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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TECTION 2

DETECTION 2

「恐怕是這樣的。」
「不,兇手悄悄靠近鳥羽田的背後,而後在突然刺中她的瞬間意識到了,這才發現糟了。剛才我也說過了,兇手是知道高千的容貌的。所以,他當場就判斷出,他所刺殺的人並非高千。可是,事實已經無法挽回了,他的樣子已經被鳥羽田看到。所以他只能殺掉鳥羽田,並在附近的人趕來之前逃走。」
雖然千帆本想找些合理的理由,不過此時,她想儘快聽到千曉的說明,於是乾脆懶得解釋了。
「故意撒謊?為什麼……」
「Z利用惟道的名義,讓能馬小百合在二十日晚上,大概是夜裡十一點左右去他的公寓。倒推一下,小百合要在十點半左右出門——Z是這樣預測的。當然,實際上小百合看到那封信,也不會去惟道的公寓的。因為她認為,鞆呂木被殺,是因為惟道要為琳達的死向她報復,所以害怕自己也會被惟道殺掉。但是Z卻不知道這一點。Z認為,能馬小百合也會像其他女生一樣,一聽是惟道就言聽計從,才制訂了這樣的計劃。」
「兇手確信,那時鞆呂木惠已經出門了——雖然從結果來看,兇手是搞錯了。」
「這樣啊……原來從郵筒底部發現的膠帶是這麼回事。那是——」
「啤酒?有啊,不過——天這麼冷,不如喝點熱的吧?」
「因為兇手想殺的,是你這特定人物,所以不能完全說是無差別殺人。可是,兇手的殺人目的本身,本質卻和無差別殺人相同。也就是說,兇手——要怎麼說好呢——殺的哪怕不是高千也好。他只是要殺掉像高千這樣的女性。」
「多半是因為,柚月步美被趕出了女生宿舍吧。」
「能馬被殺之後,Z想要對柚月下手。我剛才也說了,不過後來馬上就發現,沒有殺她的必要。之後,Z又把下手目標改為了高千,為了重新調整殺人計劃,所以有必要去『視察』你家。」
「因為柚月步美偷偷讀了這封信吧。」
「無差別殺人……」
「不好意思,阿姨,」看到千帆想要說點什麼,千曉馬上認真地說道,「她是擔心我一個人不會坐飛機。不過沒關係啦。我已經知道登機手續怎麼辦了,明天一個人回去也沒關係。所以高千,你就安心留在家裡吧。」
「啊……」
「並不存在?可是這樣的話……」
「等一下,這可有點奇怪。」
「到底,是和誰搞錯了呢?」
「……咦?」
當時宿舍的管理員鯨野曾經讓她趕緊去學校。恐怕那封給能馬小百合的信,就是那時寄到宿舍的。當時柚月步美說,交給我就好了,所以鯨野就把信給了她吧。
這時,千帆想起了二月二十日早上的事。那是早上十點半,她給女生宿舍打電話時,得知柚月步美還沒起床。
「對了,在小惠的事件中,如果整個事件按照Z的計劃進行,那麼惟道應該已經被小惠殺掉了。也就是像高千所說的棄子一樣。那麼之後,Z沒有再打算殺掉惟道嗎?」
「結果……所有人都是被毫無意義地殺掉的。無論是小惠,還是能馬和鳥羽田。為什麼Z非要殺掉我呢,我完全不能理解……不過兇手為什麼會把鳥羽田當成我呢?除了我們的背影看起來相似之外,還有別的理由嗎?」
「啊,這麼說起來……能馬同學曾經說過,十八日夜裡,柚月步美曾經去過惟道家,不過當時惟道不在,所以悻悻而歸。」
「也就是說,兇手不知道柚月步美和能馬小百合的樣子?」
「為什麼要給小惠鑰匙?當然,是為了教唆她去殺掉惟道晉啊。」
「那是Z收集信息的關鍵人物,剛才也說了,只有惟道。」
「是的,雖然兇手不知道你的身份,不過卻能夠了解這些信息。也就是說,這個兇手——」
「雖然有些諷刺,不過高千因為對父親的反感,反而為你保住了平安。因為你心裏不願意麵對父親,所以去年雖然回來了,不過在見到父親之前,就回到了安槻吧。所以兇手竟然沒有意識到,你回過老家了。」
「不,我並不是特別清楚。只不過,如果要按照Z的計劃行事,我直覺上感到,Z會使用這樣的小詭計。」
「當然,兇手馬上就意識到,自己殺錯人了。不過,既然刀已經刺了出去,就沒法再回頭了。所以兇手將鞆呂木逼到房間里,又刺了她很多刀。這和第三位被害人,鳥羽田的情況是一樣的。」
「實際上,並非如此。」
「沒錯。如果在那裡殺害柚月步美,會引起惟道的懷疑——Z這樣擔心吧。剛才我們也說了,Z和惟道應該是有肉體上的關係,自然也會出入惟道的公寓了。這樣的話,如果有住在惟道公寓的學生被殺,惟道當然就會懷疑到自己頭上。哪怕不明白作案動機,Z也不想招至不必要的嫌疑——所以Z打算再觀察一下看看。後來他發現,雖然柚月步美是事件的目擊者,不過似乎只是看到了自己的背影。而柚月步美本人,也和惟道關係交好。當然,步美為了討好惟道,自然會把自己知道的和事件相關的所有信息都告訴惟道。那麼這些事再通過惟道之口傳到Z那裡,這也沒有什麼不可思議的。所以,Z認為,自己沒有必要殺掉柚月步美。」
「走了?你們要去哪裡?」
「就在坡道下的郵筒。」
「沒錯,但是Z卻來到了小惠家。因為,她把那裡當成了『你家』。」
「和我?」
「嗯,應該是這樣。」
為什麼呢——千帆第一次覺得,報紙和電視上,隱去所有被害者姓名這件事,https://read.99csw•com是極其不自然的。當然,為了保護未成年人,媒體會保護當事人隱私。但是被報道的都是犧牲者。那還有什麼匿名的必要呢……一直到現在,這一點都無法理解。
「可是,Z是怎麼判斷——小惠具體會在哪一天去取鑰匙呢?」
「那一天,鳥羽田在結業式後去拜訪了小惠家,那是為了歸還她之前問小惠借的英語辭典。之後她離開鞆呂木家。偶然為了視察敵情的Z在那裡看到了她。」
「可以吧?明天我就一個人回去了。」
「這不可能。因為剛才我們也說過很多次了。兇手想要殺我的話,就應該知道我的樣子。哪怕兇手不認識小惠,可是在他偷偷進入二〇一室的時候,就應該已經發現,屋裡的人是小惠而不是我了吧。這又怎麼可能會弄錯?」
「對於Z來說,惟道並不是個非殺不可的角色。雖然在必要的時候,可以當成自己計劃的『棄子』,不過如果沒有這個必要,也不需要殺掉。總之,就是這樣的存在而已。對於Z來說,惟道的存在,如果說有什麼價值,那就是他對高千的執著這一點而已。」
千帆彷彿是在用意念對千曉說著什麼般地瞪著他——我不想見父親啊……
路子是千帆嫂子的名字。「這樣的話」,母親想要接下來的話應該是——好不容易一家人能聚在一起,你怎麼這麼快就要走呢。不過千帆並沒有想要見父親和嫂子的意思。
「可是……」雖然想問她到底要辦什麼事,不過最後母親還是沒問,「不過,後天你爸爸和路子也會回來看看鹿子。這樣的話——」
「……太瘋狂了,」千帆抱住腦袋,向他背過身去,「我說的不是兇手,匠仔,我說的是你太瘋狂了。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啊,千帆呻|吟了一聲:「……她搬去了惟道的公寓吧——」
「這一點,應該也是Z若無其事暗示過小惠的。Z應該告訴過小惠,二月十八日晚上,大概在十一點左右,惟道有別的事而不會在家裡。然後自己期待小惠會在那天晚上去殺惟道。」
「兇手多半並不知道你的名字到底叫什麼。甚至很有可能,到現在都不知道。」
「……什麼?」
「Z把小惠當成了『高瀨千帆』——與其這麼說,倒不如說是被人誤導著這樣認為了。」
「因為那天Z打算約惟道一起去酒店過夜。」
「在第一起事件中,兇手差點兒就殺了你。不過因為搞錯了,所以殺掉了你的室友——鞆呂木惠。」
「沒關係,高千,」一旁和著蕎麥麵的千曉,突然插此說道,「我可以一個人回去,不會迷路的。」
「明天。」千帆若無其事地回答,不過她的生氣,似乎已經有意無意流露了出來。
「剛才匠仔你不是說過嗎?Z在二月十八日的時候,曾經約小惠出來過。也就是說,和她本人聯繫過。這樣的話,至少Z應該知道,小惠的名字就是鞆呂木惠啊。」
糟糕了……千帆在心裏吐了下舌頭。母親和哥哥,可從來沒見她對父親以外的男人這樣言聽計從過。明明之前千曉還給人營造了一種人畜無害的形象。這下可全都玩完了,還是趕緊回二樓為好。想到這裏,她馬上拉著千曉站了起來。
「那麼就讓我們來整理一下吧。Z曾經問過惟道,高千的名字是什麼,當時惟道撒謊說是『鞆呂木惠』。為什麼要使用小惠的名字呢,這一點我不知道。可能是因為她是高千的室友,所以覺得更容易矇混過關吧。那麼,從Z的立場來看又如何呢。對於Z來說,要殺掉的人名叫『鞆呂木惠』。而為了殺掉『鞆呂木惠』,就必須把她的室友支走離開宿舍。而這時,Z不知道從哪裡聽說,『鞆呂木惠』的室友恨著惟道晉,甚至恨不得殺了他。那麼,Z就調查了『鞆呂木惠』室友的名字。」
怎麼辦呢,千帆產生了一絲困惑。如果讓千曉住在酒店可以避免向家裡人解釋,可是卻頗為麻煩。最後,她還是直接帶著千曉回了家。無論母親和哥哥怎麼反對,她都不在乎。
「也就是說……能馬是平白無故被殺了。」
「兇手……」千帆像是怕被別人聽到一般,壓低聲音說道,「是兇手,給了小惠鑰匙……」
「我明白了。那麼這次,Z在那個雜木林中用望遠鏡,張望著走廊里二〇二號室的出入情況,確認是否有人出門。」
「……好吧。那我就留到後天晚上再走。」
被柚月步美目擊——這一事實的意義,對千帆來說突然不同以往起來,「也就是說……能馬同學該不會也是被錯殺的?」
「這是為什麼呢?」
「你怎麼知道?」
「接下來,Z就教唆小惠去殺害惟道晉。就像匠仔說的一樣,用編出來的一套故事來欺騙小惠。Z把小惠當成『高瀨千帆』,沒錯。也就是想讓並非小惠,而是『高瀨千帆』去殺掉惟道晉。可是這樣的話,小惠不會覺得很奇怪嗎?」
「那麼,Z為什麼沒有再對柚月步美下手呢?」
「聽你的形容,菓是位極為優秀的搜查官,在高千你來安槻之前,他和你確認過了惟道的不在場證明,之後應該會轉換調查方向,隨後應該不難找到真正的兇手。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警察的調查遇到了問題,一定是一個決定性的錯誤。會不會是因為,他們認為這三起事件的兇手是同一人物——他們以此為前提,所以搞錯了兇手的調查範圍呢?」
「當然,兇手會把鳥羽田當成你,不光是九_九_藏_書因為外貌上的相似。還有其他原因,而那正是決定性的原因。」
「應該是這樣。殺掉惟道后回來的小惠,卻得知高千被殺的消息。眾所周知,最近這段時間,她和高千吵過架,所以她被懷疑也是理所當然。但是小惠卻無法主張自己的不在場證明。為什麼呢?因為那時,她正在殺害惟道。」
「咦……為什麼?」
「這一點,很難說明啊。總而言之,這次事件的本質,和無差別殺人有些相近。」
「為什麼呢?」
「然而,我則去了惟道的公寓。」
「是的。而且和小惠一樣,對於Z來說,她們並不是必須被殺掉的人。的確,小惠的死,對高千造成了很大傷害。但是,對於Z來說,傷害高千並不是他的目的。如果Z是一個對高千抱有憎恨之意的人,那麼哪怕是殺掉小惠,對他來說也不算是無功而返。不過,這麼說可能會招來誤解吧,Z其實對高千並不抱有憎恨之情。只不過想抹殺高千的存在。這個慾望因強烈而變得瘋狂——」
「可怕,真是太可怕了。可是,為什麼兇手會在開門的瞬間,直接刺殺開門的人呢?兇手是無法預測開門的人是誰的。如果開門的人是我還好,但事實卻並非如此,小惠同樣有一半的幾率會去開門。這一點兇手應該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做?」
「可是……可是,去年的年底,我不是已經回過老家了嗎?什麼都沒有發生啊。」
這樣想著的千帆,與其說是鬆了一口氣,倒不如說是生起了一股無名之火。
「……和高千你啊。」
「兇手沒有必要監視女生宿舍。兇手有一個特別的,能夠確認小惠是否離開宿舍的辦法。」
「和惟道有肉體關係的人?那麼這人到底為什麼——」
「不,Z當時並沒有馬上交出鑰匙,而是把鑰匙藏在了別的地方,並且對小惠下了指示。Z告訴小惠,如果有必要,就去那裡拿鑰匙。說到這裏,你也應該已經明白了。二月十八日夜裡,Z確認小惠是否離開宿舍的方法,就是去看一下,自己告訴小惠放鑰匙的地方,鑰匙還在不在。如果鑰匙消失了,那麼小惠就是去殺惟道,所以離開宿舍了。只要用這個方法,就能確認,小惠是否離開宿舍了。」
「確信——倒不如說是誤解吧,隨後Z敲門,趁著開門的時候,馬上刺出了刀子,完全沒有確認,開門的人是誰。」
「對於Z來說,這就無所謂了。不管小惠怎麼選,她是殺害了惟道而沒有殺高千,還是殺了高千沒有殺惟道——對於兇手來說,只要把嫌疑推給一個人就好了。」
「你這麼一問,我突然間感覺不是很自信了……」千曉好像露出了真的失去自信的樣子,看著她的身後,「不,不過,讓我先按順序說明吧。如果你不能理解,就隨時指出來。」
「而這對於Z,則又是預想之外的事情。哪怕是室友,也不會去隨便讀別人的信吧,一般人都會這麼認為。」
「簡直是惡魔……」
「另一個條件,是Z只能通過惟道這個渠道,得知高千的名字。」
「嗯……確實如此。」
「是惟道晉公寓的鑰匙。」
「不可能吧,匠仔。你說的不合乎邏輯。」
「不,我想是同一個人。這一點多半沒錯。只不過,根據我的想象,警察可能過於拘泥於鳥羽田冴子被害的理由了吧。事實上,兇手可能沒有任何殺害鳥羽田冴子的理由。」
「……兇手,到底是誰?」
「那是Z為了吸引能馬小百合離開房間,讓房間里只剩下柚月步美的手段。為此,Z寫信給能馬小百合,恐怕是以惟道的名義欺騙她。」
「雖然單純是我的想象,不過我想,兇手還會再動殺害高千的心思的。」
「可是這,多半就是真相啊。」
「很遺憾,兇手並沒有放棄。他還在你出現在眼前時數次嘗試過。只不過,在鳥羽田被殺后,你馬上就來到了安槻。而對於兇手來說,只有殺害自己『守備範圍』內的女性,才有意義。所以,就算你是最理想的『素材』,他也不會追到安槻來殺你,所以他不會對你出手了。」
「也就是說,Z這麼做,是為了把此事嫁禍給小惠?」
「對此全然不知情的Z,對她說,想見面聊。小惠雖然明白,Z想見的人是『高瀨千帆』,不過就算打電話的是你家裡人,小惠也想自己代你應對。更何況是根本不認識的人,就更沒有告訴你的理由了。所以小惠明白,對方並不知道高瀨千帆的容貌,所以就自己假扮『高瀨千帆』去和Z見面,我想是這麼回事。」
「所以Z就放過了柚月步美,打算再次對高千下手。」
「嗯?」
「給女生宿舍打電話,讓『鞆呂木惠』的同屋接電話。宿舍管理員當然會報出高瀨千帆的名字了。可是,接電話的人卻換掉了。」
「如果有機會,他是打算當場行兇的。倒不如說,正是他這樣的準備,導致了悲劇的發生。如果Z那次只是『視察敵情』,如果再尋找別的機會的話,就有可能在行兇前發現自己弄錯了人。」
「很遺憾,你的想象恐怕是正確的。總之,兇手是希望殺掉你就好的——只有你。這就是兇手唯一的目的。從最初到最後。」
「啊,」她不知不覺,搖晃起了千曉的身體,「對、對啊,原來如此。」
明明都是大學生了,還要被人擔心在沒有「保護者」的情況下,能不能一個人坐飛機,這種話聽起來讓人噴飯,可是由千曉這樣的人說出來,卻有種奇妙的可信感。
「搞錯了?」read.99csw.com
「怎麼會……為什麼呢?為什麼,兇手會這樣確信?」
千曉自言自語道,似乎是為了集中精神思考,他抬頭看著天花板。
「Z認為他的行動已經很小心了。證據就是,為了殺害柚月步美,Z動了點小手腳——當然,這一點最後也變得毫無意義了。」
「用借口讓小惠出門——等一下,匠仔。在你說明這個方法之前,我們先來討論一下,假如兇手那天晚上,確實引誘小惠出門了。可是,他要怎麼確認,小惠已經出門了呢?事先聲明,之前我說的雜木林里,可沒有找到有人監視過的痕迹。至少二月十九日那天是沒有。」
「應該是吧。不過她應該不知道Z的名字。所以當柚月步美問她,她是被誰所害時,小惠答不上來,多半就是這個原因。」
「咦,等一下。那麼兇手是知道,我沒有留在老家,還是去外地大學讀書的事?」
千帆茫然地看著千曉:「鑰匙?」
「那個,我有點話要和他說,」她連母親和哥哥的臉都不敢看,就站了起來。當然,事件還有一些問題需要說明。「——對了,媽,家裡有啤酒嗎?」
「我是這麼想的。兇手知道有學生目擊了自己逃走時的樣子。想要調查這個學生的身份,對Z來說相當簡單。」
「為什麼Z會帶著刀子?那時Z應該只是普通的『偵察』情況嗎。」
「兇手把鳥羽田和你搞錯了。你曾經說過,她和你身高差不多,而且因為憧憬你,所以還和高千你當時一樣,留了齊腰長發。也就是說,如果從後面看,很有可能把她當成高千你。」
「當然,好吧,」房間里的暖氣已經關掉了,她轉過身,面向披著毯子的千曉,「——你剛才說,兇手真正想殺的人是我,但是錯殺了鳥羽田。那麼兇手是否注意到他殺錯人了呢?」
「的確是弄錯了。因為兇手敲了二〇一室的門之後,在門打開的瞬間,並沒有看清開門的人是誰,就突然刺了出去。你還記得警察先生是怎麼說的吧?兇手從一開始,就打算直接刺殺開門的人。所以才會這樣……」
「你還記得,柚月步美離開宿舍后,去了哪裡嗎?」
「這自有他的理由。總之,Z就認為你是叫『鞆呂木惠』。」
「怎麼會……」
「二十日白天,那裡還沒有『監視』的痕迹。可二十日當晚,雜木林中卻出現了有人『監視』的痕迹。Z在那裡,觀察二〇二號室的進出情況。而後,當Z看到有人影從二〇二號室出來之後,便直接前往二〇二號室。和十八日的行兇手段一樣,他敲門后,在門開的瞬間,就直接把刀刺了出去。只不過這次,兇手並沒有像十八日那樣,馬上意識到自己刺錯人了。」
「雖然這麼說有點奇怪,不過我不確定,兇手是否對殺掉惟道這件事持積極態度。兇手只是單純地認為,惟道是死是活都無所謂。在這種情況下,哪怕把他作為棄子犧牲掉也無所謂。棄子——對,就是這樣的程度,為了殺掉高千而可以利用的棄子。甚至有可能,Z是為了殺掉惟道才和他發生肉體關係的。關於這一點,我們後面再詳細說。總之這個Z,先是聯繫了鞆呂木惠,這也是為了殺高千而做的準備。當然,雖然Z以前就知道高千的存在,不過真正想要殺掉高千,是從知道惟道晉在正月里,偷偷配了女生宿舍的鑰匙為契機開始的。」
「可是……Z最終還是會意識到,他本來想殺的是目擊者,結果卻殺錯了人。因為Z和惟道是認識的,他早晚會從惟道那裡知道這一點。」
「啊……」
「Z……」千帆靠近千曉的臉,直至兩人的鼻尖幾乎相互碰觸的程度,她顫抖著小聲問道,「Z也想殺掉惟道晉?」
「那麼,如果我返回老家的話呢?比如說,如果我大學畢業之後,回到老家工作?」
「當然,惟道不是分不清你們倆,而是他告訴對方謊話。」
「是弄錯了……名字嗎?」
「多半是這樣。為了方便起見,我們就稱兇手為Z好了。Z有辦法得到惟道房間的鑰匙。也就是說,是惟道非常親近的人。甚至可以認為,是和他有肉體關係的人。」
「然後Z就把鑰匙給了小惠?」
「可是……可是惟道為什麼會搞錯呢?惟道可不會分不清我和小惠吧。」
「太離譜了吧。」
「之後,Z和小惠見面。現在想來,這可是相當冒險的行為,可是如果不直接見到小惠,恐怕是無法操控她的吧。所以Z甘願冒這個風險。那麼,Z把小惠叫出來的借口,就是利用她對惟道的恨意,因為之前小惠曾經公開說,要殺掉惟道——由此可知她有多恨惟道了。所以雖然這都是我的想象,不過Z應該也會對小惠說,自己也恨著惟道。比如說,自己的妹妹曾經被惟道玩弄過,自殺了什麼的,總之是添油加醋地說了一番故事。」
「按Z的計劃行事?」
「我會把門打開的。」
當千帆走下飛機的瞬間,才發現自己一時大意,她並沒有想過自己帶千曉回到老家,對她的家裡人來說,會意味著什麼。之前她腦子裡所想的,都是如何解開事件之謎。
「對我的執著……」
「等一下,」千帆突然被她想到的理所當然的結論嚇了一跳,「難道說……匠仔,你說兇手打算殺掉我,難道說這一連串的連續殺人事件,本來就是……」
「如果鑰匙還在,那麼Z恐怕就會中止當天晚上的計劃了。可是,Z發現鑰匙消失了。也就是說小惠今晚去了惟道的宿舍——誤解了情況的九*九*藏*書Z,從女生宿舍陽台這邊的窗戶看過去,發現二〇一室亮著燈,所以就偷偷溜進了宿舍。Z確信,此時,二〇一號房間里,只有高千你一個人。」
「匠仔,聽你這麼一說,好像很有道理。」
「因為Z是和惟道有著肉體關係的人,我剛才說過了吧?只要Z去問他,他就會告訴Z柚月步美的事,告訴對方,柚月就是事件的目擊者。」
——你不用擔心,我都會把一切安排好的……父親當時說的話,此時在她的腦中重現了出來。千帆感到一陣惡寒。但是,現在她還是決定先集中精神聽千曉的說明。
「Z並不知道,小惠會用怎樣的方法殺掉惟道。只是告訴小惠,惟道會在十一點回到公寓,認為小惠一定會用鑰匙先偷偷溜進惟道的公寓,然後等他回來再下手——Z是這麼預測的。」
好不容易說出此話的千帆,突然注意到母親和哥哥那奇妙的表情。什麼啊,難道還想讓我再多留段時間?不過千帆馬上明白了,母親和哥哥心裏想的,完全是另一碼事。
「是的……說得也對。」小惠居然持有劇毒品這樣的事,給Z引起了極大的麻煩,最終也導致她自己被害——對於千帆來說,這是命運的嘲諷吧。「一般來說,誰也不會想到這種事吧。」
想要抹殺掉和自己完全沒有恨意的人的存在的慾望……人類真的會有這樣瘋狂的思想嗎?想到這裏,千帆感到一股寒意,用身上的毛毯將自己裹得更緊了一些。
「那麼,鳥羽田被殺后,為什麼兇手沒有來殺我呢?」高千低下頭,顫抖地望著千曉的臉,「還是說,他已經放棄要殺我了?」
「就如我剛才所說。Z其實並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是卻通過惟道知道了你要參加安槻大學二次招生,所以不在本地的事。所以在二月二十日的事件之後,Z一度中止了行兇。直到三月十五日,Z知道你回了老家,所以打算再次對你下手。可是這時,Z仍然以為你的名字叫『鞆呂木惠』,並對此深信不疑。因此,他拿到惟道晉所持有的學生名冊,調查了學生們的家庭住址,找到了鞆呂木惠家的地址。」
「那是因為,兇手並不知道你的名字。」
「決定性的原因?」
「Z吃了一驚。因為發現本來應該被刺的高千,結果卻變成了應該在惟道宿舍的小惠。更要命的是,小惠把花瓶扔到了玻璃窗上求助。對此感到焦慮的Z,因此沒有把握好逃走的最佳時機,之後才會被柚月步美目擊到。Z可能最開始,是打算從二樓的窗戶跳下去的吧,這一點我不太確定——」
「到這個時候,Z的計劃已經完全被打亂了,可是Z對此卻仍然一無所知。在酒店和惟道分別後,Z來到藏鑰匙的地方,你知道是在哪裡嗎?」
「你什麼時候回去?」正在準備跨年吃的蕎麥麵的母親問道。
「兇手只是單純地搞錯了。」
「啊,原來如此。」
「所以,如果兇手要行兇的話,估計也要等到四年之後了——準確地說,是在高千畢業后,也就是大約兩年後——我是這麼想的。」
「可是,惟道被害一案,不會有人懷疑小惠嗎?」
「沒有意識到……」
「怎麼奇怪?」
「是的,因為沒有人指出他的錯誤。當然,Z是知道自己殺錯了人的。因為Z見過小惠,所以知道她的樣子,這一點Z當場就明白了。但是卻不知道,自己搞錯了你們的名字。而且報紙和電視新聞上,對於被害者的報道,都隱去了名字……這是為什麼呢?」
「明天啊……明天就要回安槻了?」
「那麼,對於Z來說,自己實際上是把鞆呂木惠當成高瀨千帆殺掉,但卻以為,自己把『高瀨千帆』錯認為了『鞆呂木惠』?」
「……怎麼會這樣?」千帆抬起頭來,看著千曉的眼睛,「你是說,這三起案件的兇手,並非同一個人?」
「不,我只是推理Z的意圖,這都是我的想象而已。不過,即便如此,世界上的事也不會都如我們預料的一般。剛才我也說過了,Z沒有想到,小惠會用下毒的方法對惟道下手。如果是毒殺的話,只要在飲料中放入毒藥就可以了,並沒有等待惟道回來的必要。打亂了Z的計劃的小惠,很快就回到了宿舍。」
「因為兇手利用某種借口,讓鞆呂木同學出門了。如果像兇手計劃好的那樣,那麼在行兇時刻,鞆呂木惠的確不應該在女生宿舍里。」
「可是,Z又是怎麼知道,惟道那天晚上不會在家的?」
「我的事,多半明天就能辦完。」
「小惠和兇手見過面?」
「是鑰匙。」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又是弄錯了嗎?」
「因為能馬小百合曾經對宿舍管理員和其他學生說——完全不認識兇手。」
「之前不是說過,柚月步美平常會隨意使用能馬同學的私人物品,甚至去讀她的私人信件嗎?沒準Z利用惟道的名義,給能馬寄了信,而柚月步美對此不可能不感興趣。對吧?」
「有確認的辦法。是什麼?」
「鑰匙……」
「視察我家……可是,我家和小惠家,離得相當遠啊。」
「也就是說,鳥羽田被害也是……」
「Z是想,利用惟道的『執迷』,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樓上……是你的房間?」
「啤酒就好了。那麼我們就先走了——」
「當時,實際上Z還並不知道你的名字。嚴格說來,與其說是不知道,不如說是把你的名字當成了『鞆呂木惠』。」
「只有這種可能性了。」
「如果按照Z的計劃,小惠會在十一點九_九_藏_書的時候,在惟道的房間埋伏起來,等他回來后動手。而同時,Z則在女生宿舍這邊殺掉一個人在宿舍的你。這樣一來,在Z殺掉高千的同時,也奪取了小惠的不在場證明。」
「是的,我想恐怕惟道晉的『共犯』,事實上並不存在。」
「怎麼說呢,是有人告訴了Z錯誤的信息。」
「告訴了Z錯誤的信息……是誰?」
「怎麼會……」千帆不由自主地抓著頭髮,站起身來,「可是,再怎麼說……再怎麼說,殺人這種事,也不會搞錯吧?」
「當然是鞆呂木惠本人——以你的『代理人』的身份。」
「那是因為,兇手多半確信開門的人會是你。」
「可是……可、可是……」
「沒錯。無差別殺人的本質,就在這裏。總而言之,兇手不管殺掉什麼人都好——只要是符合他理想條件的對象就可以。而被選中的人,就是高千你了。對於兇手來說,他不需要了解你的身份。實際上,兇手也確實不知道你是誰。不過兇手卻知道你的樣子。對兇手來說,最重要的,是他殺掉的女性,擁有怎樣的外貌。只有這一點。所以——」
「沒有殺害鳥羽田冴子的理由?什麼意思?難道說,她只是在路上被偶然襲擊的,並非惟道晉的『共犯』?」
「兇手想要殺掉的人,真的是我嗎?兇手真正的目標,是我……可是……可是,這個兇手,卻連我叫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千帆再次用手搭上他的肩膀,像是要掐住他的脖子一般呻|吟道,「為什麼……為什麼……要殺害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呢?」
「啊?」
「為做前期準備,Z先是借了惟道配的鑰匙,偷偷溜進了女生宿舍,偷出了變裝用的女生運動服。而後,又為了讓小惠在自己準備行兇的日子里離開宿舍,聯繫了小惠。」
「所以Z為了封住目擊者的口,打算向她下手。可是Z又把能馬同學當成了柚月錯殺……」
「為什麼會覺得奇怪?對於小惠來說,你就是『傳聞的被害者』啊。她覺得,高千一定也像她自己一樣,對惟道深惡痛絕——小惠會這麼想也是很自然的事。Z以此為前提說出來,在小惠聽來,卻是另一番情形,你懂了吧?」
她丟下這句話就走了。
「怎麼調查的?」
「晚上九點時,小惠曾被人目擊到,出現在那個郵筒附近吧。恐怕那把鑰匙,就是被Z用膠帶,粘在了郵筒下面。」
「咦?在哪裡?」
「還能去哪,樓上啊。」
「……確信?」
「兇手並不是想殺鳥羽田。他是打算對別的女性下手,而把鳥羽田當成了那個女性,而後殺了她。」
「多半是這樣。」
「總之,讓我們繼續這番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的話。之前不是說過惟道房間鑰匙的事嗎?Z也許會說,他在妹妹的遺物中,發現了惟道房間的鑰匙。這樣,Z就很自然地把自己持有惟道公寓鑰匙的事說了出來,並且告訴鞆呂木,這鑰匙可以隨她任意使用。」
「為、為什麼,」聽到這一番話,千帆吃驚地看著千曉,彷彿對方是個魔術師一般,「為什麼,你會連這種事都這麼清楚?」
「有道理。惟道對於他的未婚妻谷本,都隱瞞了這一點,他肯定會出於保身考慮,不告訴學校的人的。」
「Z在當天,約了惟道去酒店。而這家酒店,恐怕就在位於女生宿舍和惟道家中間的地帶。也就是說,Z先在酒店和惟道見面,之後和他分別。之後惟道回到自己的公寓,而Z向女生宿捨出發。兩個人多半都是開車的。因為Z要將兩人到達公寓和到達宿舍的時間調節得差不多一致,所以特意選了在中間點的酒店。」
「那時,正好鳥羽田從小惠家拜訪回來。因為你們的背影有些相似,所以Z就認為,那是你準備外出,並且認為這是個下手的好機會。於是用偷偷帶著的刀子,向她刺了過去。」
「我之前也說過了。小惠到底是從何處得到惟道房間的鑰匙,這是此次事件最大的關鍵點。」
「我也知道這麼說很奇怪,因為你是兇手最理想的『素材』。你的美貌和氣質——讓兇手認為,如果能殺掉這樣的女性,是最圓滿的。」
「小手腳?」
「不知道我的名字……」千帆不由自主地搭上了千曉的肩膀,她的身體也隨之晃動起來,「可是,可是……怎麼會這樣。」
「換掉了?換成誰了?」
「所以,他來到了小惠家?」
事實上,千帆擔心的事情並未發生。不管是母親還是哥哥都對千帆像個普通大學生一樣帶著朋友回家這件事產生了興趣,甚至說是高興還來不及,他們冷靜地接待了千曉,並未出現千帆本來預想的過度反應。就連年幼的侄女鹿子,也像發現了可以一起玩耍的對象一樣,馬上就開始讓千曉給她讀繪本了。這可能也是因為,千曉本身不會讓人感覺緊張的緣故吧。
「……視察敵情?」
「確定Z的重要條件,最重要的就是以下兩點。第一,知道惟道晉,對你抱有異常『執著』的人。所以Z並不是清蓮學園的人。」
「……這也太瘋狂了吧。」
「——為什麼警察的搜查會遇到瓶頸呢?」
「像我這樣的女性?」
「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會搞錯?從Z的角度看,自己第一次行兇就搞錯了對象。所以理論上,第二次動手,應該會更加慎重一些。」
「沒錯。可是Z完全沒猜到,小惠會選擇毒殺的方式來對惟道下手。這對於Z是完全預料之外的舉動。因為一般人絕對不會想到,像小惠這樣的女高中生會有這樣的劇毒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