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徒
九
普魯斯特就是這樣的一個巨人。《前衛文學》能夠在創刊號譯出這篇重要的回憶錄，應該被視作一個非常適當的挑選。
布魯東的《超現實主義》變成違禁品
寫新詩的人有罪了全被捆綁起來投入維多利亞海峽
——我想喝酒。
（假定那個國際性繪畫會議討論的主題第一項是：「繪畫中的傳統與現代性」，而香港的中國「代表」們對畢加索又「多屬茫然」，等到正式開會時，「代表」們又將發表些什麼樣的意見呢？）
學校取消外文與白話
——不行，你必須將格拉蒙那篇文章譯出來，明天拿去印刷所發排。
所有具有反叛性的文藝思潮全都變成違禁品
她已接受你。
——不，不，我不願意做傻瓜！我決定再寫武俠小說了！如果一個人連生存的最低條件都不能解決時，哪裡還談得上什麼理想？翻譯五百字格拉蒙的文章，花費了兩個多鐘頭；如果以兩個鐘頭寫武俠小說，至少可以寫成三千字了。武俠小說具有商業價格，售出了，可以使我繼續生存，但是我們的雜誌卻是不付稿費的。
客廳里的電話鈴響了，我似夢初醒地走去接聽。
愛特希密的《表現主義宣言》變成禁品
——荷門，這個社會完全沒有黑白是非。我們都是傻瓜！我們的《前衛文學》最多維持半年！荷門，我們的《前衛文學》最多只能維持半年，沒有讀者要讀這樣的雜誌！荷門，讓我坦白告訴你，沒有讀者要讀這樣的雜誌！
跪在她腳邊因為她還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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ｒeａd.９9ｃsｗ•ｃｏm不要撫摸她，當她的眼睛
我做了這樣一場夢。
此外，我還準備選譯幾封喬也斯的書簡，配合在一起，可以讓讀者對二十世紀的兩位文學巨人獲得進一步的認識。
——這是嚴肅而且有積極意義的工作，必須控制自己，將戰鬥精神集中起來。
現在不要怕她，噢現在好好地撫摸她！
柴拉的《達達主義宣言》變成違禁品
沒有人可以在談話中提到喬也斯普魯斯特湯馬士曼海明威福克納紀德浮琴妮亞吳爾芙費滋哲羅帕索斯西蒙波芙亞加繆勞倫斯卡夫卡韋斯特……
——我沒有醉，不過，現在倒很想喝幾杯了。現實實在太醜惡，我想暫時逃避一下。
——正因為這樣，我們必須將《前衛文學》辦好！
望著你。
我說：
走去找那個女人對她說：
（這是資格問題。）
「普魯斯特逝世后，」格拉蒙這樣寫，「他的著作變成很多新作家的靈感。許多作家，不乏著名人士，開始研究普魯斯特，分析他的作品，及於最小的細節……」
是麥荷門打來的，問我格拉蒙那篇文章有沒有譯好。
不準裝電燈
——你怎麼啦？
擱斷電話后，我匆匆下樓去買了一瓶拔蘭地。
全香港的男人必須全體留辮子違者處十五年以九九藏書上有期徒刑
——明天排字房趕著要排的，我怕你又喝醉了，所以打個電話提醒你。
我做了一場夢。
啊！她是年輕又極漂亮，她的手
……
《優力棲斯》變成禁書《追憶逝水年華》變成禁書《魔山》變成禁書《老人與海》變成禁書《喧囂與騷動》變成禁書《地糧》變成禁書《奧蘭多》變成禁書《大亨小傳》變成禁書《美國》變成禁書《士紳們》變成禁書《黑死病》變成禁書《兒子與情人們》變成禁書《堡壘》變成禁書《蜂窩》變成禁書……
而且漂亮。
不準看米羅或克利的繪畫
荷門不作聲。
（作家在革命時代的最大任務應該是表現時代，反映時代，刻畫處於這一時代的人物的內心，並對精神世界做大胆的探險。時代與環境給予作家的責任，絕不是歌頌愛情。這裡是一首刊于《頌揚愛情的詩集》封面上的代表作：
在你發間，
不準穿西裝
很久很久，才聽到他的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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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香港的女人必須全體纏足違者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唉！這些事情，不想也罷。香港是個商業社會，只有傻瓜才關心這種問題。我是傻瓜！我是傻瓜！我是傻瓜！）
從事抽象藝術的畫家們有罪了全部弔死在彌敦道的大樹上
如果有人詢問此間文藝工作者對這樣的「詩」，或者這樣的詩人，有何意見時，即使茫然，也絕不是可恥的事情。——我想
九_九_藏_書。）
（如果本港的文藝工作者對撰寫《頌揚愛情的詩集》之類的作家感到「茫然」的話，是絕對不會變成笑話的；但是作為本港中國作家的「代表」就不能對「二十世紀最偉大的文學天才之一」詹姆士·喬也斯一無所知。——我想。）
馬林納蒂的《未來主義宣言》變成違禁品
——我心緒很亂。
勃拉克與畢加索倡導的「立體主義」也變成違禁品……
所有藍波肯敏斯阿保里奈爾波特萊爾龐德艾略特的詩作全部變成違禁品
——你不能喝！你必須認清自己的責任！
歷史課本重新寫過說「五四」運動的結果是章士釗領導的「復古派」獲勝老百姓一律不準用白話文寫作
（假定這一次舉行的是埠際足球賽，我們在遴選代表時，為了某種關係，故意不選姚卓然、黃志強、劉添、黃文偉等等球技卓絕的球員作為香港的代表，反而糊裡糊塗選了一些專踢小型足球的人湊成一隊，前往外地比賽，結果大敗而歸，丟盡香港人的面子，那個領隊不但不準別人指出弊端，還沾沾自喜地說：「除了我本人是領隊外，其餘諸位有的是積數十年經驗的老球員，有的是練球甚勤的年輕朋友，總還不至於像某些人所指摘的，是不踢球的球員。」）
所有畢加索奇里訶米羅康定斯基厄斯特read.99csw.com馬蒂斯克利的畫（包括複製品）全部變成違禁品
違者判死刑
（詹姆士·喬也斯被嚴肅的批評家一致公認為二十世紀最具影響力的傑出作家，是鐵一般的事實，誰也無法加以否認。許多優秀的作家如浮琴妮亞·吳爾芙，如海明威，如福克納，如帕索斯，如湯馬士·吳爾夫等等，都在作品里接受他的影響。喬也斯在世界文學史上的地位，如果不比畢加索在世界繪畫史上的地位更高，至少也應該被視作相等的。試問：一個參加國際性繪畫會議的中國香港代表，如果連畢加索的名字都沒有聽見過的話，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這是一個苦悶的時代，我想。每一個有良知的知識分子都會產生窒息的感覺。）
——剛著手譯了五百個字，就被一些問題侵擾得無法靜下心來。
不準看電視
——沒有一個人能夠逃避現實，除非死亡。我們還有更嚴肅的工作要做，你不能一開始就消極。
格拉蒙的《我所知道的普魯斯特》是《格拉蒙回憶錄》中間的一段，從未發表過，用法文撰寫，由約翰·羅素譯成英文，發表在《倫敦雜誌》上。在這篇文章里，格拉蒙敘述他於一九〇一年第一次結識普魯斯特的情景；同時回憶普魯斯特病危時打給他的最後一次電話。此外，格拉蒙還提及他的妹妹伊麗莎白在一九二五年寫的那本《孟德斯鳩與普魯斯特》。這是一本重要的著述，它對前者給青年普魯斯特的影響有非常精細的分析。
不準聽海菲茲小提琴獨奏
——你怎麼啦？
——我覺得……我覺得在此時此地辦嚴肅的文藝雜誌或者從事嚴肅的文藝創作，實在是一件愚蠢的事情！荷門，我灰心了！我勸你懸崖勒馬，將五千塊錢還給你母親。我們自己甘願做傻瓜，這是我們自己的事；可是絕不能利用你母親的善良品性，讓她老人家也變成傻瓜！荷門，《前衛文學》註定是一個短命的刊物，我勸你還是放棄這個念頭吧！在香港，只有那些依靠綠背津貼的刊物才站得住腳，但是「綠背」也有條件：必須販賣古董！時代是進步的，但是冬烘們卻硬要別人跟著他們開倒車！
read.99csw.com我要跟你生活在一起……
——今天晚上，我心緒很亂，無法再譯稿。
香港終於給復古派佔領了所有愛好新文藝的人全部被關在集中營里接受訓練
（「代表」們是以代表香港這一地區去參加會議的。如果「代表」們在別國代表們面前出了丑，香港居民都有權提出抗議。「代表」們是代表香港這一地區的，「代表」們在國際場合中說錯了話，等於香港全體居民說錯了話。）
——荷門，我很疲倦，想早些休息，有話明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