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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發現罐頭裡的鑽石

第十一章 發現罐頭裡的鑽石

補充完水分后,他們稍微睡了一會兒。他們已經走了一夜,都已經累壞了。但與此同時,他們的身體也十分缺水,這讓他們無法睡得很沉,但他們沒有任何辦法。貝克和彼得靜靜地躺在陰涼處。太陽已經將他們的四周變成了煉獄。此時,睡覺就成為他們唯一可做的事情。
「我已經完全不適應這裏了。」彼得把尿濕了的內褲戴到頭上,「事實上,我已經不適應到極點了。」
彼得藏在布後面的眼神有些獃滯,但他點了點頭,然後跟著貝克開始向沙丘前進。
他們的四周是漫無邊際的沙海,到處都是高低不一的沙丘。沙漠上都是熱霾,貝克和彼得完全看不到沙漠的邊際,那可能是在幾公里之外,也可能永無盡頭。
「走一走還是好的,不是嗎?」貝克說。
「真的嗎?」貝克的興趣被調動了起來。他本能地看了看北方,但是視線被河床所遮擋。而且,就算貝克看不到遠方,他也知道自己會看到什麼——無盡的沙漠,蔓延的熱霾。但如果他們真的離阿特拉斯山很近,那麼他們可能很快就能找到附近的居民了。
貝克不知道這種感覺是生理上的還是心理上的。他們已經走了很久,基本上沒怎麼休息。他們的身體在不斷消耗水分。但是,如果你身在沙漠之中,身上穿著各種衣服,從心理上來說,你會覺得自己應該喝水。不知為什麼,貝克開始不斷回憶洗髮水廣告。漂亮的模特用慢動作左右搖擺自己的頭髮,四周都是透明的水珠。對,貝克真正在意的是水珠——透明的水珠。
貝克把還有些水的金槍魚罐頭遞給了彼得。「喝了吧。」
彼得說的是地平線和沙丘中間的一個地方。彼得雖然近視,而且丟了眼鏡,但他不知通過什麼辦法,居然看到了金黃色的沙丘中間有一片沙子是暗色的。
「什麼?你居然沒有把這段拍下來?」
彼得悲傷的表情深深地打動了貝克。
貝克只能看到彼得的眼睛。他看到彼得的眼睛眯了起來。貝克覺得彼得一定看到了自己身上是同樣的打扮。有個夥伴是件非常幸運的事情——你們面臨著同樣的難題,可以相互打氣,也可以相互依賴。
「我們需要幫助。」貝克小聲自言自語。
沉默了半晌后,貝克說:「對,你說得對。」
彼得轉過身來,看到貝克已經把內褲戴在了頭上。兩個人同時開始大笑。「我看起來是不是很滑稽?你不說我也知道。」
貝克曾企圖把這些故事告訴自己在學校的一位朋友。貝克的朋友笑了,並告訴他這一切不過是「巧合」。貝克不得不承認,這些事件的確可能是「巧合」。但在內心深處,他感到這些事件不是巧合。
貝克把身子往前靠了一下,他開始仔細觀察干河。貝克又看到了之前見過的皂莢木。
這是因為,每次貝克選擇相信時,「巧合」都會發生。在貝克停止相信后,「巧合」也會停止發生。在貝克的父母出事故后,貝克曾祈禱過一陣。結果,阿爾伯伯照顧和收養了他,貝克也彷彿能夠感到父母還在自己身邊。貝克的父母有堅定的信仰。在危難之際,貝克也總會選擇祈禱。
「求你了。」貝克真誠地祈禱著,「求你了。別讓彼得死去。」
「是。」
貝克雙手叉腰,向後退了一步。他可以看到沙漠之鷹用細枝搭建的鷹巢。貝克仔細看了看鷹巢。鷹巢約有4米高,幾乎是建在河床兩邊石壁的最高端。鷹巢上方有一塊岩石提供保護。這也就是說,要想接近鷹巢,除了飛到那裡之外,還有一種大多數沙漠動物都不擅長的辦法——攀登。
當然,在一片覆蓋了非洲大陸四分之一面積的沙漠中,「離得很近」只是一種相對的說法。
「還有——」貝克開始大笑——他的笑聲讓彼得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一臉疑慮地看著他。
貝克有點猶豫。那個地方在他們的東邊。要去那裡的話,他們需要繞路。而且,有時候這樣暗色的沙子也只是沙子。
彼得站在河床邊的石壁上。他頭上和身上什麼都沒穿,身上唯一能夠遮陽的就是長褲。太陽炙烤著彼得淡黃色的頭髮。他伸著脖子,努力用自己的近視眼向遠方凝望。
貝克和彼得再次生吞了蝎子。在咬開了蝎子殼后,他們又吸到了裏面的液體。
「還有最後一滴。」貝克希望用這句話來打破尷尬。
「我是認真的。」貝克拿起頭巾,撣掉上面的塵土,又把它戴了起來,「幫我把頭巾繫緊。」
「你真是個天才,彼得。」貝克說,「我們過去看看。」
「可以大吃一頓了!」貝克回到了地面上。他拿出了三個蛋,高興地在彼得面前揮舞九*九*藏*書。彼得靠在岩石上,專註地看著背包和壓在下面的蝎子的動靜。
貝克笑了,轉了轉眼睛。
「我早就說過罐頭裡會有鑽石。」彼得得意揚揚地說,「但我原以為鑽石會發光。」
「我們只能尿在內褲上,因為內褲是棉的,可以吸收水分,而降落傘是防水的。」
「哦。原來是生吃蝎子加生蛋。」
一隻蝎子站在和貝克頭部差不多高的地方。貝克和蝎子互相凝視著對方。蝎子略微抬起了尾巴,但它並沒有感到自己受到了威脅。
「我該怎麼做!」彼得有點憤怒地喊道。
貝克正準備繼續攀岩,忽然感到母鷹向他沖了過來——他的後腦被翅膀拍了一下。鷹開始繞著貝克不斷飛翔和攻擊,貝克被飛舞的羽毛和翅膀弄得眼花繚亂。他能夠聽到鷹的叫聲,也知道鷹在用尖銳的爪子撕碎自己的頭巾。
「是煎蛋。」貝克反駁說,「這裏的岩石上的溫度足夠煎蛋了。」
「看!天然火爐!」貝克高興地說。很快,蛋就煎好了。貝克用刀把蛋鏟下來,然後遞給了彼得。貝克把第二個蛋也給了彼得,他希望自己的朋友能夠儘快恢復體力。最後,貝克把第三個蛋留給了自己。
彼得看上去還是很疲憊。貝克一直在告訴他如何在河床中找水。但現在貝克覺得彼得最好還是留在陰涼下繼續休息。
貝克知道彼得很堅強——非常堅強。但堅定的心理需要生理的支持。想要活下去,最關鍵的還是讓身體保持健康。他們都需要吃飯喝水。他們需要補充能量。
「等一下……」彼得用手錶比畫了一會兒后,指向了南方,「那邊是北。」
「這會很難聞,」貝克心情很好,「但這樣做非常有效。」
「你喜歡煎一面的蛋還是煎兩面的蛋?」貝克問道。
貝克把襯衫鋪在了旁邊的沙子上,然後開始把濕潤的沙子揚到上面。木頭並不是一個有效的鏟沙工具,貝克決定直接用手。貝克還沒有看見水,但沙子的深棕色和他媽媽用來製作酥皮蛋糕的紅糖顏色相似,還有股新鮮的味道。貝克高興地把襯衫上的沙子聚攏在一起,然後抬起頭來。
「你必須這樣做!」
「或者,」彼得說,「動(東)不動,吃蝎(西)子。」他停頓了片刻,「太難(南)了。」貝克大聲笑了出來。
白天在沙漠中行走和晚上在沙漠中行走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炎熱和光線都還只是問題的一面。
學校不鼓勵學生相信某種更強大力量的存在,但貝克在哥倫比亞的經歷以及之後幾個月在阿拉斯加的經歷都告訴他,再強大的人也需要幫助。在非常危險的時刻,是一些貝克無法解釋的力量拯救了他。一隻狼幫助貝克和他的朋友緹堪尼找到了山間小路;被遺忘的南美部落的傳說中的神拯救了部落的後代。
在收拾完行李后,貝克和彼得脫下了褲子和內褲。在穿上褲子之前,他們默默地相互看了一眼,然後同時轉過身開始方便。
鷹巢里有三個蛋。它們都又圓又白,上面還有黑色的紋路。貝克笑了,他成功了。
「不。」彼得叫喊道,「有樹……我看到了樹……水……」
攀岩並不簡單,幸好鷹巢的位置並不太高。岩石上有很多可以抓住和站住的地方。三點支撐——貝克的爸爸早就告訴過他:你有兩隻手和兩隻腳,你需要確保三個點支撐住某一點后再移動第四個點。他的爸爸總是開玩笑說,其實兩個支撐點就夠了,第三個點是備用的。貝克抬起頭,緊盯著鷹巢。他知道被激怒的鷹隨時可能飛過來攻擊他。突然,貝克用餘光看到自己要落手的地方有什麼動了一下。
這不是一隻黃肥尾蝎。這隻蝎子體積更大,顏色也更深。大是好事——蝎子越小,毒性就越大。這隻蝎子體積太大了。貝克不知道這是什麼品種,但這不重要——他的眼睛已經亮了。貝克知道,蝎子不需要巢,它們會直接孵卵。小蝎子需要幾個月才能長大,它們在獨立之前會一直在母親身邊。這隻大蝎子的背上還有五隻小蝎子。
「你在開玩笑吧……」彼得的語氣彷彿在哀求貝克,「對不對?」
「好的。」彼得用沉重的語氣說,「我懂的。」
彼得看到貝克正在看天邊,他彷彿猜出了貝克的想法。
「好……」貝克先是確定自己雙腳站得很穩,然後拿出了摺疊刀。
「我也看到了。」貝克用溫和的語氣說,「那是海市蜃樓。」
在貝克開始往下滑時,鷹終於放棄了。鷹彷彿覺得自己已經儘力了,但是輸在了經驗不足。鷹在山壁上冷冷地看著貝克和彼得,但沒有要向他們攻擊的跡象。
https://read.99csw.com「別說了。」
「你最後一次小便是什麼時候?」
在和沙漠說話嗎,貝克?現在你也快瘋了……
「你說得對,但她現在還在城裡,而我們已經在沙漠里了。」
「所以我們必須趕快想辦法告訴他,鑽石是怎麼被偷運出去的,對不對?」彼得放下了鑽石,開始尋找他的相機,相機還掛在他皮帶上的袋子里,「我需要把它們拍下來。」
「你覺得我還能去哪兒?」
貝克低下了頭。眼睛是他最可能受傷的部位。在保護好眼睛后,鷹爪最多只能撕破衣服,傷及他的皮膚。
貝克拉了拉彼得的肩膀,朝附近一座巨大的沙丘點了點頭。這座沙丘比附近的其他沙丘要高很多。
「告訴你。」彼得一邊喝一邊說,「回家后,我再也不會浪費自來水了。」
「你還年輕。」貝克一邊把蛋放在了自己的口袋裡,一邊說,「你還能生更多的寶寶……」鷹還在他身邊徘徊。
貝克的聲音很溫和,但他的大腦在迅速地運轉。貝克有很多方法可以在沙漠中活下來。他也知道海市蜃樓能夠欺騙人的眼睛。但沒有人教過他,如果身邊的人開始幻想,他該怎麼做。
「不!」貝克斬釘截鐵地說,「你什麼也沒看到!」
正在貝克準備思考摩洛哥離這裏還有多遠的時候,他的思路被天空中的叫聲打斷了。翅膀掠過空中,一隻沙漠之鷹落到了岩石附近。貝克和彼得並不是唯一需要找到陰涼的生物。
貝克找到一塊陽光直射下的石頭,並把它弄到了陰涼的邊緣。這塊石頭表面平滑,但燙得幾乎不能觸碰。貝克把第一個蛋打破並把裏面的液體攤在了石頭上。液體開始慢慢變白。煎蛋開始了!
「把頭抬起來。」貝克說,彼得很聽話,「張開嘴……」
「這是可能的。我們一定要記得這個教訓,千萬不要忘記觀察沙丘!」貝克用開玩笑的口氣繼續說,「但言歸正傳,你看這裏……」貝克指向他們的前方——那是一條小溝壑,「這實際上就是一個迷你沙丘。它們的原理和大型沙丘一樣,移動的方向也一樣。至少我們能夠確保永遠都是用同樣的角度跨過這種小溝,我們就知道我們沒有走錯。」
「你是說,我們尿褲子后,還要把它戴在頭上?」
「你見過運動員——特別是美國橄欖球運動員——在臉上塗黑線嗎?這可以讓陽光不會折射到眼睛中。沒有墨鏡的話,我們只能用這種土法子了。」
吃東西也讓他們感到疲倦。現在,他們睡得安穩多了,至少對彼得來說是如此。他蜷成一團,把背包當成枕頭,沒多久就開始打呼嚕了。
但有什麼東西吸引了他的眼球。不知是什麼鳥——貝克看不清楚——從暗色沙子上盤旋起飛,然後飛走了。那應該是沙漠之鷹或其他具有攻擊性的鳥類。能在沙漠中生存的鳥類可不是吃素的。
貝克把襯衫拿到彼得的臉上,然後用力擰了起來。擰力越來越大,襯衫里的沙子被壓力擠在了一起。片刻后,襯衫也變成了深棕色。水慢慢地流了出來,順著彼得乾燥的嘴唇流入嘴中。彼得抿了抿嘴。
「我懂了。」彼得聳了聳肩,「但我們可以用沙丘來決定方向,沙丘的影子總是在東北面。」
「我想用我最真誠的語氣告訴你,絕不!」
「什麼?」彼得轉過了頭,也看到了鷹巢,「你在開玩笑吧?」
在更深的地方,貝克找到了濕潤冰冷的沙子,他笑了。「找到了……」貝克叫道。
「我還有一些小技巧要告訴你……」
「我們比你更需要這些蛋。」貝克自言自語道。
彼得無精打采地躺了下來。貝克拿回了襯衫——裏面裹著濕潤沙子的襯衫。
他們已經充滿士氣,是時候上路了。
「對,但問題是我們必須站在沙丘頂上才能夠看到其他沙丘的全景。這也是在沙漠中找到方向非常困難的原因。」
下了沙丘后,他們就看不到暗色的沙子了。貝克知道他們需要向東移動,所以他一直把太陽保持在他們右側45度的方位。地面逐漸變硬,越來越多的岩石開始在沙子中出現。終於,他們來到了一個深溝的入口處。他們完全看不到這條溝的盡頭,但可以看到100米外溝邊上有一小叢皂莢木。
「如果你知道時間,你也可以利用太陽的位置來判斷方向。在早上,太陽在東邊;在中午,太陽在南邊;在晚上,太陽在西邊。從東到西,中間是南,這很容易記。」貝克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著太陽。
「沒錯,來,拿住這個。」貝克把襯衫遞給了彼得,「我也要去給自己弄點水。」
貝克又開始祈禱了——他的祈禱對象不是沙九_九_藏_書漠,而是冥冥之中的任何能夠聽到他祈禱的力量。貝克不得不承認,他自己的力量是不夠的。他必須放棄自己的驕傲和自尊,尋求某種力量的幫助。
他們花了半個小時才爬上了沙丘之巔。和之前的沙丘一樣,他們每走一步都感到沙子把自己的雙腳埋沒。在爬上沙丘后,他們覺得自己快渴死了。
在彼得錄像時,貝克收集了一些明晚可能用到的樹枝和樹葉。他把這些東西和取火工具一起放入了背包中。在完成了各自的任務后,天已經開始變成灰色,東邊已經開始隱隱發紅了。快要到黎明了。他們已經休息過了,暖和了,吃飽喝足了。現在是上路的時候了。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兩個人一句話也沒有說。
「而且,」貝克繼續說,「我們必須穿著內褲小便……然後把內褲戴在我們的頭上。」
「再走幾公里,天就要熱起來了。但走一點算一點。我們現在必須出發。」
如果說白天有優點,那麼就是你可以看到前方。你不會像夜晚一樣,先看到一塊黑暗的沙子,然後走到面前才發現那是一塊危險的岩石。在白天走路可以看到地面,不會一不小心就崴腳。
「走吧,朋友。」貝克把彼得帶回了陰涼處,「我找到水了。」
彼得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他努力想要微笑,但最終放棄了,閉上眼睛后靠在了岩石上。他已經筋疲力盡了。
過了很久之後,貝克同意再打開一盒金槍魚罐頭。泉水很解渴,金槍魚肉中的蛋白質讓他們有了能量。這盒罐頭中也有鑽石。他們把這些鑽石和前一天找到的鑽石放在了一起。貝克覺得,他們應該是世界上最富有也最倒霉的兩個年輕人了。
在下一次休息時,貝克開始把干擾他們方向感的熱霾原理告訴了彼得。
「不用了,謝謝。我猜降落傘應該是不吸水的吧。」
「當然。」貝克穿上降落傘,然後開始攀登。
「如果我們活著走出這裏,我絕對不會把這件事告訴我媽媽。」彼得嘟囔著。
「彼得!回到陰涼中去!」貝克焦急地喊道。
貝克知道彼得做錯了什麼。時針和12點之間只能幫人找到南北,卻不能幫助人來分辨哪邊是南、哪邊是北。人需要自行判斷南北。在看到從東邊升起的太陽后,北也就很好找到了。
「快說吧,你這個出色的沙漠遊民!」
他們還有另一種辦法。
「你在這裏等一下。」貝克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
彼得停止了掙扎。他還在看著遠方,但肩膀已經垂了下來。「沒有了。我發誓我看到了——我……」
「另外,今天我們需要把臉裹得比昨天更嚴。我們只能露出眼睛。」
「我們要爬上去。」貝克的聲音因為臉上裹著的布而模糊不清,「我們可以從上面看看哪裡會有水源。」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他們默默地不斷獲取濕潤的沙子,不斷擰緊襯衫以獲取來之不易的水分。這當然沒有直接喝泉水解渴。而且,太過用力地吸襯衫很可能吸入沙子和棉纖維,這也會讓他們更渴。但用這種方式獲取的水分是珍貴的,因為他們可以在不動用生存儲備的情況下解渴。貝克覺得,現在這麼多濕潤的沙子足夠他們在休息的時候獲得足夠的水分。
貝克忍住了嘆氣的慾望。「旋轉180度,你就對了。」
在彼得喝水的時候,貝克回到了自己挖的坑旁邊,在自己的T恤衫內也放入了大量濕潤的沙子。
「它們完全沒有價值。」貝克說得很直接,「我們既不能吃它們,也不能喝它們。」
「這些鑽石值多少錢?」
貝克和彼得把剩下的衣服穿在身上,然後把木炭塗在了自己唯一裸|露的雙手上。面對紫外線,這是除防晒霜以外最好的東西了。最後,他們又把水含在了嘴裏。
他們找到了一塊朝北的岩石。陰影下的空氣要涼爽許多。岩石面向北方意味著它從未被陽光直照,也不會像其他岩石一樣散發熱量。他們可以坐在岩石下乘涼,並可以脫下頭巾、衣物,特別是帶著尿味的內褲。
「不,不是那個。看下面。」
貝克笑了。他用沙子滅掉了火,然後從火堆邊緣找出了一根燒焦的樹枝。這根樹枝沒有燃燒多久,現在已經冷卻了。貝克把木炭抹在了自己的手指上,然後把樹枝遞給了彼得,與此同時用染黑的手指在自己眼睛下方塗了條黑線。
「皂莢木。」看到樹枝后,彼得立刻說道。他還是說得很吃力。「在這片沙漠中,離阿特拉斯山脈較近的地方會有這種植物。」
貝克小心地拿起了背包。他抖了抖背包,確保小蝎子沒有爬進背包里。大蝎子在背包被拿開后想立刻逃走,但貝克用樹枝阻九九藏書止了它。之後,貝克用之前殺死黃肥尾蝎的方法把大蝎子和小蝎子一一殺死。「蝎子和鷹蛋,不錯吧?」
在貝克把刀刺向蝎子的腹部后,它才舉起了尾巴。但是,貝克手一抖,蝎子從山壁上掉了下去。蝎子落到了遠離彼得的地方。一落地,蝎子就朝陰涼的地方爬了過去。看到蝎子后,彼得本能地把身子縮了一下。
「這是條幹涸的河流。」貝克說,「偶爾這裡會有水,比如在雨季……」
「能把襯衫借給我嗎,彼得?」貝克問。
「哦,你說得對,等一下……好了,是這個方向。」這一次,彼得給出了正確的答案。
是的,貝克也看到了天邊的一抹銀白色。過熱的空氣會把光折射回來,就像一面鏡子一樣。對於沙漠中的人來說,他們看到顏色后的唯一一個想法就是——那裡有水!
彼得搶回了鑽石。在他研究鑽石期間,貝克拿起金槍魚罐頭,將手指伸進去颳了半天。罐底還留有一些帶著魚腥味的液體,他小心翼翼地刮著,生怕罐底的液體流出來。很快,貝克又找到了三顆同樣的石頭。
「只有切割和打磨后的鑽石才會發光。」
「用背包壓住蝎子,或用其他的手段把蝎子困住。我等會兒就下來……」
貝克什麼話也沒有說。彼得終於想通了,低著頭說:「我已經越來越不適應這裏了。」
「好了。」過了片刻后,彼得終於說,「我完事了。」
「嗯!這輩子喝過的最好喝的水……」彼得的聲音幾乎已經恢復正常了。此時,他看到了自己的襯衫。「你是說,我喝的水,來自一件自己浸透汗水的襯衫?」
彼得一邊繼續懷疑地看著貝克,一邊繼續塗臉。
外彎處附近的土地沙土顆粒很大,十分乾燥。貝克跪了下來,開始用一片木頭挖沙子。沙子在被挖出來后很快又流了進去。貝克決定加倍努力。他要麼會在地面下0.5米的地方找到水,要麼就什麼也找不到。挖得更深是得不償失的,還不如換另一個地點去挖。
貝克一直在監視水瓶中剩下的水。水瓶里的水越來越少。雖然貝克一直在告訴彼得沙漠中有水源,實際上他們找到水的可能性並不大。
「不,我是認真的。」彼得嚴肅地看著他。貝克看到了彼得的決心。「這麼說吧。即使我們……你知道……即使我們——」彼得吞了口吐沫,繼續說,「即使我們沒法活著走出沙漠,也可能有人會發現我們的屍體和相機。我們必須讓他們知道鑽石是怎麼被偷運出獅子山的,這樣查洛巴夫人才能阻止走私者。」
貝克低下頭,發現旁邊的沙子里還有一些植物。「看這裏,這裏應該有水。」貝克用腳探了一下這片齊膝高的灌木,「即使這樣的植物需求很少,它們也需要水。這附近肯定有水。這些水對我們來說是不夠的,但對它們來說已經足夠了。如果我們看到較為大型的植物,那麼那裡可能就有夠我們喝的水,特別是有棕櫚樹的地方。很多沙漠居民說棕櫚樹『頭上是火,腳下是水』。當然,有時我們可能找不到水——水可能在很深的地下。如果我們看到動物的足跡,那附近也可能有水。鳥類和昆蟲也會朝水源所在地移動。動物比人敏感很多。」
不,貝克對自己說。我不是在和沙漠說話,我是在呼喚沙漠里的人們。
貝克把水遞給了彼得。「再喝一口,我們就上路。」
看到彼得后,貝克忍不住笑了。彼得臉上被木炭抹得烏黑,頭髮亂七八糟,身上則散發著尿味。貝克知道自己肯定也是這副模樣。
「記住了。」彼得說。他又露出了堅毅的表情。但貝克凝視著他的眼神,看出他實際上已經十分疲憊了。這是很自然的。現在的溫度遠遠高於英國的夏日。
「對。」彼得說,「我曾看過一部電影,裏面的兩個角色一直在沙漠中轉圈。如果你習慣用右手,那麼你右腿走路時步子會略大,這樣你就會不斷地轉圈。」彼得講得很高興。
嘴裏的水讓兩個人無法交流。貝克把水瓶放在背包里。在無盡的天與地之間,他們又上路了。
彼得努力了半天,才終於說出了句話:「我們去那裡看看吧。」
彼得停下手上的動作。他用能夠凍死一切生物的冰冷眼神看著貝克。「你說什麼?」
在學校時,任何打呼嚕的人都可能被別人用枕頭打醒。但這一次,貝克沒有打擾彼得。貝克坐了起來,雙手抱住膝蓋,心不在焉地看了看四周。他終於開始嚴肅地思考一種可能性——說不定,彼得無法活著離開這裏。
「那麼,」貝克可以聽出彼得的決心,「我們上路吧……千萬不要有人看到我們這副模樣!」
走了大約20米九*九*藏*書后,河床開始向左邊旋轉。貝克知道一條河在外彎處流得最慢。在那裡,水也退得最慢,這意味著泥土有更多的時間來吸收水分。貝克之前已經在附近進行了觀察,尋找坑或凹進去的地方,這些地方很有可能積蓄水分。但貝克覺得,河床的彎曲處是最有可能找到這些積水的地方。
「好棒,我一直很想嘗試這種哥特風格……」彼得也把木炭塗在了臉上。
彼得皺了皺眉。「你怎麼變得像我媽媽一樣了?別擔心,出發前我會方便一下的。」
「我們今天還要走多遠?」彼得問,他仔細地把鑽石放在背包里。對於兩個男孩來說,再沒有什麼比讓鑽石物歸原主更重要的了。
貝克努力望向彼得指的方向。萬一彼得要是正確的呢?貝克想。在沙漠中,綠洲往往出現在意想不到的地點。但在看了一會兒后,貝克基本上確定彼得是在幻想。不戴眼鏡的近視眼能夠看到的東西,貝克早就應該看到了。
他們已經逐漸習慣頭上的尿味,完全對這種氣味沒有感覺了。但他們覺得越來越渴了。
「其實用我的襯衫也可以。」
不過,在沙漠中生活的鳥類也同樣需要水。
貝克和彼得為自己定了每走1小時就休息5分鐘的計劃。「這能夠幫助我們集中注意力。」貝克說,「因為這樣我們就有目標了。5分鐘的休息能夠讓我們緩解疲憊,但又不至於讓我們身體僵硬。」
「禮物要來了,彼得。」貝克一邊喊,一邊握緊了刀,「你往後靠一下。」
貝克看了看正在吃魚肉的彼得。彼得開始出現幻覺這件事讓貝克感到十分害怕。彼得看似已經恢復正常了,但他的情況可能會隨著不斷的步行而迅速惡化。休息讓彼得的身體情況略有好轉,但他沒有完全恢復已經流失的體力。沙漠中一輪接一輪的打擊正在讓他的身體狀況逐漸惡化。
從近處看,皂莢木是一小叢密集的暗色樹枝,樹枝上到處都是刺,有些地方還長著暗綠色的葉子。樹葉之間距離很大,每一片樹葉看起來都像是彎曲、鋒利的爪子。貝克小心地折下了兩根樹枝,然後削掉了上面的刺。他把樹枝遞給了彼得。
但白天沒有星星。在炎熱的沙漠中走路很容易迷路。你可以盯著遠方的沙丘。但隨著你的移動,沙丘會忽高忽低。你很容易就會看不到或看錯沙丘。隨著太陽升起,空氣的溫度也在上升——而且上升的速度還越來越快。隨著空氣溫度的上升,沙子彷彿開始發光,散發的熱量也越來越大。在一天最炎熱的時刻,沙子的熱氣能夠散發到3米高的地方,地平線也會隨著熱氣扭曲,這會讓人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彼得拍下了鑽石,還錄了一段視頻,介紹了他們發現鑽石的過程。貝克一句話也沒有說。他不敢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事實上,如果每一盒罐頭裡都有鑽石,那麼他們的食物儲備比他們原先想象的還要少。
貝克很高興地看到,彼得終於露出了微笑。但笑容稍縱即逝,彼得又靠在了岩石上。貝克皺了皺眉。彼得是在微微顫抖嗎?這可能是缺水和疲乏造成的,但這也可能是中暑的跡象。彼得中暑了嗎?
但彼得用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掙脫了貝克,跑回了原來的位置。「就在那裡……我看到了……」
「沒問題。」
「那是鑽石?讓我看看!」
貝克和彼得對視了一眼。貝克差點把水咽了下去。他太想笑了。除了渾身的降落傘之外,彼得還多了黑眼圈和沾滿尿的內褲。
突然,彼得拉了拉貝克的胳膊。「看那裡!」他的聲音非常沙啞——他已經無法分泌出足夠的唾液來潤濕聲帶了。
彼得甚至沒有問為什麼,就慢慢地把身子前傾,然後脫下了襯衫。貝克又把自己裹了起來,然後拿著襯衫走到了太陽下。
「你知道那隻鷹會竭盡全力保護自己的巢吧?」
彼得斜著眼看了一下貝克。「我不是說它們現在的價值。我是說它們在查洛巴夫人那裡的價值,或者在獅子山的市價。你記得查洛巴夫人曾經告訴過我們,鑽石貿易能夠為獅子山的發展提供資金嗎?」
「別說了。」
貝克跑了過去,把他帶回岩石旁的陰涼里。讓貝克想象不到的是,彼得居然開始抵抗。
他們又笑了一會兒。終於,彼得也照做了。
「當然。」貝克說,「這很關鍵。」
貝克看了看彼得的手錶。「告訴我哪個方向是北方吧……」貝克已經知道北在哪個方向,但他想提供一個機會讓自己的朋友進行練習。
「對不起。」
「還有什麼?」
「這會讓內褲濕潤——然後水分會蒸發——這可以幫我們降低溫度……」
「我很抱歉,彼得。那裡什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