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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當家這才清酮護院被收拾了,就求饒,說就兩桿槍,再沒有了。蔡太運見櫃檯上有一把錐子,一下子截在當家的腿上,當家嘰呀哇啦的叫,而卧屋裡卻起了女人的哭聲,黃三七就撲進去。當家的還想說沒有槍,蔡太運把錐子在肉里攪了攪,已經扎到骨頭上了,發出咔咚聲,當家的又叫起來,仍是說就兩桿槍,再沒有了。井宗丞恨道:你不肯說,是不是,那你就永遠不要說了!槍頭塞進當家的嘴裏,打了一槍,腦漿從後腦噴了出去,兩人走到院門口了,還沒見黃三七,喊了兩聲,也沒回應,井宗丞二返身到上房去了卧屋,兩個女的和一個小孩縮在炕上,黃三七躺在地上,背上插著把殺豬刀。井宗歪一下子眼紅了,拿起槍就要打,炕上的兩個女人說:不是我們捅的,不是我們捅的。井宗紫說:誰捅的?她們說:他進來不許我們哭叫,王護院就捅了他。井宗丞說:人呢?她們說:從窗子進來又從窗子跑了。井宗丞知道捅黃三七的是那個裝睡的護院,倒後悔不及,轉身就往廂房去,蔡太運把黃三七扶起來,黃三七昏迷不醒,忙拔了殺豬刀,從炕上拉過被單撕成條把整個腰裹了。井宗丞在東廂房裡沒見那王護院,在西厲房也沒見王護院,到西廂房旁邊的一個棚里,棚里安著一座石磨,棚柱上掛了篩子和羅,柱子后立著一卷席筒,還是沒有王護院,以為王護院從院門跑出去了,才要去院門外攆,卻瞧見席筒下露出一對人腳,他把短槍在衣襟上蹭了蹭,說:你要是一直裝睡我就不理你了。朝席筒打了一槍,沒任何驚叫,席筒也沒倒,血流出來。
這一夜裡,井宗丞睡下后一直在想著怎麼進一步證實這女人是遣散的紅軍,又怎麼能讓她相信他是要來尋找遣散的紅軍的,而上屋裡就傳來打鬧聲,打鬧得特別厲害。井宗丞爬起來從上屋窗縫往裡看,屋裡桌台上點著一盞油燈,忽明忽暗如是鬼火,那老漢光著身子凶得像狼一樣在那女人身上又啃又摳,然後就使勁打。井宗丞頓時憤怒,拍打窗戶,老漢並不停止。井宗丞便踹門,沒有踹開,老漢吼道:她是我老婆!井宗丞說:是你老婆能這樣待她!老漢說:我買來的她不叫我肏?井宗丞幾乎要掏槍斃了這個醜男人,但他把門踹開了,把槍又藏在懷裡,只一拳就將那老漢打倒在地,拾起個凳子要往頭上砸。那女人卻在說:你不要打他,他是救命的,我娘家哥和妹全靠了他才落腳下來的。井宗丞把凳子扔了,說:你是什麼人?那老漢競爬起來從屋角拿了一把斧頭,井宗丞就往外跑,女人在喊叫:我哥我妹在前邊的溝岔里!
黃三七和盧剛一走,蔡太運和井宗丞殺了驢,驢已經瘦成了骨頭架子,沒有多少肉。生火燒燒水煮吃了一半,將剩下的一半掛在樹上,計劃著過幾天了再吃,半夜裡來了豹子,井宗丞開槍打,沒打著,豹子倒把那一半驢肉叼走了。
井宗東故意用指頭彈鼻子,他就是不醒,說:那你就好好睡著。竟然不理了。黃三七把收來的兩桿槍背著,又把槍栓卸下來揣在懷裡,說:不滅他啦?井宗丞說:他睡著。黃三七說:他九_九_藏_書肯定裝睡的。井宗丞說:裝睡了就叫不醒。只收了兩桿槍,還差一桿槍,就踹開上房門,上房是睡著當家,聽到響動已經披了衣服到了中堂,見門被踹開,大聲喝問:誰?誰?來土匪啦!井宗丞說:不是土匪,是游擊隊。當家又喊:來人呀,阮天保游擊隊搶劫了!井宗丞也不在乎了他叫喊,說:聽說你有三桿槍,還有一桿在哪兒?
翻過了鵠子川,山更大樹林子更深,安全是安全的,但不辨了方位,迷了路,幾天都沒有走出去。蔡太運又把二十人分成三組,一組從左手方向往出走,一組從右手方向往出走,誰如果尋到路了,就鳴槍,一組先留在原地,聽到槍聲再向槍響的方向走。元山帶著兩個女的和黃三七盧剛分在留下來的一組,黃三七對兩個女的很殷勤,問姓劉的:你是哪裡人?姓劉的說:四川人。黃三七說:哦。又問白秀芝:你是哪裡人?白秀藝說:湖北人。黃三七說:我也是湖北人,咱是鄉黨。盧剛罵道:你哪是湖北人?你三合縣黑溝的!黃三七說:黑溝我們那個村都是爺輩從湖北逃荒出來的,當地都叫我們是下河人知道不?!黃三七又去撥了許多草編了草環帽,給白秀芝頭上戴了一個,給姓劉的頭上戴了一個,嚷嚷著戴了既能偽裝又把臉襯得好看。就還到周圍找花,找到一柱金櫻子,金櫻子開著一朵白花,把白花折下來要給白秀芝的草環帽上插。插的時侯把三個花瓣弄掉了,就不插了,說再折別的花,卻把殘花要給姓劉的,姓劉的生了氣,把花扔了,把頭上的草環帽子也掀下來扔了。元山和盧剛就嘿嘿笑,元山說:黃同志,你不應該到游出隊來。黃三七說:我咋不能到游擊隊?元山卻不再說了。黃三七一時臉上掛不住了顏色,去把蜂箱從驢背上卸下來,把糧食埋在一棵樹下,又用樹枝打出一塊平地,天就黑了。平地上三個男人睡在外邊,兩個女的睡在裡邊,一夜樹林子里各種鳥鳴獸吼,都嚇得睡不著,也不敢睡著,就起來生火。天亮後去重新把蜂箱和糧食袋子往驢背上捆,才發現蜂箱巳破成碎片,裡邊的蜜全被黑熊吃了,而埋在樹下的糧食也沒了,旁邊有豬蹄印,知道是野豬偷吃了糧食。到了中午,尋路的兩組竟然又轉來轉去地轉了回來。井宗丞和蔡太運見沒了蜂箱和糧食,大罵盧剛和黃三七,黃三七還犟嘴,蔡太運連扇了他幾個耳光。
井宗丞在草棚里收拾窩鋪,女人出來了,她是去了院角的廁所,見井宗丞在擦著一塊磚上的土要做枕頭,她從廁所牆外的掃帚上取下一件破衣裳,扔了過來,說:你墊上。秦嶺里的人睡覺都是枕磚枕石的,從沒再墊什麼布的,井宗丞就問了一句:你不是當地人?女人沒有回答就進了屋。
井宗丞和蔡太運並不知這些情況,護送走了紅軍首長后,得知游擊隊在蘭草鎮就趕了去。蘭草鎮在桑木縣和方塌縣交界處,溝深林密,井宗丞沒有去過,蔡太運也沒有去過。他們四人中盧剛是蘭草鎮北溝堖人,知道那裡路程,走了三天三夜趕到后,才了解到是阮天保大隊在那裡接應過突圍的紅軍,六軍read.99csw.com攆過來時候,紅軍的傷亡很大,阮天保大隊就在六軍後邊騷擾,突襲了六軍駐紮在那裡的醫院,雙方惡戰過一場,都已離開了蘭草鎮,而桑木、方塌的民團卻仍在那裡追捕受傷和遺散的紅軍戰士,蘭草鎮口的鵝掌楸樹上,就掛著八個人,有的斷腿,有的沒了胳膊,又都是眼珠子吊出來,舌頭吐得多長。四人不能多待,往盧剛老家去。過了一個梁,翻了三個埡,沿途又發現六七具屍體嚴重腐敗,蛆蟲白花花地從耳朵里口鼻里往出鑽,而腰裡纏著的口袋被刻刀劃開的,流漏著炒麵,還系著一個搪瓷缸子,上邊印著一顆五角星。井宗丞記得護送首長時,首長的警衛員就有這樣的搪瓷缸子,便斷定這是紅軍的屍體,四人當即用手扒土掩埋了。到了盧剛家,盧剛的父母以放蜂為生,屋檐下架著三個蜂箱,都是滾圓的,一截粗木,掏空了兩頭用泥糊著,只露一個洞,門前的山蠟梅、樵木和杜仲樹下還堆放著六七個蜂箱,蜂飛出飛進,一片嗡嗡聲。老娘見有人來,望了半天,盧剛說:娘,娘!老娘是說了句是剛娃子?就抱了盧剛哭起來,不停地嘮叨:我娃還活著,我娃還活著!老爹說:你哭個啥么,還有客人哩,快去做飯呀!老娘跑進上房,又跑出來,站在那裡發愣。老爹說:咋啦?老娘說:我出來幹啥呀?老爹說:我知道你要于啥?老娘哦哦著又去了上房,搭條凳從樑上吊下來的繩上卸一塊臘肉,咵嚓,人和肉從條凳上跌下來。老爹在院子里說:你急啥的,狼攆呀?!把那摞蜂箱取下一個,打開了,就篩峰蜜,才篩出一點,就用指頭蘸著,給每個人嘴裏先抹了一下,叫嚷著給你們喝蜂糖開水!
四天後,六人到了蘭草鎮北梁的山神廟,見到蔡太運黃三七和盧剛,他們也各自找到數人,這些人全都扔了槍支,不是在炭窟上給人燒木炭,就是為人做短工,或者乞討要飯,全都面黃肌瘦,長發破衣,形如餓鬼,見了抱頭痛哭。連同他們四人,總共二十人,還有那頭毛驢,駝了蜂箱又駝了帶來的糧食,以及一隻鍋十隻碗,前後分作三撥往西走,天黑到鵠子川的雙塔河,進了一條溝,在溝畔的三間爛土窯里過了一夜。黎明翻山時,發現遠處的山樑上有人影走動,蔡太運先去偵察,見是保安,返回來讓大家分開隱藏,待到月亮出來再上山。這一夜,陰冷潮濕,褲腿都是濕的,根本無法睡覺,又不能生火,蔡太運就砍了藤蔓在兩棵樹中間結了網,讓兩個女的睡在裡邊,而男的全擠在三個大石板上。又擔心驢叫喚,用繩捆了驢嘴。井宗丞和黃三七睡的石板距蔡太運他們較遠,黃三七一會起來一會躺下,井宗丞低聲說:你煩不煩呀?!黃三七說:你也睡不著?那姓白的是你在哪兒找著的?井宗丞說:睡你覺!黃三七說:她比那姓劉的秀氣。她受傷了嗎,我白天見她腳面一有血,那腳脖子恁白的。井宗丞說:不是受傷,是來那個了。黃三上說:來了啥?井宗丞說:你屁都不懂。黃三上說:我是不懂,長這麼大了還沒見過屄哩。井宗丞一把將他按在石板上,說:你https://read.99csw.com狗日的別有瞎想法呀,她是紅軍,是戰友!黃三七臉在石板上蹭得癢,說:我還不能說啥?自已人不肏自己人,我知道。重新睡下,黃三七又起來去尿尿,半天不回來,井宗祖扭頭看時,黃三七並沒有尿,而是拿眼盯著網裡的白秀芝,手在磨搓襠里的東西。井宗丞拾起土疙瘩打過去,自己就彎過頭睡了,黃三七過來也睡了,沒有說話。
沒有了糧食,大家就在山林里尋吃的,挖野菜,摘木耳,采菌子。這一帶的菌子只有一種叫樹花的,有輕度的毒,要在水裡泡上一晌午了才能煮了吃。而褲襠果能吃,它開花是並生一起的,太陽照射了開放,天一陰就閉合,漿果鮮紅透亮,也是人字形。鵝兒腸的莖能吃,它下半部貼地如葡萄狀,半部上升,葉子沒葉柄,但吃起來多少有些石灰味。狗筋蔓的花能吃。刺龍包的芽子能吃。黃三七在亂石堆里見到一種草,果實如雙生刺刀形,摘下來嘗,味道甜甜的,就吃了三四顆,沒想褲襠就頂了起來,看著白秀芝眼睛發直。盧剛問怎麼啦,他說身上像著了火,憋得很。盧剛問吃什麼了,黃三七說了吃過的野果形狀,盧剛說你這是吃了隔山撬。黃三七問什麼隔山撬,盧剛說這是壯陽柱。黃三七說:那咋辦?盧剛出主意尋驢去,黃三七竟真的把驢拉到樹林深處去了。沒想這事讓蔡太運看見,發了火:人餓得前腔貼后腔,你他娘的還有這勁?嫌傷風敗俗,又擔心他會對兩個女的有了不軌,再加上是他讓大家喪失了糧食,就要槍斃了他。
在盧剛家住了一天,有吃有喝,井宗丞卻決定不住了,說蘭草鎮一帶一定遣散許多紅軍戰士,咱們應該儘力去尋找帶回遊擊隊。第二天吃過一頓板栗燜雞,四人用毛驢馱了些蜂箱,扮成放蜂人去了蘭草鎮東邊的樑上。蔡太運黃三七盧剛仍以放蜂人的模樣去了南溝,井宗丞背了一個竹簍扮著采菌的去了北溝,四人約定三天後在蘭草鎮會面。北溝林子很深,人家稀少,井宗丞沿途采了好多菌,到了一處,山勢高大,河道狹窄,河中間突然有一個三間房大的巨石,竟然方方正正,上邊還長著一棵黃櫨樹。
井宗丞攔了,說:這不是他德行不好,他誤吃了隔山撬。既然他那麼大的勁,讓他出去探路。蔡太運又擔心讓他去探路,或許他會逃跑,就又派盧剛一塊去。
黃三七和盧剛是第三天返回來的,說翻過左手那邊的山樑,再下溝,順溝河走,又會回到蘭草鎮,而逆溝河一直通到大嘉山,那裡全是原始森林,進去了根本出不來。溝里有三條岔,一條是死岔走不通,另兩個岔是左右雙岔,左邊的岔也是死岔,只有右岔進去一道梁了就是泥峪溝,可以出去。他們在泥峪溝遇到一個山民,山民講游擊隊就是從泥峪溝的蟠龍峽經過的,沿途見有高院牆的人家就翻牆進去要糧要錢,給了糧錢的都不殺,不給糧錢的就殺人,殺了人用血還在牆上寫著游擊隊阮天保。保安隊也一路追過來。大前天晚上游擊隊到了青瓦寨,把一戶財東殺了,正殺豬要吃肉喝酒呀,保安隊就包圍了,槍打了一夜,保安隊死了七人,游擊隊read.99csw.com死了十二人,姓阮的沒有捉住,現在泥峪溝一帶各村都貼了緝拿阮天保的布告。井宗丞和蔡太運聽了,罵阮天保太張揚,也遺憾離阮天保他們並不遠的都沒有會合,便帶了大家往泥峪溝去,但沒敢順著泥峪溝走,從旁邊個山樑上去,沿梁走了十幾里再到一條溝,又走了半天,看見了一座寺院名叫凈土寺。盧剛這才說:這地方我知道了,這下邊的溝叫謝巴子溝,出了溝是野狐坪,我一個遠親就住在那裡。
趕到野狐坪,盧剛的親戚見來了這麼多人,給做吃了一頓飯,又炒了一麻袋的苞谷和黃豆,就安排他們要到他家後山崖壁的石窟里躲藏起來。從他家到後山崖要經過一家大戶門前,大戶家有四五個護院,三桿槍,其丈人在泥峪溝被阮天保殺了,對游擊隊恨之人骨,如果讓他們發覺了就不得了呀。他們是半夜裡悄悄從大戶家門前的河灘繞過去,就住到了石窟。盧剛的親戚進石窟時還抱了一堆檞葉,再三叮嚀:住下了千萬不要出石窟走動,他打探到游擊隊的消息了會來報信的,石窟里不能生火冒煙,就吃炒苞谷炒黃豆,口渴了后窟石縫裡滲水,接了可以喝,尿尿隨便,要拉屎,就拉在檞葉上,拉完了,提起檞葉四個角扔下崖去。盧剛的親戚一走,井宗丞對蔡太運說:那大戶家有三桿槍呀!蔡太運說:我也正要給你說這事,他憑啥有三桿槍!兩人在半夜裡悄悄出洞,被黃三七發覺了,問:到哪兒去?帶上我。井宗丞說:又睡不著了?黃三七說:眼不見心不煩。偏偏白天一塊走,晚上睡一個窟,我真怕犯錯誤。井宗丞說:那就跟著走。三人下了洞,黃三七才問去幹啥,菊太運講了去搶槍,說:都沒叫上盧剛,你去了要機靈些。黃三七說:這夥人里還有誰比我機靈?三人是雞叫時摸到大戶門前,院門關著,撬門會響,黃三七就掏尿在門軸窩尿,再用刀撥門關,門再沒響。進院先把上房門的門栓用柴椎插住,到了東廂房,炕上睡了三個護院,都是頭朝炕沿,枕著一塊磚,牆上掛著一桿槍,黃三七先收了槍,蔡太運從一個護院頭上抽出磚,那護院醒了,但磚已拍在頭上,腦門就裂開了,又挨個去拍另兩個,另兩個都一聲沒吭死了。出了東廂房到西廂房,炕上也睡著兩個護院,牆上掛著一桿槍,蔡太運取槍時,一個護院醒了,井宗丞拿槍托砸了一下,護院喊了聲:有……井宗丞再砸了一下,嘴陷進去,要喊出的話再沒有喊出來。而另一個護院睜了眼又閉上裝睡。
井宗丞已經八成猜出這女人就是遺散的紅軍,他沒有再進上屋和老漢打拚,先穩住,就跑去了前邊的溝岔,那裡也有三間土屋,裡邊住著三個男的一個女的。井宗丞直接亮了身份,果然這四人也都是遺散的紅軍,其個一個叫元山的告訴說,他們五人都是在山林里先後遇到的,一塊在山裡跑,沒吃沒喝也尋不著出山的路,就在這條溝里碰上了錢老大。錢家兄弟兩個都是光棍,房子也不在一塊,而錢老二去年上山挖葯跌死了。白秀芝便給錢老大當老婆換了糧食,他們也以白秀芝的兄妹的名議住在錢老二的土屋。井宗丞要帶他們參加九-九-藏-書游擊隊,他們當然高興,當下把所有糧食都帶了,還要把白秀芝也帶走。天亮時,五人再到錢老大家,井宗丞沒露面,錢老大倒熱情稱呼他舅他姨,元山他們也不回話,拉了白秀芝就走。錢老大急了,抱住白秀芝,元山就說他們都是游擊隊的,要回遊擊隊呀。錢老大說:我不管游擊隊不游擊隊,要回你們回,我只要老婆!雙手抱住白秀芝的腿,怎麼掰都掰不開。元山就用刀砍錢老大的手腕子,手腕見了白骨,錢老大鬆開了,元山拉了白秀芝就跑出來。六人到了溝畔,井宗丞卻突然問:剛才你們暴露了身份沒?元山說:說了我們是游擊隊的。井宗丞說:他會不會出溝去告密?元山說:那得滅了他。白秀芝說:那是個可憐人,他不會吧。元山說:他可憐又可恨!白秀芝沒再言語。大家繼續往前走,過一條小河時,元山和井宗丞留在後邊,一嘀咕,二返身去了錢老大家,錢老大還倒在屋裡呻|吟,兩人尋了一節葛條,把錢老大勒死。
老漢說:睡草棚呀,你采了多少菌的?井宗丞明白,就說如果能讓他住一夜,這些菌就分一半。老漢高興了,對炕上的女人說:晚上我給你熬湯,喝了感冒就好了。把竹簍里的菌拿出來撿著,說這是猴頭,羊肚,哎呀,你還能採到牛肝菌呀!卻撿出一個,說:這紅蘑是有毒哩,這鵝膏黃也不敢吃!你怎麼采這些?井宗丞趕緊說:我知道這幾樣吃不得,採回去毒老鼠呀。老議說:老鼠精得很,它才不吃的,繪牛拌料吃了能毒肚裏蟲哩。
看著石下水花翻白,如是滾雪,抬頭望著山頭巉崖錯落,井宗丞想這巨石肯定是上邊跌下來的,卻不知是怎麼跌滾的,又是何年何月跌滾?天色將晚,巨石頂端的黃櫨樹上還有陽光,溝道卻暗下來,陰風襲來,井宗丞繼續往前走,一簇槲樹前就見有一戶人家,院牆全是石頭砌的,不甚高,卻長滿了苔蘚,院門關著。他近去敲了一會門,開門的是一老漢,右腮幫子有個大疤,皮肉緊繃,把嘴和鼻子就拉扯成了斜的。井宗丞說他是采菌的,路過這裏想討碗水喝。老漢返身進去端了一搪瓷缸子熱水,井宗丞喝了,驚奇這深山老林里還有搪瓷缸子,缸子上沒有五角星,但明顯是砸掉了,露出一塊鐵皮,就說:能讓我進去歇嗎?老漢讓他進去,院子很小,北邊三間土屋,西邊一間草棚,東邊空著,盤了座石磨。進了土屋,鍋台後的土炕上坐著一個女的,年紀比老漢小了許多,像是其女兒,但蓬頭垢面,見井宗丞看她,立即低了頭,拉被子就睡下了。井宗丞不好再說什麼,請求能借住一曉上。老漢說:有老婆了。看了一眼那炕上的女人,再說:要是沒老婆,我讓你睡的。井宗丞這才證實那女人是老漢的老婆,這麼又老又丑的男人怎麼有這麼個老婆,心下就猜疑了許多,便說:我睡那草棚行嗎?
當一路紅軍從秦嶺突圍後轉戰去了陝西北部,國民六軍惱羞成怒,就加大了在秦嶺里圍剿游擊隊的力度,而同時秦嶺專暑部署各縣保安團建關設卡,嚴加布防,配合六軍。形勢急劇嚴峻,共產黨西北工委將平原游擊部調集秦嶺,準備兩支游擊隊成立紅十五軍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