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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拳頭能解決的,就不是問題

09 拳頭能解決的,就不是問題

王橋端正了身體,聽楊璉細談。
「一局10球,10比5就算我贏。」
王曉轉頭對弟弟道:「我要見老朋友,裝修的事情交給你了。」老黑等人與李湘銀、王曉等人皆為大學密友,這兩年來她一直不願意與老黑等人會面。逝者終究已逝去,她還得回歸自己的本來生活。
楊璉用手摩挲著封皮,道:「我有三套毛選,都是不同時期單位發的或是自己買的。共產黨為什麼能從弱小到建立中華人民共和國?勝利不會從天上掉下來。這一套書是指引共產黨勝利的法寶,有著極高的實用價值。第一部第一篇是《中國社會各階級的分析》,第二篇是《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你如果學過共運,就知道二十一個半布爾什維克的故事,為什麼遠來的和尚不如本地和尚會念經,關鍵就是在於能否了解國家實情。」
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讓楊璉只能暗自嘆息自己的勇氣隨著青春流逝幾乎消失殆盡。
「靜字頭的車,跑到沙州來。」
吳重斌又道:「那妹子身材真好,難怪你不提晏琳了,原來另有目標。你別否認,這女子看著你的眼神很特別。」
等到呂一帆唱完,王橋贊道:「以前沒有聽過你唱歌,真好聽。」呂一帆道:「我就是瞎唱,沒有學過,你喜歡聽嗎?」王橋道:「喜歡,特別是最後改動的幾句。」
被子油得發膩,還有些破損的地方。
回到學校以後,接近十一點。
陳剛是聰明人,明白王橋是請黃永貴一家人吃飯,婉拒了邀請,與另外兩位新留校同事去新開張的湘菜館。轉過身去時,他小眼睛眯成一條縫,在心裏又記了一筆小賬:「王橋與黃永貴關係不錯,他應該知道我是九五級輔導員,分明是沒有將我瞧在眼裡,等以後有機會讓他明白縣官不如現管。」
到了樓下,呼吸著新鮮空氣。一輛小車從遠處過來,揚起滿天灰塵,到段燕身前停了下來。
媽媽以前是喜歡唱歌的
楊璉道:「注意安全,時間不宜太久了,早些回家。」
黃永貴自信滿滿道:「找機會我到地方上去工作,絕對比他們做得好。」
一個叼著香煙,滿臉橫肉的光頭小夥子騎著摩托車到王橋身邊,道:「寶器,開起走,停到這裏做啥子?」
晨練結束以後,黃小波心滿意足地回家。呂一帆自帶老式黃色的軍用水壺,坐在籃球架下,大口地喝水。汗水打濕了運動衣,緊緊貼在了她的身上。
王橋道:「先上樓,我們上去喝茶。」
別墅大門敞開,王曉正在提灰桶,見到弟弟過來,道:「快點,把灰桶提進去。」她伸直腰,用手捶背。
呂一帆道:「你的酒量不行,真要喝,連我都喝不過。」
王橋道:「這就是東南沿海和內陸的認識差距,我進入山大后,幾位叔輩就勸我入黨、當學生會幹部,這一年時間考慮下來,我決定走這條道路,所以要借姐姐的名義開館子。」
王橋道:「現在就將摩托車交給你了,由你來掌控。你是學體育的,身體協調性、反應都好,絕對沒有問題。」
杜宗芬被眼前的野人嚇了一跳,等看清是兒子,頓時心痛萬分,道:「你們兩姐弟都不安分,二娃弄得像個乞丐,大妹變成街上挑灰桶的,早知道要做挑灰桶的活,當初就不讓大妹到京地去讀書。二娃以後別學你姐,正兒八經找份工作,別再吃苦受累。」
黃小波苦著小臉,道:「拜託袍哥,那是女生啊。」
王橋立刻朝別墅走,杜宗芬緊跟其後,道:「段燕回家也在搞裝修,我們這邊裝修,她們家也要裝修,完全是搞事。」
半杯白酒下肚,黃永貴興緻高了起來,道:「這學期我不當你們輔導員,陳剛來接你們年級,學生會要搞一次補選,你要有思想準備。」
晏琳快步離開老味道土菜館,坐上停在路邊的公共汽車,逃一般離開了山大。風吹進車窗,撩起了頭髮,在空中飄揚。
少年時代,王橋多次在畫報上看到過關於沙州大禮堂的介紹,在他印象中,這是一個遙遠的帶著傳奇的建築,此時近得觸手可及,讓他心生用手觸摸傳奇建築的強烈想法。沿著石梯上行一會兒,距離大禮堂已是近在咫尺。他來到門前,用手觸摸門和牆。
「爸媽都是破產企業職工,勞累了一輩子,弄得一身病,現在又下崗了,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家裡連醫藥費都沒有了,作為女兒只能回家盡孝。」呂一帆向來是大大咧咧的神情,談起家事時,偶爾出現几絲憂慮神情,不過轉瞬即逝。
段家與王家因為省城裝修公司起了小糾紛,最憤恨的人就是杜宗芬,逮著機會就要說幾句。王橋沒有搭腔,直朝河邊別墅走去。杜宗芬在後面喊:「早點回來吃飯,別整太久了。」
杜建國眨著眼睛,道:「我有三個人,陳秀雅也來了,還有新聞社一個同伴。」
捧一把黑土
「這幾年來,今天是最高興的一天,再見。」
學生會主席雷成提前一天到校,正在收拾行李,王橋來到寢室請吃飯。雷成與女友韓萍有秘密約會,抱歉道:「王橋,我與幾位老鄉約定要見面,不好意思,你和黃老師慢慢吃。」
王橋聽其語氣不善,斜了他一眼,沒有答話。
王橋打斷道:「姐姐在家?她在裝修?」
想起在復讀班的點點滴滴,王橋心中酸楚,態度還是很堅定,道:「男子漢大丈夫,不必這麼磨磨嘰嘰,天涯何處無芳草,我不必祈求愛情的。」
第二天下午,王橋到火車站接放假歸來的吳重斌。從上海歸來的吳重斌一掃一年前的萎靡不振,上前就給王橋當胸一拳,道:「袍哥,聽說你在學生會混,是不是吃錯藥了?」
陳剛以前是學習部部長,與王橋同為學生會幹部,彼此在一起談話聊天時不分葷素,沒有什麼隔閡。此時陳剛變成了陳老師,他明顯想把架子端起來,說話間透著些矜持和故意弄出來的穩重。
艾敏道:「所以我說你有理想,我只是個小商人。」
一是在制料時,干豌豆提前一晚用清水浸泡;浸泡好的豌豆洗凈放入高壓鍋內。水面剛好淹過豌豆,上汽后25分鐘即可。
黃永貴說得很直白:「學生會選舉首先要保證組織意圖的實現,比如一個同學在系宣傳部做了許多實在工作,如果選舉時沒有相應措施,把一個不做事的和事佬選成了部長,而做事的人落選了,宣傳部的工作肯定要受到影響。當然在實際選舉中,能做實事的同學一般都能被選上來。選舉時在程序上必須公平公開公正,至於如何控制說穿了一錢不值,就是參加評選的人事先經過篩選,這樣就能實現組織願望。」
沙州很多人喜吃不加湯的面,稱之為乾餾,店家會免費配送一碗骨頭湯,裏面有紫菜和蔥花。乾餾面加骨頭湯是老少咸宜的美食,王橋騎行時間長,早餓得前胸貼後背,幾大口乾餾雜醬面入嘴,再喝一口骨頭湯,只覺美味無比,難以形容。
王橋道:「沒有這回事,我們就是普通朋友。」
王橋在操場跑了幾圈,黃小波拿著籃球找了過來。黃小波迷戀上籃球,整個假期都在四處找人打球,王橋返校后,他天天纏著師父打球。
往校門走時,吳重斌回頭望了幾眼呂一帆的背影,道:「這個妹子很漂亮啊,什麼情況?」
王橋從陳剛臉上微妙的表情變化意識到陰差陽錯的碰面,或許會讓未來的輔導員心裏不舒服,心道:「我不過就是請黃永貴一家人吃飯,陳剛真要在心裏記恨,我也沒有辦法,只能等以後來慢慢融洽。」
呂一帆最初是嚇得尖叫,慢慢適應了摩托車的速度以後,只覺得整個人都放鬆了,積鬱在胸口的鬱氣也無影無蹤。她摘下頭盔,任頭髮隨風飄揚,放開喉嚨唱道:
王橋脫掉破爛陳舊T恤,幫著姐姐做起雜工。農村孩子在接受資訊方面比城裡孩子差了很多,可是生長在廣闊天地,動手能力、野外生存能力都比城裡孩子強得多。王橋從小就會砌磚壘牆,干起雜工得心應手。
王橋道:「你最近看報紙沒有?據報上九-九-藏-書分析,國有企業大面積虧損,所以國家採取了抓大放小的政策,市屬縣屬企業都要放掉。我姐的朋友林海註冊了一家外資公司,專門搞資本運作,收購這些破產的公司。」
王橋毫不猶豫就接過了鐵罐子裝著的肉末豇豆,看到兩百元錢時,稍有猶豫,還是接了過來,道:「謝謝楊叔。」
王橋故意發出威脅的冷笑:「那我耿不耿直?」
黑夜裡騎著摩托車,載著王橋賓士在大道上,是一件讓呂一帆感到十分愉悅的事情。她望著遠處廠房的燈火,充滿柔情地唱道:
王橋又試探道:「黃老師,補選的時候我報宣傳部嗎?」
到了山南,他暫時沒有回學校,而是直接住進了老味道閣間。在閣間屁股沒有坐熱,艾敏端著茶上了閣間,道:「你回來了,先喝口茶,然後到二樓對賬。」
王橋騎著摩托車來到鐵州市。
到了校門口,意外地再次遇到陳剛。黃永貴在昔日學生、現在的下屬面前很隨意,道:「你又跑到外面找吃的?」陳剛笑道:「外面開了一家湘菜館,我們幾個新老師去嘗鮮。」黃永貴道:「王橋弄了條尖頭魚,味道很霸道,一起去吃吧。」
王橋原本是計劃下一次再請陳剛吃飯,不料在校門口意外遇到陳剛,他盡量不讓自己露出尷尬之情,笑著解釋道:「小波一直想吃尖頭魚,今天終於買到了。」
「弄他。」
一個道:「沙州女人還是長得可以,比較水靈,睡起肯定舒服。」
許多年前,李湘銀也和弟弟一樣意氣風發,無所畏懼,王曉沒來由又陷入回憶的旋渦,沉默起來。
到外校看漂亮妹子是年輕大學生樂此不疲的事情。吳重斌自然也不例外,欣然點頭。他坐在窗邊喝了幾口王橋泡的新茶,道:「當真沒有和晏琳和好的機會?她其實挺在意你。」
沙州自古就是省內交通中樞,與巴州一樣有著三刀六洞的江湖傳統。王橋不與這些地頭蛇糾纏,發動摩托車就走。兩輛摩托車跟在後面,不停地罵著「滾遠點」之類的話。王橋千里走單騎就是為了對自己的性格進行磨鍊,見識更廣闊的世界,他沒有與摩托幫生氣,沿著一條彎曲的盤山道上了坡,東轉西轉,來到了沙州市委市政府門前的人民廣場。
風馳電掣地在工業新區轉著圈子,惹得行人吐槽:「年輕娃兒騎這麼快,硬是不怕死。」
黃小波這才興高采烈地跟著王橋來到球場,邊走邊說道:「我爸這學期不當輔導員了,陳剛叔叔要給你們當輔導員。」
對賬是兩人之間的協定,也是王橋參加老味道管理的重要渠道和方式。艾敏主管著老味道,總是擔心因為經營上的事情與王橋發生隔閡,因此一直牢牢地將對賬記在心裏,不願意有絲毫懈怠。
王橋騎著車來到了沙州汽車站旅館。他身上帶的錢可以住進比較好的賓館,但是住在賓館里就失去磨礪自己的機會。汽車站旅館魚龍混雜,更加接地氣,正是自己這次出行應該住的地方。
「我找黃老師。」王橋又明知故問道:「陳老師留校具體是做什麼工作,輔導員還是任課?」
從校園返回老味道,享受老邢師傅的最新江湖菜,喝了大半瓶山南高粱酒。離別時,微醉狀態下的吳重斌道:「跟我到紅旗廠山南新廠去玩兩天,我估計晏琳也回來了。晏叔在廠里混得風生水起,威信高得很。你們兩人是絕配,何必生這些閑氣,浪費了一段好姻緣。」
兩三天後,報到的學生更多。
「10比3算你贏。」
王橋言不由衷道:「你最好能來帶我們這一級。」
王橋與呂一帆喝過酒,知道她酒量不錯,道:「你雖然喝酒還行,但是要把我喝倒也不容易。」
獨自打了一會兒籃球,呂一帆停下動作,自嘲道:「大四的女生當真心慌慌嗎,怎麼和大二男生談起感情問題?」想起煩人的家事,她苦惱地想道:「如果接受那人的條件,那就意味著成為他的情人,為了家人我可以放棄青春和愛情,為了自己我一定要愛一回,王橋雖然是大二學生,作為男朋友還是很優秀的,我總得給自己留點念想。」
晏琳則被一道從天而降的電流擊中,呆立在當地。在首都讀了一年大學,她眼界大開,也接觸了許多優秀年輕男子,可是心裏總有一根刺,讓她難以接受其他男生的好感。今天吳重斌一語就搖動了那根利刺,讓她心疼難忍。
王橋沒有料到吳重斌一見面就揭傷疤,道:「你這人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別提以前的事情。」又問:「有誰把我和晏琳的事在山大亂講?」
「轟、轟」的轟鳴聲中,摩托車衝上一個小山坡,再順坡而下,來到曾經游泳的小水庫。王橋停好摩托車,在水庫中遊了數圈,無人來干涉,上次遇到的老人亦不見蹤影。
相鄰床位是一個睡得正香的粗壯漢子,一隻鞋子在自己床上,另一隻鞋子卻在王橋床上,並且散發著熱情的臭味。王橋將這隻臭膠鞋踢了回去,沒有脫衣服便倒在了床上。那床被子被蹬到床角,只能用來墊腳。
呂一帆道:「我準備回去一個月,8月初回來。」
我一個人來到陌生的山南城
王曉道:「這一年多我經常在反思,為什麼裝修公司業務能輕易被段燕撬去,主要問題還是我浮在表面上,喜歡搞點營銷、企業文化等花里胡哨的東西,具體裝修業務基本上丟給了段燕和幾個技術人員,也不太喜歡和渠道商聯繫。我現在就要從第一線做起,木工、油漆、電路、水管這些具體活全部都要走幾遍,這樣誰都瞞不了我。」
第二天早上,王橋離開房間時,覺得自己都臭了。
站在二樓頂,能看到遠處公路附近有一幢房子正在裝修,那是段三的新家。
沿著茂雲的山間公路一路穿行,走出一條新月形線路,再次進入山南,來到沙州。
我那兩個妹妹也想和我一樣
王橋道:「呂一帆是大四的,她父母下崗家裡條件不太好,在店裡打打小工,賺點生活費。」
一個年輕廚師站在餐館門口打哈欠,懶洋洋地說道:「他昨天騎摩托車週遊世界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開學總要回來。」
嘆息一聲,晏琳將照片放回抽屜里,暗道:「或許我以前太矯情了,做出了一個錯誤的選擇。」每當出現這個想法之時,腦中總是響起那一聲聲關於「呂琪」的呼喊,讓熱起來的血漸漸冷了下去。
呂一帆沒有放棄,道:「袍哥,一打一。」
晚上十點,楊璉拿著一本紅色封面的書走到客廳,道:「王橋,你看過這本書沒有?」十幾年前,這種紅塑料皮的《毛澤東選集》幾乎是每家必備的書,王橋自然不陌生,道:「我爸書櫃里有這套書,從小就看過,當時主要看的是有關戰爭方面的章節,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看得少。」
杜建國挺著胸膛道:「這是試印,看看效果。袍哥現在是學生會幹部,校籃球隊隊員,書協骨幹,我是你的兄弟,無論如何不能給你丟臉,新聞社一定要搞成校園排名前三的社團。」他捧著肚子,可憐巴巴地說道,「袍哥,想吃肥腸火鍋魚了。」
「估計,也許,沒有定論之前,誰也說不清楚,是不是啊?」
吳重斌突然間變得憤怒起來:「北三省是好好的一個重工業基地,山南同樣是重工業城市,可重工業的發展不敢恭維。」
光頭小夥子回頭喊了一聲:「這娃還不服。」
王橋接過姐姐手中灰桶,道:「大姐,你要重新搞裝修公司?」
杜建國豎起中指,道:「袍哥現在不耿直了。」
大家都是開玩笑,倒是讓呂一帆有點心動。
頓時,所有人眼光都集中在呂一帆身上,而且,都是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呂一帆最初是若無其事,在眾人目光注視下,臉上慢慢飛起一朵霞光。她大嚼著白斬雞塊,道:「大家別光看我,吃雞,白斬雞好吃。」
幾輛摩托車心有默契,一齊圍了過來。各種糙話亂飛:「哪裡來的土老帽,立刻從眼前消失。」
杜建國道:「吃。」
摩托車鑽九_九_藏_書出一個小巷,來到一個鬧哄哄的廣場,一幢建築物寫著「沙州火車站」五個大字。
「想,多一樣手藝多一條路。」
王橋很是驚訝:「你怎麼知道我的事?我在信上沒給你說過啊。」吳重斌道:「紅旗廠在山大讀書的人不少,有高年級的也有新生,我一談你的情況,他們大多數都知道中文系出了一位籃球健將,所以我才能找到你的準確通信地址。還有不少人都在追問,你這傢伙又帥又出色,怎麼就會和晏琳分手?」
兩人聊到晚上九點,吳重斌這才坐著計程車回到紅旗廠山南新廠區。在一片新建好的宿舍樓前,一群人聚在樹下談天論地。紅旗廠建在大山裡數十年,獨特的環境讓廠區居民彼此非常熟悉,習慣了聚在壩子里消暑納涼。
「不要提段燕,人各有志不可強求。山南市場足夠大,她不是我的競爭對手。」
另一個大姐道:「小呂,乾脆你大學畢業就留在山南,山南還是不錯的。」
沙州是山南第三大城市,歷史底蘊深厚,有不少歷史遺迹可看,王橋在城郊將滿是灰塵的摩托車清洗乾淨,然後開車進城。沙州俗稱小山城,城內山多路不平,路標不規範,摩托車很快就迷失在如蛛網一般的大街小巷之中。
一個小時以後,王橋就坐在了摩托車的後座上,在工業園區寬闊的大道上慢慢溜達。為了方便說話,兩人都沒有戴頭盔。
第二天早上,「嘭、嘭、嘭」,一陣敲門聲吵醒了熟睡中的王橋。
火車站位於一塊凹地里,密密麻麻全是人。王橋身體乏了,停車,喝水,抽煙。附近停著七八輛摩托車,車手們也坐在車上抽煙,意外地見到有個外省牌照的車擠在「摩的」隊伍中,誤以為是來搶生意的野摩的。
「不談這些憂心的事,轉眼就要從山大畢業了,目前最遺憾的是在大學沒有談戀愛。說不定哪天想明白了就在山大突擊談個戀愛,免得將來後悔,人這一輩子總得要為自己活一次。」呂一帆說完這句話,站起身來,拿著籃球,又開始一板一眼投了起來。
寒假未回老家,暑假只回去一個月,堅持在老味道打工,這些事盡顯呂一帆家庭環境的窘迫。呂一帆最可愛的地方在於從來不掩飾自己的窘境,反而是樂觀地對待它,並不以窘境來博取他人同情。
呂一帆穿著餐廳工作服,道:「我是下午到的,在家裡待著沒有意思,還不如在學校好過。看你精瘦的模樣,假期肯定也鍛煉了,明天早上我叫你打球,怎麼樣?」
儘管沒有得到肯定答覆,王橋感覺還不錯,至少他在黃永貴心目中已經確立了相當地位,只要繼續把學生會工作做好,不愁以後的發展。
看著兩人純真的笑臉,王橋暗道:「以前辦事簡單,憑拳頭和實力說話,痛快淋漓。讀大學一年,怎麼開始變得愛算計,凡事考慮過來考慮過去,不耿直了。」又想道:「人總要適應社會,拳頭是解決問題的拙劣方式,勞心者才能治人。不管以後是從政還是搞實業,動腦筋都比動拳腳重要。」
王橋道:「你的口味太重了吧,那是艾姐。這個館子是我借姐姐的名義和艾敏合開的,所以我算大半個老闆,準確來說是大股東。春節的時候我就住在這裏,吃飯方便。」
王橋笑道:「楊叔,這一次我原本計劃在巴州小住,然後再將巴州幾個縣跑遍,算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現在我決定要擴大範圍,將鐵州、沙州、茂雲幾個地方全部跑完。」
另一人道:「你是啥子眼光,沙州女人沒得身材,屁股癟癟的,摸起沒有感覺。」
王橋獨自騎行,只覺視野開闊許多,心情格外舒朗。他由著性子騎車穿行在崇山峻岭和城市之間,到八月才回到巴州昌東縣柳溪三道彎。回家時,他頭髮齊耳,鬍子拉碴,活脫脫是流浪漢的形象。
我十七歲那年離開了家鄉瀋陽
吳重斌道:「晏琳對你倒是念念不忘,這絕對是真的。」
吳重斌母親認識王橋,但是沒有特別感受,只是噢了一聲。
「別開這麼快。」
王橋提著灰桶,看著姐姐和林海的背影,心道:「林海和李澄都應該對大姐有點意思,林海是成功商人,李澄是警隊精英,如果我站在大姐的角度會選誰?如果選林海,難免與以前的圈子有交集,這是林海的弊端。李澄年齡略大,不過還在正常範圍。他的缺點就是交際圈子與大姐相差得太遠,兩人不一定有共同語言。」
王橋道:「體育系呂教練在球場。你找她單挑。」
王橋眼光向上抬,視點落在呂一帆頭髮上,問道:「這兩天還沒有開課,你有什麼安排?」
吃過美味的面,王橋對沙州的印象分數直線上升。
其實我最懷念老味道的那段時光
「你想騎摩托車?」
呂一帆毫不客氣道:「晚上火車票可以節約住宿費,你這人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段三噴了一口煙,道:「很多事情你不懂。大家都是一個地方出來的,打斷骨頭連著筋。王家祖墳好,說不定哪一天我們就會求著他們。你還太年輕,只想著眼前的事。」
我的音樂老師是我的爸爸
……
吃晚飯時,老邢又提著一瓶酒,笑呵呵地說道:「袍哥,我們來整一瓶。」
王橋道:「所以我們走遠點。」
按照山大的行政級別,黃永貴算是副處級幹部,如果平職調動,他可以在東城區政府擔任副區長職務,王橋暗道:「到東城區當副區長,聽起來果然比中文系副主任更有權力,權力對男人有魔力,難怪有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權的說法。」
呂一帆戴上稍新一些的頭盔,跨上了摩托車後座。隨著摩托車的轟鳴,她只覺疾風撲面,整個人快速地撕破黑夜。
王曉迅速調整情緒,道:「這是湘銀未完成的事情,李家不會反對。」
呂一帆兩眼閃亮亮地看著王橋,道:「平時看你斯斯文文的,騎起摩托車來很狂野啊。有一部電影叫作《我心狂野》,你就叫作騎車狂野。」
兩人聊了一會兒,隨即下樓,準備先到校園逛一逛,免得天黑以後看不清山大妹子。
踩一溜山道
老邢不依,拿過酒碗開始倒酒,道:「還沒有開學,能有什麼事?」王橋看了坐在角落吃飯的呂一帆,實話實說道:「我等會兒要教呂一帆騎摩托車。」
王橋抬頭看著別墅,沒有注意到姐姐細微的情緒變化,道:「你回來裝修房子,李家沒有意見?」
8月22日,王橋提前回山大,有過騎車流浪的經歷,騎車回山南輕鬆至極。
黃小波道:「陳叔叔早就來了,現在搬到了我們家對面的青教樓。」
對喝結束之後,王橋略有點酒意,到廁所方便時,在二樓看到了呂一帆,招呼道:「你也提前來了?」
王橋道:「你是大四了,分配上有什麼考慮,回老家,還是到沿海,或是留山南?」
王橋道:「打住,不說這個話題。你談談你們學校的情況!」
離開籃球場,王橋回老味道稍稍休息,騎著摩托車直奔西城區太平農貿市場,拿到魚販老李特意留著的一條尖頭魚,回家後放在水缸里,還在缸里加了菜油。在水缸里加菜油是土辦法,可以清理尖頭魚的腸胃,減少土腥味道。他準備把尖頭魚養到最佳狀態,然後請黃永貴和陳剛吃飯,解決與陳剛在學生時代產生的隔閡。
段三坐在房頂抽煙,遙望著小坡上的別墅,道:「王大妹的生意還能做起來?你們兩人以後要互相挖生意。」段燕坐在搖擺椅上晃蕩著,道:「陽州不是昌東,要裝修的人多得很。我們互不干擾,憑本事吃飯。你別想著以前的事情,當初李湘銀出事,公司基本上由我一人承擔,沒有欠他們。後來我們開公司的錢乾乾淨淨,沒有占他家的便宜。」
年輕人和老年人有著明顯區別:年輕人敏於行,有衝動和幹勁將想法變成現實;老年人經驗豐富,可是身體能力急劇下降,加上家庭拖累read.99csw.com,他們往往有著深刻的想法卻難以應用於實踐。楊璉望著離塵而去的王橋,再次感慨起流逝以後便不能追回的青春。
在沙州市,店家製作雜醬面有許多講究:
晏琳隨著母親進了房裡,她沒有留在有空調的客廳,而是回到小房間里,吹著小風扇,從秘密的角落拿起了一張合影照,這是王橋、吳重斌、自己等人唯一的一張合影。相片中,王橋清痩中帶著絲絲沉鬱,眼光似乎有穿透時空的魔力。
突然,一陣喧嘩聲將王橋的夢境打碎。
她總抱怨沒趕上好的時光
王橋問:「你要回家?」
王橋學著呂一帆的口氣道:「我能有什麼安排,還不是守在老味道?」
呂一帆笑道:「你是學生會幹部,若是被人瞧見與女生在一起,說不定會受批評。」
王橋沒有理睬她,徑直上籃,瀟洒地在空中挽了個花,將籃球扣進筐里。
因為感覺那裡沒有我的夢想
杜宗芬道:「大妹帶了幾個工人,裝修那套房子。」
接下來一段時間,王橋安安心心地在家裡搞裝修,在休息時間還帶著幾位裝修師傅到河邊游泳、釣魚,他很快就與這些裝修工人混得爛熟,學會不少實用的裝修技術。
黃永貴道:「傳統知識分子的理想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我談不上治國平天下,但是也不能就在山大這一棵樹上弔死。」
「媽,院子里怎麼亂糟糟的?」
吳重斌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在一起沒有激|情了。」
黃小波很快就輸了一局,被呂一帆押著做起了俯卧撐。黃小波想耍賴,被呂一帆踢了屁股,這才老老實實做俯卧撐。
到了球場,黃小波纏著呂一帆對打。
在廣場休息一會兒,肚子開始咕咕叫,發出飢餓信號。王橋早就聽說過沙州小面味道霸道。在附近隨便尋了一家麵館,要了三兩雜醬面。
呂一帆雙手抱著膝蓋,道:「我沒有考慮的權利,必須回去。弄得好找個大專院校教體育,弄得不好就到中專或者高中去。我們那邊破產企業多,工資收人不高,能回去教個書就算不錯的職業。」
野蠻其體魄,文明其精神,這也是父親王永德最喜歡的兩句話,也是按照這個方式在培養王橋。王永德和楊璉經歷不一樣,可是生活在同一個年代,在精神上有許多相通之處。每個年代的人都有著特定的優秀品質。在很久以前,正是在「野蠻其體魄,文明其精神」等精神號召下才湧現出一大批身體健康、人格健全、吃苦耐勞的優秀人才。
大學一年時間很短,自我感覺彷彿沒有太大變化,但是在不知不覺中,復讀班兩位好友各自有了自己的人生目標,不再只是爭強斗勇卻志向模糊的懵懂青年。
還有四五天開學,雖然陸續有遠方的同學回到山大,但是在早上六點到七點這個時間段,絕大多數回校的同學都撅著屁股睡懶覺,籃球場上往往只有兩三人打球。
整個房間住了七個人,多數人都在蒙頭大睡,只有兩個人在大聲地講話,根本不顧忌其他人的感受。
王橋道:「真的要出鉛印報紙?」
夏琴打斷道:「高校有高校的問題,地方上沒準問題更多。我覺得在高校工作比地方舒服,環境好,沒有那麼多煩心事。隔學校不遠的區政府天天被下崗工人包圍,就算你去當個區長日子也沒有在高校舒暢。」
從山南前往巴州的路上,王橋騎車飛奔。這個暑假,他準備花十幾天來「行萬里路」,磨鍊意志,開闊眼界。
李湘銀去世前,在舊鄉專門修了一套用於休閑的別墅。出事以後,別墅一直未裝修,王曉甚至不準提裝修的隻言片語。現在她能主動回家裝修,說明漸漸走出了心理陰影,這是一件好事。
王橋站在場邊,望著球場,內心盤算道:「陳剛當95級輔導員應該定了下來。數十封誣告信讓吳湘留校泡湯,這封信肯定是利益相關人寫的,最可能者就是陳剛。如果真是他寄的信,其人品就太惡劣。我應該如何面對這位極有可能心術不正的新輔導員,是敬而遠之,還是裝作不知曉?我只能裝作不知曉,而且還得主動結交,等開學首先請他到老味道去喝頓大酒。他媽的,這是什麼事。我姐說得也有道理,從政之路煩心事多。」
由於房間里的人太安靜,如果不是地上的兩隻爛膠鞋依舊還在,王橋會懷疑是不是發生了剛才的事情。
在老味道土菜館,吳重斌驚訝地看到艾敏,道:「艾姐,你在這裏開館子?呵,生意做得挺大。」
兩人口水滴答地談論著女人,把其他漢子弄得不停地翻身。
「你客氣什麼?」
從男生二公寓出來以後,王橋朝教師公寓走去,他上午已經到黃家去過,黃永貴同意全家人到老味道吃酸菜魚,現在是去接一家人到老味道土菜館。他原本想請黃永貴和陳剛一起吃飯,後來決定單獨請吃飯,這樣更鄭重一些。
吳重斌極有興趣地說道:「什麼時候幫我介紹認識林海,我現在最缺乏資本運作的實踐案例。」
王橋聽到聲音,翻身將橫七豎八的幾本厚書從枕邊拿開,穿上運動短褲,打開門道:「昨晚艾姐難得地來了興緻,弄了小火鍋,非要和我喝酒。結果被幾個大姐群毆,醉了。」
開出山南省,跨入嶺西境內。雖然山南與嶺西近在咫尺,可是王橋還沒有到過這個距離山南最近的「鄰居」家。他沿著一條不知名的縣道在高低起伏的丘陵中穿行,在麻辣菜系包圍下,沿著老公路線走了一圈后,再次回到山南省,進入茂雲。
「謝謝你。」
再把我們送好
王橋瞅了杜建國兩眼,便和黃永貴一般追問道:「老實話,你是不是在和陳秀雅耍朋友?」
吳重斌道:「這一年時間我也有了前進的目標。小時候我醉心大工業大技術,現在我的志向是資本,資本具有魔術一般的力量,能化腐朽為神奇。」
兩天後,王橋騎著摩托車準備離開巴州。出門前,楊璉遞過來兩百元錢。
王橋道:「醉之前去見一位老朋友。」
她瞅著弟弟灰頭土臉的樣子,道:「你居然在外面走了這麼久,快痩成皮包骨頭,是有什麼想法?」
「袍哥,你太驕傲了吧。」
沙州大禮堂曾經是山南省最大的禮堂。1953年動工興建,1956年竣工,曾被稱為沙州軍區大禮堂,後來改為沙州大禮堂。大禮堂採用中國傳統軸線對稱手法,配以軸式的南北兩翼,氣勢恢宏,布局和諧,內設大舞台一座,觀眾席四樓一底,座位兩千個。
段燕最不喜歡爸爸瞻前顧後的樣子,從搖擺椅上站起來,道:「少抽點煙,要抽就抽好煙。」
親手觸摸歷史的感覺很不錯,王橋閉著眼睛想起了當年金戈鐵馬的激|情歲月,暗道:「堂叔公當年曾是大軍的一員,參与創建共和國,我作為後輩子孫無論如何不能墜了王家的名聲。」
嫂子,嫂子借你一雙小手
陳剛噴了口煙,道:「上課還沒有資格,估計是當輔導員。」
入學前,王橋找到了晏定康和陳明秀,最後一次見面並沒有挽回愛情,他便下定決心埋葬這段感情,道:「我已經做過最後一次努力,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都不管了。」
段燕看著眼前高排量越野車,指了指密集的李子林,道:「半坡的李子林。」
呂一帆豎起大拇指,道:「你這人的優點就是喜歡說實話,有時也討厭。」
黃永貴道:「這個我還沒有完全想好,還得徵求其他幾位老師的意見。」
夜間,王橋熟睡以後,楊璉獨自來到廚房,切了點肉末,將罈子里取出的泡豇豆細細切碎,炒了一罐子油浸浸的肉末豇豆。上一次炒肉末豇豆的記憶非常遙遠,那是大兒子第一次外出住校,臨行前很少下廚的他親自為兒子炒了滿滿一玻璃罐肉末豇豆。此時,在這瓶散發著濃香的肉末豇豆前,他的心一下變得無所依託,對妻兒的思念如洶湧大海一般湧進身體。
王橋理解呂一帆面臨的困境,心道:「我要給艾敏商量,給九*九*藏*書呂一帆漲點工資,如果艾敏不同意,就在我的分紅里扣。」
吳重斌感嘆道:「這一點我不如你,到了滬地才發現眼界大開。我感覺要變成陳世美了,陳世美也有自己的委屈。」
幾個與艾敏一起從廠里出來的女工都是很豪爽的中年人,一位姓李的大姐道:「小呂剛來的時候,我就覺得她和袍哥很配,兩人都是高高的個子,郎才女貌啊。」
「段燕也在裝修。」
王橋道:「你和劉滬有危機了?」
「小小年紀,還是個封建腦袋瓜子。等會兒你和呂教練對打,我給你們當裁判。」
王橋腦子裡經過短暫交鋒,最後決定「今天只請黃老師一家人吃飯,下次有機會再單獨請陳剛」。他對陳剛的感覺很奇怪,理智上覺得不管陳剛人品如何,想追求進步的學生幹部必須和輔導員保持接觸;另一種想法是和這種人接觸太多沒有好處,不如保持距離。
四是麵條下水煮熟,煮到斷生即可,硬一些比較好。
黃小波道:「我這是在幫呂教練做事。」
黃永貴趁著兒女都跑出去的時候,詢問道:「你和呂一帆是不是有點意思?」
來到閣間,吳重斌見到床上用品,驚訝道:「你怎麼住在這裏?不會和艾敏搞在一起了吧。」
吳重斌道:「我在那邊讀書最不爽的是菜品都是甜味,想找點辣椒都難,按照江湖的話來說,嘴巴淡出個鳥。」
從老味道回到寢室,剛進門,杜建國給王橋來了一個茁壯的擁抱,道:「袍哥,我就知道你要提前來。」王橋喊道:「胖墩輕點,你這堆肉山要將我壓死了,你這個省府人怎麼提前來了,一般都是越近返校越晚。」
艾敏道:「吳重斌遠來是客,嘗嘗我們的新菜品,山南江湖魚,味道勁爆。」
這時,他有些後悔自己的選擇,心道:「自己又不是不懂社會的小年輕,為什麼要做這種傻事?」隨即又想道:「既來之,則安之,現在還是學生,還有睡這種低檔旅館的心境,大學畢業以後,恐怕永遠不會踏入這種小旅館。」
「懶蟲,太陽曬屁股了,打籃球去。」呂一帆的聲音在門口準時響起。她一大早就來到了球場,沒有見到王橋,便拍著籃球來到老味道閣間。
他無意中來到一家小麵店,雜醬面的味道居然十分正宗。
二十年來他一直待在國家工廠
王橋笑道:「尖頭魚只有一條,今天吃掉,下回就要看機遇了。」
「好吧,今天上午沒有時間,下午或者晚上。」
二是製作雜醬時,肉餡選用半肥半痩的五花肉,用菜刀剁出來。
林海坐在車上問:「請問三道彎怎麼走?」他覺得眼前的姑娘似曾相識,一時之間又不知在哪裡見過。
先把鬼子埋掉
在鐵州住了一天,騎車向西南方向開去。
王橋道:「我在老味道沒有管具體事情,算是甩手掌柜。那個妹子叫呂一帆,籃球打得好,是校隊成員。她是北三省的,家裡經濟條件不好,平常在老味道幫著做事。」
「好,在老味道隨時可以喝酒。」王橋一邊說話,一邊到屋外方便和洗漱,然後到廚房抓了包子和雞蛋,跟著呂一帆來到籃球場。
隔了三天,晏琳始終覺得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召喚,鬼使神差地來到了山南大學門外,她站在山大校園處看了很久,再移步到老味道土菜館外面,詢問王橋的去向。
三是炒制雜醬時,炒鍋內多放一些油,油燒熱後下肉餡煸炒,加入料酒,直至肉末煸干,變成金黃色;用剁碎的郫縣豆瓣醬翻炒上色,加入剁碎的榨菜末、蔥姜蒜末、乾花椒翻炒;最後加入白糖調味即可。
杜建國鬆開王橋后,抓起一把老蒲扇,撲撲地扇風,道:「新聞社準備辦一份鉛印報紙,唐老師答應出面幫助牽線搭橋,我早點來就是落實具體事情。」
一對一較量之時,王橋不可能當真緊逼,加上呂一帆在兩分線投籃命中率頗高,打了幾局,輸贏各半。
對賬、吃飯,再去看姐姐以及小安健,一天時間轉眼而過。晚上他和廚師老邢單獨對喝了一瓶白酒。兩人談點江湖事,很有些投機。
上岸后,稍稍休息,繼續前行。
王橋終於停下了摩托車,取下頭盔,道:「我這個暑假來了一次千里走單騎,技術沒有問題,你放心。」又道,「你也喜歡這首歌,很提氣啊。」
呂一帆笑道:「那就什麼時候較量一下,看誰先求饒。」
「你既然想走從政的道路,了解國情是最基本的功夫。現在大學里有些教授開口閉口就是美國,或者歐洲的國家,對西方國家的歷史和現狀似乎了如指掌,唯獨不了解生他養他的故土。」楊璉長吸一口氣,道,「王橋來自鄉村,但是不能忘記鄉村,也不必局限於鄉村,我建議你趁著暑假期間,獨自遠行,增長見識,這叫作野蠻其體魄,文明其精神。」
打完第十局,兩人坐在籃球架下休息。
陳剛接過王橋遞過來的香煙,用火機點燃,道:「你到哪裡去?」
陳明秀、晏琳母女,吳重斌母親等人正圍在一起天南海北聊著天,享受著夏日涼爽。吳重斌母親見到兒子,連忙接過行李,埋怨道:「怎麼現在才回來,還喝得醉醺醺的,在哪裡喝的?」吳重斌有意無意看了晏琳一眼,大聲地提供最準確的信息:「我到山大找王橋,和他喝了一頓酒。校門口有一處老味道土菜館,他住在三樓閣間。」
五是面碗內放榨菜末、醬油、鹽、白糖、雞精、白胡椒粉、花椒粉、紅油辣椒、香油、薑末、蒜末,舀入煮熟的麵條,注意不要加湯;上面澆上雜醬和煮熟的豌豆,撒上蔥花、芝麻即可。
父母多病,該報的醫療費好幾萬,為了治病整個家庭已是家徒四壁,再加上姐姐、姐夫同時下崗,呂一帆想起這些事情只覺得有一張黑黑的大網壓下來,讓她難以逃避。
林海道:「趕緊洗一把,老黑幾人等會兒要從北京飛過來,他們這次一定要見你。」
王橋道:「既然可以輕言放棄,那就說明愛得不夠深刻,不提也罷。」
呂一帆站在老味道門口,望著路燈下英姿勃勃的王橋,心裏湧起一陣陣漣漪。
王橋道:「今天不喝,等會兒有事。」
王橋道:「這大概算是磨刀不誤砍柴工吧。」
王橋提出反對意見:「我覺得資本不過是催化劑,內因沒有發生深刻變化時,光靠催化劑沒有決定性意義。在現實社會中,就算我們國家肯花大價錢,外國的核心技術也不會賣給我們,我們的工業還得有實實在在的技術突破,這點純粹靠資本做不到。」
頂著烈日,王橋騎著摩托車來到巴州,住進楊璉家裡。兩位忘年交談書法,談人生,談理想,還在巴州四處尋找民間美味。
四五個人衝進了房間,將鄰床的漢子死死按在床上。一人道:「沙州公安,辦案,你別動。」漢子拚命掙扎,道:「你們幹什麼?」沙州公安們抓手的抓手,抓腳的抓腳,壓頭的壓頭,很快給漢子戴上手銬,頭上還籠了黑布,弄出了房間。
吳重斌想起與劉滬面臨的煩心事,道:「算了,不提女人的事。寒假時間太短,我們沒有見到面,今天我和你要不醉不歸。」
「說實話是我人生的重要經驗,說實話往往成本最低。」王橋一邊說話,一邊發動摩托車。
王橋答道:「如今是多元化社會,即使從政這條路走不通,到時也能轉到其他路。如今從政的機會唾手可得,為什麼不試一試?」
剛下樓便遇到呂一帆,呂一帆提著一個行李包,正朝大堂走。
在老味道餐館里,黃小波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和穿著服務員制服的呂一帆不停說笑,還主動給家裡人擺起碗筷。黃永貴奇怪道:「小波,你怎麼這麼勤快?在家裡一點家務事都不做。」
籃球場上的呂一帆是標準的素顏女子,運動以後,汗水順著臉頰直往下流,胸口被汗水弄得濕漉漉一片。活動了半個小時,她覺得不過癮,道:
王橋道:「你到老味道吃不吃午飯?」
王橋看著呂一帆在球場上瀟洒的身影,道:「你慢慢打,我去跑幾圈。」
吳重斌大搖其read.99csw.com頭:「我們想的不是一回事。現在我最不能理解的是你居然想從政,收入沒有幾個,管理又嚴,更關鍵的是,從政就沒有自己的事業,這是我爸經常告誡我的話。」
房間里的人都很淡漠地看著公安抓捕,等公安離開以後,繼續倒頭睡覺。
藉著酒意,王橋問道:「黃老師,有一件事我有點疑惑,在學生會選舉時,如果只是以當場投票為準,怎樣實現系裡的意圖,或者換個說法,如果真的選舉出來根本不是你們想要的人選,怎麼辦?」
王橋點燃一支煙,慢慢抽著。抽完這支煙,他閉著眼睛,進入夢鄉。在夢裡,他仍然在騎車,一路不停地騎,來到了巴州。他停在了巴州公安局家屬院門口,又到門口的小賣部給呂琪打電話。
呂一帆蓋上水壺蓋子,瞄了王橋一眼,道:「我能有什麼安排,就是到老味道混飯。你有什麼安排?」
呂一帆有很多話,突然無法表達出來,往日的潑辣大方不翼而飛,她走到校門口,又朝著老味道方向揮了揮手。
杜建國滿臉幸福地否認道:「哪裡、哪裡,我們都是新聞社的同仁,為了共同理想而走到一起。袍哥認識陳秀雅的媽媽,給我講一講她家的情況,我每次問到這方面的情況她總是避而不答。」
杜建國道:「當然耿直。」
王橋道:「好,明天球場見。」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王橋換了一個輕鬆些的話題,道:「我們吃完飯就到山大去轉一轉,說不定還能看到幾個留守的養眼學妹,晚上痛快地喝一頓酒。」
夏琴在一旁道:「你這人總是這樣,好像社會上就你一人做實事,下崗工人多也有客觀原因。」
第二天,趙波踩著開學的時間點來到學校。他以前喜歡留短髮,被取了一個青皮的綽號,這一次乾脆刺了一個光頭,引得師生側目。
王橋喝了一口茶,道:「我休息半個小時,再下來。」
正在陷入歷史的想象之時,耳邊傳來一陣喊聲:「是誰?幹啥子?深更半夜的,不要走,接受檢查。」
王橋豪爽地笑道:「楊叔放心,我會控制車速。這輛摩托車省油,生活就用饅頭和麵條解決,花不了多少錢,安全也有保障。」
呂一帆低著頭想了一會兒,站了起來,道:「袍哥,你教我騎摩托車。」
十人間每人只收十元錢,這是該旅館最低檔的房間了。走進房間時,就聞到了一股汗臭、腳臭,以及難以說清楚的酸酸味道,空氣中還瀰漫著煙霧,整個房間比起看守所監舍還要難聞。
吃飯時,杜建國在陳秀雅面前則變得文雅有禮貌,一派紳士風度。陳秀雅比以前活潑多了,還趁著無人之機轉達了父親陳強的謝意,這是陳秀雅第一次在王橋面前談起父親。
「你不是對手,沒意思。」
陳明秀最了解女兒的心思,拉著她朝屋裡走,道:「等會兒去開空調,冰箱里還有西瓜。」
吳重斌恍然大悟:「袍哥就是袍哥,果然出手不凡。有一點我弄不明白,為什麼要借姐姐的名義開餐館?在我們學校,學生創業是很驕傲的事情,值得老師介紹,同學追捧,為什麼到了山大就要偷偷摸摸?」
順路隨意而行,又來到一個廣場,這是沙州第二大廣場——勝利廣場,僅次於人民廣場。而且,廣場內有警察值勤。他東張西望了一會兒,見到石梯子上的圓形建築,猛然醒悟無意中來到山南省著名的沙州大禮堂。
王橋好奇地問:「黃老師,你能從大學到地方上工作嗎?」
剛走到教師公寓,見到從青教樓走出來的陳剛,王橋招呼道:「陳部長。」隨即又改口叫道,「陳老師。」
來者是戴著紅袖籠的聯防隊員,舉著手電筒朝王橋直射。王橋在廣東見識過聯防隊員的威力,不想惹事,掉頭就走。走下梯子以後,又跳上另一處台階,轉眼間就消失在黑夜之中。兩位聯防隊員更覺剛才那人可疑,左尋右找,廣場附近已無來者蹤影,只得悻悻而走。
少年時我曾因唱歌得過獎狀啊
黃永貴道:「地方幹部有幾個來源,一是軍隊,二是學校,三是本地幹部,山大中層幹部到地方任職的不少,我爭取隔幾年也到地方上工作,算是曲線救國。」
摩托車進入工業新區以後,寬敞的公路空空的,基本上沒有車。王橋不由得加快了速度,惹得呂一帆一陣尖叫,雙手緊緊抓住王橋的衣服。
「袍哥,一打一。」
認識呂一帆以來,她便表現得像一個沒心沒肺的女孩,誰知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外表快樂的女孩也有一肚子煩惱和無奈。
吳重斌感慨道:「我有兩件事想說,一是我堅持不去讀專科而是到上海讀自費本科是對的,以後文憑上又不會蓋上自費兩個字,和正式考生沒有區別。我現在心態放得很正,學習比多數正式考生都要優秀;二是我覺得你還真是一個多情種子,在山大如此有名氣的帥哥居然還沒有談戀愛,暑假到紅旗廠玩幾天,我把晏琳約出來,你們兩人又沒有根本性矛盾,敞開了談,有什麼問題解決不了?」
「你沒有打算到沿海經濟發達地區?」
王橋道:「陳剛在學校嗎?」
吃過晚飯後,王橋取了摩托車和兩個頭盔,道:「我們到工業新區,那裡道路寬,晚上鬼影子都沒有一個。」
王曉道:「在政府機關想爬到高位難上加難,一定要有心理準備。你的個性真不適宜在政府機關,我們姐弟聯手認真做點實業。創業者,才是新時代的英雄。」
艾敏看著王橋黑痩的臉,道:「你怎麼回事,一個假期弄得又黑又痩?」她聽了王橋講了假期的行程,感慨地道:「看來袍哥還是有理想的人,如果換作是我,有這點時間和精力,多賺錢才是正經事。」
枕頭有黑色斑點。
與陳剛分手后,王橋來到黃家。經過一年時間,他和黃家關係很融洽了。幾分鐘之後,五人一起出發前往老味道土菜館。酸菜尖頭魚湯已經成為黃家人時常回憶的美味,美味即將成為現實,無論是外向的黃小波還是矜持的黃小琴都十分雀躍。
與女友親熱明顯比尖頭魚更有誘惑,雷成大度地說道:「尖頭魚味道霸道,想起來就流口水,下回弄到一定要叫我。」
在人民廣場上了衛生間。將摩托車停在衛生間背後的隱蔽地點,王橋找了一個石椅坐下,遠遠地看著厚重威嚴的市政府大樓。
林海先到廠里,找到王家,隨後又到別墅見到王家姐弟。王曉雖然渾身是灰,可是臉色紅潤,精神狀態比在省城好得多,這讓他由衷地高興。
王橋道:「你不早點說,我才從老味道回來。不過你一個人好辦,隨便炒份回鍋肉就能脹死你。」
王橋道:「怎麼這個時間點才出發?」
還進了有個叫王橋的山南大學
王橋將山南第一看守所那一段經歷埋藏得很深,不願意讓同學們知道,他拍著杜建國的肩膀道:「別問我,等會兒吃飯時直接去問陳秀雅,我不當第三者。」
嫂子,嫂子借你一對大腳
進了山大,四處遊盪,只可惜放假期間留在校內的女生有限,而且有限的女生中恐龍級別佔了多數,王橋為此被吳重斌大大地嘲笑一頓。
楊璉沒有想到王橋說干就要干,反而擔心其人身安全,如果王橋聽了自己的話騎摩托車四處跑,出了車禍,自己就罪孽深重,他於是委婉地提醒道:「將這幾個地方跑完,實際上跑了半個省,騎行時間太久,油費也貴,你最好還是先回家,休整完畢后再考慮考察方式,不一定非要選擇摩托車。」
王橋道:「不管以後做什麼,磨鍊意志,開闊眼界,都是必不可少的。」
「中文系有個師兄在市政府工作,可惜當初沒有記下名字,否則可以拜訪。王衛東也在沙州市工作,他在政府機關工作五年了,不知現在是在什麼崗位。」雖然只在1993年省教育廳表彰會上見過王衛東一面,但是對其印象極深,如刻在腦子裡一樣。在讀山大之前,每次想起王衛東都覺得自己特別卑微和失敗。進了山大,他產生了追趕王衛東的理想和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