心在動搖——或者毋寧說,眼看著正在瓦解。高千也真是壞心眼啊。
「就是我剛才說的那事呀。五年前去世的鳥越女士的外孫,聽說他在跳樓的時候,也帶著這樣的『禮物』;而且也同樣是在我家店裡買下,包裝起來再紮上緞帶,完全就像是聖誕禮物的樣子……」
「什麼?」
「說到伊織子女士,她是不是那種特別熱心於教育的類型?」
「聽說是的。因為父母經常不在,所以很自然地,伊織子女士就照顧起外孫了吧。」
「正常想來應該是吧,打算包裝得漂漂亮亮的,送給好朋友這樣。」
「也就是說,那位外婆她已經——」
「嗯,死掉了。是去年的事情。她在冬天里還是穿著很薄的衣服跑到外面轉悠,回家以後就得了肺炎。因為已經到了這把年紀,最後沒能扛過去,走了。真的是,人生不過如此啊。」
「也對。」
「華苗的禮物嗎,我不記得收到過呢。」
「就是說,五年前的高中生是海聖學園一年級對吧?然後去年那位小姐,她本人,她的朋友還有未婚夫,全都是海聖的畢業生不是嗎?」
「沒問題。因為女主人親口說了歡迎光臨。」
「就是那個廣國什麼的。你不覺得他還是在電視屏幕上顯得更帥嗎?」
高千敲了敲門。
「喂喂,」天童極其誇張地仰天長嘆,「真是讓人沒轍的傢伙啊。」
「唔,今年春天——差不多那時候吧。」
「是的。」
「這個……是問我嗎,這樣啊,呃,恐怕我無能為力,所以呢……」
「三十分鐘嗎……」
「啊?」
「沒關係啦,匠仔。」大概是明白了我的猶豫,高千用手蓋住話筒,回過頭來,「請你跟大家說明吧。」
「抱歉,真的一定要回去了。」
「想起……令尊?」
我不自覺地望向高千,經她眼神許可后,將「禮物」遞給了種田老人。他口中「嗯嗯」地低哼著,把眼鏡舉高一些然後又放下來。
「稍微放鬆下再走啦,好不好?」
「我說你怎麼就這麼不得要領呢。」漂撇學長很是焦躁地打斷我,「全彩也罷單色也罷,隨便怎麼都好啦。問你的是,那是什麼內容的雜誌啦!」
「剛才您說,您告訴警察,不記得見過此村小姐,但在這一帶附近,您一次都沒有見過她嗎?」
斜一眼正為自己進行辯解的幸江,剛才那個藝術家風範的男人直接走到了高千身邊:「你好,我叫天童。」說著,已經遞上了名片。
因為原本約好漂撇學長的車只借用今天一天,所以必須得先還給他,然後請他同意明天再借我們用一天。
得到的反應只是一陣奇妙的冷場。我請所有人都傳看一遍,但每個人都只是一臉困惑地立刻交給了身邊的人,一眨眼的工夫就轉了一圈,又回到我的手上。
「高千、小兔、小鴨,還有小池,所有人都要唱的哦。就連白井教授也一樣。這種情況下,就只有你一個優哉游哉的,世人不會原諒你哦。」
「之前不是說要把工作忘掉的嗎?」
所謂的大家,看來就是指集中在大廳里的這些人了。一眼看過去,每張臉上都已經染了相當的酒氣。停車場里的那些車應該就是他們開過來的,可是還像這樣若無其事地飲酒,是要回去的時候酒駕,還是說今晚就打算住在這裏了呢?
通過玄關的對講機告知了來意,從看似主屋的那幢建築里走出一位身穿圍裙的中年女性,把我們領去位於宅邸深處的洋館。屋子裡傳來吵吵嚷嚷的人聲,時不時有男女混合的高聲大笑灑落到昏暗的庭院里。女傭朝我們行了一禮就離開了,我忽然開始覺得不安。
車子朝市裡開去,到達吉田幸江宅邸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正如初鹿野先生所說,作為某位大地產家的千金小姐,幸江的住宅位於一塊有足球場那麼大的地皮上。中庭寬得好像小學操場,隔開了和風與西式兩種風格的建築。停車場四周環繞著植物和庭院燈,簡直有賓館酒店的風格,場上停了好幾輛車,看著像是來賓的座駕。
只是,這樣的決心對高千來說或許只會礙事。基本上從昨天開始,我就什麼忙都沒幫上。就連現在,也因為沒有駕照,開車的任務都只得交給高千,就是這麼的狼狽沒用——好啦好啦,就這樣吧。我決定不要想得太多。
「會不會是她未婚夫啊,就是我介紹他們認識的,初鹿野先生。不是他嗎?」
「啊?」
「但是還不清楚,現在我還什麼都不清楚。總之,我想還是先去見見來馬先生,然後再重新思考一下。關鍵是,現在都還不確定,這位來馬先生和去年平安夜打電話到吉田宅邸找華苗小姐的Kuruma是不是同一個人呢。」
他告訴我們來馬卓也的老家地址,是在安槻市旁邊再旁邊的城市,單程距離大概有八十公里吧,這下子又有相當「遠方」的關係人物出現了。事先備好車輛的高千真是有先見之明。
「內容嘛,嗯,是成人的那個。」
(父親看一下女兒的東西哪裡不對了!)
「餘興節目喲。」漂撇學長把一張從打字機上列印出來的紙唰啦一下戳到我面前,「這個,看到沒,流程已經全部排好了。要認真練習哦。」
「說起來,剛才你們說什麼唱歌不唱歌的,這是——」高千看著漂撇學長遞給她的婚禮流程,發出了痛苦的呻|吟,「慢著,等下等下……『愛的讚歌』,高瀨千帆,這是什麼啊?搞什麼名堂啊,這個?!」
「沒有遺書……」
「務必讓我見識一下你的本事吧。」
「別叫我小幸。快點給我回去!」
因為覺得是來到了自己的「擅長領域」嗎,漂撇學長的呼吸變得急促,問出的問題比全彩還是單色之類更加不知所云。
「若是考試落榜了還能理解,可是卻在通過考試的那一年,所以真的是……聽說他本人也很高興的。真是太奇怪了。為什麼會自殺呢?」
一個外孫,一個女兒。
「我知道了。話說,這些要持續到什麼時候算完啊?」
「那天晚上,在這裏的時候——」現在開口的是一位留著波波頭、五十歲上下的女性,「根本一點都看不出那種跡象。」
「現在有了機動力,接下去不管要去哪裡都沒問題了。」
「我也買了呢。」鴨哥還沒回答,繪理探出了身體,「不過放在家裡了沒帶來。高瀨同學你們不知道這個嗎?」
「唔,況且『此乃歡慶時節』嘛。」
高千正以眼神示意我該回去了,一個聲音冒了出來,那是位坐在搖椅上的女性,筆直的長發異常地黑,光澤閃耀,感覺像是某家高級俱樂部的媽媽桑。「華苗小姐準備送給打電話來找她的那個人的?」
代她朝著鷹鉤鼻男人露出個態度良好的笑容,我看了看名片。名字是清水誠,職業攝影師,住所在埼玉。
因為地理位置的關係,安槻大學有不少學生住在這裏。而說到學生,我的情況也是一樣,與其說故意,其實大部分人只是單純覺得麻煩所以才不把名牌貼出來。
「可是可是,如果她不在了,我都不知道這派對是要開來幹嗎的嘛。」
「電視嘛,在學長家裡也常常看啦——他是演員?」
「若是華苗,這裏所有人都認識她。如果有幸江不知道的事情,可能會有其他人知道。所以就在這裏講比較好,沒錯吧?」
「還有最關鍵的,」繪理也表露了好奇,「就是兩人都是在平安夜的那一天跳了下來,而且同樣都帶著在『Smart-In』買的『禮物』……這麼多要素集合在一起,真是只是巧合嗎?」
「哎——怎、怎麼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