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裏就可以了。」貝克說。不斷攀升的山勢在這兒陷進去一塊，形成了一塊小小的平地。這裏也是整座山脈樹帶的邊界。往上走，薄薄的土壤下只有岩石。再往上走，就只有冰雪了。

「貝克！貝克！」

這裡有狼？貝克剛才困得迷迷糊糊，說不定他在做夢……

貝克看著腳印前進的方向，然後用手指了指。一對小眼睛正在10米外的灌木叢里盯著他們。這隻動物的個頭和狗差不多，它的皮毛是棕色的，上面還夾雜著白色斑點。它很快轉過身飛奔而去。

「該吃晚餐了！」貝克說，「開胃菜是漿果，主菜是漿果和蘑菇，甜點是漿果。現在讓我們看看手裡都有些什麼吃的……」

「什麼都行！唱歌也行！」

「然後，聞聞剩下的這些。如果聞起來很苦或者像杏仁……」

「如果我在毯子里找到蟲子，」緹堪尼嘟囔著說，「我會掐死它。」

貝克環顧四周，思考著。他最想搭建的是A字形的帳篷。在哥倫比亞的時候，他就為自己和雙胞胎搭建了那樣的帳篷。A字形帳篷不但堅固，而且能防禦風吹雨淋。但這樣的帳篷需要結實的樹枝，而他手中只有一把獵刀，沒有鋸子。

「我們來製作一個斜篷吧。就在這裏。」貝克決定了。

「我們今天真的走了這麼遠？」緹堪尼吃驚地說，「我們真的做到了？」

貝克看了看剩下的食物。理論上來說，判斷這些食物的安全性至少要觀察24小時。但是，他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貝克決定這頓飯只吃他認為最安全的食物。他揀出幾種不同的植物。

這時，他開始思念獨自躺在庇護所里的阿爾伯伯。那個地方不比這兒大多少。他那裡的火還在燃燒嗎？他是否還有力氣？他是否還活著？

「明天我們要怎麼辦？」緹堪尼一邊找樹枝一邊問，他向上豎起大拇指，指了指更高的地方，「那上面可沒有樹。」

緹堪尼看了看糞便，然後又看了看貝克。他也忍不住想笑了。然後，兩個男孩一起開懷大笑，笑得彎了腰。

為了reａｄ.９９cｓw.com慶祝一下，貝克解下了他的帆布背包，任由它落在身後的地上。緹堪尼也學著貝克讓背包落在地上。「謝謝！」緹堪尼真誠地說道，他走了幾步來放鬆自己酸痛的雙腿，「我從來沒有走過這麼——哦！」

他們很快就在不遠處找到了一根符合要求的樹枝。這根樹枝太粗了，用獵刀砍不斷，貝克和緹堪尼爬了上去，依靠重量把樹枝壓彎、斷裂，然後用獵刀砍斷了最後藕斷絲連的部位。他們把這根樹枝橫在了松樹和巨石中間，然後去尋找其他樹枝來倚放在這根樹枝上。

眼睛消失了，但貝克堅信自己看到了……

在走了一陣后，貝克覺得到了安營紮寨的時間了。

貝克的心沉了下去。熊？他本以為熊不會在這種地方出沒。一隻好奇的熊可以輕而易舉地毀掉他們的帳篷。如果有熊在四周徘徊，那麼他們就不能同時睡覺，總得有一個人放哨。但為了明天的路程，他們都需要好好休息。

食物並不美味，但至少他們的肚子被填飽了。那些被測試的植物也沒有讓他們的皮膚出現什麼異樣。

「紅色的一定要慎重對待。如果你吃完后感到不適，」貝克補充說，「立刻從火堆中拿出一些木炭吞下去，這會讓你立刻把它嘔吐出來。」

貝克考慮是否要製造雜訊來嚇走熊，但隨著樹越來越少，這樣做並不是很必要。他不相信在荒原上有如此豐富資源的前提下，會有熊願意在這裏閑逛。和人類相比，動物有一大優點：它們會找到一個好地方，然後留在那裡。

「那是一隻鹿。」貝克道，他依然想笑，「沒有什麼比鹿更無害的了。」

他們兩個一邊往樹林走，一邊儘可能地發出各種雜訊。貝克一邊用獵刀擊打木棍，一邊高喊著他能記起的所有童謠。緹堪尼用走調的歌聲唱著《美麗的亞美利加》。

在他們趕路的途中，他們收集了不少食物，並把食物分成了兩類，一類是安全的，一類不確定是否安全。安全的食物被放在他們左邊口袋裡，不確reａｄ•9９cｓw•coｍ定是否安全的食物被放在兩人右邊口袋裡。現在他們把口袋裡的食物拿了出來，堆成了兩堆。

「把它們揉碎。」貝克向緹堪尼演示，「把這些汁液揉在你的手腕內側柔軟的地方。我來負責這些植物，你負責其他的。不要把汁液揉在同一個地方。你需要等5分鐘后再觀察結果。如果你的皮膚過敏或紅腫，那麼這些植物就是不安全的。」

貝克沒有緹堪尼那麼激動。如果是平時，他會十分願意欣賞這景色。但在下方的某個地方，阿爾伯伯還待在臨時庇護所里，他的傷勢還是那麼嚴重。所以，當緹堪尼感嘆山下凍原的美麗時，貝克想到的是他們已經走了三分之一的路。接下來他們還有三分之二的路要走。

這一小堆食物很快變少了。

突然，貝克坐了起來。他看到了黑夜中的一雙眼睛。他心跳開始加速。

貝克小心翼翼地躺下來，進入了沉思。現在上路不是個好選擇——如果附近有狼，它們還是會跟上來。剛才只有一雙眼睛，但狼總是成群捕獵，應該有一群狼才對。

他拍了拍緹堪尼的肩：「來吧，趁著還有陽光，我們要搭建帳篷。」

「好吧，你還是說說怎麼甄別這些食物吧。」緹堪尼認真地說道。

所有動物都怕火……

貝克思考著各種可能性，不知不覺睡著了。

「那可不一定。」貝克用木棍撥了撥糞便，「它可能被你嚇得更害怕。」

「什麼？」緹堪尼覺得貝克簡直瘋了，「我們要主動去找熊？」

或者是另一種動物？也許是狼獾？那雙眼睛究竟是什麼顏色？貝克也說不清楚。

在離開河岸后，貝克和緹堪尼爬了兩個小時。他們偶爾會說話，但大多數時候會保持沉默。他們需要保留力氣來爬山。貝克一直關切地留意著緹堪尼。貝克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爬山時，腿上每一條肌肉是怎樣叫苦連天的。現在，緹堪尼多半也是如此吧。貝克用行動來告訴緹堪尼正確的爬山方式：一步一步走，保持穩定的節奏，不要停。每走一hｔtpｓ://reａｄ•99ｃｓｗ.ｃoｍ小時，他們會休息5分鐘——這能讓雙腿在麻木之前得到充分的休息。人需要有強大的內心，才能在休息片刻後繼續上路。

「在這5分鐘內，我們該做些什麼？」

貝克跳了起來，緹堪尼突然從樹后跑出來，兩個人幾乎撞到了一起。

「好。」貝克說，「拿起你的背包，準備揮舞它吧。」

「一隻鹿！」緹堪尼大叫道，「我居然被一隻鹿嚇到了！」

「棕色？」貝克輕輕掙脫了緹堪尼的手，「不是黑色？」

而且……

「是的，我們可以在那一側生火。相信我，我們會睡得很舒服，像毯子里的蟲子一樣。」

「啊，我太喜歡野外生存了……」緹堪尼嘟囔著說。

「我，我該喊什麼？」

狼很少攻擊人類……

「貝克！」緹堪尼抓住了貝克的胳膊，使勁往自己身邊拉，「那邊有熊。我想我看到了熊，一隻棕色的……熊！」

「是的。」貝克說，「我們做到了。」

這組數字同樣意味著一個好消息：在下山時，他們每走100米，溫度就會上升0.6攝氏度。

貝克慢慢走了過去，他仔細觀察著地面……

貝克忽然大笑起來，就像忽然而至的噴嚏一樣，他簡直不能抑制地想要笑，但他並不想讓緹堪尼覺得自己是在嘲笑他。於是，他還是一邊凝視著地面，一邊努力忍住不笑，但他的肩膀開始顫動。

很快，食物變得更少了。

「嗯……」緹堪尼咽了口唾沫，他臉色蒼白，在不斷流汗，「是的，我覺得是棕色。我……啊……」

緹堪尼回頭看著他們走過的路。貝克站在他的身旁，和他一起自豪地望著整個阿拉斯加。

這是個好消息，貝克想。至少他們可以嘗試嚇跑棕熊。如果是黑熊……它早就已經開始進攻了。他們別無選擇，只能先嚇它一跳，在它緩過神來追趕他們之前跑掉。他們必須跑到冰雪地里去，那這一晚就會過得非常難受。

貝克笑了，他把一些安全的食物遞給緹堪尼。「先吃這些！」

「如果我們吃了不安全的食物怎麼辦？」緹堪尼問。ｈtｔpｓ://ｒｅad.９９csｗ.com

「它當時就在這裏。」幾分鐘后，緹堪尼說，「就在這些岩石旁邊……」

最後，帶著笑意，他們回到了帳篷那兒，把帳篷完成了。松針濃密的細枝掛在了橫著的樹枝和地面之間，為帳篷提供了一道擋風的屏障。

「嗯，白色和黃色的漿果肯定是不安全的——不要吃它們，直接扔掉。」貝克一邊說一邊扔掉了幾個漿果，「葉子很亮的植物，也要扔掉……」

「看這裏。」貝克還在顫抖著。他蹲了下來，用木棍戳了戳地面。地面上有一小坨糞便，還有一小串遠去的腳印。腳印有貓爪大小，每一個腳印都一分為二。

那雙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綠光。那應該是狗的眼睛。不，是狼的。

「也要扔掉！」緹堪尼高興地說道，他學得很快。他拿起一片葉子，仔細地聞了聞它。

貝克站在一棵齊肩高的松樹和一塊差不多高的巨石中間。在差不多同樣的高度，松樹上有一個分杈。「我們需要尋找一根堅固筆直的樹枝。」他拍了拍松樹，又拍了拍巨石，「我們把樹枝擱在這棵樹和這塊巨石之間，然後把其他樹枝和其他東西斜放在上面，這會形成一個能夠擋風的帳篷讓我們休息。」

貝克覺得他們在渡河后至少又爬了1000米。山下，樹林和凍原交織，一直延伸到地平線，和灰色的天空融為一體。或許飛機在飛行時，比他們現在的位置還要高，但在機艙里你會感覺自己是與世隔絕的。現在，站在山上，兩個人都覺得自己彷彿成為整個景色的一部分。

現在，他們大概知道附近什麼植物是安全的，什麼是有毒的了。他們用天黑前最後半小時的時間搜集了更多食物——這些食物足夠第二天讓他們翻過山頂，到達山那邊有樹木的地方。

「但還有一側沒有擋住啊。」緹堪尼指出。

「好。」緹堪尼說，「我記得我在那邊看見一些樹枝……」

最後，終於可以睡覺了。他們背靠背靠在一起取暖。腦袋枕在背包上，用帽子蓋住了眼睛。從緹堪尼的呼吸聲來判斷，他幾乎一躺下就睡著了。就九*九*藏*書如貝克之前承諾的那樣，帳篷還算舒服。風一直在樹枝背面吹著，但吹不進帳篷。帳篷內的空氣一直溫暖安靜，火堆持續提供熱量，貝克靜靜聆聽著柴火燃燒時發出的噼啪聲。

「我們可能會腹痛、嘔吐和腹瀉，甚至可能死亡。」貝克漫不經心地說道，就像空中乘務員在例行公事地介紹飛機安全須知。

就這樣，他們一步一步緩慢地在山上走著。足以造成凍瘡的冷風在他們身後呼嘯著，身上的背包稍稍可以幫助他們抵禦一些風寒。但貝克記起之前學過的一組數字：每爬高100米，溫度就會低0.6攝氏度。這也就是說，在到達山頂之前，溫度就已經在0攝氏度以下了——這也就是山頂上永遠都覆蓋著冰雪的原因。

「說不定我們能趕走它。我們不能讓熊在這附近逛盪。這座山這麼大，它去哪兒都行，但我們只能留在這裏。」貝克一手緊握刀把，一手緊握木棍，「讓我們喊叫吧。」

「我們不會在雪地里過夜，」貝克向他承諾，「我保證。明天這個時候我們應該爬過了頂峰，下到了山那邊有樹的地方。我們可以再搭建一個這樣的帳篷。現在，我們需要樹葉——大量的樹葉。如果我們想用樹葉擋風，那麼這些樹葉必須至少有10厘米厚。」

緹堪尼走到了幾棵樹后，暫時走出了貝克的視野。貝克決定收集樹枝來生火。這裡有大量乾枯的細樹枝，可以用來引火，他只要一彎腰就能隨手抓起一大把。

「好的。」貝克一邊說，一邊和緹堪尼翻找那一小堆不知道是否安全的食物，他撥開了漿果上的葉子，「讓我們看看哪些是能吃的。」

「發生了什麼？」緹堪尼用顫抖的聲音問，「到底……是什麼？」笑聲是可以傳染的。緹堪尼很快就意識到，如果貝克只是站在那裡笑，那麼這裏肯定沒有危險。

「戰勝你身體的疼痛。」貝克鼓勵緹堪尼，「你會發現自己還可以再邁出一步，然後還能再邁出一步。很快，你的身體就會適應這種節奏了。」

「一般來說，藍色和黑色的漿果都是安全的。」貝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