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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夢的巡禮

噩夢的巡禮

「我先把話說在前面,我們從來沒有提過半個字,說這是謀殺未遂。」
「是個叫東山良秀的男人。」
撞在一起就不好了,這種話又不像是高千的做派了。我這樣的人姑且不說,高千可不是那種會對刑警懷有畏懼的人。所以,她應該是還有別的想法吧。
兩位刑警坐進了便衣警車,我們四人坐進漂撇學長開的車裡,朝向鴨哥的新居駛去。
「說得也是。」
「就算真是這樣,會一下子就發展到殺人的地步嗎?更何況,以繪理的個性,會做出這麼草率的舉動嗎?」
「是啊。應該沒有理由自殺。」一句一句應和著高千的話,漂撇學長大概覺得這下不會有錯了吧,手握成拳敲著膝蓋,「至少小鴨是絕對不該自殺的。那麼說不定,那兩位也是被人謀殺的。」
「那兩位?」
「嗯——這麼說起來,應該有幾個學妹的。」
是打算向店員證實學長和小兔的話是不是真的吧。也就是說,這是在若無其事地調查不在場證明。我正這麼想著,佐伯刑警提出了問題:
「就是,住在未婚夫家裡了。」
無法斷定。但就我而言,我覺得漂撇學長的說法更有道理。雖然不得不懷疑大和這一點讓人很遺憾,但在有著鴨哥最開始為什麼要跑去御影公寓這個問題的前提下,就沒法兒不懷疑其中有著熟人的存在。
「不,那不可能。鴫田家裡我今晚已經打過無數電話了,但是一直沒人接。再說,那邊的鑰匙鴫田應該還沒給過她。說是在婚禮之前,新娘不能住進新居什麼的。」
此刻,鴨哥正在這家醫院接受急救,到底傷重到什麼程度,最終是不是能活下來,都完全無從得知。總之,眼下就只有等待急救結束。
這個時候的我,還不如一個不敢在夜裡獨自去廁所的哭哭啼啼的幼兒園小朋友。高千不在身邊,就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了。
「那是……」
「那位小姐,」佐伯刑警悄悄靠近無所事事的我,「也是剛才在現場說過情況的吧?」
「不,要說的話,該算戀愛吧。」大概沒能一下子明白刑警的問話意圖,漂撇學長意外乾脆地回答道,「我本來以為那傢伙鐵定是相親結婚的類型,可是沒想到,竟然是繪理這邊看上了他——」
「因為我們四個人都買啦。白天是開獎,中獎號碼剛剛出爐,所以大家都興緻勃勃,結果一個都沒中。」
「請等一下。」高千打斷他,「您是認為,準備這份『禮物』的,就是鴫田老師本人?」
「那鞋子和眼鏡怎麼樣了?」
「嚯,那場面還真是夠壯觀的。」
不,等下啦。應該不是那樣吧——我重新想到。可是,具體來說什麼事情應該不是那樣,我也不知道。或許是牽涉到朋友吧,腦筋總也不能很好地運轉。
等到一遍講完,佐伯刑警轉向漂撇學長:「也就是說,您和鴫田先生約好了見面是嗎?」
「笨蛋啊。那種事情怎麼偽裝都可以吧。關鍵是沒有遺書,這也說過的吧。」
「總之,姑且先去問一下東山先生怎麼樣?」佐伯刑警提議道,「也沒有必要去問弦本小姐有沒有住在那邊。也就是探個口風,說現在找不到她,問問他有沒有什麼頭緒,這樣子總可以吧?」
這又是我第一次聽說的事情。不過,真不愧是身為安槻大學「地頭蛇」的漂撇學長啊,謙虛地說著什麼詳情也不太清楚,可是各種各樣的人和事他全都了解啊。我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是。」
「繪理呢?」
「嗯……是的呢,肯定。」
我也是。
「既然說到了未婚妻,之前聽說鴫田先生的婚禮是在二十四日啊。那位未婚妻的名字是——」
「可是,也許真的就是那樣。」
「見證?」
「哎?是啊……」由於佐伯刑警的突然介面,我後悔自己是不是說漏嘴講了什麼不該講的話,但已經遲了。
「聽不到聲音嗎?」
「我知道了。」佐伯刑警的表情像是恨不得現在就立刻去見葯部小姐。當然,他們要去見的並不只是葯部小姐一人,應該還有繪理,還有大和。
坐在車裡,漂撇學長突然開口:「匠仔啊。」他的聲音中有著奇特的凝重感。
「是的。」
「還有,也許跟葯部小姐的情形一樣,繪理對鴫田老師的『愛好』有意見?畢竟結婚以後是要生活在一起的,住處的一大半都被藏品佔領,這對繪理來說也是很嚴重的問題吧。」
「這麼老頑固的傢伙,我想不出會有女性關係方面的糾紛。」
因為和他平常吵吵嚷嚷的狀態實在落差太大,我陷入了一種迷失在墳地里的錯覺。不,在這深夜的醫院里,昏暗的燈光,冷冰冰的走廊,比墳地什麼的恐怖多了。
「哎?真的嗎?」高千說得太輕描淡寫,漂撇學長看來有些不安,「那麼,高千你打算怎麼做?」
「那位弦本繪理小姐,和你們關係也很好嗎?」
「啊?」
「哎,」在一旁看著學長和刑警的交談,高千伸手拍拍我的肩,「那是怎麼回事?」
「這個嘛,我就不清楚了……」
在白蒙蒙的晨霧之中,我們決定暫時先離開醫院。
「我在思考幾個問題,小漂,你能不能幫我調查一下?」
「那位葯部小姐的聯繫方式是——」
「兇手也許是出於某種理由,執著于把人從御影公寓最高一層的樓梯間平台上推下去。只要有了機會,就把人推下去,對方是誰都無所謂,就這樣。」
那之後,我們向佐伯刑警大致問了問關於「禮物」的情況,但也只是被支支吾吾地敷衍過去而已。因為那是重要的物證,所以他這麼做也算理所當然吧。
「當然了,因為地板塌掉,彩票散開來落得到處都是。全部撿起來以後對了號碼,有一張和一等獎就只差了一個數字,好可惜啊。要是這張中了,就能賠償地板了,大家這麼說著,都覺得好沮喪,然後才開始忙亂起來。現在說起來,我自己都覺得真是好笑。」
「算是吧。要是以鴫田老師並非自殺,而是險遭謀殺作為前提,就會自然導出一個假設。」
「那是在去年的平安夜。」
「可是……」我終於插嘴道,「我覺得鴫田老師他沒有穿鞋,也沒戴眼鏡來著——」
「那之後,一直都和邊見先生在一起是吧,在店裡?」
「無——」徹夜未眠的疲勞也起了作用吧,學長好像連吃驚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瞪著眼睛,一個勁兒地呻|吟,「可是,你啊……怎麼……」
「小漂,你有什麼頭緒沒有?」因為看到學長已經大致「活過來了」吧,高千也恢復了日常的稱呼。
「再後來,跟著邊見先生一起去了他家是嗎?」
「這位東山先生,從前和弦本小姐有過密切的交往是吧?」
「雖然存在一大堆的疑點,但最終還是判斷為自殺。因為死者正處於不穩定的年紀嘛。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想來是有著什麼大人無法理解的煩惱吧。然後,去年和今年,又接連發生了類似的事件。兩次也就罷了,或許還勉強能歸入巧合的範疇,但是出現了第三次,就不能只是說可疑了。更多的詳情我沒法告訴你們,但總而言之就是這樣。明白嗎?」
不知怎麼,我感覺佐伯刑警好像還在替高千辯解一樣。
「注意到什麼不對勁嗎?」
「什麼?」
只是,在從車篷摔到地上的時候,鴨哥的腦袋撞到了地面,所以還沒有恢復意識。
「職業?」
「鴫田先生好像很喜歡書本,但就我所看到的,發現同樣的一本書有兩本,甚至還有十幾本之多。這是為什麼呢?」
他指向的那個書架上,同一個標題的書,猛一眼看上去,排列了有百本以上。那是在大約十年之前賣出了幾百萬冊的暢銷書,著名的戀愛小說。而鴨哥是那位作家的粉絲。這部作品不斷地一再重版加印,聽說是竟然印刷了一百五十多次。要是把這些不同的版本全部收集在一起,那同一個題目的書當然會有一百五十多本並排在那裡了。即使在鴨哥為數眾多的藏品中,這也是最大數量級的一部了吧。
「那小兔你呢,知不知道她可能會去什麼朋友那裡過夜?」
「我想在此重回原點看看——反正,原本就打算要找個時間去打聽一下的。」
「就是聽到鴨哥的事情時他的反應,感覺是怎樣的?」
「假設,小漂的這個想法是正確的,」高千再次開口,「那就不存在鴫田老師把繪理從大和身邊搶走的說法了。也就是說,大和完全沒有憎恨老師的道理。」
事態到了這一步,婚禮不得不無限期推遲了,大約是重又意識到這個現實,漂撇學長的表情好像塞了滿嘴的辣椒一樣。「弦本繪理小姐。」
「繪理這邊先對鴫田老師有了意思——是真的嗎?」
鴨哥真是被人謀殺的嗎?若的確如此,會是如漂撇學長所擔心的那樣,源於圍繞著繪理的三角關係,由大和動的手嗎?還是像高千所說,他是無差別殺人模式之下的犧牲品呢?
「唔,算是吧。」
「掉在鴫田老師旁邊的,那個……」裏面是什麼東西,正要問起這件事的當口,高千回來了。這當然是好事,可是就只有她一個人,繪理的身影沒有出現。
「地板塌陷?」
大概是心理作用,我覺得兩位刑警都露出了「那是自然」的表情。果然是在懷疑這是一起謀殺read.99csw.com未遂案嗎?
也就是說,因為鴨哥……高千隱約透露的,是這個意思嗎?
按他的說法,今天(雖然從日期來說已經是昨天了)白天,學長接到了鴨哥的電話,說是有點事情要跟他說。具體是商量什麼,學長並沒有在電話上問,只是約好晚上八點在「三瓶」見面。
「是的,在大學附近一家叫作『三瓶』的居酒屋。約在八點。」
「總之,這麼一來鴫田就不能睡覺了。我們先把房間大致收拾了一下,暫時讓他去我家裡避難,只帶了必要的行李,先用我的車運過去。」
還是不要拙劣地隱瞞比較好。
「也、也就是說……」可是,那個假設好像怎麼都說不出口了,學長換了個話頭,「……這麼說起來,前天你們到我家來,講起過去兩次跳樓事件的詳情時,他們兩人都在呢,小鴨在場,繪理也在。」
「剛才的事情,多謝了——」
「呃,這個,雖然是這樣……」
「匠、匠仔……」小兔大概也有同樣的感覺,抽抽搭搭地哭了出來,「為什麼,鴨、鴨哥會做這種事……」
「唔,這個怎麼說呢,沒有穩定的職業,打著各種臨工。要說的話,該算是處於新娘修業期吧——」
「稍等下。」高千這時接過話來,「在懷疑大和之前,有件事情先要想清楚。」
「你說什麼呢,小兔。」高千對小兔說話的聲音中,有著不同尋常的嚴厲,「不要說這種輕巧的胡話。」
「也許是無差別殺人。」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或許就因為這樣才會對他舊情復燃啊。」
學長的遲疑,是因為突然想到要隱瞞某件事。我意識到了。
「這個嘛,不太好說——」
「啊?」
「抱歉。」對漂撇學長而言,從未像此刻這樣感到高千的毒舌是如此神聖。他彷彿拜服似的退開了。
「要說的話確實是這樣。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繪理要那樣做?」
「應該認為是有關的吧。因為若有第二次的話,或許還能勉強稱之為偶然,但是出現了第三次,就很難再說只是可疑了。」
「地板塌了?」
「請告訴我她的聯繫方式。」
「難道……」好像是想起了剛才我在醫院里提出的那個問題,小兔感覺心裏不適似的扭歪了臉,「每逢這種時候,就在『犧牲者』的身邊供上『禮物』?」
「這個嗎……」看來漂撇學長也覺得不要勉強隱瞞比較好,於是放棄了遮掩,「也不是沒有。」
小兔也一樣,雖然是在說著話,卻明顯沒把我的存在放在心上,只是一邊嗚咽著,一邊不時用手背擦去臉上的淚水。
高千和小兔打了一圈的電話,結果全都撲空。
「半點沒有。也不是,是我滿心以為肯定就是婚禮相關的事情,所以壓根兒就沒問。」
也就是說,看來這就是那件「禮物」的內容了。這真是太過意外的東西,讓人大吃一驚,可是這究竟意味著什麼,我完全摸不著頭緒,困惑不已。
「其實這本書不是這間屋子裡的東西。昨晚,在鴫田一志倒地的地方,身邊就掉落著這本書。」
「說什麼呢。都這個時候了,被男人的電話吵起來可不行吧。我和小兔去打啦,稍等下。」
「嗯……啊,這麼一說,確實是這樣。」
要墜落了。在自己的慘叫聲中,我醒了過來。整個人都很不舒服,感覺好像噩夢的殘渣也一道被帶來了現實世界似的。
「這麼說起來,這是去年的票啊。」佐伯刑警是因為自己也買過聖彩嗎,語氣中顯得深有感觸一般。「但是,再怎麼說是愛好,這麼大量的書還是挺夠嗆的。一般都會趁著結婚的機會,把這種收藏處理掉的吧,鴫田先生是打算結婚以後仍然保留這項愛好嗎?」
「痛痛痛……」
他也戴著白色手套,手上拿著的正是那部超級暢銷的戀愛小說,是剛剛才成為話題中心的「鴫田收藏」中的魁首。
「然後呢?」
「是吧。畢竟他可是連地板塌陷都不會吸取教訓的人呢。」
「沒,那種事倒是沒有啦。可能因為是平安夜的傍晚吧,其他房客都出門了,也沒人來看熱鬧,在我們去通知之前,連房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打擾了。」身後突然傳來聲音,我險些跌坐在漆布地板上。回頭一看,兩位身穿西服的男子正看著我們。「你們是鴫田一志先生的朋友吧?」
「對啊。難道不是嗎?」
「不僅如此。繪理竟然連老家已經內定的工作都放棄了,選擇留在安槻。在此之前,我一直都以為是鴨哥一心戀慕繪理,說服了她不要回老家。但實際上卻是她完全出於自己的意願,犧牲了自己的未來,留在安槻。」
「那時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很久,本來是想這兩位肯定已經回去了,但因為我們都還沒吃飯,姑且就先去店裡看了看。」
「我非常意外。」
「五年前的事件。」
「房東的住處跟那裡雖是同一塊地皮,但在另一棟建築里。」
「超過十二點了。」
「喂喂,高千,你在說什麼啊。你該不會想說,那些過去的事情和小鴨這件事有關吧?」
「啊啊啊,真是的!」在她們身後焦躁不已的漂撇學長猛抓著頭髮,「後天就要做新娘的女孩子,到底跑去哪裡夜遊了啦!」
「總之,拜託你先不動聲色地調查一下繪理身邊的情況。她是真的純粹因為鴫田老師而留在安槻,還是因為有著其他的情況。」
他之所以能夠倖免,據說是多虧了那輛搬家公司的輕型卡車。後來我們聽說,好像是御影公寓的一位女性住客被可疑的男人糾纏上了,害怕得想要搬家,於是就打算趁著有大量遊客來看彩燈的時候,混在人群裏面偷偷地搬走。鴨哥掉下來時,那輛輕型卡車正好就停在下面,車篷起到了軟墊的緩衝作用。
「縣警宇田川。你是匠同學吧,非常抱歉,之前的事情,麻煩再說一遍好嗎?」
「就是這個。」
「但是,」在後排位子上坐在學長身邊的小兔歪著腦袋,「剛才電話里大和的反應怎樣?」
「一志哥會沒事的,一定沒事。」
「這不是外人可以斷言的吧。」
「是的。也是巧合,去年此村華苗小姐跳樓的那次,我們正好在場,去告訴便利店的店員讓他們報警的人,就是我——」
「的確如此。」
兩人之中年輕的那一位回答道,向我頷首。仔細一看,是之前到御影公寓來的刑警之一,名字應該是叫佐伯來著。
「嗯,是啊。就像剛才說的,馬上都要舉辦婚禮了。我都沒聽他說過有什麼煩心事。」
高千握拳在學長的胸膛上敲了一下。到這時為止,還是她平常的作風,然而接下去就不是了。她用雙手捧起學長的臉,然後親吻了他的面頰。
「沒啦,他是如今稀有的道德主義者,甚至連未婚妻在自己家裡過夜都不允許,說是在結婚之前不能失去節制什麼的。」
「之前我不太正式地分別向大和跟繪理問起過一次,但兩人都說沒什麼,看起來不像是吵架了的樣子。好啦,反正男女之間嘛,也許單純只是彼此厭倦了,不也是常有的事嗎?」
因為這番話而「復活」了嗎,漂撇學長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而像是受到那股氣勢的感染,小兔眼中也有了生氣。
「鴫田先生有沒有被什麼人記恨著?」
「什麼?」
「請告訴我他的聯繫方式。」
果然行家就是行家。就算我們保持緘默,對方還是毫無疏漏地尋找著那樣的可能性。
「我有點事想請教一下。」佐伯刑警帶我們走到靠近玄關的西式房間,視線範圍內全都是書。並列擺放的一排又一排書架之間,只能勉強容許一個人通過。
「那傢伙……為什麼……」
但是——
重要的當事人漂撇學長趴在地上痛苦掙扎,臉上卻洋溢著莫名的喜悅。看著這樣一如往日的他,我終於有了切實的感覺——鴨哥他真的活下來了。
「知道了——對了高千。」正要在停車場前道別,漂撇學長叫住她。
「繪理?可是,不是暫時不見她比較好嗎?」
「還有——」不知何時,佐伯刑警已經戴上了一副白手套。他伸手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新書,問「這是什麼?」
「仔細想想,五年前鳥越久作君也是這樣,要是以自殺為前提來考慮倒沒什麼奇怪,但如果他是被人謀殺的,那麼他是因為什麼理由而去御影公寓的呢?」
向宇田川刑警遞出個請示的姿態之後,佐伯刑警回答說:「放在御影公寓的樓頂平台上了。鞋子擺得整整齊齊,眼鏡也端端正正地收起了鏡腿,放在鞋子上面。」
事實上,就因為是這樣的場合,我也有種好像在夢中徜徉的感覺,只是獃獃地看著她的舉動,就連小兔都沒了大驚小怪的興緻。這件事作為「大事件」,之後過了很久才引起喧騰,而正如高千本人所承認的那樣,這時候的她,並非正常的狀態。
「說是——現場沒有找到。」
「嘿。」漂撇學長走了進來,他看上去像是睡了足以恢復平常體力的一覺,表情十分清爽。「出門了哦。」
「是的。說得再詳細一點,一開始是我買的那些彩票,大家一起一張一張地核對,但是全都沒中。接著是大和——不對,東山的彩票,大家也是一張一張地對號,結果也都沒中。然九*九*藏*書後是繪理的,同樣全軍覆沒。最後輪到核對鴫田的彩票了,結果就在那時——」
「那要怎麼辦呢?」
「繪理那邊呢?」
「鴫田先生為什麼會和那位小姐分手?」
「今天就不要了吧。或者說稍微等一下比較好,反正那些刑警先生也都會去找大家問話的,撞在一起就不好了。」
「我們打算去鴫田先生的住處進行調查,可以請你們去見證一下嗎?」
待在一○一室的是位年輕女性。佐伯介紹她的名字是七瀨。看來也是位刑警吧,結實的體格有著中性氣質。
「是啊。」
「不管是自殺未遂還是謀殺未遂,這件事歸根究底,到底是不是巧合?」
「誰知道。總之——」高千把車停在停車場里,拉上手剎,「還是稍微睡一下比較好吧,我們。」
「該不會,」漸漸地,小兔好像也感染了高千的想法,好像怕冷似的縮起了肩,「也許……是兇手把他叫去的?」
「哎呀,你說什麼啊。」高千的反應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正如漂撇學長恢復到平時的狀態一樣,她也完全變回了正常時候的自己,表情冷淡,「我一點都聽不懂呢。」
「哎?」
「哪位?」
「那你們很熟對吧?」
「跳樓的日期,高中生和華苗小姐是平安夜,鴫田先生是十二月二十二,這一點有所不同,但三者都在十二月,這一點是相似的。」
「為什麼他們兩人會停止交往?」
「可是,就為這種事情——」
因為已經和學長約了見面,所以很難想象鴨哥會被陌生人叫出去,若無其事地去對方的地盤。但是,如果是大和找他,說不會花很長時間,鴨哥就會決定先讓漂撇學長等一會兒,先去大和那邊吧。那也就是說,果然……
「請等一下。」宇田川刑警插嘴道,「你剛才說『我們』,那也就是說,當時在鴫田先生家裡的,除了邊見先生你以外,還有其他人是嗎?」
「警察應該會做的啦。關於老師的事情,我們已經把知道的所有情況都報告過了。」
「也就是說——是發生此村華苗小姐墜樓事件的同一天?」
「剛才,多謝了。」
「唔。」學長抱著胳膊,點點頭,「這麼說起來的確如此。」
「那個,刑警先生,」看來漂撇學長終於忍不下去了,「警方認為那傢伙——鴫田一志,不是自殺,而是被人謀殺的嗎?」
「那麼,拜託你一件事。」
「哪有這種蠢事。」
「那位房東的反應怎樣?」
「知道了。那我就和小兔一起咯。」
「啊?哪有啦,哈哈哈。我沒別的意思啦。哎呀,是真的啦,對了對了,高千,」她生硬地轉過話題糊弄著,「你說另一條線是什麼?就只透露一點點而已,告訴我一下好不好嘛。」
漂撇學長作為代表,大致說明了鴨哥的「愛好」。為了保存而買下備份,不同版次的版本全部收集起來,這些對佐伯刑警來說好像都是無法理解的世界。他措辭謹慎地表達了心中的些許不解:「請恕我直言,這還真是相當驚人的愛好啊。特別是像這樣——」
「中獎號碼?哦哦,聖誕彩,是吧。」
而高千和我其實都還沒有去過鴨哥的新居。他從之前那間地板塌陷了的公寓搬出來以後,好像先在其他公寓里住了一陣子,然後為了跟繪理結婚,買了一套四室兩廳的新居。
「容我再次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安槻署的佐伯,這位是——」
「好像是,我也是剛才第一次聽說,也覺得有點意外來著——」
「明天……是哦。」看來是再次意識到現在日期已經變成了二十三日,學長的肩頭頹然耷拉下來,讓人擔心他是不是又回復了「殭屍」狀態,「這樣啊……已經是明天了啊。」
這件事我是頭一次聽說。我原本以為,肯定是鴨哥對繪理生出了迷戀之心,所以坦白說,此刻我很意外。
「是啊,轟隆一下子。」
「事到如今,就只能這麼想了不是嗎?」
「什麼,這也太失禮了吧小兔。你是對我有什麼不滿嗎?」
「如你所見,這是當書籤用的。」
「已經沒事啦。看看,如你所見,我復活了哦。啊,對了!這麼說起來,之前高千你親了我呢!哇哈哈哈!」
「什、什麼?」
「啊?跑到哪裡去了啊繪理,在這種時候?」
學長獃獃地自語,高千輕輕拍著他的臉。終於,他的眼中有了一絲生氣,好像第一次意識到高千和我的存在似的,環視著四周。
「我怎麼知道。不過,比如說,就在婚禮前夕,忽然覺得不想結了……」
若是獨自一人被留在候診室里,我只會單純地感覺害怕和不安吧。然而此刻跟異於平常的處於「殭屍」狀態的漂撇學長,還有同樣異於往日的「呆傻」狀態的小兔在一起,卻讓我倍受孤獨與恐懼的折磨。
「嗯,唔,九點半——不對,我想應該已經接近十點了。」
「那,意思是,葯部小姐被這種沒神經的行為激怒了,所以就想殺掉鴨哥?」
「說到機會我想起來了,」我轉變話題,「鴨哥他到底為了什麼事要去御影公寓啊?」
「這麼一來,果然——」高千沉默下來。小兔很是焦躁地插嘴道:
「嚯,很了不起啊。」
面對他伸出的手,高千坦然露出笑臉,回握上去:「消沉沮喪的小漂最討厭了。」
「地板是在那時塌掉的嗎?」
跟五年前還有去年的事件越來越像了……像是看透了我心中的想法,佐伯刑警又加了一句:「也許,說不定是在鴫田先生自己家裡吧。」
「這就是在懷疑大和之前,我們必須認真思考的問題。也就是說,假設三次事件全都是被偽裝成自殺的謀殺案,那麼兇手是各有其人,還是同一個人——」
「原來如此。」
不過嚴格說來,只有小兔當時不在現場,而且對於五年前那件事,她到現在為止也還不知情。
「這麼說起來……」突然,剛剛見過的那番情景鮮明地浮現在腦海中。「那個『禮物』呢?」
「反應?你是說?」
那是一幢十二層高的大樓,周圍還插著現場看房通知的旗子,看來房子還有挺多沒賣掉。這麼說起來,好像之前聽鴨哥說過來著,之所以會選擇買這裏,是因為房價比起最開始降下來了一大截。
「也就是想請你幫忙確認一下,以你熟悉的眼光來看,有沒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當然了,你們幾位也請一起吧。」他依次看著高千、小兔和我,「站在不同的立場來看,可能又會有新的發現。」
跟刑警們道別,離開鴨哥的新居之後,漂撇學長握著方向盤低語道。
「奇怪?哪裡奇怪啊?我是覺得,這種好像電視劇一樣的浪漫故事,有時候還是會真實發生的嘛——」
「是不是還有一個地方,你們都忘記了?」
天亮的時候,我們得到消息,鴨哥總算是保住了性命。
漂撇學長含糊其辭,但高千當然立刻就意識到了:「是大和吧。」
「你怎麼想?」
「這個嘛,我們不知道她電話號碼啊。」
「之前在醫院里也提到過的,就是大學附近那家名叫『三瓶』的居酒屋。」
高千此刻所說的,和剛才她不在場時宇田川刑警所持的觀點相同——大概因為意識到了這一點,漂撇學長原本要反駁的嘴閉了起來,陷入沉思。
「這個嘛,唔,其實我最開始知道的時候,也覺得意外。」
「抱歉,關於這個,您得去和校方聯繫了。」
「兩人因此而分手。也就是說,是吵架分手的。」
我也是。
雖然不清楚是什麼事情讓宇田川刑警這麼感興趣,不過,或許他是想到,圍繞著繪理、鴨哥與大和之間三角關係的火種就隱藏在那之中吧。哪怕再不起眼的事情都必須予以關注,刑警這份工作也是夠辛苦的。
「反正讓口齒不清的人來打,也只會製造混亂而已。」
「那麼,能告訴我『三瓶』的電話號碼嗎?」
「也許吧……可是,都已經事到如今,為什麼?大和跟繪理分手是今年年初的事情啊。」
「嗚哇,好慘!」小兔瞪圓了眼睛。
「當然!」許是因為從沒想到會從高千口中得到具體的指示吧,漂撇學長氣勢高昂起來。對於向來擅長四方奔走的他來說,此刻的心情簡直是如魚得水。「要查什麼?」
「早說嘛。」學長立刻奔向候診室的電話,但拿起了話筒之後,身體就僵住了。到底要對繪理說什麼呢?在撥號之前,話語就已哽住了吧。
「他好不容易適應了做我助理的角色啦,不是挺好的嘛,事到如今也不用再變了。」
「知道了。這麼說起來,關於那件『禮物』要怎麼辦?不調查也可以嗎?」
「又或者,是繪理?」
「不過確實也覺得有點奇怪。」
「然後,去看了以後呢?」
「是大和,對嗎?」
「哪個?」
被突然問到這樣的問題,我們都只是迷惑地彼此交換著視線。然後——
雖然直到剛才都還在「三瓶」喝酒,但醉意好像已完全消失,暗淡的光源之下,他的表情宛如黏土手工製品那樣僵硬。平日里活力充沛好像能量塊一樣的人,現在,僅僅只是說一句話,就像要耗盡全部精力似的。
「原來如此。對了,高瀨小姐——」宇田川刑警露出了認識他以來的第一個微笑,「據御影公寓的管理人說,你在尋找去年去世的此村華苗小姐的『九*九*藏*書禮物』收取人?」
「等、等下啦學長……」我從副駕駛座上扭過頭,瞄著後排的座位,「難道你認為這次是謀殺未遂事件?」
「這可真是奇妙的緣分啊。」到底出自幾分真心姑且不論,宇田川刑警看上去一臉木然,「該不會五年前住在附近的高中生跳樓那次,你們也正好在場吧。」
「大概吧。」
「那個,」眼睛看都沒看兩位刑警,高千調整著呼吸,「不在啊。」
但是,和高千、漂撇學長還有小兔道別之後回到自己的公寓,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時,鴨哥幾乎死去的事實再度伴著恐怖襲上心頭。我一邊擔心著會做噩夢,一邊先躺了下來。
「不用見她本人也可以,就幫我調查一下她身邊的情況。」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那遺書呢?」
看來小兔也終於意識到高千想說什麼了。
「那不可能。」
其實是佐伯刑警想說卻又忍住沒出口的台詞,卻被年長的宇田川乾脆地搶了過去,這場面還挺好笑。
「沒有,要說那一次,我們完全——」
我睡不著,想要喝瓶啤酒,但又覺得在這清晨的陽光之下喝酒實在有點說不過去。當然了,把窗帘拉起來,光就進不來了,可是清晨的氛圍還是無處不在。
「正巧當時我們也——哦,現在這些人裏面只有我——當時在場來著,那可真是不得了的體驗。」
「這個嘛,唔,就是,雖然我也不願意這麼想——」
「但是,跟自殺一樣,他殺也是沒有動機的。」握著方向盤,高千冷靜地提出,「會有人想殺死鴫田老師嗎?」
「是的,沒錯。」
「他以前住在木造結構的公寓里,因為書太重,把地板都壓塌了。」
「以前交往過的那位男士的家裡。」
「不在家。」
他介紹著身邊的另一人。對於這一位,我也是初次相見。是個頭髮斑白,眼皮看著很沉,剛剛上了年紀的男子。
是這樣的嗎?我一瞬感到頭腦混亂,但這樣措辭嚴密其實沒什麼意義。很明顯,警方是在以謀殺未遂為前提進行調查。
「還有?」
「怎麼可能!她可是明天就要和鴫田舉辦婚禮了啊!」
「您和這位小姐,從『三瓶』回到自己家裡是什麼時候?」
公寓外面,佐伯刑警和宇田川刑警,跟高千和小兔一起等在那裡。
「拜託了。」
「可以的。若是還有什麼留戀,她一開始就不會和東山分手;再者剛才我也說過了,是她先對鴫田有了感情,後來才——事到如今了怎麼可能回去?」
「……是的。」
「我也知道得不是很詳細,不過好像說是,對於他的『愛好』兩人意見不一,發生了點衝突什麼的。」漂撇學長代我回答道,「葯部小姐這個人,是那種講求合理主義的類型,認為在這種電子出版時代,書本什麼的根本就沒必要買。不,準確來說她到底怎麼講的我並不知道,總之就是這種意思的批評吧,然後就和鴫田爭起來了,差不多是這樣。」
不由自主地,我們三人對視一眼。問出這樣的問題,難道警方認為是謀殺未遂?
「這種事……」腦袋好像無法正常運轉,明明清楚的事情又反問了回去,「這種事……是指?」
「找到遺書之類的東西了嗎?」高千問道。對此,宇田川刑警只是搖搖頭。
「那時已經差不多十一點了吧,可是這兩位還在等,所以就決定先喝一點酒,再一起去我家裡。在那之前,因為正好是平安夜,想要去買交換禮物,就去了『Smart-In』,差不多要準備回去的時候,此村華苗小姐墜落在我們眼前。」
丟下似乎想說什麼的兩位刑警,他們三人圍在電話旁邊,小兔報出電話號碼,高千一個個地打過去詢問,她的身後,學長豎著耳朵聆聽。
雖然這樣虛張聲勢著,但高千一離開醫院,漂撇學長就像是失去了精神支柱一樣,再度陷入了虛脫狀態。他在沙發里捧著頭,一動不動。
「繪理?」學長再度吃驚地朝她扭過頭去——這倒也沒什麼,可是別忘記自己還在開著車好嗎。「你、你說什麼啊?為什麼繪理非得殺掉小鴨?」
「是哪裡的店?」
下了車,昨晚的雪果然沒有積起來。就像雨停了之後一樣,只剩下融雪的殘跡。
外人聽了可能覺得很奇怪,但平常我們這些人都是通過漂撇學長這根支柱來往聯繫的,所以感覺是,要想見誰的話,先去學長家就行了。因此,朋友之間彼此不清楚對方的聯繫方式並不稀奇。
「我明白了。」
若是平時的學長,應該已經欣喜若狂了吧。然而此刻,他只是露出了略顯困惑的表情。
「你覺得究竟是誰?是哪個傢伙想要殺死小鴨——」
此時,一直沉默的宇田川刑警初次開口了:「那座公寓從前發生過兩次跳樓事件,你知道嗎?」
雖然說出來很是啰唆,但在這次事件中,高千從頭到尾都很反常。平日里她是那麼地冷漠,相比之下就連冰柱做的美杜莎都比她可愛,這次卻待我們極其溫柔。如果要打比方的話——是的,簡直就像是「慈母」。
「不在家?」
「唔……」大概是想象得到刑警在想些什麼吧,漂撇學長露出了不快的表情,「算是那樣吧,嗯。」
「為什麼會做這種傻事啊?明明從今以後是要讓繪理過上幸福生活的,為什麼,為什麼要做這種蠢事啊。太過分了!過分……過分……」
「也就是說,有過戀愛關係?」
「要打起精神來啦。」
翻開書來,中間夾著一張淺綠色的券,上面印著紅線繪就的聖誕樹。是聖誕彩票。前天在漂撇學長家裡給我們看的那張是米色的,看來是每年的顏色都不一樣。既然米色是今年的,那淺綠色就該是去年的吧。
「是的。」他說的應該是高千。「沒錯。」
「正是如此。裏面沒夾書籤。其他書里全都夾著,只有這一本里什麼都沒有。」
「是的。」這次回答的是佐伯刑警,「你說得沒錯。」
「怎麼可能,我又不會成天去監視繪理的生活。」
「抱歉打斷一下,」佐伯刑警插入了我們的對話,「你們不知道弦本繪理小姐去了哪裡嗎?」
「就是昨晚也說起過的,東山良秀。」
「可是刑警先生說的那些你也聽到了吧?在最上一層的樓梯平台上,鴨哥的鞋子和眼鏡都整整齊齊的……」
「當然了,我沒覺得這樣就會直接引起殺意,只是,有可能會成為兩人之間產生裂痕的起因。」
「這樣嗎?」
「原點,你說的是?」
「就會成為重大的相似點……對吧?」
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啊——去年的平安夜,漂撇學長和鴨哥之間那番謎一樣的交流,我終於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你們嚇了一跳吧?」
「真是不愉快啊。」
「我覺得沒有。他人品最敦厚了。」
「是的。」
問了來馬卓也的聯繫方式,寫在記事本上以後,佐伯刑警朝著高千露出略顯笨拙的溫和笑容。「並非是要責備你,不過關於這類物品,希望下次能先找我們警方商量吧,高瀨小姐。」
「不知道啊。目前在幾名『被害者』中,知道去現場理由的,就只有第二位,此村華苗小姐。」
「然後,最大最大的相似點是,這三人都正處於人生最好的時光。鳥越君剛剛順利通過海聖學園超級難的入學考,華苗小姐和鴫田老師,各自都在婚禮舉辦之前。」
首先翻到版權頁,攤開讓我們清清楚楚地看見第七十二次印刷的字樣。接下去,嘩啦嘩啦地從最後一頁開始向封面翻動。
「非常抱歉。我是因為覺得華苗小姐是單純的自殺,才以為沒問題的。」
「是誰呢,那位女性?」
「你的意思是?」
「在今年三月之前,都是大學的同學。」
「沒啊,沒什麼特別的——是吧?」
「是的,很遺憾,不得不這麼做吧。因為你也看到了,這三次事件的相似點實在太多。」
原來如此。之前佐伯刑警說的意思好像是,期待從熟悉環境的人眼中有什麼新發現,但總而言之,他是為了解開這類疑問,才特意帶我們來這裏的。
「等一下啦,這也就是說——」想到從這番發言之中可以推導得出的理所當然的結論,我有點著慌了,「也就是說,高千你是要撤回你自己剛剛做出的結論嗎?本來,五年前鳥越久作和去年此村華苗的事件都可以各自作為自殺給出合理的解釋,可是現在,又要重新推想一遍——你是想說這個嗎?」
我忍耐著對於酒精的渴望,躺在從不整理的床鋪上,各種各樣的思緒在整晚沒睡的冰涼頭腦中不斷捲起旋渦。
「我經常去。」漂撇學長回答道。
「總之,大和,繪理,還有葯部小姐,他們三人各自的不在場證明是怎樣的呢?」
「繪理後來喜歡上了鴫田老師——這件事本身並沒有問題。可是呢,請原諒我這樣把兩位男性放在一起比較,當時覺得可以跟大和進行遠距離戀愛的繪理,究竟是為什麼又會為了鴫田老師下那麼大的決心?這就是問題所在,你覺得呢?不管怎麼想都很不自然吧。」
「完全沒有。」因為學長在找人幫腔,所以我回答了,「大家全都是其樂融融的氣氛。當然鴫田老師他因為地板塌了,彩票也沒中,再加上剛剛跟女朋友分手,所以感覺稍微有那麼一點消沉。」
九*九*藏*書「是明天哦。」對於漂撇學長的慨嘆,高千以奇特的冷靜態度糾正他,「婚禮是明天。」
「那個時候有沒有引起什麼麻煩?當然了,地板塌陷本身就已經是大麻煩了,不過,房客之間,有沒有因為這件事發生什麼糾紛之類的——」
要再一次接受詢問,老實說我的體力已經達到極限,但因為是縣警的要求,那也沒辦法了。對抗國家權力,和再重複同樣的解釋說明相比,哪一種更耗體力,根本用不著做比較吧。
「葯部裕子小姐,在安槻大學做事務性工作。」
「鴫田的未婚妻——不對,當時還沒有定下婚約來著,弦本小姐和——」
原本因為鴨哥總算保住了一條命,在安心之餘緊張的情緒放鬆下來,徹夜未眠的腦袋裡開始潛入了睡意,然而學長的這句話,卻讓我整個人清醒過來。
繪理是聽了那番說明之後想到犯罪的——漂撇學長是想這麼說吧。若是模仿兩件連續發生的充滿謎團的自殺事件,製造同樣的特徵殺死鴨哥,就可以不把自己暴露出來了。
「是應答機。」
「對哦,還有這個問題。」
「嚯。」
佐伯刑警記下了繪理的住址和電話號碼以後,繼續問道:「當時,鴫田先生和那位女士是相親結婚嗎?」
「請等一下!」深夜的醫院里驀然回蕩起自己的聲音,學長縮了縮脖子,壓低音量,「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她竟然是住在東山家裡?」
「咦?又帶匠仔一起?還以為這次是要我來幫手呢。」
「啊?什麼地方?」
「昨晚他不是和繪理兩人來過我家裡嗎?之後所有的流程還有相關事務應該全都已經商定了吧,那為什麼還要——」
到了此刻終於湧上實感了嗎,學長的眼角和鼻子下方唰的一下垂下去,好像集中受到了地球引力的牽引一樣。那種就算用特殊化妝術都無法實現的表情崩壞程度,哪怕說是欣喜若狂都顯得太過平實了。
「繪理為了某個原因,勉強被留在了安槻——這樣的想法。」
正想著該去吃點什麼東西,房間的門被敲響了。
「你說……同一個兇手?」
「身邊的情況,具體是指哪些?」
鴨哥的房子在一樓的角上。說起四室兩廳,世人一般都會覺得對新婚夫婦而言房間好像多了一點,但就鴨哥的情況來說,為了他收集的那些書,這麼多的房間無論如何都是必需的。
「原來如此。其實,五年前那件事是我負責的。」
「那麼,比如女性關係方面的問題呢?」
照佐伯刑警之前的口吻,感覺像是現在要開始對鴨哥的房間進行調查,但從現狀來看,他們的檢查應該已經大致結束了。當然,這是因為他們一開始就是以謀殺未遂為前提(恐怕是以宇田川刑警為主導),加上尋找遺書這一目的,開展了初步搜查。
「對哦。在這種時候說有事商量的話,也不會想到其他——」
「呃——判斷材料太少了,現在還什麼都不能說,但應該不可能吧?畢竟,三個人之間應該沒有任何關係的。」
「可能是這樣,現在我們正進行調查。或者說,也是因為這個包裝的手法比較粗糙,像是外行人做的,而且包裝紙本身,你們也看見了,有點老舊的感覺。解釋為並非在店裡而是由自己完成的包裝比較妥當吧。但是,如果判明了他並不曾有過這樣的包裝紙,那當然得去探尋另一種可能性了——也就是說,是其他人準備的。怎麼樣,他有沒有這樣的東西,你們知道嗎?」
「羽迫小姐——是吧,」佐伯刑警接下去轉向小兔,「您被邊見先生叫去店裡是什麼時候?」
「不在啦,哪裡都沒有。」小兔又哭喪起了臉,「能想到的地方,就只有這麼多了啦。再也沒有別人了。」
「這種可能性大概是有的。大家都想想啦,高千之前還說什麼無差別殺人,但那是不可能的。小鴨他是自己去御影公寓的,多半是被誰叫去的吧。那麼會是誰呢,讓他覺得可以暫時擱下跟我的約定的熟人?會是葯部小姐么,還是大和——」
「就是說,鴫田先生在和弦本小姐訂下婚約之前,有和其他女性|交往是嗎?」
「我和匠仔去查另一條線。」
「書籤?」
「那個嘛,吃了一驚啊,非常吃驚。但那也說不定是表演出來的。也許他在接到我的電話之前,就已經知道小鴨跳樓的事情了……」
「她到底跑去哪裡了啊,偏偏還在這種時候。」
「沒有書籤呢。」高千的表情卻像是明白了什麼,指出道。
「就像我剛才說的,那傢伙有這種愛好,所以經常到舊書店裡去買書。」
「這種蠢事——你說的,難道是自殺?」
「什麼?」
從鴨哥和我們的關係開始,到高千和我出現在現場的原委,以及他即將要結婚的情況,我把剛剛在現場所講過的事情又重複說了一遍。漂撇學長也把之前才對高千和我講過的內容重述了一遍。小兔從旁進行了補充。
「打擾你休息了,抱歉。」佐伯刑警自己恐怕完全沒有睡過吧,這一點可以想象,卻完全感覺不出來。「各位都到齊了,我想請問一下,有人去過鴫田一志先生的家嗎?」
「刑警啦,刑警。」
「是的,不在公寓,也沒在朋友家,到底是去哪裡……」
說著,學長神魂顛倒地閉起眼睛,把臉湊了上去。高千乾脆利落地一把推開那張臉,動作之大簡直讓人擔心會不會把他脖子都扭下來,繼而一個掃堂腿,把學長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手下留情?哪個世界有這種概念啊?
「之前那兩位又來了。」
「沒有……那種事……」漂撇學長還沒完全從震驚中恢復,話語中略有些遲疑,「沒有那種事的。不,我覺得沒有。」
「給我。」高千從旁搶過話筒,「我來打吧。」
這樣那樣地展開著討厭的想象,我淺淺地進入了夢鄉,不出所料地做了噩夢。
「那天夜裡,你們六人之間起過什麼爭執嗎?」
「是誰?」
夢裡,我在樓梯平台上被人從背後推了下去。怎麼會有這麼毫無藝術感、這麼直白的噩夢啦——我還記得,在夢中我如此地氣憤著。
「仔細一想,真是了不起的純愛啊!」
「或者說,有沒有到達談婚論嫁也不稀奇的程度?」
「昨天匠仔說過了吧,五年前高中生的那件事,還有去年此村小姐的那件事。」
「那個要和你商量的事情究竟是關於什麼的,老師完全沒說嗎?」
「啊?喂!」學長吃驚地扭頭轉向副駕駛座上的高千,「若真是那樣,嫌疑對象不就變成了大和,或者葯部小姐嗎!」
「可是鴫田先生沒有露面?」
「鴨哥怎麼樣?掉在旁邊的那個『禮物』,是他自己去買的嗎?還是說,是其他人……」
佐伯刑警在有著自動鎖的玄關按響了門鈴。「哪位?」女性的聲音傳來。「是我。」他簡單地回答后,響起了咔嚓一下的開鎖音。
「這一點我也承認。但是去年這個時候,繪理在跟大和交往,自然也是有著和他共度未來的展望的。然而那時她卻並沒有為此放棄工作,而是計劃和大和維持一段時間的遠距離戀愛——當時情況是這樣的吧?」
「他是什麼情況?」
「是誰呢?」
「是,也沒來個電話,我打電話去他家裡,但一直都是電話答錄機……我們很擔心,然後這小子……」他指著我,「就來通知消息了。」
「哎——」後排位子上,坐在我旁邊的小兔提高了嗓門,「大和先不去說,為什麼葯部小姐想殺掉鴨哥啊?」
看到高千,我稍微有些迷糊。因為她已經恢復了平時的穿衣風格——設計感奇異到讓人不覺得那竟然是服裝的獨特品位,然後是露出了長腿的裙褲。只是,顏色依然是黑的。除去這一點,還是平日的高千。她果然還是穿著「喪服」啊。
「她以前有沒有和其他男性|交往過?」
「也許是忽然又想起來有什麼事情忘記說了呢?」
「什麼?」
「查一查繪理的情況。」
「冷靜點,祐輔。」她直呼了學長的姓名,這當然是第一次,「冷靜下來,好好聽我說。你今天沒見過鴫田老師嗎?」
「啊?什麼啊,突然來這麼一句。」
只是鴨哥的父母住在縣境的偏遠地方,就算開汽車一路飆過來,到達安槻市內應該也需要五六個小時。今天晚上是到不了的。
高千到底是不是需要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助理,對於一直跟著她一起行動的我來說,心中是有些存疑的。但也是因為性急的緣故吧,漂撇學長乾脆地接受了這個理由。
「聽說鴫田先生是大學老師,那麼你們從學生的角度看來,像是職場糾紛什麼的,有沒有什麼線索?」
「但會是誰呢?」漂撇學長也認可了那種可能性,但同時又好像提醒著自己絕不能草率斷定,「我已經說過好幾次了,小鴨約好了八點跟我會面的。之後任何取消的信息都沒給我,究竟會是去見誰呢?」
雖然有那麼一會兒連問題都聽不懂的樣子,但或許是在高千的注視之下恢復了冷靜,學長多少能控制住聲音了,開始進行解釋。
「跟弦本小姐一樣,今年三月剛從安槻大學畢業,現在就職于本地的一家公司。」
「原來如此。為了收集不同的版本,每次都去買新書也是筆大開銷。」
漂撇學長茫然地喃喃自語,癱坐在候https://read.99csw.com診室的沙發里。
「哎?」因為吃了一驚吧,小兔發出了近乎尖叫的聲音,「竟、竟然還有學長你不知道的事情?!」
果然什麼都知道呢,我如此感慨著,隨即想起那個一直都很在意的問題,就問了出來:「我說學長,大和跟繪理分手的理由到底是什麼啊?」
高千,你快回來吧……
「我們檢查過了鴫田先生的書架,確實就只少了這本書的第七十二次印刷本。若是他已經集齊了這本書的全部版本,那麼這件『禮物』,應該就是從這個房間里拿出去的吧。」
「要直接去問他們本人嗎?」
「就是不在自己家裡啦。我按了好多次門鈴,一直都沒人出來。因為情況特殊,所以我向管理員說明情況,借來了鑰匙。可是,房間里一個人都沒有。」
「是嗎。很好。」漂撇學長口沫橫飛地插嘴,「電話號碼告訴我,我打去問問。」
「嗯,可是那傢伙沒來。雖然也有些擔心來著,但是,但是怎麼都想不到竟然會出這種事。」
「至少從現場沒有發現那樣的東西。」
那不就是,簡直和五年前以及去年的事件一樣嗎……雖然這麼想著,我卻說不出口。總覺得,一旦訴諸語言,最終就會作為某種咒語呈現出來。
「可能是有的。」漂撇學長沉思了片刻,猶豫著低語道,「去年平安夜,我們進行了交換禮物的活動——」他簡單解釋了當時的情形,「所以,有可能是那時候的東西。從他使用廢彩票當書籤的習慣也可以知道,鴫田是很會廢物利用的那種人。在我家裡打開禮物之後,想著也許下次什麼時候能用到,就把包裝紙和緞帶拿了回去,暫時收起來,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當然了,我不能對此下斷言。」
「又來了又來了,高千啊,你這人真是的,用不著這麼害羞嘛。你我都已經是這種關係了,對吧?對吧?那麼,在去美美睡一覺之前,先來個晚安之吻——」
「嗯,大概是的吧。」
候診室里的時鐘已經走過了凌晨兩點。
「可是,也許是老師偶然忘記了也說不定。」
「就是啊。」學長好像也不能理解,「高千,這個問題,你是有了什麼具體的想法后提出的嗎?」
「高千……」
宇田川刑警接著把「Smart-In」的包裝紙,還有裝飾用的緞帶花球拿出來,遞到我們眼前,「我們沒有找到證言說,最近有像是鴫田一志的人物在『Smart-In』買過東西。這樣看起來,就是他原本已經有了這樣的包裝紙和緞帶——」
而與此同時,正巧在事發現場的高千和我向警方說明我們是鴨哥的熟人,接受了詢問。最初是制服警察跟我們交談,後來不知為什麼出現了身穿便衣像是刑警的男子,要求我們再次說明情況,結果當我們能回到漂撇學長家時已經超過了凌晨一點。學長和小兔從「三瓶」回來正打算再喝一輪,我們把他們塞進車裡,帶到了醫院來。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什麼什麼啊,高千,看起來警察是認為,小鴨他是因為男女關係的糾紛而遭到謀殺的啊。」
「這我也不清楚……沒聽他們本人說起過的事情,很難知道啦。」
「哎——」小兔提出抗議,「我要和高千一起啦!」
「剛才小漂你在醫院里也說過吧,是繪理先迷上了鴫田老師的。」
「原來如此。這麼說起來,剛才也提過這個話題來著。那麼,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一個了。」
「那個我也不太清楚。」
「你想啊,那傢伙可是給葯部小姐送上了婚禮請柬哎,正常人誰會做這種事啦。那傢伙離群索居的,時不時就會做出這種讓人匪夷所思的舉動。」
「他們吵架了吧。」
「嗯,今天……什麼?」
「也就是說,自殺未遂的可能性也很大——」
「表情有些怨恨,又有些可憐,說『不是早就提醒過你要小心的嘛』,倒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勃然大怒,大概是強忍著沒發火吧。」
「唔,我想是的,其實真的就只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我覺得。」
小兔泫然欲泣地看著他們兩人。說是剛才一直在和學長一起喝酒,可此刻卻是臉色蒼白到讓人無法相信那一點。那雙平常一喝醉就會變得跟綽號「小兔」一樣的紅紅的大眼睛這會兒腫得厲害,看著讓人心痛。
「那是當然的啊。」
「是的。說來也巧,那天晚上,我們約好了邀請這兩位——」他示意著高千和我,「一起去喝酒。約的時間是五點,但在那大概一小時前,我們去鴫田以前住的木造公寓里集合,預備對一下中獎號碼。」
因為太過震驚嗎,學長一把抓住了駕駛席的靠背。他的動作引起車體一陣搖晃。
「什麼?」
可是,到了九點,然後十點,鴨哥都沒有出現在「三瓶」。往他家裡打過幾次電話,但每次都是錄音應答。學長擔心他是不是會遇上車禍什麼的,最後一直等到超過了零點,因為一個人喝酒很無聊,所以中途把閑來無事的小兔也叫來了「三瓶」。
漂撇學長好像也想到了同樣的假設。我從後視鏡中看到他面色蒼白,喉頭上下蠕動著。
「祐輔。」
「但是舊書的話,很多都沒有書籤了。而那傢伙,若不在自己每本書里都夾上書籤就覺得心裏不自在,所以就像這樣,沒中獎的彩票也不丟掉,拿來當書籤使了。」
「怎麼說?」
「那麼,回到之前的話題——」這一次,是宇田川刑警走上前來,「可以看下這個嗎?」
「是的。」
「不在?那是怎麼回事,什麼叫不在?」
「那傢伙——」因為恢復了理智嗎,學長慌慌張張地想要站起來,大概因為記起了鴨哥的現狀,所以無法安坐了吧。
「哎?」
漂撇學長的想法跟我之前的思路一樣——我正這麼想著,高千開口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是,好像不管聽到什麼都覺得像是噪音,不管看見什麼都感覺是雪花馬賽克。
鴨哥為了得到繪理,抓住了她的某個弱點,脅迫她留在安槻,跟自己結婚。繪理雖然一度屈服,但最終無法再忍受,決心要殺掉脅迫自己的鴨哥。
對於這樣的學長,高千以讓人難以置信的力道把他按回到沙發上。又或者,也許單純只是學長全身都沒了力氣而已。
「就算在小鴨自己家裡,也肯定找不到那種東西的。因為本來就沒有什麼遺書。小鴨根本就沒有理由去死。你想想看吧,他馬上就要和繪理結婚了啊,這是人生最幸福的時光了。這種時候有什麼好傷心的,為什麼要去自殺?他是被謀殺的,被某個人。肯定是這樣。再說了,那些刑警好像也在以此為前提進行調查。」
「嗯,當然是那樣吧。我明白的。關於去年平安夜她的『禮物』落到你們手上的原委,也並非你們故意導致的嘛。」
「這樣啊。約好了八點在『三瓶』見面,可是——」
「不知道啊。不過,關於去年華苗小姐的情況還沒查出來,但至少五年前的久作君,好像是他本人去買的那個『禮物』。」
「之後的事情,我們回頭再商量吧。」
「這個我第一次聽說。」
看看表,還沒到中午。時間長短姑且不論,從情緒來說,不能說是經過了充分的睡眠。想要再睡一覺,又覺得還是會做噩夢,我索性從被窩裡爬了出來。
「嗯,大概是吧。這麼說起來……聯繫過他家裡人了嗎?」
「在那之前,一直都在店裡嗎?」
「可是,那傢伙才不會去自……」
「禮物?」
「不是出門,而是睡著了吧,肯定的。稍微等會兒,我去叫她。」
剛才,在佐伯刑警的催促之下,學長給大和家裡打了電話。大和在家,但他當然是回答說,完全想不出繪理會去什麼地方。
「為什麼……」
「怎麼說呢,在那種時候,人會產生奇怪的反應。地板塌了,雖然清楚地認識到了這一點,但是好像也沒什麼實際感受。沒顧得上慌亂,還是先去對號了。」
「三個人都是從御影公寓最高一層的平台上跳下來;鞋子、衣服、眼鏡之類的個人物品都整齊地擺放在平台上;沒有找到遺書。鴨哥的情況是現在開始還有可能找到,但若是找不到……」
「真是位相當漂亮的美女啊。」
「什麼?鴫田先生應該沒有理由自殺——您是想說這個嗎?」
高千無言地環抱著他的肩,握住他的手。可是漂撇學長沒有任何反應,眼神也一動不動,不知道是在看著哪裡。
雖然這種事說來無關緊要,但從剛才開始,佐伯刑警就一人包辦了從問話到記錄的全部事項。宇田川刑警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一直從旁靜靜地看著我們交談。
「你是說那本第七十二次印刷的書?那個沒關係。我心裡有數。」
「當時是什麼情況,請再詳細告訴我們一下。地板塌陷那究竟是什麼時候?」
「是的。但是那個『禮物』已經不在我手上了。因為終於找到了真正的收取人,所以就轉交給他了。」
「然後呢?」
「我也不想懷疑啊,可是就形式來看,那小子是被小鴨橫刀奪愛了。也許他對此懷恨在心——」
「也許是吧。但也可能是這樣:一旦分手之後,才發現自己始終還是忘不了繪理。假設大和提出複合,繪理不予理睬,那麼突然間,大和就會對鴨哥產生敵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