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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處女座回歸 39 萬神殿慶祝會

第三部 處女座回歸

39 萬神殿慶祝會

「那就我女兒吧。」丹尼爾說,他不是先知。
「麻煩你一下,」她說,用那種沒有特色、修養良好、細聲細氣的聲音說,「我感覺綠得可怕。」
亞歷山大邁著長腿飄然而至,動人地走到弗雷德麗卡和托馬斯·普爾兩人跟前,打算用他希望的家庭老朋友的那種口氣對她取得的優異成績表示祝賀。弗雷德麗卡可怕地咧嘴笑著,像她往常那樣,剎那間他懷疑自己被什麼抓住了,是不是應該明明白白地欲|火中燒,讓自己的手從那兩條火辣的褐色大腿上溜上去,讓自己的嘴按在那纖細的脖頸上?當他的想象力讓慾望如此逼真的時候,他知道無論什麼抓住了他,他還是被抓住了。
「地球上的負擔,他肯定認為我就是這樣。」丹尼爾低聲又坦然地說。
索恩太太站在那裡冷冷地看著溫妮弗雷德。痛苦會麻木,更大的痛苦會帶來更大的麻木,無論安慰者說什麼,忍受痛苦不會更加高貴,儘管它偶爾可能給痛苦的軀體賦予某種舉止僵硬的尊嚴。對索恩太太來說,溫妮弗雷德不過是個有兒子卻對兒子的麻煩不能也不願做任何事的女人。索恩太太的兒子在某個夏天的某一天死了,到冬天的時候,索恩太太對兒子還活著的母親們的態度好多了,她們都談不上聰明和完美。今天,她看著學校草坪上荒涼的陽光的斑塊和雲影,把一隻手輕輕地放在帕拉斯·雅典娜無端寬大的臀部上,啜著茶,筆直地站著。
「是西蒙茲。」亞歷山大對安西婭·沃伯頓說,然後唐突地撂下她不管了。馬庫斯還在跑著,儘管西蒙茲和他的甲殼蟲車已經撞傷了幾個嘉賓,摧毀了一片漂亮的綠植邊沿,現在已看不見蹤影,只留下一片刺耳的尖叫和嗡嗡聲,一股燒焦的味道懸浮在空氣中。亞歷山大開始追馬庫斯。丹尼爾在斯蒂芬妮肩上輕輕地拍了拍,開始笨重地跟在亞歷山大後面。比爾不再講話了。弗雷德麗卡咬著嘴唇,高高地抬起頭。
一輛轎車在後院啟動了。這輛車從輪塔之間的拱門下面出來,尖叫著從草坪上切了個半月形。巴希爾·索恩跳到草坪上表示抗議。馬庫斯·波特出於各種複雜的衝動跑出來,跟在車後面,瘋狂地揮著手,卻聽不見聲音。
「哦,那你想要幹什麼呢?」
亞歷山大在通往沼澤地的路上抓住了馬庫斯。這男孩正垂著腦袋跑著,可憐地搖搖晃晃地跑著,大口大口喘著氣。亞歷山大自己的狀態並不太好,但他換上一副衝刺的架勢,想抓住男孩,讓他停下來。馬庫斯還往前跑著,根本沒在意。亞歷山大滑稽地並排跟他跑了幾分鐘,說著什麼「……這樣做不好……告訴你最好別……理智些」。他聽到丹尼爾如雷霆般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用了個類似扭抱的動作拚命地撲向馬庫斯,好像自己把被追捕的人帶倒而不用丹尼爾去做,便是件男子漢很自豪的事。他們在公路上扭抱在一起亂滾,馬庫斯像頭動物般掙扎著,他好像沒有身體,咬著,抓著,偶爾虛弱地打上一拳。「……只想幫幫……」亞歷山大嗚咽著說。
「喂——」珍妮大聲、尖銳、兇狠地對弗雷德麗卡說,「這件幸福事兒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弗雷德麗卡看著安西婭,安西婭把目光移開,保護性地拉平自己平平的肚子上的裙子。
「學校的茶喝多了。」弗雷德麗卡誠心實意地說,然後注意到——還是像平常一樣注意得太https://read.99csw.com晚了——兩個男人生硬、警惕的圖謀關係。綠?綠。學校的黑話。一個很老的詞了。哦,上帝。我已經說錯話了。她為自己有關茶的說法的幼稚感到非常惱火,接著想到亞歷山大為什麼就這樣害怕又感到不厭其煩。恰在這時,好像純屬偶然,埃莉諾·普爾出現了,後面緊跟著珍妮弗·帕里,她靠屁股平衡著小兒子,丈夫跟在她後面。比爾已經朝桌子走去,顯然準備要講話,香檳的瓶塞開始砰砰地打開。
「我跟傑弗里說了那些申請表的事,」她繼續說,毫無悔意,「當然,那會容易很多,如果你考慮走的話。」
「如果你有點時間的話,亞歷山大,」珍妮說,「我想跟你談談。」她召集起家裡剩餘的人員,「傑弗里可以聽聽我想說的話,我們已經認真談過這事了。」
亞歷山大無助地看著傑弗里,希望對方為自己說點什麼,或者朝自己的臉上摔一巴掌,他覺得這樣做肯定才恰當,但願最後一切順利。令他恐懼的是,他看到傑弗里感到好玩的表情。傑弗里至少在一定程度上,被事情最後變成這樣逗開心了。他猜測,傑弗里已經構思好了跟一個很有魅力的臨時工女孩一起生活的前景,而且會在圖書館長時間跟托馬斯·曼在一起。他想說「傑弗里,我沒有碰過你妻子,我那傢伙起不來」,但那種句子他說不出口。他又想到,更具馬基雅維利的味道,向傑弗里保證,他自己也愛托馬斯,他無法想象把托馬斯與他母親分開。他看得出,傑弗里將會為托馬斯而戰,無論他多麼不在乎珍妮做什麼。但這樣的保證卡在他的喉嚨里,因為無論如何他都不準備對傑弗里或珍妮保證他會帶走珍妮本人。他煩躁不安地想,多麼可怕,她怎麼能盤算著跟一個甚至都起不來的傢伙一走了之?
「哦,天哪,」斯蒂芬妮說,「他遭報應了。他瘋了。」
「不。」
帕里夫婦走開了,一個明擺著的和諧家庭小組,亞歷山大則慢慢爬上自己住的塔樓。
然而,在這樣的學術和理論之光上,還是有很多黑暗又令人不安的斑點。其中之一就是馬庫斯,他是穿著一件乾乾淨淨的正裝來的,僵硬地坐在門廊牆壁的邊沿,木獃獃地看著草坪。丹尼爾和斯蒂芬妮從他那裡什麼都沒套出來,除了保證說不管發生過什麼,都過去了,還得知他不想說話。亞歷山大把他有關馬庫斯的「問題」的版本告訴過丹尼爾,這極大地緩解了亞歷山大無力負責的蒼白感。丹尼爾想過這事,還想過盧卡斯對斯蒂芬妮說的那些話,然後就保持了沉默。他越來越希望自己是個他認為有「宗教情懷」的人,他的意思也許是指一個喜歡空想和神神秘秘的人。以他的遠見看來,他現有的力量將只在局面完全失控的時候使用。他一邊留心著這男孩,一邊留心著妻子。
「也許是個女兒。」
比爾還在表達著古怪得令人憤怒的希望,說弗雷德麗卡會好好利用自己的天賦,她的眾多天賦,會利用得比他自己被賦予的那些才華還要好。一個人的孩子就是他的未來,除非他稀罕到或者才華大到足以成為精神導師,所以他自己的未來……
「我不明白為什麼不可以這樣。對我來說這無所謂。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兒子,照顧得比他照顧自己的兒子還要好。」
「你沒必要對這事顯得如此沉著。」https://read•99csw•com
丹尼爾走過來,在塵土中站住腳,向下盯著他們。
「我想,他認為我可以被除掉吧。」丹尼爾高興地說,「但那會讓這一切變得有點太過分,不妨這樣說。」
「我告訴傑弗里發生了什麼。」
「可是——」
「至於托馬斯,傑弗里不想跟托馬斯分開,可是——」說到這裏時,她開始流淚了,只是一點點,「我也不想。我真的不想,無論我說過他什麼,我愛他,我愛你。我跟傑弗里也這樣說。傑弗里說,我們大家必須坐下來,通情達理地好好談一談,托馬斯該怎麼辦。」
「別動了,」他說,「別犯傻了。這一切毫無意義,那個男的已經離去好幾英里了。回家吧,馬庫斯。」
「發生的一切。」珍妮用一種毫無必要的威脅口吻說。
「發生了什麼?」亞歷山大愚蠢地問。
比爾給弗雷德麗卡辦的慶祝會匆匆醞釀,又匆匆實施,完全可以想象難免會洋相百出。慶祝會是在萬神殿舉辦的,不是在那個圈起來的花園裡,因為天空漸漸呈現出險惡之象。約克郡的封閉性本身就充分擺明了,這場慶祝會將變成茶會與酒席的古怪組合。每位來賓多多少少會喝一杯香檳,隨後服務人員將奉上茶水、香腸三明治、明亮的蛋糕以及草莓,用這種方式為弗雷德麗卡乾杯。客人大多是比爾的朋友、同事、校外講師、年級主任、個人教育協會的組織者、業餘戲劇女演員,以及那些學校同事中的大人物。這些人包括索恩夫婦、前高官、亞歷山大和出於某種原因過來的傑弗里·帕里,比爾認為,在托馬斯·曼的評價上,他畢竟顯得很有膽魄,雖然是剛愎自用的膽魄。弗雷德麗卡說,這是個令人反感的矛盾複雜的隱喻,比爾愉快地承認了這點,說剛愎自用的膽魄固然令人討厭,但是,正如他以前所說,必須受到尊重。為什麼帕里夫婦熱情地接受了邀請,這個問題另當別論,弗雷德麗卡想,但這個問題反覆出現打擾她。最初對考試成績的極度喜悅正逐漸消退,她開始意識到,在人類行為方面,自己是一個非常遲鈍和笨拙的人。丹尼爾瞬間就看清楚的東西,她需要花很長時間,意識到自己的慶祝會不僅是自己的,更是比爾對斯蒂芬妮逼迫他花錢買香檳慶祝自己放棄一等職業以及跟一個肥胖壯實的助理牧師結婚的報復。後來,比爾把弗雷德麗卡叫來,問她想請哪些朋友參加慶祝會時,她才看到了炫耀排名90%和95%的尷尬,以及把自己在學校和家裡的日常生活與《阿斯翠亞》的夢幻世界捏|弄到一起的不明智。在那個夢幻世界,好像對公眾衝著她與亞歷山大有關的行為發出的鼓噪的甜美嗤之以鼻是件很容易的事。她希望這聲音能夠鑽進教師路。她的確也開始自問究竟希望什麼人來。她說希望威爾基受到邀請。托馬斯·普爾無論如何要來,作為比爾的一個深受尊重的朋友,所以,她建議,邀請安西婭·沃伯頓,雖然她不喜歡這個女孩,但由於自身的原因,感覺要對亞歷山大表現得很謹慎。她又提到了洛奇,這個人安靜事兒少,還有威爾斯小姐,是個無知者,會對斯蒂芬妮好,對她,弗雷德麗卡感覺很不知所措,很內疚。她唯一剩下的親近同盟是克羅,她拿不準太陽床插曲過後,克羅在多大程度上還是同盟,而那件事再也沒有被提起過。同時,比爾也不會容忍九九藏書克羅。他自己對瑪麗娜·葉奧非常欽佩,因此已經向她發了邀請卡。葉奧小姐優雅地回復了,很抱歉,由於年齡、頭疼、車程距離以及最後一夜演出需要恢復精力等等原因,不能來。威爾基對弗雷德麗卡說,她知道那意味著什麼,不是嗎?但是他承諾,他本人,決不會遲到,要參加她的茶會。從年老的女王到年輕的少女,歲月輪迴了一圈,他說,我會來的。你為此已經做了什麼嗎?為什麼?弗雷德麗卡煩躁地問。關於處|女身份啊,傻姑娘,威爾基說,弗雷德麗卡說沒有,還沒有,而且在這方面事情正陷入糟糕透頂的狀態,因為她說過的那個謊話的緣故,因為她驚訝地發現,她很恐懼,因為亞歷山大不知怎麼會如此冷淡,甚至當他最可愛的時候,還那麼緊張,對這件美麗的事情,乃至你都沒法跟他像跟威爾基這樣去談論這件事,所以她就弄得自己走得越來越遠,以至於陷入一個細節詳盡的謊言的泥淖中,天知道,到時會從哪兒走出來,或者如何走出來,只知道必須走出來,因為她再也無法繼續忍受下去了,繼續像過去一樣心急若焚。其實不必,威爾基說,顯得深思熟慮,其實不必。
丹尼爾告訴斯蒂芬妮出事了,他很擔心。
這場慶祝聚會跟克羅的農神節不同,用不著曠課。開始,它還挺像那麼回事。很多人在沉著地互相談論著教學,教授詩歌或者人物的不同方法的成功與失敗,因為需要玩一會兒某種智性的彬彬有禮,這樣,通過威爾基有關赫伯特的幾句幽默評論,威爾斯小姐起伏不定的激動就可以得到撫慰,化作微笑,這樣,亞歷山大就可以優雅地顯得有個教師的樣子,以面對比爾班上來自阿肯格斯谷地的喜歡文學的家庭主婦,這樣,弗雷德麗卡的成功似乎可以順利地被托馬斯·普爾當作一項文雅的成就,他把她拉到旁邊,跟她談起《四個四重奏》的語言來。他說,他感興趣的是這首詩里的思想,關於教條的成分是否弱化這首詩或者使它變得有些乾枯,而弗雷德麗卡把注意的鋒芒轉向一個枯燥的文化中枯燥的詩歌中時間和地點的本質,忘記了在深綠色的背景上他那渾圓的裸體,就像她跟亞歷山大以前談論拉辛的詩律那樣,喜歡他,而且感激他。普爾也正處於痛苦的煎熬中,後來想起這次談話,跟弗雷德麗卡一樣,將其當作某種心智格外健全的事,這在一個心智不健全的時代顯得非常重要。
亞歷山大開始想象一幅畫面,並非完全不同於他以前經歷過的,在這幅畫面中,這位女士優雅地向他保證,這完全是一個錯誤,她其實一直愛著她的丈夫。這樣的畫面是他要為自己過的那種精緻的愛情生活所付出的一種代價。
比爾開始飛快又語無倫次地講起來,內容跟羅傑·阿斯克姆無關,而是大談思想或者藝術作品的永恆,以及《論出版自由》。「因為書籍不是那種會徹底滅亡的東西,而是其中蘊含著某種生命的能量,跟那個人物的靈魂一樣生機勃勃,它們是那個靈魂的後裔……殺死一個人幾乎跟殺死一本好書一樣:他殺死一個人,等於殺死一個理性動物,上帝的化身;但是在這裏,誰毀了一本好書,等於殺死了理性本身,事實上在那隻眼睛看來,等於殺死了上帝的那個化身。很多人活著對地球來說是一種負擔,」比爾說,目光炯炯、怒氣沖沖地盯著丹尼爾,「但是,九*九*藏*書一本好書就是一個精神導師珍貴的生命之血……」
「他曾是我的朋友。」馬庫斯說,用的是過去時,好像盧卡斯·西蒙茲已經死了。
弗雷德麗卡完全不知道該去哪裡,也沒法待在原地跟母親的目光相遇,於是就漫步向斯蒂芬妮走去。學校的女服務員開始收拾茶杯,換上冒著泡沫的葡萄酒杯子。亞歷山大看著弗雷德麗卡無情的後背,注意到了托馬斯·普爾凄涼的眼神,然後熱情優雅地轉向安西婭·沃伯頓,對她,他希望地面能裂開,吞下去。他問她是不是感覺還好,能不能敬她一杯水或者酒,是否願意往前走走,到那個陰涼處。讓他鬆口氣的是,她來了,這就讓托馬斯·普爾有可能看到妻子找她的手絹,讓亞歷山大能夠——他知道這是暫時的——離開珍妮。珍妮在某種居家女性的惡魔般的憤怒驅使下,又直接大步朝比爾走去。比爾正清理著嗓子打算髮表他早就準備好的祝賀演講,計劃引用阿斯克姆讚揚年輕公主好學的話。她向比爾表示了祝賀,像她以前祝賀他家人那樣,祝賀即將來臨的這樁幸福事兒,這個時候她自己才意識到,就像她以前經常做的那樣,波特家的人對斯蒂芬妮的情況全然不知。比爾半聽半咳嗽著,忽然注意到她正在表達的意思。溫妮弗雷德徒勞地匆匆趕過來,正好看到他跟丹尼爾目光相遇,那眼神里充滿了如此強烈和過分的厭惡,一時間她以為比爾真的瘋掉了,馬上就要扔酒瓶或者銀盤,砸向他那結實黝黑的女婿。
「最後一夜過後,我們再談一次,」珍妮友善地說,「就是說,你戲劇的最後一夜。」
「我們正在悄悄談論艾略特呢。」普爾遺憾地說。
「哦?」
「傑弗里——」亞歷山大說。
「我——」馬庫斯說,他擊打著空氣。他以為自己可能死了,這是在路上。那個想法不壞。「我——」他又說,他的肺抽搐著,眼睛向上翻了翻,昏死過去。
看來,丹尼爾在人工呼吸方面還是很有一手,十分用得上。亞歷山大徒勞地跪在塵土中,看著功效,當男孩突突地開始重新呼吸后,他幫著丹尼爾慢慢地把馬庫斯抱回學校。比爾碰到了他們,面色煞白,怯生生的。丹尼爾已經緩過勁兒來了,命令他去看看,男孩已經被抬到醫務室,並且迅速找了個醫生。亞歷山大還沒緩過勁兒來,扶住一根柱子,空氣還在撕著他的肺,雙目模糊。他的臉被抓破了,衣服被弄髒了。他漂亮的頭髮凌亂不堪。透過熱淚,他看到弗雷德麗卡從一條岔路走出去,去了遠處,憤怒不已,她的慶祝會,她的尊嚴臉面全都被毀了。另一方面,帕里夫婦正向他走來。他尋找著普爾,卻看不見人。
「請繼續。」亞歷山大說,試圖側著身子從弗雷德麗卡身邊走開,走到最近的那個石質龐然大物跟前,那是眼睛看不見卻正直坦率、廉潔純粹的至高阿瑟。安西婭·沃伯頓在玫瑰花|蕾般的府綢衣服下面穿了好多層僵硬的白色網格襯裙,她走過來碰了下普爾的胳膊肘。
「什麼幸福事兒?」她反問道,把兩道眉毛蹙到一起。
「還有些事她沒有告訴你。」
「他在告訴你,https://read•99csw•com書籍比嬰兒好。」丹尼爾說。比爾這時正拐彎抹角地怒吼他從來都是女子公平教育的堅定支持者,大吼大叫著亞歷山大的戲劇如何好,以及戲中女主角的教育問題。
沒人對溫妮弗雷德說過什麼,她站在那裡,儘可能大胆地站在離馬庫斯最近的地方,看著他注視的那片空間。他的神魂已經到了什麼地方,這次要比他經常去的地方更糟糕、更遙遠。如果她想跟隨在他後面,或者她想這樣,他可能會徹底消失。如果他不消失,一輩子或者至少一段婚姻的經歷教她明白,如果她表現出躁動不安,比爾會過來,用太多的愛或者恨的棍棒擊打他們中的某一位或者兩位,會使勁抽拉或者驅趕他們,在大聲咆哮、惡魔般的動作中死死鉗固住,為了避免這樣,安靜和更為安靜是唯一可用的手段。
「他究竟在說什麼?」斯蒂芬妮問,她迷迷瞪瞪中錯過了之前發生的很多事情。
亞歷山大點點頭,不說話。弗雷德麗卡看著斯蒂芬妮,納悶為什麼她沒有注意到這裏發生了什麼情況。埃莉諾·普爾從手包里摸索出一塊手絹,當托馬斯的手臂摟住她的肩膀時,安西婭喉嚨里發出可敬的小小的吞咽聲。傑弗里·帕里接過兒子,在帕拉斯·雅典娜另一側的廊牆上坐下。小男孩把腦袋靠在這個男人肩膀的弧彎里。索恩太太繞過來,在他們旁邊坐下。
「對珍妮說的這些,我沒有任何要補充的。」傑弗里·帕里說,他臉上好玩的表情更明顯了。
「我們一起上過床。兩次,我告訴傑弗里了。傑弗里要因為通姦而跟我離婚。」
「我相信,沒有什麼能夠改變我現在想要做的事。」傑弗里說,他已經完全沒有了發生嬰兒車插曲時那股緊繃的表情,好像恢復了他原本就有的學者的本質。
「那位新生嬰兒,你們家的。我以為我們在慶祝這個和你的成功,不是嗎?不過,我要是斯蒂芬妮——我不知道,就我們之間說說——會不會如此冒失地這麼快就開始做母親。告訴她已經太晚了,親愛的,這事我當然會笑臉以對,但是我來告訴你吧,弗雷德麗卡,去追求值得的東西。不要這樣,不要放棄,不要停止,不要變成一頭奶牛,一個拿著拖把洗地掃地的人,不要以為在洗尿布和做飯兩場活動的間歇來個小小的突擊式閱讀就可以避免心靈之死,因為那不可能。你也許可以抽時間去偷情,但不可能抽時間去生活,不可能抽時間去思想,不要讓他們——」她皺了下眉頭,轉過來對著普爾、安西婭、埃莉諾、亞歷山大和悲傷的溫妮弗雷德,她剛加入這夥人中,「不要讓他們告訴你任何別的東西。」她拽了下兒子的小胖腿,那兩條腿緊緊圈住她的腰,「走吧,你這個海水般泛濫的小小老男人。去找你爸爸。你是個海水般泛濫的小小老男人,其實你是個可愛的小胖墩,這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不會更好。你在聽我說嗎,弗雷德麗卡·波特?這次談話,或者就其交流範圍來說是獨白,不過我會閉嘴,你別擔心。真正的亮點是你不會聽我說,因為那是我在告訴你,你不會相信我的動機,而你會是對的。但我也是對的,你會明白這點的,以這樣或者那樣的方式。演講結束。哦,傑弗里,快來接走這個尿濕的小傢伙,我要走了,我要給奧頓太太送上我最美好的祝願去了。我也有話想對你說,亞歷山大,在這場幸福的活動結束之前,如果你覺得可以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