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一章 凶屋 三

第一章 凶屋

吉米想了一會兒:「唔,幾天以前,在回家路上,達爾頓騎車從旁邊經過,叫了我一個外號,而我就叫他牛肉熏腸。」
「吉米!」
「啥也不幹。」
「呆在離午餐管理員近一點的地方。他們不會試圖在管理員周圍鬧什麼事。」
「到校長辦公室去,」保羅低聲道,「你可以逃脫。」
放學后,他們就在操場大門外等著他。吉米在與保羅一起走的時候,高聲地談著話,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希望表示不計較這個問題,而使其不再糾纏他。但是,當他看見他們兩人站在鏈條籬笆的另一側時,他感到發冷,停了下來,心裏覺得害怕。他突然感到兩腿發軟。
「我不相信這件事。」吉米重複道,但是他內心的恐懼增長了。他想起了那個食品店又冷又黑的廁所,想起了那個孩子,坐在馬桶上尖叫,被割掉了陰|莖,血從他的大腿間涌流出來。他知道他再也不會到那個廁所去。
「去校長辦公室。」吉米高聲地說。
吉米搖搖頭:「他們明天還會抓住我。我不能每天都裝病。」
「他們離開了!」保羅低聲說,挨著他走,邁著斜著走的步態,「你讓他們吃驚了。」
吉米的皮膚突然感到發冷。他們跟在他的後面。現在對此毫無疑問。如果他們在午飯時或者下午休息時沒有抓到他,他們就會在放學后等他。這是九*九*藏*書他註定的命運。他就會被打倒在地。
他不知道他該怎樣回家。
他點點頭,偷偷地用一個手指指向鏈球場。保羅的眼睛也突然向那個方向望去:「整個休息時間他們都凝視著我。」
薩姆森冷冷地看著他。他唾沫四濺。「小傢伙!」他說。
「我們沒有碰你。」吉米高興地在霍爾巴克語調里聽到了擔心的感覺。他繼續走,不回頭,什麼話也不說。
迪姆·霍爾巴克和丹·薩姆森都凝視著他並在那裡微笑著。
「你到哪裡去?」霍爾巴克追問道。
吉米向後退了一點。
他們還在那裡凝視著。
鈴響了,學生們都離開雲梯散去。一大片彙集起來的孩子,從翼樓、滑梯、操場、廁所以及四方場地和鏈球場一群一群地湧向教室。吉米在跳下雲梯之前,就看見兩個恃強欺弱的傢伙隨著人流朝他們的教室走去。保羅緊跟著他就落到沙地上,在褲子上把兩隻手的灰塵弄乾凈:「放學后怎麼樣?你父親來接你嗎?」
「你耍孩子氣了吧?那樣他們真的可能殺了我。」
「你必須做點什麼,他們不能毫無理由就跟著你。」
「你聽說了是為什麼嗎?」
「你打算對他們怎麼辦?」
吉米看看他:「為什麼?」
吉米轉過身來,開始向辦公室走去,毫不猶豫地故意向前走。保羅一動不動地在九九藏書那裡站了一會兒,不知道該怎麼辦,然後,他急匆匆地跟著他的朋友走了。
他很快就移開了目光,他的心在砰砰地跳。他抓住了頭頂上的棒子,開始往上爬,彷彿他一直在玩,只是偶然地朝他們的方向瞥了一眼。他爬到了雲梯的頂部,不受引誘,沒有去看他們現在在哪裡或他們現在幹什麼。他知道,他騙不了他們。他們很清楚地意識到他已經看到了他們的事實。但是,有悖於他自己較好的判斷,他又找機會向他們的方向瞥了一眼。
吉米搖搖頭:「我不知道怎麼辦。」
吉米停下來,回過頭來。他的嘴發乾,他的手在發抖。他的心臟跳得很快,在胸腔里跳得怦怦響,血液在流經頭部。兩個大一點的孩子開始回家,慢慢地沿著籬笆朝橡樹大街走去。他們定期地往後瞥他一眼,甚至這麼遠,他也能看見他們臉上僧惡的表情。
他朝下望,看見保羅·布特勒爾在他後面慢慢向上爬。保羅微笑著,他的銀牙齒在上午九點鐘的陽光里閃光。他爬到緊挨著吉米的地方。「沒有什麼事,」他說,「我只是忘了帶午飯。」
吉米通過纏結在一起的雲梯棒朝下看,望著一個白膚金髮碧眼姑娘的頭頂。他咽了口唾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霍爾巴克和薩姆森在我後面。」他說。
「我聽說他在監獄里。」
九九藏書羅嚴肅地望著他,就停在他們教室的門外。「那些傢伙都很討厭。」他說,「要是我是你,我就會請病假提前回家。」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
「你沒有很多時間。」保羅從這一邊看到那一邊。他們已經到達了教室區,他們周圍也有很多人。他降低了他的聲調:「你聽說了關於薩姆森兄弟的事,是嗎?」
「孩子,到這裏來。」
兩個孩子慢慢地走回教室,讓霍爾巴克和薩姆森有充分的時間遠遠領先於他們。「可能你應該與校長談一談,」保羅建議道,「把要發生的事情告訴他。」
「讓我們繼續朝校長辦公室走,」吉米說,「只是以防萬一。」他朝保羅笑了笑,裝作很勇敢的樣子,裝作他好像剛剛打贏了一場戰爭一樣,儘管他知道這場戰爭才開始。他不知道怎樣才能安全地回到家裡。
雖然迪姆·霍爾巴克和丹·薩姆森在五年級,只比他高兩級,但是他們兩個看起來要大得多。霍爾巴克瘦瘦的,一頭棕色長發,一張凹凸分明的臉。除了LEVIS牛仔褲和搖滾T恤衫外,很少穿別的衣服,而他的胳臂上是晒黑和骯髒的混合色。薩姆森高高的個兒,相當結實。他的眼睛是藍色的,目光堅定且又冰冷,他的嘴巴自然地彎成不討人喜歡、令人鄙視的樣子。今年他由於打架已經被停學三次,其中一次的九*九*藏*書見證人就是吉米,他看見薩姆森反覆地把對手的頭往樹榦上猛推。當一名教師勸阻打架的時候,另外一個孩子的臉已經被打破,正在流血。他還被打掉了兩穎牙齒。薩姆森甚至都沒有受傷。
他有一種他們會在路上某個地方等著他的感覺。
「你這樣對達爾頓說話?實際上他是薩姆森最好的朋友!」他朝鏈球場瞥了一眼。兩個暴徒也朝他們的方向看。霍爾巴克正在摩拳擦掌,在他臉上是一副懷有敵意的喜悅。保羅顫抖著。「吃午飯時你打算幹什麼?」
「這是真的。希姆和他那一幫子在安全道上走進了廁所,而那個嬰兒就坐在馬桶上。他的父親站在旁邊看著他。兩個傢伙打了父親的頭部並把他揍了出去。然後,薩姆森的兄弟就取出刀片把孩子的命|根|子給清理掉了。」
保羅咧著嘴笑:「我也是。特別是我看見我媽媽在辦公室等我時更是如此。但是她來這裏只是把午餐給我留下。」
白天過得很慢,休息后,吉米再也無法把注意力集中到數學或歷史上。當老師在用單調的低音上課時,他不知不覺地在根那兩個士男孩。想一旦被他們抓住。他們會對他怎麼樣。他正在腦海里計劃最安全的回家路線。吃午飯時,他按計劃與午餐管理員在一起。但是他不需要打擾人家。霍爾巴克和薩姆森根本就不在視線之內。然而,他九九藏書們在下午休息時就在那裡找他,而他卻呆在教室附近,躲了起來。
「他割掉了一個嬰兒的那玩意兒。」
「真的?」保羅瞪大了眼睛。
「你必須在某個時候離開學校,」霍爾巴克說,「我們將在這裏一直等到你離開學校為止。」
吉米·戈爾德斯特因孤獨地站在雲梯旁。不時地用眼角瞥一下蜷縮在鏈球場旁邊的兩個恃強欺弱的傢伙。在他上面,幾個愉快的孩子在攀登梯子,然後又從中間的柱子頂部滑下,他們開懷大笑,激動地交談著。當一個最起勁的孩子從最高那一格很快往下滑,最後腳先落地掉到沙子里時,他抬頭看了看。偶爾他的目光也會瞟向鏈球場。
薩姆森咧著嘴向他笑,他的嘴唇很薄,他的微笑很無情:「到這裏來,孩子。我們有話同你講。」
「我不知道,」吉米厭倦地說,「我需要時間考慮一下這個問題。」
由於害怕,吉米感到胃裡一陣冷痛。他搖了搖頭表示懷疑:「我不相信。」
休息前保羅剛剛給校長辦公室打了電話,吉米沒有想到會在再次開始上課之前見到他。他從上面看著他的朋友:「我以為你遇到了麻煩。」
保羅想了一會兒:「你可以裝病,提前回家。」
「你是個死鬼。」薩姆森說。他的聲調很低、平穩、沒有擔憂的味道,他說這些時彷彿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孩子,你是個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