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媽的見鬼。」

「再打出幾份，」霍頓說，「送到頭那兒。」

「不知道。」

他怕的正是這個。他做了多年警察，處理過大大小小的案子，通常的犯罪行為涉及一個或幾個罪犯，案子偵破，歹徒被抓獲，也就結案了。但這次卻不一樣，也許販毒案件比較接近，儘管販毒是金字塔樣的犯罪，從根本上看罪行還是個人行為，他們……不像這件案子。

這太恐怖了。

迪茨跟著來到門邊，「這兒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們蹲在大廳的拐角處，身體骯髒，頭髮凌亂，有的手裡握著長矛，有的舉著酒瓶，上面敷著像泥漿和血一樣的東西。他一動不動地站著，害怕極了，但同時又感到衝動。儘管女人們看上去很可怕，儘管她們的外表極具威脅性，他發現自己在盯著她們下蹲的雙腿之間，想看清隱約的陰|部。這可不是正常的反應，他對自己說，這不該是他在此刻應有的感覺。但是她們的姿勢是那麼性感，毫無羞澀的大胆暴露和骯髒外表下的的洋洋自得使她們很具誘惑力。

「出了什麼事？」霍頓抓住一名新來的警察問道。

「把警車開過來，」霍頓說，「我在前面等你。」

「可能還有警察。」

他吃驚地站在那兒，周圍的警察正在整裝待發，從兩邊跑向走廊。幾個人在互相叫喊著，喇叭里也在播著緊急集合的命令。

被捉住真是活該，他想。

空無一人。

她們來了。

「中尉？」他喊道。

他以為那些女人會從反方向追來，所以他可以從她們進來的方向逃出去，除了朝屋子的深處跑外別無選擇，希望能在屋子的盡頭找到出口。

「是，先——好的！」他迅速地離開。

走廊的盡頭有扇門，他祈禱著這扇門千萬別上鎖，期望它通往外面，但其實他用不著祈禱，從一扇金屬的窗戶他看見了黃昏紫黃色的微光。

見鬼，read.99csw.com霍頓想到，說不定指紋會是檔案里沒有的。

「我們在用來殺死安的酒瓶上發現她的血指紋，還不能逮捕她？」

霍頓吃驚地看著他說：「什麼？」

他不想在這兒呆到天黑。

「是的，先生。」

費爾伯特撕下列印紙遞給霍頓。

大廳走廊向右拐了個彎，然後向前，再向左，在那兒有扇門開著。霍頓停下腳步，在門邊貼牆而站。「警察！」他喊道，「把手舉到頭後面出來！」沒有回答，他朝前挪過去準備射擊。

霍頓從口袋裡拿出一根煙點燃。他們不需要逮捕令，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後菲力普斯會給他批一個，再把日期改一下，至於局長嘛……以後再說。

他猛吸了一口煙，從一對警察中間穿過，走出了大門。

「來吧。」霍頓說，他取出槍，有武器在手就好像抓住了信心，「進去。」他推開門，聽見迪茨在身後的腳步聲，心裏充滿了感激。

霍頓點點頭。

他走進局長的辦公室，把列印的指紋給他看，告訴他事態的嚴峻，說自己需要逮捕令和人手。

他們面前是亮著燈的大廳，沒有人，也沒有聲音，他們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慢慢朝前走，手裡舉著槍，經過別的門時就試著打開，但所有的門都已鎖上。

局長冷冷地望著他，「聽我的，等著。」

他有點緊張，但迪茨似乎沒有察覺。這位年輕的警官下了車，緊緊皮帶，向主樓的前門走去，在意識到霍頓沒有跟上來時。他停下了腳步。

「霍頓！」古德里奇在後面叫他。

他迅速走了進去，裏面的氣味撲面而來，讓人透不過氣，那是一種陳年葡萄酒、血、性和暴力的混合味。他感到一陣噁心，本能地彎下腰，蹲在地上嘔吐。

一切發生得太快，迅雷不及掩耳，霍頓甚至沒明白髮生了什麼，只知道她們瞬間就撲在迪茨htｔｐｓ://ｒｅad•9９cｓw•ｃｏｍ身上，叫著，笑著，用長矛戳著，用指甲摳著，用牙咬著。他一點也不知道她們是怎樣撲過來，繳下迪茨的槍的。

她們把他撲倒在地。

他沒有理睬局長的叫喊，繼續朝前走。在武器庫前，他看見迪茨正在等著領裝備，於是一把抓住這位年輕的警官，「你跟我走。」他說。

「她們可能躲在某個門裡面。」迪茨說。

他搓了搓手臂上起的雞皮疙瘩。一位當地有名望的女商人可能捲入一起強|奸和殺害少年的罪行，這件事實本身並不使他感到害怕，他深感憂慮的是與之相關的事情，不斷上升的酗酒滋事案例，其他謀殺案以及自己和別人無法自控的濫飲。

「謝謝。」霍頓打開實驗室的門，走進了大廳。

霍頓走到前面，費爾伯特按下了幾個鍵。指紋所有者的身份顯眼地印在屏幕下方。

迪茨馬上立正說：「是！謝謝你，先生。」

搜索幾乎進行了二十四小時，監測機器的技術員費爾伯特認為，要比較完全部的指紋得花兩倍的時間。

霍頓朝房間的門走去，「快走，」他說，「快到車裡去請求支援，我討厭這個地方。」

門開了，他瞥見一群裸體女人在向里跑，然後門又砰地關上，狂野的笑聲嘎然而止。

「她們為什麼不|穿衣服？」

霍頓望著他的長官，心中像澆了一盆冷水。他轉過身，什麼也沒說就走出了辦公室。

他來不及反應，驚訝得呆若木雞。等踉蹌地向後退了一步，用槍指著她們時，卻無法像平時那樣命令她們停下來。

「她們……她們沒穿衣服。」年輕的警官說。

他不知道。但不管是什麼，迪茨卻毫無同感，他正大步向那座建築走去，這是一座面向停車場和主道的希臘式建築。霍頓跟在後面。

直覺告訴他迪茨已經死了。大腦的一部分告訴他趕緊開槍，將她們殺死，可是他這九-九-藏-書輩子從沒如此害怕過，他充當不了英雄，說不定連命都保不住。

他感到嘴唇突然變干，於是將咖啡一飲而盡。他沒有懷疑到這個，甚至沒有想過，但他並不感到非常吃驚，望著名字和下面的地址，一陣顫慄涌過全身。

警察的直覺還是醉酒的幻覺？

他已聽不見迪茨的叫喊，只有女人們的尖叫。

「來了！」

「天哪。」迪茨在身後說，這種氣味也令他作嘔。

「列印出來。」他告訴費爾伯特。

「什麼原因？」

費爾伯特點點頭。

她們追了過來，他聽見她們的狂笑和一種外來語的嘰里呱啦。他想試試路過的房間門是否鎖著，可已經沒有時間，只好繼續逃命。大廳的走廊拐了一個彎又一個彎。

他喝了口咖啡，正想回辦公室，突然發現屏幕停止了移動，畫面被鎖定，紅光在閃爍，響起了輕輕的嘟嘟聲。「中尉？」費爾伯特轉過頭來說。

「我不知道。」霍頓望著他們進來的方向說。

裏面沒有應答，也聽不見任何聲音。霍頓看著迪茨說：「數到三。一、二、三。」

「對不起，中尉。我只是——」

霍頓朝她們頭的上方開了一槍，由於害怕會傷著迪茨，所以沒有朝她們中間射擊。對面的牆壁被打掉了一大塊，可是女人們毫不在乎，繼續瘋狂地撕咬著身體下面的男人，霍頓看見有血冒出來，開始是幾滴，然後噴涌而出。

瑪吉絲·丹尼蒙。

他們來到葡萄園，將車停在空地上。他以為會有人來開門，可這個地方好像被遺棄了一樣。

丹尼蒙。

「太可怕了。」迪茨說。

「中央大街出現了騷亂。」

霍頓放開他的手臂，「去吧。」他說。

「可我得——」

他快成功了。

房間里一個人影也沒有。

裏面傳來女人尖細的狂笑，他打了個冷顫，在陰影間看到了有人在動。

走到門前，他擰開把手，門開了。

「還有剩https://read.99csw.com下的人。」

到底在發生什麼事？他看了看迪茨，他張著嘴呆立著，滿臉驚愕。

他看見了那群女人。

很可笑，但卻是真的，他的不安和瑪吉絲·丹尼蒙以及她將被起訴的可怕的罪行沒有關係，而是一種直覺，一種本能，他不願在夜晚降臨時還呆在這個地方。

迪茨把門鈕擰開，霍頓推開門。

「我現在抽不出人來，」古德里奇說，「幹嘛不等到明天呢，瑪吉絲·丹尼蒙又不會逃跑。」

霍頓擦擦嘴，站直身子。房間沒有窗戶，空無一物，但在中央有個空的酒缸，像浴缸似的嵌在地里。他走過去，到大缸邊上才發現其實並不是空的，裏面沾有幹了的血跡和散落的骨頭，以及腐爛的動物屍體。

「死了？」

霍頓從車后出來，他做警察的直覺太過於敏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怕過，真希望快點結束。

兩人同時來到門邊，馬上分開站在兩旁。霍頓使勁敲門喊道：「丹尼蒙夫人？」

他很不喜歡這樣。

所有的這一切都彼此相關。

警官急忙離開，霍頓大步走向古德里奇的辦公室。他有一種預感，一種奇怪的直覺。丹尼蒙不會發起這場騷亂，因為她們知道警察辨別出了指紋，會去找瑪吉絲，但他毫不懷疑她們與之有關，他甚至可以拿自己的前途擔保。他從未相信過那些同性戀者，不知她們是不是在酒里下了什麼葯，還是耍了什麼巫術，但她們肯定是這場暴力的始作涌者，他必須阻止這一切。

技術員按下一個鍵，終端旁邊的印表機開始列印這一頁。

「不會有支援，他們都去對付騷亂了。」

古德里奇從底層抽屜里取出一瓶丹尼蒙牌的葡萄酒。「放鬆點，霍頓，你太認真了。來一杯吧，輕鬆輕鬆。」

「沒有人知道。有十五到二十個年輕人從酒吧里衝出來，襲擊街上萬聖節遊行的人群，有五人死亡。」

迪茨的反應要敏捷些，他躍到霍https://read.99csw.com頓前面，雙手握槍，「不準動！」他命令道。

她們一起尖叫，向他衝過來。

但當指甲挖進他的肉，當酒瓶碎片割斷他的喉嚨時，他想到：不，他不該來。

「丹尼蒙夫人，我們是從——」

「我們找到了瓶子上的指紋，找到了兇手，我想要你去逮捕她。」

霍頓又點點頭。

他聞到了酒的味道，深深地吸入濃濃的酒香，他想象著自己落入她們手中，感受自己被她們剝光衣服，她們佔有他，吻他，摩挲他，騎在他的腿上，坐在他的臉上。她們還是姐妹，對吧？這會使情趣倍增。

「丹尼蒙夫人在嗎？」他喊道。

霍頓靠牆而立，盯著計算機的屏幕，機器正在檢查檔案里所存的指紋。屏幕左邊是留在酒瓶上的指紋，右邊顯示被比較的指紋。整個過程是自動的，但很費時，要把機器里儲存的指紋全過一遍得花很長時間，除了對比鎮上過去十年裡逮捕的案犯的指紋外，計算機里還儲存了兒童出生時的指紋，個人自願留存的指紋和其他犯罪現場提取的未經證實的指紋，計算機還可以進入別的州上網的指紋檔案。

真是所見略同，霍頓想到，但他什麼也沒說。他試圖打開另一扇門，從前面的某個地方傳來了尖叫，他看了看迪茨，兩人向聲音處跑去。

他跑了。

從他們左邊傳來女人的聲音，霍頓順著聲音望去，好像在這座房子和旁邊建築之間看見有影子晃過，但他不敢肯定。

他停下來，朝身後看了看，手裡仍舉著槍，向這群女人開槍不會使他良心不安，問題是沒有足夠的子彈來對付她們全部。

霍頓皺著眉頭說：「我給你說過多少遍不要喊我『先生』？」

警察局裡一片混亂。

然而追過來的女人並沒那麼多，只有三個，其他人呢？

她們從背後抓住了他。有幾位負責追趕，另幾位偷偷繞到屋子後面騙他上當，他太愚蠢，竟然直接跑進了圈套。

「我不喜歡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