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一部 第十九章 恐懼降臨

第一部

第十九章 恐懼降臨

她臉紅了。
他不記得是不是真的想揍保羅,可突然間他就撲了過去,揮舞拳頭,等凱文和利克將他們拉開時,保羅已經被打出了血。
她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也知道她這是怎麼了。她站在那兒,望著關上的門,手指從身體滑下……
他從未和人打過架。在上小學和中學時曾被別人威脅過,但他總是設法使自己避免挨打:逃跑、失約或者用腦子讓自己躲過拳頭。
他臉紅了,「平時很乾凈,」他道歉說,「你要是打電話說你要來,我會先收拾收拾。」
而是恐懼。
佩妮羅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
但這次是他先挑起打架的。
她沒有回答。
狄恩?
愛普爾一覺醒來,感到全身涌動著情慾的衝動。
這是個名義上的實驗室,沒有儀器、燒杯或是試管,甚至連傢具也沒有。四壁空空如也,地上沒有任何痕迹,在房子中央有一個圓洞,四周砌著矮矮的石牆。
不太可能。
兩人望著井裡的葡萄酒。
她在他身邊坐下,和他喝酒聊天,時不時摸他一下,當他提出開車到他家時,她馬上答應了。
他可以嘗一點,而且在兩條腿之間他感到了曾經熟悉的躁動,但他強迫自己說:「不。」
他們就著果汁吃了點麵包,然後上樓假裝去佩妮羅的房間。她讓狄恩守在樓梯口,自己迅速溜進希拉母親的卧室,拿出一把鑰匙。
「這就是今天你不去上學的原因?」
「我覺得是她們殺死了我父親。」
他們停下腳步,彼此凝望著。從種植園裡飄來一陣微風,送來輕柔的音樂般的西班牙語對話,房屋前面有汽車發動的引擎聲。
狄恩這才意識到顧問先生喝多了。巴頓喝了一口酒,狄恩想起了在佩妮羅家品嘗過的那種甜蜜又使人眩暈的芳香。他也想來一點,但當顧問讓他喝一杯時,他卻搖了搖頭。
她笑著對他說:「這就是你說的家。」
星期一下午,狄恩因為打架被停學。
她轉過來面對他說:「我的幾個母親。」
他的臉火辣辣的,想解釋又不知如何說,想道歉又不知為什麼,於是傻傻地站在那幾點頭,不敢面對佩妮羅的眼睛。
發生了太多的事,他不知該說什麼,該如何反應,沒有解決問題的捷徑,也沒有人可以傾訴,可以依賴。他不能就這麼去警察局說他一直在做奇怪的夢,說納帕好像有恐怖要降臨,而且,佩妮羅認為她的母親是殺人犯。他也不能對他的媽媽說,因為……因為他感覺她也牽扯了進去。也許該告訴凱九*九*藏*書文,可凱文不一定就比他更能對付這件事。
他對她的話毫不吃驚,事實上,他在期待著這句話。他的心跳在加速,「她們怎麼了?」
「我不知道。」
他點點頭說:「那我們走吧,去看看那兒會有什麼。」
此刻他一|絲|不|掛地身在床上,床單上滿是精|液、血和尿液。她望著他,感到暢快淋漓,然後溫柔地用手指撫弄他的頭髮。他躲開她的撫摸,對這個反應她覺得有一種溫暖的滿足。
「不知怎麼就發生了,」他望著佩妮羅說,「他說你是同性戀。」
他們下樓來到外面,繞過房子前面悄悄走到葡萄園主樓,從廚房的窗戶看不見他們。樓里一片漆黑,只有保安用的燈亮著。他們走了進來,佩妮羅沒有打開其餘的燈,在昏暗中他們摸進了擠壓室,在一個看起來像小壁櫥的門前停下。「等一下。」
不是不可能,而是不很容易。
顧問微笑著對他說:「我這樣做是因為我沒辦法,不然,我會讓你殺了他。」
她推開他,擦乾眼睛,努力想笑出來,「對不起,」她說,「我把睫毛油蹭到你的襯衫上了。」
「不!」狄恩說。
「我想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她輕輕地說。
「保安系統。我去關掉攝像機。」裏面傳來滴答、嘟嘟聲,佩妮羅出來,關上了門,「走吧。」
她望著他,努力想笑一下,「這就是實驗室。」她說,心裏感到非常害怕,他能從她的聲音里聽出恐懼,在她將鑰匙插|進門鎖時,他把手放在她的胳膊上讓她放心。
他睜開眼睛看著她,眨眨眼。他在笑什麼?想要殺死保羅嗎?他搖搖頭說:「沒什麼。」
「你認為——」
然後他們被拉開了。
「沒有可能。」
對付什麼事?
假如此刻能有一個男人,她願為此付出一切。
他想表示同情和理解,於是他把她樓得更緊。更近。
十分鐘后,維拉把他們送到葡萄園門口。他們道別,佩妮羅謝了她的朋友,然後維拉離開了。佩妮羅用鑰匙打開黑色的安全盒,按下密碼,她緊緊地皺著眉,狄恩輕輕地將手放在她的肩上,知道圍牆上面有攝像機對著他們,所以有意使動作不要太過於親密。「出什麼事了?」他問道。
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兩人向屋子中間走去。他們朝井裡看,以為會看到一個黑暗的無底洞,或者洞里堆滿骨頭,然而在離石頭井沿一英尺的地方,他們看到的是自己的影子,投影在平如鏡面的葡萄酒里。
現在她和維拉九_九_藏_書走進了屋子。維拉有些緊張,佩妮羅則滿懷好奇地四處張望,上次來她也很緊張。狄恩希望有時間打掃一下屋子,早餐用過的碗還堆在水池裡,從廚房的過道上就能看見,客廳的地上扔著可樂罐和他下午看的報紙。這不是個良好的第一印象。
廚房裡傳來滴水的聲音和鍋碗的碰撞聲。她停止了目慰,把酒瓶扔到地上,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她坐起來,靠在床頭,想起昨晚瑪格麗特、瑪吉絲和其他幾個人告訴她的事。
她正準備穿上衣服回家,可突然感到還想要。看了看表,三點一刻,她還有時間,狄恩以為她要到六點才到家。
她搖搖頭說:「就是覺得奇怪,我也不知道,說不清楚。」他們慢慢地走著。
而且這還與他做過的夢有關,還有佩妮羅的母親們,他的母親,還有葡萄酒。
這一切他感到彼此相關,可又無法弄清內在的聯繫。他心裏沮喪極了,就像在做一道快要解出來的數學題,答案卻怎麼也找不到。
狄恩想離開。本來事情令人捉摸不定,現在卻很快變得過於具體。多年來佩妮羅的母親們告訴她她們在這裏做實驗,測試葡萄的指數和酒的類型,可事實上這裏什麼也沒有,他感到怕極了,最令他懼怕的是這件事如此荒誕無稽,而他卻一無所知。他突然為佩妮羅感到害怕,如果她的幾位母親讓她一起同流合污,而他——佩妮羅抓住他的手向前走。
「怎麼了?」狄恩問。
「可能什麼也不會發現,但我想知道為什麼這麼多年她們都不准我到那些地方去。昨天我仔細想了想,覺得自己就像一種實驗品,被限制、訓練成只能用某種方式行動和思考,我從來沒有對實驗室好奇過,只是遵守不能去那兒的規矩。我對樹林好奇過,可又感到害怕。我感到這是我被調|教的後果。」她凝望著他的眼睛說,「我想打破這些規矩。」
周日的上午要找個男人不太容易。
狄恩點點頭,對佩妮羅微笑著,「我給媽媽留張條。」
「我不能。」
「真想去嗎?」
這也許是個理由。
過後,他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切來得太快,前一分鐘還和凱文、保羅與利克坐在午餐桌上聊天,后一分鐘他就和保羅在地上扭打起來。保羅開玩笑說佩妮羅是同性戀,他替她辯護,以牙還牙,唇槍舌戰,然後就打了起來。
「媽。」狄恩在敲她卧室的門。
「我們得趕緊。」維拉說。
喜歡這樣嗎?
這次不read.99csw.com是因為腎上腺素。
巴頓先生打開底下的抽屜,取出一瓶葡萄酒,拔掉瓶塞,「你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們都得玩點小遊戲。」
「好的。」她聽見他走到客廳。對自己甚至想在兒子面前暴露身體,她感到羞愧。是什麼使她居然想這樣做?她這是怎麼了?
「這是什麼?」
他慢慢地點點頭說:「如果我們什麼也發現不了呢?」
他不知道自己期望看見些什麼,但顯然不該是這樣。進門時感應器將頭頂的燈打開,他們背對著門看——空無一物。
放學后佩妮羅來了。上午上課時沒有見到她,午飯時也沒有見到,他以為她病了,在家休息,可下午回來給她去電話時卻只有機器的應答聲,他沒有留言就掛了電話。
她的左手伸進被子,放在兩腿中間,懶洋洋地開始自己撫摸。她感到已經濕潤了。
他把她拉過來,擁抱著她,她哭了。他感到她在發抖,靠在他的襯衫上啜泣。
狄恩添添嘴唇說:「我能做什麼?」
她翻身看了看梳妝台上的鍾,沒看清現在是八點半還是九點半。她彎下身摸到了放在床邊的酒瓶,還剩下幾口,於是就舉著瓶子對著嘴一股腦全倒了進去。
「沒關係。」
「你可以和我們一起去,」佩妮羅說,「維拉送我們一程,然後我再開車送你回家。」
狄恩眨了眨眼睛,「什麼?」
「這是怎麼回事?」佩妮羅問。
還有和顧問之間奇怪的對話……
回到家時,他又感到了顫慄。
「現在怎麼辦?」狄恩問。
「沒有人喜歡保羅,」維拉說,「你是個大英雄。」但是從她的語氣中他能聽出來她並不覺得他是個英雄。
佩妮羅在旁邊的門前停下了腳步。
「你應該給我打電話。」
圍觀的學生們靜靜地、幾乎是崇拜地望著他。他顫抖著,腎上腺素在體內洶湧澎湃。這時,學校顧問巴頓先生把他叫進辦公室。他好像覺得保羅受的傷要嚴重些,這在幾天前連想都不敢想,可現在卻並不讓他吃驚,他對自己非常滿意。巴頓先生關上辦公室的門,在書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告訴他他被停學三天。
可佩妮羅也感到恐懼。
他不這樣想,可也差不多。
她跪在他面前,把頭埋向他的兩腿間。
他想起母親帶回家的男人,那個被殺害的男人,相似之處讓人惶恐不安。他想告訴佩妮羅,但又不願讓她擔憂。他對待這種事的辦法是置之不理,不去多想,可佩妮羅卻恰恰相反,他試圖想象她和一群被自己懷疑是殺https://read•99csw.com手的人在一起生活,心中不知承受了多少壓力。望著她身後的希臘風格的建築,他不寒而慄。
「媽,」她又感到了那種顫動,那種雙腿間瘋狂的渴求。她踢開被子,裸體地站在門前,不出聲,希望狄恩開門進來看見她。但當他又喊道「媽」,並且開始擰門上的旋鈕時,她馬上說:「我起來了!別開門!我還沒有穿好衣服。」
她告訴他星期六晚上她回家后發生的事,半夜瑪吉絲母親是怎麼溜進家門,衣服撕破了,上面還有血。「我愛我的幾位母親,」她說,「但我不了解她們。」她長長地出了口氣說,「我……我害怕她們。」
「來一杯吧。」巴頓先生說。
她點點頭說:「前天晚上看見瑪吉絲母親溜進廚房,我就知道一定得去。我試圖不去想,試圖說服自己這件事肯定會有個合理的解釋,但我知道其實並沒有。」
菲麗絲母親在廚房烤麵包,希拉母親去種植園了,其他幾位到舊金山和代理商開會。
那才是大問題,也是整件事中最棘手的方面。什麼也沒發生,至少沒有具體的事。雖然有蛛絲馬跡,可沒有任何具體的事可以用來說服旁觀者,表明他的恐懼是有理由的。
顧問又喝了一大口。「我明白,」他說,「以後再喝吧。」他把手朝門揮了揮,「你可以走了,」他擠了一下眼說,「你被停學了,走吧。」
「我沒有證據,」她繼續快速地往下說,「也沒有真的發生什麼事,只是有種感覺,可是……」她的聲音越來越弱。她朝左右兩邊看看,好像怕有人在偷聽,「昨天我裝病,在屋裡呆了一天。今天讓你過來不是因為……其實是因為我害怕一個人回家。」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眼睛里湧出了淚水,「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因為她知道這是真的。
但確實如此。這就是為什麼昨晚她又喝得酩酊大醉。喝完第一瓶酒後,她甚至告訴自己她已厭倦裝模做樣地當好人,在自律了這麼長時間后,她只想徹底放鬆,可事實上她酗酒只是為了想要忘卻,想麻木自己的神經,忘掉她們所說的關於他兒子的一切。
「什麼?」
「我想去看看實驗室,我想去樹林里,我想要你陪我一起去。」
上帝,味道真是太美妙了。
他跟在後面。
「我不知道,到時候再說。」
維拉不安地望著窗戶,「我們全聽說了,」她說,「你被停學了。」
這是忍受的極限。她知道這是真的。其實她一直都知道,儘管不是全部。她有些意外,但一點也不驚訝九*九*藏*書或是懷疑,她們坐在她身旁向她解釋一切的時候,她立刻就相信了,相信所說的一切。
她給了他一耳光,笑了,「還要。」她說。
她朝四面望望,確信沒人跟蹤,攝像機已全部關閉,然後快速打開門走進去。
他們又沉默了一會兒。
「你想做什麼?」狄恩問。
周圍聚集了一群人,他聽見了起鬨,意識到圍觀者們不過是打架的背景。他知道他們是站在他這一邊支持他。每打一拳,他都聽到讚許的呼聲,感覺到他們的滿足。
「我不知道。」他說。但是在某種程度上,他覺得自己知道是怎麼回事,剛才的恐懼和擔憂已經被現在的平靜所取代,那種事態無法控制的感覺不復存在,這個房間、這口井和裏面的葡萄酒使他感到安然和舒適,就像身處熟悉的環境。他深深地吸氣,葡萄酒的味道讓他想起巴頓先生的辦公室,他在桌旁就著酒瓶狂飲,還有和保羅的鬥毆。一方面他對發生的一切感到害怕,鄙視自己的行徑,可心靈深處對此卻很認同。他在腦海中回憶這場鬥毆,想到要是再狠一些保羅就會被揍死,他不禁笑了。
狄恩毫無反應地點點頭。
十點了?她看了看鍾,不是九點半,而是九點五十。
她笑了,可笑得一點不幽默,「你覺得會有個怪物撲出來抓我嗎?」
「媽,快十點了。你起床了嗎?」
「不,」他說,「不要了。」
「你在笑什麼?」佩妮羅問道。
佩妮羅笑了,「我想對你突然襲擊。」
維拉搖搖頭說:「不了,我們得回去。我只能直接開車上下學,已經晚了。我媽會暴跳如雷的。」
「別靠近。」
「去樹林。」佩妮羅說。
「嘿,」他換了個話題說,「你們想喝點什麼?可樂?七喜?還是辣椒博士?」
「你覺得會發現些什麼?」
「我午飯後才去的,早上呆在圖書館。」
佩妮羅說,她打開門走了進去。
狄恩離開了。走出學校來到回家的路上時,他才開始思考發生的一切,是什麼使得他做出這種與個性完全相反的行為?
門開了,他們走了進去。
她把狄恩一人留在家中,開了張家務活的清單,然後自己開車出去。有一段時間沒這樣了,感覺真好。頭兩個酒館一無所獲,儘是些老泡吧的人、酒鬼和半老頭子。到第三個酒館終於如願以償。在「快樂時光」酒館,她發現了一個英俊、健壯的年輕人,有點不修邊幅,渾身散發著熱情,好像還未嘗過禁果。
她不願意這種事發生。
居然動手打人?使別人受傷?
「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