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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墓 四

槍墓

吳紅失蹤之前,有一段時間在家休養身體,附近有個十三路教堂,毗鄰菜市場,有一次,吳紅買完菜后,隨著人群進入教堂,尖頂高窗,有專門人員發餅乾,吳紅攥在手裡,汗水浸透,也不敢吃,場地寬闊,琴聲撫慰胸懷,有人站在講台上,給大家講道理,聲音洪亮,像晚會歌手,有的道理吳紅能聽懂,有的聽不懂,但去了一次,還想去第二次,後來變為常客,別人唱歌,她不唱,聽完道理,提著菜回家,複述給孫少軍父子,她說,少軍,耶穌今天講,你必忘記你的苦楚,就是想起來,也如流過去的水一樣,你在世的日子,要比正午更明,雖有黑暗,仍像早晨。孫少軍說,一句沒聽懂。吳紅又說,不要含怒到日落,太陽下山了,只有你一個人還在河邊,抽打水浪,徒勞無功,風總會將水面撫平。孫少軍想了想,說,耶穌沒認出我來,河邊的不是我,我在水底。
魚在超市已經收拾利索,我在兩面抹好鹽,準備上鍋蒸熟,我問劉柳有沒有蔥姜,可以切一些放上面,去腥提味,她說從來不在家做飯,連鹽和醬油都是隔壁那對情侶的。蒸好之後,我們回到她的房間里吃魚,腥味很重,我有點吃不慣,劉柳也覺得難以入口,問我這是什麼魚,我說,鱸魚,她說,我看著怎麼不像,我說,這是花鱸,相對少見一些,背鰭有黑色斑點,斑點隨年齡的增長而減少。她說,你怎麼什麼都知道。我說,我以前在超市打過工,負責水產部門,每天稱魚喂龍蝦。劉柳說,經歷挺豐富。我說,你呢。她說,沒啥經歷,在河北讀書,三流大學,畢業后因為喜歡文藝,愛看演出,來北京隨便找了個工作,已經快兩年了。我說,準備一直在北京么。她說,不知道,想出去旅遊,但沒有錢,你的故事沒有講完呢。我將手伸過去,撫摸著她的後背,說,要不然,完事再講。劉柳甩開我的手臂,又跑去電腦前,背對著我,不再說話。我掏出手機,倚在床上,嘆了口氣,屋內安靜得讓人無法適應,我清清嗓子,劉柳也沒有回頭,我繼續為自己講述。
肖雯在上午總共約了三個人來面試,結果只來了一個,男的,比我大八歲,講話口齒不清,簡歷後面附上小學徵文大賽的複印件,告訴我們,正是這篇獲獎徵文,讓他決心要走上文學之路。我說,我這邊不提供走上文學之路的途徑,事實上,我們只需要能幹活的,邏輯清楚,文字通順,有基本的語文能力,會改寫,把一段話的意思,用另一種表達方式講出來,使其不涉及版權問題即可。肖雯趕走這個應聘者后,表情失落,問我,怎麼我們要做的就是這個事情么,我還以為可以改變產業模式,成就一番新事業。我說,怎麼可能呢,按照現在的趨勢來看,這個事情做起來,只會越來越難,這個你應該比我清楚。肖雯說,現在想想,有點后怕,對形勢判斷有些失誤,之前談了一個系列的歷史小說,王沛東寫的樣章,對方很滿意,昨天忽然打電話說這條產品線不做九-九-藏-書了。我說,王沛東也會寫書啊。肖雯說,會,他以前還攢過幾本暢銷書的稿子,我就是跟他約稿認識的,只不過現在不怎麼幹了,只想寫自己的作品。我說,寫出來了嗎。她說,還沒有。然後又說,我最早找你合作,就是因為覺得你跟他有點像,但見面發現不一樣,你比他更踏實一些,他現在還寫詩呢。我有點不服,說道,我也寫啊。她說,真的假的,背一首我聽聽。其實我從來也不寫詩,她讓我背時,我腦子一片空白,忽然想到波拉尼奧書里的那位殺手的短詩,便稍加修改,背給她聽:死亡是友誼——死亡是成長——死亡是愛情——死亡是潔凈——死亡是我心——拿走我的心吧。肖雯聽后愣了一會兒,回味許久,然後說,行啊你,寫得不錯。
我們點了一些外賣,在辦公室里吃午飯,飯後,肖雯說有點困,想眯一會兒,便脫掉鞋子,回到裡屋,倒在新買的簡易沙發上。我在電腦前寫文,狀態不錯,期間喝了一大杯濃茶,上了兩次廁所,從門外偷看肖雯幾眼,發現她還沒醒,睡得很香,我雖有些心神不寧,但還是忍住衝動,沒有進去騷擾,繼續回來工作。下午三點多,門鈴響起,我打開門,發現王沛東在外面,拖著行李箱,他問我,肖雯是不是在這裏。我說,在裏面睡覺呢,你快進去看看,好幾個小時了,別再醒不過來。
吳紅的失蹤非常偶然,沒有任何徵兆。孫程騎車放學回來,便看見自己家的屋子塌掉一半,煙囪已經倒在地上,他進屋一看,吳紅並不在家,而這幾天,孫少軍正去外地幫朋友忙,孫程聯繫不上,於是他只好住在剩下的半間屋子裡,天氣很冷,他睡不安穩,夜晚能聽到砂土下墜的沙沙聲響。孫少軍出門回來后,見此情況,父子二人在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將屋內的擺設逐一搬入,孫程舉著吳紅的病歷,問還要不要,孫少軍嘆了口氣,說,先留著吧。搬完家后,孫少軍掏出兩千塊錢,交給孫程,說省著點花,自己還要出去一段時間,你照顧好自己。
隔壁情侶下班回來,脫掉鞋子,互相說著話,有來有往,像是在爭吵。劉柳轉過頭來,跟我說,噓,不要讓他們知道你在這裏。我說,好。她說,我放個音樂吧。我說,別了,不想聽。衛生間傳來一陣水聲,我說,他們在洗澡吧。劉柳說,對,他們總在一起洗,很長時間,特別不方便,有時候還在裏面弄一次,聲音很大。我說,那我們出門走走。劉柳說,也好。於是我穿好衣服,輕手輕腳,跟著劉柳來到門外。我們悄悄往樓下走,我在前面,她在身後,走到二樓時,感應燈忽然滅掉,一片漆黑,我的脖頸上感受到她的呼吸,她幾番跺腳,大聲咳嗽,但燈仍未亮,我默默向後伸出手去,她在黑暗中抓住我的手,小心前行,在走出樓洞的一瞬間,又鬆開了。我們走在路燈之下,光線昏黃,路上來往的行人車輛很多,我們一起向地鐵站走去,路上遇見水果店,我買了兩個進口蘋https://read.99csw.com果,紅得不像話,遞給劉柳一個,她簡單擦了擦,張嘴便咬一口,聲音清脆,風吹過來,我們走得愈發輕快,像在水裡穿梭,空氣波盪,景物漂浮,這樣的夜晚我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過了。
我連續工作趕稿,只能睡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周日早上,還沒睡醒,肖雯便提著幾個箱子闖進來,箱子里裝的都是辦公用品,筆記本、列印紙和各種顏色的筆,大概是從出版社順過來的。她看著我的眼神,解釋道,我們剛創業,資金有限,得省著來。我說,收到應聘簡歷了么。她說,公司沒註冊,招聘信息不讓發,不過從出版社的郵箱里挑出來幾份,已經打電話讓他們過來面試。我說,今天面試?她說,對。我說,不早跟我講,怎麼也得換件乾淨衣服。她說,記住,我們招人不容易,不管來的人怎麼樣,一定要先把他穩住。
在這一天里,以及接下來的幾天里,孫少軍和吳紅都沒有回來,孫程在同學家吃了幾天飯,又從炕琴里翻出幾十塊錢,買了數袋速凍餛飩,每天早上煮五個,中午十個,晚上八個,餛飩幾乎沒什麼餡,姜味極重,湯料里都是味精,吃到後來,喉嚨極為不適。第六天時,已經是臘月二十九,孫少軍放回來了,案件基本查清,煙花爆竹引燃樓板上的油漆和裝飾材料,沒有人員傷亡,損失不算慘重,但加上非法經營販賣違禁品,數項並罰,家底幾近掏空。
外面傳來一陣響動,孫程在夢裡聽得並不十分真切,他翻幾個身,繼續睡覺,再醒過來時,孫少軍已經被帶走調查,連同那些沒賣掉的鞭炮,一併清繳。吳紅抹著眼淚燒煤爐,面對孫程的詢問,無法開口,似乎覺得這場大禍是因自己而起,她默默做好早飯,在桌上擺好兩副碗筷,自己沒吃,然後出門蹬上倒騎驢,獨自去車站拉腳兒。
三人頭髮蓬亂,眼眉掛霜,從東陵騎回鐵西。吳紅坐在板車後端,神情獃滯,已無人樣,講話反應極慢;響亮的耳光仍回蕩在孫程耳畔,他似乎深陷於時間漩渦之中,那一幕在其腦海反覆播放,生動而清晰;孫少軍滿眼血紅,呼吸粗重,似發怒之虎,在冰面上奮力蹬車,經轉彎處,輪子打滑,車身傾斜,三人全部滾落在地,黑雪沾身,滿臉印痕。回家之後,孫少軍生火燒炭,爐膛滾燙,紅光映照,三人坐在桌邊,吃光最後一袋餛飩,家中從此一無所有。
收容遣送期間,男女混雜,瘋者無數,日夜顛倒,吳紅受到數次侵害,有苦難言,隨後一段時間里,精神雖恢復不錯,但有些婦科疾病,難以治愈,吳紅時常因此飲泣,幾欲自殺,孫少軍反覆勸慰,出門借錢,帶她去醫院檢查,由於費用高昂,治療時斷時續,始終未見好轉。同年六月,孫程參加小升初考試,成績中上,繳納九千元便可去讀重點中學,但這筆錢對孫少軍來說,的確很難負擔,親朋已經借遍,其生母當時下海經商失敗,又再度離異,隻身帶著女兒生活,對此也是無能為力。
孫程去學校報到read.99csw.com那天,騎的是二手山地車,孫少軍從滑翔二手車市場里收過來,二百六十塊錢,騎著很沉,但可以變速,孫程一路來回調節檔位。孫少軍沒跟他一起,自己坐著公交車來的,他穿著以前的工作服,站在教室外,跟其他家長一樣,望向室內,報到當天不必上課,每個人要做個自我介紹,孫少軍側耳傾聽,孫程的介紹非常簡單,顯得有點沒信心,他站起身來,紅著臉,支吾著說,我叫孫程,沒啥愛好,希望在未來的三年裡能跟大家成為朋友。
一九九六年七月八日,瀋陽捲煙廠發工資,早上八點三十分,司機艾曉峰,保衛幹部劉國喜,女出納員彭璐,開車去附近銀行提款,共計二十一萬五千。回程途中,始終有輛計程車緊隨其後,紅色拉達,遼A牌照。早上九點,提款車開進廠門,拉達在廠外急剎車,跳下來兩個人,戴著前進帽和白口罩,身披藍大褂,掏出改造后的獵槍,大步上前,將艾曉峰和劉國喜當場打死,然後去後車廂里拎錢,搶得巨款后,臨走之前,又將自製獵槍從車窗伸進去,照著腦袋又補一槍,逝者滿臉鐵砂,不成人樣。二人隨後跑出廠區,直接回到計程車上,迅速逃離現場。案發後一小時,在鐵西區重工街的居民區發現歹徒丟棄的計程車,車的後備箱里發現計程車司機屍體,經勘察系被尼龍繩勒死。
孫程坐著公交車去德勝火葬場,花一千塊錢買了個骨灰盒,黑檀木製,四壁盤龍,典雅大氣,回來準備將月餅盒裡的骨灰換到新的骨灰盒裡,他抬起沉甸的月餅盒,用指甲扣開月餅盒,相當吃力,打開一看,發現裏面不只有灰燼、碎骨和泥土,在最下面,還埋著一把槍,新五四式,旁邊還有一個小塑料袋裡,拉著封口,裏面裝著五顆子彈,他看了半天,將槍放在新骨灰盒的下方,灰燼、碎骨和泥土灑落覆蓋其上,嚴密蓋緊,又以紅布包裹幾層,放在皮箱里,出門坐車,去跟他的生母一起生活。孫少軍被槍斃之後,孫程想去取回骨灰,孫母始終沒有同意。此時,孫母又另組家庭,生活不便,孫程放棄讀書,開始四處打工,自力更生,開始在超市打工,後來換在新華書店理貨,每月工資一千二百塊,他在附近租一間四百塊錢的單間,剩下的錢基本用來買書,堆在地上,徹夜閱讀。剛上初中時許過的願望並未實現,他沒有跟任何人成為朋友,性情愈發內向,工作之餘,與同事少有交集,基本只在看書,有以前的同學來逛書店,見過他幾次,舉手打招呼,他卻避到一旁不理。次年冬天,他所租住的房間暖氣漏水,十分嚴重,他回家推門,滿地散發著白色熱氣,那些書在銹水上漂浮,像一艘艘擱淺的船隻。
王沛東悄聲進來,把箱子放在門口,坐在陽台上的塑料椅子上抽煙,跟那天晚上的姿態很像,我過去把窗戶嵌開個縫,他也遞給我一顆,我在對面坐下來,聞見一陣酒氣,便問他,喝了多少。他說,半斤多一點兒。我說,提著箱子要去哪。他說,要回老家一趟https://read.99csw.com,跟肖雯道個別。我說,回家有事情。他說,女兒的事情,老毛病,又住院了,回去照顧一段。我說,不知道你們還有個女兒。他說,不是肖雯的,是跟我前妻生的,小學三年級。我說,學習不錯吧。他說,數學不行,勉強及格,語文那是沒得說,每篇作文都要上牆,這點隨我。我說,聽說你在寫自己的作品。他搖了搖頭,說道,別提了,沒寫出來。我勸慰說,別灰心,慢慢找狀態。這時,肖雯從裡屋走出來,眼神惺忪,看見我們坐在陽台上,眉頭一皺,沒有說話,徑自走回屋裡,王沛東連忙跟上,肖雯想從裏面關門,王沛東在外面推門,僵持一陣,王沛東還是進屋了,兩人關門說話。屋內隔音不好,我在外面偷聽,好像不太禮貌,於是我煙灰倒在外賣袋裡,又下樓扔掉垃圾,在小區里轉了十幾分鐘,才又上樓,聽見兩人好像在屋裡爭吵,我戴上耳機,繼續工作,半個小時后,他們從屋裡出來,王沛東拖著箱子離開,肖雯眼睛腫著,跟他一起下樓,沒多大一會兒,又回到屋裡,坐在電腦前,用外接音箱看綜藝節目,音量很大,十分嘈雜,我完全沒法工作,心神不寧,只好挎上背包,直接出了門。
一九九七年三月九日,瀋陽閥門廠經銷部主任姚遠帆,欲購入一台轎車,其妻子上午去機動車交易市場看好一台,並與賣車人到銀行取得十三萬元現金,送回經銷部,之後又轉去另一家銀行取錢,兩名歹徒從銀行尾隨而來,先是買閥門為名,進入銷售部,查看情況,並未引起當事人注意,隨後,兩名歹徒走後不久,又戴著摩托車帽再次來到經銷部,姚遠帆見勢不妙,將一袋現款全部倒在地上,歹徒舉槍打到了姚遠帆的左肋,然後持槍脅迫賣車人,讓他將從地上一一拾起,作案時間較長。隨後,兩名歹徒騎上一輛紅色摩托車逃離現場,行駛至泵業市場附近,與一輛正常行駛的廂貨相撞,兩名歹徒均受輕傷,提著錢袋,準備逃脫,未遂,被逮捕歸案。據調查,兩人本是兄弟,名為肖知仁、肖知禮,肖知仁原為線路大修段職工,后因單位精簡人員而下崗,在南站拉腳兒、打零工,肖知禮原為五金商店售貨員,后商店關張,他開過幾年計程車,現無業。
家中少人,沒法過年,孫少軍心神不寧,孫程戰戰兢兢,二人將吳紅接回家時,已經出了正月。父子進站領人,滿屋都是信納水的味道,進門處掛著工作人員名單,由於日光長期斜照,照片已經泛白,但看來更為蒼涼、恐怖。在九十年代,收容遣送站有執法能力,抓放一套系統,抓吳紅的是副站長楊樹,位於名單的第二行,戴著眼鏡,五官模糊,臉頰上的肉往下墜。孫少軍一直等到當天下午四點,楊樹才回到站里,滿身酒氣,語氣不耐煩,本要在上面簽字時,幾番猶豫,孫少軍上前,遞煙賠笑,好話說盡,楊樹抬著眼睛問,吃喝拉撒都在我這裏,怎麼一點表示也沒有。孫少軍剛繳過罰款,傾盡口袋,不過幾張毛票,攥著堆到楊樹面前,楊樹看著孫九九藏書少軍,嘴角一歪,大手一橫,將毛票撣在地上,起身反手又抽孫少軍一個耳光,響亮無比,綠門大敞,聲響回蕩,然後他緩緩坐下,盯著孫少軍看,孫少軍捂著半邊臉,不敢發作,楊樹低頭划拉幾筆,簽下名字,說了一句,滾。孫少軍拿著單據,扭頭走出兩步,又轉回身來,低頭仔細收好滿地毛票,孫程此刻就在門外,呆立半晌,不知所措。
我在地鐵站里給劉柳發信息,問她在幹嗎。劉柳回復我說,跟朋友吃飯。我說,我能去嗎。她先是說不太方便,然後又說,你來吧,其實我沒跟朋友吃飯,自己在家呢。我從超市買了一條魚,又憑記憶走到她家附近,但記不清具體是哪座樓,給她打電話,說已經到樓下了,但找不到具體是哪裡。劉柳說,對不起,現在又出門了。我說,沒關係,今天本來是想把故事給你講完。劉柳說,什麼故事,噢,半夜出去放鞭的那個。我說,對。她說,電話里說行么。我說,不太方便,有點長,那還是下次。劉柳說,別動,我看見你了,你手裡拎的是什麼。我說,一條魚,準備蒸著吃。她說,上來吧,看見我沒有,我的窗戶開著呢,在這裏。
審訊過程中,肖知仁、肖知禮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並由此引出七八、八一五兩個案件,同時,他們也交代出另一位犯罪嫌疑人,肖知仁曾經的同事,後來的同行,下崗職工孫少軍。隔天,警方將孫少軍在家中抓捕。前兩次案件搶劫所得,孫少軍基本作為家用,另一部分存在炕琴底層,用報紙包著捆好。肖氏兄弟兩次作案得手之後,逃去南方,很快揮霍一空,回來之後,來找孫少軍策劃下一次行動,孫少軍拒絕參加,肖氏兄弟手裡握有獵槍,三番五次以家人作要挾,並僱人將孫少軍家的平房鑿得半塌,此後,孫少軍為防備起見,聯繫上另一條通路,出門去買槍,他並不想殺誰,只是為了能對肖氏兄弟起到一定的制衡作用,但在外被賣家矇騙,付款之後,卻沒有買到槍,失望而歸,這是他在提審時所講的話,警察去家裡搜,翻天覆地,髒亂一片,也確實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物品。
一九九六年十月十五日,早上八點四十五分,一輛取款車停在皇姑區敏江街的華山信用社門前,迎面駛來一輛天津大發麵包車,遼A牌照,在兩車相聚五米之時,麵包車上突然下來兩名蒙面歹徒,戴著前進帽和白口罩,身披藍大褂,手持獵槍,將取款車司機和押運員逼住,隨後將裝有二十七萬元現金的皮包搶走,動作極快,前後過程不足兩分鐘。當天,警方在鐵西區德工街附近樓群里發現歹徒拋棄的麵包車。隨後,又在於洪區的苗圃里發現麵包車司機的屍體。
孫少軍回家之後,吳紅仍未歸來,又去報案找人,春節期間,相關部門放假,直到大年初七,各部門正常運轉,孫少軍才得到消息:吳紅在火車拉腳兒期間,正逢年關,收容遣送站來查三證,凡是不全者,一律拉走,裝上輕貨,去郊外自留地里幹活,吳紅解釋不清,又有抵抗情節,被直接拉走,進行勞動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