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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沉得住氣才叫大氣

10 沉得住氣才叫大氣

街道上北風呼嘯,冷冷清清,與之相對比的是東城之東裏面充滿著曖昧的熱量,音樂、煙霧、燈光構成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小世界。
「袍哥,如此良辰美景,有啥子安排?」
窗外,王橋漸漸走遠,然後在樹林邊停住,思索良久,轉身前往青教樓。陳剛是現任輔導員,正所謂縣官不如現管,要想在系學生會有所作為,他必須要得到陳剛的支持。
在水裡遊了接近兩個鐘頭,上岸時,呂一帆取下泳帽,甩了甩頭髮。道:「我現在都有點嫉妒你的學習能力了,當年為了掌握自由泳,我可是下了不少功夫,你居然一學就會。」
王橋平時打籃球、寫書法、做學生工作、泡圖書館,確實與班上女同學接觸得少,道:「我接受批評,大二了,我們兩個寢室應該再搞一次活動。」
王橋很平靜地對待發生的所有事情,不急也不躁,全心全意做好宣傳部應盡之責,不插手和議論其他部門之事。
秦真高翻身坐起,高聲道:「現在是睡覺時間,你還有理了?」
蔣玲不滿道:「我剛才提議搞演講比賽,演講比賽和中文系專業聯繫緊密,一來可發揮特長,二來有一定觀賞性,可是被秦真高否了。」她突然靈光閃現,想起了舌戰獅城的畫面,興奮地說道:「我有一個好點子。舉辦一場大型辯論賽,絕對會引起高度關注。」
10月20日,比賽進程過半,山大男女球隊成績都還不錯,梁柏文副書記專程到籃球隊駐所慰問,提出「保三爭一」的口號,並與全體隊員共進晚餐。領導慰問之後,山大男女球隊的領隊和教練都如吃了興奮劑,私自提出了「力爭第一」的加碼口號,結果摔碎了一地眼鏡,山大男女球隊先後失利,男女隊皆陷入「保四爭三」的尷尬境地。
女生們說說笑笑地從身邊走過,一個痩高的女生落在了後面,離開了大隊伍。
王橋愣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朱柄勇是楊明的老公,問:「朱柄勇做了什麼?」
呂一帆道:「來。」
聽到最後一句話,王橋不由自主地怦然心動。二十齣頭正是血氣最旺的時候,又曾經與女孩子有過肌膚之親,荷爾蒙在身體里聚集了一年多,身體慾望達到了爆炸的邊緣。他明白了剛才的百無聊賴其實就是荷爾蒙聚集的正常反應,一年多時間沒有異性的愛撫,饑渴了。
同學們的思路被局限在了體育和文藝活動兩個方面,議來議去都難以超越黃永貴主辦的兩項大活動。
散會後,秦真高急急忙忙找陳剛彙報工作,其餘學生幹部三三兩兩地回寢室。學生幹部中,王橋和蔣玲是同班同學,最熟悉,兩人一起回寢室,邊走邊聊天。
秦真高一直在暗戀和追求蔣玲,萬萬沒有料到第一次開會是蔣玲唱起了對台戲,氣急之後,結結巴巴道:「什麼叫,拿起雞毛,當令箭?這是嚴格管理,只有嚴格管理,我們中文系學生會才能令行禁止。」
杜建國道:「我是茶壺裝湯圓心裡有數,印了第一期報紙,新聞社好不容易籌集的資金就完全斷掉,沒有學校支持,我們只能再改成油印,所以應該我謝謝你。」
夜晚的操場沒有燈光,平時只能藉助旁邊公路上的路燈光來照明。今天月亮很圓很亮,能看到操場上跑步、散步的同學。王橋剛走到操場口,就見到一群高大的女生從操場口過來。從形體上來看,這是體育系的女生。
麵館屋內空間不大,還在室外擺了幾張桌椅。室內油煙重,空間狹窄,王橋和蔣玲選擇坐在空氣清新的室外。
山農大最大的特色是綠化好,在校園許多角落都能看到試驗基地的奇花異果,讓人賞心悅目。唯一不足的是山農大這種農字型大小大學,校園內漂亮女生的數量和質量比不過綜合性大學。
呂一帆好奇地追問道:「你人長得還不算很醜,為人也不算很差,既然握過幾個女生的手,後來為什麼就分手了?」
今年的籃球聯賽在山南農大體育館舉行。
秦真高並不認可乒乓球比賽,道:「乒乓球的影響力不如籃球,去年我們轟轟烈烈搞了全校新生籃球聯賽,今年降格打乒乓球,我覺得不行。」朱方浚是個樂天派,提議被否定后並不氣餒,馬上又提出一個新建議:
大家把字簽完以後,秦真高鬆了一口氣,他原本還想提出對缺席者的懲罰措施,見大家都不配合,硬生生地將這個話題咽了下去。
王橋乾脆利落地拒絕了工作人員的建議,買了帽子和褲子進人換洗間。他試著用手牌上的磁鐵樣小圓柱突出部對接箱前小凹孔,箱門應聲而開。
想了一會兒,不知不覺睡著了。半夜,無夢。
兩人懷著跳貼面舞的騷動之心離開了學校,騎上摩托車直奔東城之東。
一番議論后,大家一致認為大型辯論賽是最為可行的方案。
蔣玲又提起剛才的話題,道:「秦真高真把自己當成了官,開會非得簽到,校團委、系裡開會都沒有這種搞法。」近一年來,秦真高屢屢向蔣玲發出或明或暗的示意,只是郎有情妾無意,最初她還願意和秦真高接觸,隨著交往加深,她真心實意不喜歡小肚雞腸且人品不太正的秦真高,甚至有了反感。
「實話實說,還行。」
蔣玲驚訝道:「我們運氣真這麼差?輪到我們畢業就要雙向選擇了。」
「老是壓抑自己的性格,這樣的人生也很悲摧,還不如去創業,自己當老闆自己說了算。」
裴勇道:「秦真高,你當了幾天學生會幹部,硬是把尾巴都翹起來了。王橋也是學生會幹部,就不像你這個樣子。」
王橋接過游泳鏡,左看右看,道:「這是女式?」
呂一帆抿嘴一笑,神情比平時溫柔得多,道:「下午,你要繼續練習,否則技術不會鞏固。」
10月,山南省大學生籃球聯賽正式打響,王橋作為全校唯一的非體育專業學生參加了校隊。
「沒有安排,準備回寢室,看書。」
放下話筒以後,王橋嘆息一聲。
正式上課時,除了老味道以外,圖書館是消磨時間的好去處,同時還有學生會的雜事,日子過得還算充實。此時剛剛開學,手中沒有雜事,反而變得無所事事。
11月,秋風漸急。
「沒有想法是假話,上一次當學生會幹事是通過競爭演講,這一次怎麼這樣草率?」秦真高不管是從能力、氣質以及影響力等諸方面都不如自己,卻兼任了學生會副主席,此位置往往會成為下一屆主席人選,作過諸般努力的王橋感覺不服氣。
張躍祥和裴勇也跟著起鬨。
秦真高碗里有一份青椒炒肉,還有一份土豆燒排骨,慢條斯理地吃著,等起鬨聲稍歇,道:「王橋,晚上七點半鍾在階梯教室開個會。」
王橋身體如一塊乾渴許久的海綿,突然間遇到一場大暴雨,瞬間就膨脹起來,紙上得來終覺淺,此時,王橋才明白為什麼砂舞會火爆全市。
王橋道:「我沒有想到梁書記看過你們的作品集以後,會提出這樣的一個要求,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你沒有退路了。」
秦真高眼前一亮,道:「辯論賽是一個好點子,大家有沒有意見?如果沒有意見,我向陳老師報告。」
進大學前經歷了晏琳之事,王橋曾經下定決心不在大學談戀愛。可是身體的強烈慾望並非一個決心就能阻擋,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蘇三妹有兩個原因,趙波是一個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他不是很喜歡蘇三妹這個類型。此時面對自己喜歡的女孩時,內心蠢蠢欲動。
在教學過程中,兩人在水中無意中多有接觸。
王橋用力握了握柔軟的手,道:「我也想問同樣的問題,你長得也不算丑,怎麼一直沒有人追求?」
階梯教室里氣氛熱烈,男男女女們擠成一團,紛紛在第一張鉛印報紙上籤子。
秦真高看了從後門進入的王橋,宣佈道:「大部分人都到了,我們現在開會。開會前宣布一個事情,從今天起系學生會開會都要簽到,簽到冊要分別送給黃老師和陳老師。」
王橋道:「別說得這麼文藝范,就是想去爽一把,走吧。」
王橋揚了揚握著的手,道:「那為什麼要和我牽手?」
黑裙絲|襪女約有一米六三四,她見舞伴高大英俊,比大腹便便的中年猥瑣男順眼得多,添了些好感。當然好感不能代替金錢,好感最多能讓身體尺度放寬。
山南砂舞最初開始於防空洞等地下建築,因而這些舞廳被稱為「洞洞舞廳」。一般都是男女雙方摟緊了在舞廳中一動不動,唯有下身敏感部位緊密接觸,上下左右反覆摩擦,形同砂輪打磨物件,顧名思義曰砂舞。又因跳舞時雙方身體緊貼一處,除下體敏感部位,身形一動不動,九*九*藏*書形如站樁,又名樁樁舞。
蔣玲伶牙俐齒地反擊道:「革命靠自覺,我們幾個商量點事,用得著簽到嗎?還專門列出遲到欄和缺席欄,有必要嗎?這是拿起雞毛當令箭。最後說一點,你不要動不動拿老師的帽子來嚇人。」
趙波正在興頭上,沒有料到王橋會有這樣一問,惱怒道:「你別掃興,蘇三妹早就跟人熱戀得如火中燒,我只能自己給自己找樂子。你以前勸我是對的,不能因為一棵樹失去一片森林。」
「我想起一個故事。」杜建國道,「一個青年騎車時,雙手放開車龍頭,樣子很自在,一個交警看見了,大聲地提醒他:手掌好!青年聽見了,得意地朝警察揮了揮手,頗有首長風範,回答道,同志們辛苦了!」
王橋笑道:「我們兄弟間說這些就俗了,應該這樣說,新聞社辦得好,系宣傳部才能出成績,從這個角度來說是你支持了宣傳部的工作,我要謝謝你。」
同學們都是年輕人,很快將失利的懊惱扔到一邊,相熟的同學約在一起開始玩樂。有的同學關在賓館里打麻將,有的同學相約去逛鐵州城。王橋是整個球隊中唯一的非體育系學生,與隊友們的關係相對淺一些,他沒有跟著同學們去玩耍,而是留在山農大休息。
呂一帆道:「這幾年適應了家裡的窘迫狀況,現在要畢業了,再不談一次戀愛,以後要後悔的。而且,和你牽手有好處,我畢業就拍屁股走人,用不著對你負責。」說這話時,她將手抽了回來,挽著王橋的胳膊。
坐在床上看書的裴勇開玩笑道:「秦主席,今天第一天履行公務,怎麼悶悶不樂,是不是王橋不聽招呼,等他回來后,我們一起收拾他。」雖然這是一句玩笑話,可是下意識里,裴勇認為秦真高從能力和威信上不足以讓王橋服氣。
他盯著三人的身影,直至消失。
王橋暗自嘆息:「新官上任要三把火,可是秦真高沒有學會隱忍,第一把火沒有找准方向。學生會幹部要樹立威信必須得做事,事情做漂亮了才有威信,有威信后才能招呼其他學生幹部。秦真高想將同學們壓服,這在大學學生會這個自治組織里是萬萬行不通的。」
下午,王橋和呂一帆相約又來到恆溫游泳池。兩人在泳池裡經常互相偷窺,偶爾對視一眼,眼中都迸出些曖昧。
「袍哥別矯情了,大家都在這裏尋個樂子,我們給錢,她們出身體,沒有傷害任何人,我覺得問心無愧。比起那種傷害學|生|妹的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我們純潔百倍。」
在換洗間有一間寫著干蒸的小房間,裏面有炭火。干蒸房旁邊有一排淋浴池,寫著游泳前請先淋浴的字樣。
趙波瞪著王橋。瞪了一會兒,氣勢漸漸弱了。他又自顧自喝了兩杯酒,然後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半個小時,來到東城之東舞廳,門票三元,門口處站了六七個穿著暴露的年輕女子。女子們大多在二十六七歲的年齡,濃妝艷抹,看不清楚原來的相貌。趙波已來過數次,識得路數,介紹道:「這些都是陪跳的砂女,十塊錢可以陪跳三曲。」
楊紅兵哈哈大笑道:「我這個職業就是專門跟地痞流氓打交道,是他們怕我們,不是我們怕他們。放心吧!」
這其實是兩人第一次在散步環境下牽手。他們也曾經無數次牽手,但是都是在穿著泳衣的時候,泳衣很薄,卻是牽手的一個極好偽裝。走在操場上,穿著完整的衣服,牽手就是另一番情境。而且,兩人牽手十分自然,水到渠成,不牽反而不對勁了。
王橋冷靜道:「跳砂舞是發泄自己的慾望,和蘇麗無關,蘇麗只是你解脫內疚感的借口。」他見趙波又要反擊,道,「我們不爭論這個,大丈夫何患無妻,沒有必要做出小女人狀。你再這樣悲悲戚戚,會讓人看不起。」
雷成見王橋吃驚的表情,問道:「你對這樣的安排有什麼想法?」
黃永貴心道:「王橋沉得住氣,半句都沒有提起學生會副主席的事情,情緒也很正常。他的成熟度已經超過了他的年齡,是個值得培養的好苗子。」在王橋一隻腳跨到門口時,他才說了一句:「黨校馬上要開課了,你要參加這期的黨校培訓。」
杜建國挺了挺胸膛,道:「我現在就去把新聞社的同仁們聚在一起開會,絕對不會給袍哥丟臉。」
戴上游泳鏡,將頭浸在水裡,王橋清晰地看到呂一帆在水裡的身體,隱隱有鼻血外涌之感。
為了一個簽字問題,秦真高和蔣玲爭執了五六分鐘,其他同學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坐在旁邊圍觀。王橋實在是看不過去,道:「我建議把字簽了,早點進入正題,有什麼問題散會後交流。」
楊紅兵惡聲惡氣道:「朱柄勇好賭,賭輸了就打人,楊明懷了小孩還被朱柄勇打了一頓,流產了。我氣不過,找了幾個社會上的渣渣娃兒將朱柄勇黑打了一頓,沒有斷手斷腳,就是把臉打成了熊貓。」
坐了一會兒,他給楊紅兵打了傳呼,電話很快響了起來。
王橋不服氣,道:「我不會游泳,笑話吧,橫渡大江都沒有問題,還不會游泳?」
呂一帆道:「你虛心一點好不好,沒有學會呼吸就是不會游泳。我給你示範一下全浸式自由泳。」
楊紅兵說話舌頭有點大,道:「當刑警的還能做什麼,案子多得要命,一件沒有搞清楚另一件接著又來,沒日沒夜。」
夜色下,香樟樹被風吹得嘩嘩直響,淡淡花香從灌木叢中飄來。走過香樟樹林,接近男生一公寓時,花香很突兀地被濃烈的豌豆面香代替。蔣玲道:「真香,聽說新開的這家豌豆面很好吃。」王橋的饞蟲也被勾引出來,道:「肚子真餓了,是否有請團支書來一碗的榮幸?」蔣玲笑道:「請女生吃豌豆面,未免太簡單了。看在你心誠的份上,我接受這個邀請。我們當了一年同學,還是那一次爬烏龜峰請我們女生吃了飯,這個友誼寢室名存實亡了。」
王橋和呂一帆打了個招呼,又道:「你們體育系平時從來不晚上到操場,今天怎麼來了?」呂一帆道:「白天累得像只狗,誰還傻不拉嘰地晚上來跑步?」王橋道:「今天怎麼來了?」呂一帆道:「有個同學過生曰,吃撐了,在操場上散步。」
杜建國順著王橋的眼光看過去,剛好見到三個背影,他沉浸在新聞社的世界里,壓根沒有去想這三人走在一起意味著什麼。
呂一帆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和同學們開玩笑從不生氣。她揚起手做出欲打的動作,嗔道:「讓你練習水下呼吸,連教練的望都要打。看在你教我騎摩托車的份上,我可以免費教你正規的自由泳,但是,不準打望喲。」
「要說影響力,只有足球能和籃球相提並論,甚至還要強一些,我們組織搞一個足球新生聯賽。」
楊紅兵道:「沙州刑警大隊的人過來辦案,大家都是兄弟伙,一起喝了酒,唱唱卡拉OK。」
他從呂一帆的態度也能看出,對方同樣如此。
王橋坦承道:「有幾個吧,都分手了。」
經歷過藝術節,王橋已經證明自己有操作大型活動的能力,他同樣不想再搞費心費力的大型活動,道:「杜建國的新聞社搞得有聲有色,我覺得系裡可以加一把火,把新聞社燒熱。新聞社和書法協會就能成為提升中文系學生專業水平的兩個拳頭,能增加中文系在全校的影響力。」
王橋運動能力強,加上熟悉水性,在呂一帆指導下,很快就掌握了泳池呼吸之法。只是在游自由泳時抬頭呼吸的角度偏大,影響了流暢性。
秦真高最聽不得別人拿自己和王橋相比,生氣道:「我是什麼樣子大家都清楚,我不像有些人表面一套背後一套。」
見到門口站著的年輕女子,王橋內心的渴望被猛地點燃,道:「確定沒有學校里的人?」
王橋一把奪過酒瓶,道:「我最看不慣遇到啥事就喝酒,遇到喜事可以喝兩杯。但是遇到傷心事時一定不要喝酒,越是傷心越要保持清醒的頭腦。否則無法真正解脫。」
在青教樓,沒有找到陳剛。
秦真高停頓一會兒,道:「學生會的事情,事情比較多,到時就知道了。」
呂一帆道:「你以前握過幾個女生的手。」
裴勇伸頭看了看下鋪,見秦真高拉上了蚊帳,道:「你當真生氣了,等王橋回來,拿他是問。」
「請跳支舞。」王橋等待幾曲以後,看見一位身穿黑裙的女子落了單,便過去禮貌地邀舞。
他匆匆而去,留下一個肥碩的背影。
秦真高翻起身,拉攏蚊帳,沒有洗臉洗腳就準備直接睡覺。
按照中文系學生會的慣例,大二的學生骨幹會逐步九-九-藏-書開始接任學生會各部主要職責,到了大三基本上就是全面接管學生會,大四時根據實際情況分期分批退出學生會。這樣安排保證學生會工作的連續性和穩定性,被稱為學生會「老、中、青」三代的梯隊安排。
王橋問:「什麼會?」
「集中精力,我再給你做一個示範。」呂一帆在水中姿態優美,動作流暢,如一隻美麗的海豚。
「這不一定是壞事,首都的大學幾年前就開始實驗性地雙向選擇,名牌大學的同學對此很歡迎。山大是山南最好的大學,在省內我們沒有敵手。」
楊紅兵大著舌頭道:「你慌個鎚子,又沒有催你。」他在之前從來不說髒話,如今「龜兒子、鎚子」等髒話也漸漸浸人他的語言體系裡。他忽然想起一事,道:「前幾天我找了幾個社會上的娃兒到昌東去打了朱柄勇一頓,狗日的朱柄勇太沒得名堂。」
秦真高終於忍不住發了火,道:「裴勇,少說兩句要死人?!」
趙波下了車,蹣跚著朝校門走。
聊了半個多小時,王橋到離開時都沒有提及學生會補選之事。
「嘿。」
「我不是新聞社的人,在上面簽字不妥當。」
「你這是自圓其說。」
打望是來自山城重慶的詞兒,本指觀望、觀看某事物,不知道從何時起已經專指「看美女」的意思了。山南與重慶相鄰,語言互相影響,「打望」傳入山南以後,迅速被山南本地人以及在山南工作的外地人所接受。
趙波道:「這是東城之東,距離學校遠得很。進了舞廳,燈光越靠裡面越暗,沒有人認識你。你有零錢沒有,如果遇到合適的,連跳七八曲,也要花二三十塊錢。」
「我們九五級是最優秀的年級,去年新生籃球聯賽引起了全校轟動,藝術節的活動得到校方高度稱讚。」秦真高想說幾句鼓動人心的話,看著眾人沒精打采,乾脆直接進入主題,「去年我們年級搞得轟轟烈烈,今年到現在都沒有啥動靜,把大家召集起來,主要是研究搞個什麼新活動。陳老師關心這個事情,提過兩三次了。」
若是論工作能力和水平,王橋無疑是系學生會副主席最好的人選,只是有校領導打招呼,而且秦真高父親屢次上門,因此,當陳剛建議由秦真高擔任學生會副主席職務時,他就順水推舟同意了。
走出舞廳時,趙波道:「我一直有疑問,憑著袍哥條件,為什麼不找個女朋友?」
心思雖然滅掉,慾望的種子卻堅強存活著,見到王橋和蔣玲親親熱熱坐在一起吃面,秦真高恍然大悟道:「我真是大傻瓜,王橋明明和蔣玲串通在一起,在開會時故意讓我難堪。這兩人是什麼時候搞到一起的?我怎麼沒有發現?」越往深處想,他越是氣憤,「虧我還是王橋的室友,他內心陰暗,和蔣玲勾結在一起讓我難堪,朋友妻不可欺,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橋道:「尖頭魚是我們家鄉的特產,是冷水魚,不能人工養,因此產量很低,很難買到。我在這裏保證,下次如果買到,絕對請全體室友吃一頓。」
黃小波和黃小琴兩姐弟都在書房練字,王橋順便將兩人一起指點,翻了翻姐弟倆以前寫過的字,建議黃小波練顏體,黃小琴練歐體。黃小波立刻在書架上找字帖,居然找到了顏真卿的《多寶塔感應碑》,在王橋指導下,興緻勃勃地開始臨帖。
晚上,趙波找到了王橋,道:「砂一曲。」
對學生幹部來說,能否出任學生會副主席算是一件大事,對於系裡來說,誰出任系學生會副主席根本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事實上,誰出任系學生會副主席確實是一件對多數人沒有任何影響的小事。
王橋初次到山南的東城之東這類有砂女的舞廳,拿不準眼前氣質、相貌都還不錯的女子到底屬於正規跳舞還是十塊錢三曲的砂女。他便採用學校正規交誼舞的跳法,與黑裙絲|襪女保持至少兩個拳頭的距離。
寢室里安安靜靜,沒有人說話。往日熄燈時是大家談興最濃的時候,此時的安靜讓王橋有點奇怪,他沒有多問,拿著杯子和毛巾去洗漱。
黃永貴針對搞活動一事有過交代,王橋知道學校和系裡不會再額外出錢支持中文系的新活動,經費保證不了,活動更難開展。為了不潑秦真高的冷水,他沒有參加討論。
胡侃了幾句,王橋道:「我現在的餐館生意還沒有完全起來,等明年才能還錢。」
蔣玲這才拿過白紙,草草地簽了名字。
七點半,王橋準時從後門走進階梯教室。在教室前排坐了幾個人,都是系學生會裡九五級的學生幹部。
「你有泳鏡?」
王橋將舉起的左手放了下來,兩手輕輕地環在黑裙絲|襪女的腰上。女子腰肢極細,胸前甚是飽滿,毫不遮掩地與陌生男人貼在一起。
「你的問題是沒有用游泳鏡,頭不能沉到水裡,自然不能正常呼吸,影響整個動作,你戴游泳鏡試一試。」
水溫約在二十八度左右,非常舒服。王橋深吸一口氣,潛了約十米才抬起頭來。
騎著摩托車回到山大,王橋在校門口停下,道:「我這個摩托車沒有通行證,晚上進不去,我就住在閣間,明天早上回來。」
「袍哥。」呂一帆摘了游泳鏡,快活地向王橋招手。
正在說笑時,透過雜物室的玻璃,王橋看見秦真高和他的父親,陪著陳剛從香樟道朝辦公樓走來。
王橋裝模作樣地學領導氣派,背著一隻手,另一隻手握著筆,寫道:「祝山大新聞社越辦越好,王橋。」放下筆,笑道:「等以後我當了領導,這份新聞社鉛印報紙具有歷史性的意義。」
「我要說清楚,等會那支舞是十塊錢一首。」
王橋問:「這學期中文系搞不搞大型活動?」
「我還是忍不下這口悶氣,堵在胸口很難受。」趙波仰著脖子又想喝酒。
王橋沒吱聲。趙波見王橋還在猶豫,道:「東城之東距離學校這麼遠,絕對安全。袍哥,你當了學生會幹部怎麼一點都不耿直了,就是去爽一把,何必瞻前顧後?」
呂一帆平時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被牽了手就回歸了女孩子本色,沉默地走了幾步,她還是忍不住問道:「你不說話,在想什麼?」
這句話火藥味十足,睡在床上的魏兵、裴勇都愣住了,往日熱鬧的寢室安靜了下來。
秦真高暗自發誓:「王橋參加了藝術節,現在尾巴翹上了天,這次中文系辯論大賽一定要搞好,要引起全校轟動。」他暗自祈禱,「但願系裡能夠同意這個方案。」
「他媽的,我和王橋沒完。」秦真高鐵青著臉回到寢室,一言不發地躺在床上。
王橋看得目不轉睛,雖然在水中,仍然感到一陣身體燥熱。
「距離我們這裏挺遠,東城區往東的角落裡。袍哥夠意思,不像有的學生幹部裝得人模狗樣的。」趙波原本是無聊之時隨口一說,如果王橋不願意去跳舞,就尋一個其他玩法,誰知王橋居然答應了,這讓他感覺很爽。
行人在暗處,吃面人在明處,秦真高將吃面的兩人瞧得清清楚楚,王橋和蔣玲卻沒有注意到有一雙充滿嫉妒和恨意的眼睛。
王橋站在角落裡抽了一支煙,讓眼睛完全適應舞廳里的環境,同時觀察舞廳的細節。
蔣玲之語代表了絕大多數同學的看法,好幾個人開始附和。
「我知道一家很棒的舞廳,名字叫東城之東,去瀟洒一回?」趙波神神秘秘地湊在耳邊道,「在裏面可以跳貼面舞。」
王橋脫口而出:「你來嗎?」
姐姐家裡窗戶緊閉,空氣污濁。打開窗戶后,冷空氣呼呼地灌進屋,帶走了長期關門閉窗留下的污濁空氣。他在這套房裡與晏琳度過美好的夜晚,留下一段溫馨的回憶。兩年多時間過去,他仍然能夠感覺到晏琳留下來的溫暖氣息,往事是如此真切又如此遙遠。
王橋神情有些憂鬱,道:「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都是耍流氓,大學生談戀愛有幾人能成功?所以還是不耍流氓為好。」
王橋道:「你喝了笑和尚的尿嗎?一直在這裏傻笑。」
「大學不是凈土,象牙塔不過是一種幻想,以後我要更聰明地處理與老師和同學的關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萬萬不可無。」
秦真高知道父親在暑假做了不少公關工作,要不然自己也當不了系學生會副主席。由於獲得此職位並非全靠成績,在王橋面前總是不由自主地心虛,由於心虛,反而變得格外敏感。
王橋第一次到恆溫游泳池游泳,不清楚裏面的規矩,問:「為什麼?」
王橋看著玻璃櫃檯,道:「那我買一個游泳帽和游泳褲。」
男女雙方跳舞時叫「砂一曲」,舞|女統稱砂輪女。
「我們新聞社同仁read.99csw.com在老味道白吃白喝多少頓?你簽字,大家都舉雙手贊成。」
黃永貴搖起了腦袋,道:「上學期的藝術節費了太多精力。效果不錯,花錢不少,再搞就沒有轟動效應,經費上也不允許。這學期暫時不搞大活動了,小活動可以搞一些。但是我醜話說在前頭,這學期搞活動沒有多少經費,一切從簡。」
這一次是蔣玲提出反對意見:「十一月就要舉行全校足球比賽,我們正在組建啦啦隊,中文系的比賽肯定要讓位於全校聯賽。就算搞起來,完全就是聯賽的陪襯,沒有意思。」
游泳池池水十分清澈,呂一帆在水中做示範,身材完全展現在王橋眼前。平時她總是穿著鬆鬆垮垮的運動服,包括在打籃球時都是如此,讓人覺得她身材消痩,穿上訓練用的游泳衣后徹底暴露其真實身材——修長且凹凸有致。
「遇到什麼事情,這樣喝酒?」
裴勇剛才就受了秦真高的氣,這一次忍不住道:「秦真高你今天有毛病,剛才沒有理你,你越來越得意了。」
吃過晚飯,王橋沿著雀湖散步,沿著湖邊繞了一個圈子才前往階梯教室。
王橋罵道:「該打。」又提醒道,「你得注意點,別跟地痞流氓混在一起,惹出事情來麻煩。」
王橋只是答應了一個「行」字,讓秦真高覺得王橋心裏有意見,不支持自己的工作。
杜建國拿了小炸魚才引起寢室室友吵架,還以為秦真高在諷刺自己,生氣道:「我好心拿點炸魚,你們愛吃就吃,吵個狗屁。」
蔣玲問:「你這麼熱心學生會的事,是不是畢業后想當官?」
經過大半年經營,老味道土菜館走上了正軌,效益雖然沒有完全顯現出來,但是解決了王橋中午和晚上的吃飯問題。他要用錢還可以在財務室預支,因此他手頭頗有些余錢,比純粹靠家裡吃飯的同學寬裕。
平時良好的寢室氛圍被破壞了,好在同學們都很年輕,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寢室里同學們都圍在一起吃飯,見王橋回來,杜建國道:「袍哥,你在老味道吃香的喝辣的,都不帶上兄弟們。」
呂一帆道:「現在的社會男女平等。」
蔣玲直言道:「校團委開會都沒有簽到,我們幾個人開個會,何必弄這些花架子?」
池水清澈見底,屋頂景色倒映在水面,有人遊動時景色變成一池碎片。游泳池裡只有六七個人,多數都在游蛙泳,有一個女生在瀟洒地游自由泳,動作非常舒展。
秦真高只覺得談話聲十分刺耳,又覺得杜建國不招呼自己,覺得被冷落了,從開會到現在窩了一肚子的氣又爆發了出來:「喂,現在是睡覺時間,你們吃就吃,別說話,影響其他人休息。」
「嘿。」
山大是全省首屈一指的大學,但是在籃球比賽上並不佔上風,山南師範、山南政法大學、山南農大等大學的籃球實力都很強,前三名爭奪非常激烈,冠軍每年都在變化,很難固定在一家。正因為如此,山南大學生籃球聯賽反而更具觀賞性。
王橋聽到話音中頗為嘈雜,還有音樂聲,笑道:「你在花天酒地,是不是在唱歌?」
雷成解釋道:「我剛才沒有說得太清楚,這一次是補選,也是通過選舉的方式產生的各部部長,副主席人選是由系裡提名的,採用的是單一候選人制。」
雷成道:「這件事情我幫你留意一下,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你要主動向黃老師做好彙報,也要多向輔導員陳剛彙報工作。陳剛不再是系學生會的幹部了,而是九五級輔導員,稱呼上要換作老師,千萬不要和以前一樣直呼其名。」
呂一帆游回來以後,抹了抹臉上的水,道:「沒有游泳鏡不習慣,我再去找工作人員借一副。」從水中起身,她感受到王橋的目光,略有羞澀,恰如一朵運動能力很強的水蓮花。
蔣玲注意到王橋沒有說話。道:「王橋,你是宣傳部長,怎麼不發言?」
工作人員臉上表情略為鬆動,道:「要不要游泳鏡?有便宜的也有貴的。」
恆溫游泳池與籃球館一牆之隔,在泳池能清楚地聽到籃球館傳來高分貝的吼聲、鼓掌聲和解說聲。籃球聯賽冠軍爭奪戰打得如火如荼,卻和王橋等人再無關係。在恆溫游泳池的前台驗過隊員證后,面無表情的工作人員扔了一個手牌出來,道:「恆溫游泳池必須戴帽子。」
回到寢室,王橋見到一個閃閃發亮的光頭站在510寢室門口。
「怎麼樣,水平還行吧。」王橋頗為自得。
王橋站在水中盡情地欣賞著經過訓練的非常健康勻稱的美麗身體,當呂一帆走近時,他不好意思再盯著看,趕緊潛入水中,一直在池底遊了五六米才重回水面。
趙波抱怨道:「你和胖墩哪裡去了?找你們半天。」
王橋回到閣間時,趙波已經睡著。他將趙波擠到一邊,閉著眼很快就進入夢鄉。
呂一帆搖頭道:「看你的動作就知道你從小游野泳。蛙泳缺點不太多,自由泳至少有九個缺點,最大的缺點是不會呼吸,不會呼吸等同於不會游泳。」
雷成道:「王橋,做學生會幹部的最終目的是為了將來的分配,山大在省內最有優勢,機會相對比較多,所以你要著眼于長遠,不計較一城一池得失,將來才能有機會。比如吳湘沒有留校,她內心苦悶,但是沒有過多計較,最後還是分了一個好單位。」
王橋今天與呂一帆牽了手,還藉助夜色掩護擁抱在一起。雖然發展得很快,但是一切似乎都順理成章。他睜著眼睛看著黑夜,心道:「我難道是戀愛了嗎?可是我並沒有產生當年和呂琪在一起的那種不可抑制的眩暈感,難道多經歷幾次,心就變硬了,感情也更趨於理智?我喜歡呂一帆嗎?當然,她就是我喜歡的那種類型。」又想道,「呂一帆家境不好,我在老味道這邊賺了錢,可以幫助她。」
「不管有什麼意見,我已經是系學生會副主席,黃老師和陳老師都支持我,王橋若不聽從安排,鬧到系裡去,理虧的不是我。」打定主意以後,秦真高靜下心來思考晚上的事。
王橋不是新聞社的人,與滿屋喜慶稍有隔離,從後門離開了階梯教室。出了教室,獨自行走在雀湖邊,在悶熱的天氣里,王橋忽然覺得少有的百無聊賴,渾身上下憋著許多精力,左衝右突尋找著發泄的通道。
兩人在黑暗操場上散步、鬥嘴,臨近熄燈時,王橋才回到寢室。
從書房出來,王橋坐在沙發上和黃永貴閑聊。
杜建國身胖體壯,聲音洪亮,表情生動,很有煽動性。
王橋心理素質遠比普通學生過硬,很快就調整了心態,道:「如今事已成定局,我重點考慮的肯定是如何做好學生會工作,你放心,我能夠正確對待此事。」
「系學生會都弄得勾心鬥角,以後從政,不知道會是什麼光景,我以後當真要從政嗎?」
等到王橋從水裡抬起頭,呂一帆問:「感覺怎麼樣?」
黃永貴道:「你讓那個會唱歌的胖子弄一個新聞社成果集,抽個時間帶到辦公室,如果看得過去,讓你和胖子親自給梁書記彙報。你的想法很對,中文系不是音樂系和美術系,光搞藝術活動缺了點含金量,從專業領域著手搞宣傳是個好思路。」
山南農大位於山南第二大城市鐵州,老校區原本位於距離城區接近三十公里的遠郊,1995年才搬進鐵州近郊,由於是新建校區,籃球館、游泳館等設施一應俱全,在全省高校中算得上頂尖。
「你就裝吧,反正我喜歡這裏。」
王橋雖然對秦真高出任學生會副主席很不服氣,只是事已至此,與秦真高賭氣是不理智的行為,痛快地答道:「行。」
「新聞社弄了一份鉛印報紙,正在搞慶祝。」
「能夠自圓,也就是道理。等到以後習慣了,看見漂亮女子就要說,這麼漂亮的女子為什麼不去作砂女,哈哈哈。」
等到趙波時,趙波賊兮兮地笑道:「袍哥,爽不爽?」王橋實話實說:「身體爽了,心情不怎麼好。那女子漂亮,氣質又好,為什麼要做這一行?」
王橋剛回到學校就被雷成叫到階梯教室。
「借的。嘴巴甜點,工作人員就借給我了。我早就知道山農大有一個恆溫泳池,特意帶了泳衣。」呂一帆打量王橋的裝備,嘲笑道:「游泳不用游泳鏡,明顯就是土包子。」
王橋和杜建國從第一行政辦公區走了出來,杜建國罕見地穿起黑色西服,胖墩墩的身材酷似帕瓦羅蒂,他將吹在頭上的枯葉扔到一邊,鄭重地說道:「袍哥,謝謝你。」
王橋腦袋轉得很快,心道:「在分手時趙波情緒還正常,如今情緒波動這麼厲害十有八九是與蘇麗有關。」他沒有九九藏書追問細節,只道:「我到樓下摸點菜,你先上去坐一會兒,別空肚子喝酒。」
東城之東舞廳很有特色,分為左右兩個獨立舞池,面積都有四百多平方米,左、右舞池中間有一些座位,提供酒水和飲料。趙波道:「1號廳的舞曲開始時間比2號要早一些,如果曲子開始,你在1號舞廳沒有請到合適的舞伴,可到2號舞廳。那些砂舞妹妹如果在1號沒有被選上,也要來到2號舞廳參与候選,效率和使用率那是相當的高,哈哈。」
王橋已經決定把從政當成目前主攻方向,但是這種事只能做不能說,道:「現在想這些事為時過早,不知到九九年又會是什麼政策。」談到此,他想起入學前曾經看見過的雙向選擇會,便將雙向選擇會的事向蔣玲講了講。
蔣玲想了一會兒才明白話外之意,吐槽道:「確實是這樣,如果是校團委和系裡開會,就不會有這麼多缺席的。我不明白系裡為什麼要這樣安排,你是九五級的大明星,副主席的最佳人選,偏偏安排秦真高。」
他轉身到隔壁辦公室拿了一張白紙,做了一個臨時簽到冊。簽到冊第一個大欄是準時參會簽到欄,第二個大欄是遲到者簽到欄,第三個大欄是缺席欄。
這一家的豌雜麵的用料與在沙州所吃豌雜麵十分相似,唯一不同的是沙州豌雜麵是乾餾,這一家是湯湯水水一大碗。老闆捨得放雜醬,油大,味道重,這正好對了學生們飢餓的胃口。豌雜麵端上桌,金黃色雜醬、淡黃色豌豆、翠綠蔥花,讓人食慾大增,王橋和蔣玲顧不得說話,開始大快朵頤。
王橋笑道:「你龜兒子膽子大,這就是跳砂舞的地方。」
王橋不太放心地問:「那個東城之東有沒有學校的人?」
王橋回頭,問道:「你把蘇麗忘記了嗎?」
蔣玲想起秦真高裝模作樣的表情,道:「算了,那是大一搞的活動,現在來搞不合時宜了。」她們寢室有兩個女生都談起了戀愛,確實對友誼寢室這事不感興趣了。
晚飯後,王橋來到黃永貴老師家裡。剛進家門,黃永貴道:「我正要找你,小波正在練書法,你去指點一下。這個娃兒提前進入叛逆期,誰的話都不聽,唯獨就聽你的,真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王橋做了一個暫停的姿勢:「打住,不要做小女人狀,梁書記表了態,如果真能在放假前出一篇成果,學校將撥付一定費用,還為新聞社提供場所。所以,無論如何都要完成校方交辦的任務。」
每天晚上,學校操場總會有很多人在鍛煉,揮霍有著無窮精力的青春。
自從那天砂舞以後,兩人一直沒有再去,王橋知道砂舞並不符合山大的學生行為規範,但也不好拒絕趙波提議,也就同意了。
杜建國挎著新買的相機,與幾位新聞社會員在各校系之間穿梭,採訪了六個新生和三個接新生的老生,很有新聞工作者的派頭。
舞曲結束,黑裙絲|襪女道:「這算包半場,我看你順眼,收便宜點,五十塊錢。」接過錢,黑裙絲|襪女轉身走人,舞曲中的脈脈溫情蕩然無存,只留下一個背影。
呂一帆道:「誰說我沒有人追求,在山大這些年,追求我的人就有好幾個了。我主要是沒有心情談戀愛,家裡狀況不好,想起來就憋得慌。」
呂一帆很快就拿著一副游泳鏡出現在門口,朝著水中的王橋揮了揮手。
人生幾大恨之一就是奪妻之恨,雖然他和蔣玲一直沒有真正談戀愛,但是他認為王橋應該知道自己的心思,明知自己的心思卻和蔣玲弄在一起,這就是對朋友最大的背叛。
兩人經歷過游泳館之事便有頗多默契,走下了操場,在操場中間轉圈子。月色如水,給大地披上一層如薄霧一般的紗衣。夕陽黃昏,月色大地,都是最容易讓人惆悵和動情的時光。並肩而行時,王橋主動握了呂一帆的手。
王橋伸頭出去,道:「你輕點,師傅明天還要早起。」下樓開側門,只見趙波手裡握著一個酒瓶,嘴巴里噴著酒氣。王橋奇怪道:「你怎麼喝上酒了?」趙波臉色蒼白,雙眼卻奇異得發紅,道:「弄點下酒菜,我們哥倆喝酒。」
秦真高興奮地從教師宿舍回來,第一次召集九五級學生會幹部開會就有三人缺席,這讓他有點小鬱悶。但是會議成果得到陳剛充分肯定,他的小鬱悶一掃而光,回寢室時很有春風得意馬蹄輕的感覺。路過麵攤時,他意外地看到悶頭吃面的王橋和蔣玲,如一盆冷水潑來,興奮之情被破壞殆盡。
王橋道:「算了,大家睡覺。」
忙到下午五點鐘,來報到的新生少了。王橋被杜建國拉到中文系辦公室旁邊的雜物室里。杜建國從桌上拿起一份鉛字印刷的報紙,激動地說道:「這是山大新聞社的第一份鉛印報紙,具有歷史價值。袍哥,你在上面簽個字,作為歷史見證。」
頒獎典禮以後,山大籃球隊回校。
王橋道:「斧頭,在忙啥?」
寒風凜冽的街道實在不是等人的好地方,而距離舞廳散場的時間尚早,王橋騎著摩托車到華榮小區姐姐家裡休息。
胖墩是最後一個回寢室的,他推開門,就大叫道:「快起來,我給哥們兒弄了些好吃的。」他手裡端著些炸小魚,散發著濃烈香味,裴勇、魏兵等人早就餓得很,也不管秦真高在臨睡前製造的異常氣氛,拿起手電筒,開始圍在一起吃炸小魚。
在爭奪第三名的前一天晚上,領隊在會議室摔了杯子,咆哮道:「學校花了這麼大的精力,寄予了厚望,你們的表現讓人失望。如果還有點山大人的自尊心,明天必須拚命。」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王橋直接去了左側舞廳,趙波去了右側舞廳。兩人約定散場后在停車處會合,免得場內互相亂找。
新生報到時,秦真高父親宴請過黃永貴,當時的情景始終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想到這一次蹊蹺的補選,他立刻就浮現出秦真高父親的樣子。他堅信此次蹊蹺的補選絕對和秦真高父親有關,否則憑著秦真高在系裡的影響力,絕對不會由學生會幹事直接躍升為系學生會副主席兼組織部長。
大局已定,領隊氣呼呼回到山南,他是老體育人,冷靜下來以後還是讓助手給同學們改善伙食,參加完頒獎典禮以後再回山大。
王橋將校園逛了一遍,回寢室時,隔壁寢室傳來甩牌的啪啪聲。王橋無聊地看了會兒電視,想起籃球場附近有一個恆溫游泳池,憑著隊員證就能免費游泳,遂抓起短褲來到恆溫游泳池。
王橋已經迅速從以前的情境中脫離出來,認真道:「你的手很柔軟,不像體育系女生的手?」
王橋道:「我覺得可以,辯論賽才和我們的專業結合得緊。」
按照梁柏文副書記的要求,校新聞社必須要有一篇作品能登上山南地級市以上的大報,日報、晚報、晨報都行。這是一個並不太高的要求,可是對於初創的新聞社是一個巨大考驗。
已成定局后,黃永貴想藉著此事檢驗王橋是真成熟還是假成熟,從今天的表現來看,不管王橋真實想法如何,至少平靜地接受了現實,而且還能從大局著手,提出了擴大新聞社影響的建議。如此表現可以說明王橋更接近於真成熟。讓他進黨校學習,提前由入黨積極分子轉為預備黨員,既是正常工作,也可以看作是對此次補選的補償。
東城之東採用的是一曲明舞一曲暗舞的方式,所謂明舞就是有點燈光,暗舞又稱黑舞,整個舞廳漆黑一片,完全可以用伸手不見五指來形容。舞廳內除了燈光、煙霧以外還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椰子味道。
說話時,她有意扭了扭身體。
秦真高是典型的從校門到校門的學生,社會經驗更多來自父親的言傳身教,管理經驗則是源自高中班主任。他見多人反對自己做法,暗自心慌,越是發慌,越是不肯相讓,聲音就提得越高:「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九五級學生會幹部應該有自己的新氣象,開會不遲到是我們九五級學生會幹部的基本素質,這點都做不到,就不要當學生會幹部了。而且,這是陳剛老師對我們九五級學生會幹部的要求。」
呂一帆道:「別跑,我來糾正你的動作。」她戴上泳鏡,划水姿態優美且效率極高,三兩下就來到了王橋身邊。
王橋驚訝地得知系學生會在籃球賽期間進行了補選,他本人在缺席的情況下被選為系學生會宣傳部部長,秦真高被選為系學生會副主席兼組織部部長,團支書蔣玲擔任學習部副部長。
魏兵道:「胖墩說你做的酸菜尖頭魚好吃得不得了,什麼時候請寢室的兄弟伙吃一次?大家都是室友,憑什麼請胖墩吃就不請我們幾個吃?」
杜建國和九九藏書王橋都不知道剛才的小衝突,覺得莫名其妙。
趙波的光頭在夜燈下泛著寒光,道:「走吧,享受美好人生去。」
王橋自嘲道:「我更慘,遊了二十年,突然被人說有九個缺點。」
王橋是見過黑暗的人,對陳剛的表現絲毫不覺得驚訝。他當然也不願意在這種場合與輔導員見面,免得雙方尷尬,於是快步離開了舞廳。
「我游得如何?」呂一帆眼中透著點小得意。
陳剛睜著一雙眯眯眼在欄杆面前東張西望,欄杆裏面是一群等待著邀請或者說是等待被挑選的砂女們。看了一會兒,陳剛牽了一位年輕女子的手,隨即隱沒人黑暗之中。
杜建國想到「手掌好」這個典故,笑個不停。
一句話證實眼前女子確實是砂女,王橋懸著的心落了下來。他「嗯」了一聲,朝著黑暗處挪動腳步。黑裙絲|襪女配合得很好,如風吹柳絮一般輕柔,藉著舞曲節奏,輕輕地主動投懷送抱。
趙波猛地將酒杯往桌上一砸,痛心疾首道:「女人就是賤,對真正關心她的人不屑一顧,棄之如抹桌布。那些流氓說些花言巧語,她就輕易上當受騙,我恨不得把那個男的痛打一頓。」說到後來,既生氣,又擔心蘇麗上當受騙,就用拳頭不停地砸桌子。有幾下砸得重,指節上出現了血跡。
杜建國搖了搖頭,道:「以前只是做小新聞,在校報上發一發,在廣播站播一播,如今突然要到地廳級報刊上發表新聞稿件,難度極大,我沒有把握。但是再沒有把握,我也得把這個事情做好。最大的困難是我們只熟悉學校的事,讓新聞社的同學去報道地方上的事,確實超出了我們的能力。」
在秦真高心目中,自己是班長,蔣玲是團支書,原本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是蔣玲一直不冷不淡,後來乾脆不接受邀請,令他頗為受傷。在學生會工作一段時間以後,他知道學生幹部談戀愛在梁書記眼裡是大惡,便熄滅掉與蔣玲談戀愛的心思。
「偶爾來一次可以,不能沉迷於此。」
1996年9月15日,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接新生時間。
砂舞還有一個顯著特徵,就是男方要向女方付費,這是色情的擦邊球。趙波道:「砂舞好耍,在這裏玩了以後,根本不想跳學校周末舞會,完全沒有意思。」他看王橋有些猶豫,道,「既來之,則安之,如果不喜歡,以後就不來。」
他打心眼裡支持王橋,只是黃永貴和陳剛統一了意見,作為學生會幹部表面上有話語權,實質上局面還是由系裡黃永貴操縱。唯一讓他想不明白的是黃永貴一直對王橋青睞有加,為何突然讓秦真高來擔任學生會副主席,秦真高做事還算認真,能力上與王橋實在是有不小差距。
在小麵館,王橋完全不知道自己和女同學蔣玲吃麵條會被人記恨。與蔣玲分手以後,便到操場去小跑一會兒。
一陣風來,無數落葉被捲入半空,輕飄飄落在地上,又被風捲起。
大家一邊吃一邊談笑風生,氣氛熱烈起來。
王橋道:「我覺得應該轉變思路,能不能從中文系的特點出發,搞點和專業結合較緊密的活動,唱歌、跳舞、籃球、乒乓和足球,我們無論如何練習都比不過藝體生。」
王橋在腦中迅速梳理自己在外面參加比賽時還有可能遺漏的事情,道:「這一期黨校什麼時候開班?」
在湖邊行走著,腦子裡各種想法都冒了出來。臨近階梯教室,王橋甩了甩頭,心道:「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我現在不要想得太遠,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再說。」
王橋對自己的游泳水平還是有信心的,道:「嘴上功夫不算,水裡才能見真功夫。」他吸了一口氣,在泳池裡再次潛游約十米,抬起頭後用蛙泳游到池邊,回來時用自由泳。
秦真高在第一個大欄上籤下「秦真高」三個字,然後遞給王橋。學生會是學生的自治組織,干工作憑的是自覺,王橋參加學生會工作以來,第一次遇到要簽到的情況。他心中不以為然,但是沒有提出異議,接過白紙,瀟洒地簽上「王橋」兩個字。
理端時往往話丑,趙波聽得極不順耳,拍著桌子怒吼道:「我為什麼要跳砂舞?主要原因還是在蘇三妹。」
王橋道:「這句台詞通常應該男的說。」
體育部新任的副部長朱方浚道:「去年打了新生籃球比賽,今年就搞一個乒乓球比賽,乒乓球是國球,學校愛好者眾多,搞起來肯定有影響力。」乒乓球比賽花費不多,影響不小,平心而論,王橋認為這是一個好主意。
王橋聽出了秦真高話外之意,冷冷地瞅了他一眼。
從中師畢業以後,王橋極少走進娛樂場所,讀大學以後偶爾參加周末舞會,今天要和趙波一起到社會上的舞廳,有獵奇之心,更有慾望之念。
打開老味道側門,為了不打擾守店師傅睡覺,王橋輕手輕腳上了三樓。正欲睡覺之時,門外傳來鬼哭狼嚎的叫聲。
體育比賽有自身規律,勝敗是兵家常事,常常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領導發火有可能鼓舞士氣,也有可能適得其反。在第二天的比賽中,男隊憑藉著王橋在最後關頭命中的關鍵三分球,以一分優勢獲勝。女隊輸掉了比賽,獲得第四名。
趙波抽著煙進入了1號舞廳,隨即淹沒在黑暗之中。王橋在音樂和鼓點的刺|激下,將目光投向了散佈於黑暗之中的女子們。女子們一律短裙和低胸,甚至還有穿弔帶裙的,在牆角坐成一排。
看著招展的紅旗以及激昂的音樂,王橋覺得時間過得真快,昨天自己當新生的經歷猶在眼前,今天就變成了接新生的老生。在接新生時,老生們聚在一起最熱衷的話題永遠是漂亮女新生,王橋在審美上更傾向於成熟類型、身材高挑的女生,對這類帶著青澀的小女生沒有太多感覺。
在操場牽著呂一帆之手,王橋不由得有「昨日重現」之感。在讀復讀班時,他和晏琳第一次牽手就是在紅旗廠的操場上,沒有想到,他與呂一帆第一次牽手也會在相似的環境。
王橋知道趙波還沒有將蘇麗放下,於是直言不諱道:「每個人都有選擇的自由,你不要怪蘇麗,現在最理智的方式就是忘記她。你沒有理由要求蘇麗守身如玉不再找男友。你不是她的唯一,同樣,她也不是你的唯一,多經歷幾次戀愛,就能洞察人心。」
趙波埋頭吃著肉,再喝一口酒,抬起頭時兩眼全是血絲,道:「我回校時,看見蘇 三妹和一個男生走在一起,牽著手。」
端著滷菜到樓上,趙波手裡還拿著酒杯,瓶中酒喝掉了四分之一。
兩曲之後,王橋和這個高腰夾克女分開,他準備再次邀請女伴時,意外地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中文系九五級輔導員陳剛。如果遇到膽小之人在東城之東見到輔導員,肯定會落荒而逃,王橋膽大心細,藏身黑暗處,專註地看著陳剛的一舉一動。
王橋一聽就明白了:「陳剛初任輔導員,想搞點成績出來。」
呂一帆轉身游回之時,王橋趕緊調整目光。
等到七點鐘,新聞社的全體成員聚集在雜物室旁邊的階梯教室里,杜建國將厚厚的鉛印報紙放在講台上,用力在講台上猛拍,道:「新聞社的同仁們,從今天開始,我們新聞社就有了自己的陣地,每人取一張報紙留作紀念。我手裡的是第一張鉛印報紙,所有的同仁們都來簽個字,作為新聞社的傳家寶。」
呂一帆再次鄙視道:「不懂就虛心點,戴著試一試。」她在與王橋接觸之時,總是覺得王橋什麼事都能做,作為師姐頗為自慚形穢,今天總算找到一個王橋自認為不錯其實很有缺點的事,便樂滋滋地充當起教官。
王橋笑道:「大明星是用來表演的,不是辦事的,這或許是我的最大缺點,我覺得踏踏實實辦事、不當明星才是正道。」
王橋道:「校團委和系裡開會哪裡用得著簽到?」
黑裙絲|襪女子打量王橋兩眼,款款地伸出手。
舞廳里有暗淡的燈光、纏綿的音樂和亂鬨哄的人群。
「當老闆真能自己說了算嗎?這個社會制約企業的因素多得很。」
王橋將零錢拿出來買票,順手給了趙波二十塊。
雷成高興道:「你能這樣想,說明心胸夠寬大,我就放心了。前幾屆也有類似的情況,有的學生會幹部經不起一點挫折,後來自暴自棄,結果吃虧的是自己。」
工作人員道:「免得掉頭髮,沒有帽子不能進去。」
王橋一本正經道:「身材不錯。」
在輔導員陳剛的大力遊說和推動之下,中文系同意舉辦辯論大賽,具體由系學生會負責,責任人是副主席秦真高。秦真高沒有將此事交給王橋所在的宣傳部,而是交由學習部具體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