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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蘇聯老大哥 3

第十一章 蘇聯老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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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書記,有勞你興師動眾了。」馬雲天懂得蘇青林的意思,高興地點著頭:「我就怕市委不聞不問,那我可就有口難辯,得背黑鍋了。」
「馬副書記呀,」蘇青林吃完了一個大餅,親切地說,「你剛才在路上說的情況都是真的?」
「小袁,小袁……」馬雲天叫了幾聲仍沒有反應,他摸摸鼻息,便急忙抱起袁麗雲朝門外跑去。
馬雲天微笑著坐在了小板凳上,望著她們,摸出了煙斗,卻並不急著裝煙沫。而是靜靜地聽姑娘們嘰嘰喳喳,她們都說,這裏的水的確難喝死了!
吳玉珍一直在屋子外面的道上站著,她覺得自己像個孤魂野鬼似的可憐兮兮。當她在黑夜裡遠遠地看見一雙人影在緩緩地移步過來了時,她就輕輕地跟在了他們的身後。現在見袁麗雲已將院門關上了,心頭之火就熊熊燃燒起來了……
「等一下。」袁麗雲說道。
馬雲天一路上叮囑他倆,需要特別關心軍人、東北小夥子和上海姑娘組成的家庭,在新的環境里生活、工作,困難是可想而知的,要在各個方面關心愛護他們。
蘇青林從袁麗雲裡屋出來,又寬慰了一番吳玉珍,讓她先回家,他不會對此事不管的。吳玉珍就先回去休息了。
馬雲天叫袁麗雲找來了幾根空心的草稈子,又讓端來了一碗水。大家不知道馬書記要給他們變什麼戲法,都圍在桌邊看。馬雲天望了大家一眼,說:「把草稈子插|進水裡,不要到底,水底和表面的都別喝,只吸中間的。水苦的問題、肚子脹的問題就會好一些。」
「別說了!」蘇青林把手一揮。
「因為你要來嘛……」袁麗雲輕輕地說:「可是等了你好半天還不來我就自個兒喝了。」
此時此刻,袁麗雲正在炕上坐著欣賞自己的窩呢!總體上看,她覺得這個家還布置得不錯。窗帘掛起來了,是從家鄉帶來的印花被單改做的。晚風一吹,窗帘飄拂,給屋子裡增添了不少生氣。可惜的是,窗子不能常開,因為沙漠上的沙塵隨時都可能破窗而入。一旁未上油漆的小方桌上鋪了一塊潔白的桌布,一個撿來的土罐里,插上了梭梭、白刺和駱駝草……袁麗雲愛美,尤其喜歡乾淨利落、井井有條,讓家在她精心的裝扮中透出了不少溫馨的色彩……
「好啊,蘇書記,」馬雲天磕磕煙斗說:「我真的是感激不盡呢。」
「沒危險了。」醫生對他說:「馬書記,她是酒精中毒,要是來晚了就麻煩了。」
「馬書記,對不起,讓你動手給我架爐子。」袁麗雲望著慢慢燃燒起來的火苗,心中的愛火也被馬雲天點著了。她立刻破涕為笑,「我,我,我記住了。」
「那好吧,說吧。」馬雲天仍站在那裡。
看到火牆時,她突然想起還有件大事沒做呢。這是工會交給的一項重要任務,就是用白刺等沙地植物枯枝架爐子,一來是燒開水,二來到冬天了好燒火牆。她對火牆並不陌生,外婆家就有這樣一個火牆。所謂火牆就是爐子旁的一截牆壁,用一個煙火道把它們連起來,中間用一個插板控制。平時插上插板就是專門的爐子了,除了燒開水還可以做飯。到冬天時取掉插板,這爐里的煙氣、溫度就全進火牆裡了,在燒水做飯的同時,卧室里的溫度就上去了。她知道,目前公司最大的困難就是缺資金,用火牆取暖既是權宜之計也是一個過渡。就這一項,公司就節約了一大筆資金呢!把這些錢投入到生產和建設上,既加快了公司的建設速度,也減輕了國家的負擔。
「不過嘛,」蘇青林語重心長地囑咐道:「你要儘可能地與吳玉珍同志和好,如果實在鬧得不可開交,到時候再想別的辦法吧。」
「來,一塊兒吃吧。」蘇青林說道。
她氣憤至極,掉頭就朝蘇青林的辦公室跑去。
王葉華這時才明白過來,馬書記在晚上帶她們走家串戶,是幫助她深入群眾,了解群眾,真是用心良苦啊。她馬上向馬書記說:「明天,我們召集負責管理生活的同志開個會,專門收集、研究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
「要不,就在這裏躺一會兒吧。」蘇青林起身挽留他,「天都快亮了。」
電話接通了,當馬雲天聽到袁麗雲說王葉華要她轉交紙盒時,心想就別讓人家送來了,自己下班回家時順便取吧,反正回家要路過袁麗雲那裡的,就隨口道,你等著,我回家時去拿。袁麗雲高興地告訴他,好,我在家裡等你。
另:請把桌上的紙盒交給馬書記。
王葉華坐在九-九-藏-書火車上望著從眼前滑過去的戈壁、大漠時,心裏還在想著袁麗雲,她不願意讓東北來的小姐妹在一時的衝動下,破壞了這裏的和諧氣氛。
「我值得。」袁麗雲深情地望著他,脫口說出:「我愛你!」
「這個我倒不怕。」馬雲天也點燃了煙斗,叭嗒了幾下,「她跟我鬧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兩人一起坐在了桌邊,吃了起來。
「還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馬雲天不想再讓她開口說話了。
「都是真的,一字不假。對你,我還說啥假話?」馬雲天用手掌揩揩嘴,很是無奈地說:「我完全沒有料到袁麗雲同志會這樣。」
對!趕緊架爐子!這不僅是每天必修的一課,更重要的是她感到口渴了,還得燒開水喝呢!說到水,她就犯難了,這裏的水不但澀還苦得要命。不到非喝不可的時候,她寧可不喝!好在引水工程快結束了,甜水馬上就要來了,要不然,這喝苦水的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啊!
「讓她在這裏好好休息吧。」馬雲天無奈地搖了搖頭,囑咐醫生要好好照料。
馬雲天把袁麗雲一口氣抱到醫院,值班醫生稍加檢查,就給袁麗雲灌腸洗胃,又打了解酒針劑。漸漸地袁麗雲發青的臉色緩和了一些,沒有血色的嘴唇嚅動了幾下。
她走出屋門來到了院子里,在院池裡轉磨磨,不知該到什麼地方去找馬雲天,她怎麼也想不到馬雲天現在正在醫院里。
馬雲天仍然一聲不吭,直直地站在那裡,內心卻在翻滾著,五尺男兒,疆場上殺敵的勇士,原也是俠骨柔腸的漢子,在男歡女愛的溫柔鄉里,卻沒有他的位置,說白了,他在情感上還是一片空白。自己的家庭不幸福,自己的婚姻又是失敗的,所以他就更關心他人的愛情歸屬。他總是想盡方法讓蘇青林和陳雅玲喜結良緣,就像他撮合梁振英和田秀麗的姻緣一樣。在生活中,這些發生在身邊的事,馬雲天似乎是個導演、是個高手,也許這些都是他內心對愛的渴求的一種表露吧。
這件事你要替馬書記多想想,處理不好會嚴重影響到他的前程的。再說,從你自己的親身經歷來看,也該為吳玉珍同志考慮。切記。一定等我回來!
「解放軍把房子騰出來后,他們住的全是帳篷,有的還在露天呢!」王葉華很認真地對她說。
後勤科長聽了,心裏暗暗想,堂堂的公司黨委副書記,連關窗子的區區小事都過問,工作做得也太細了!馬雲天見她們不以為然的樣子,又強調說,別看關窗子是件小事,裏面學問可大呢!冬天,窗子關嚴了,容易煤氣中毒,把窗子開大了,後半夜氣溫驟然下降,受風了,感冒了,可就麻噠了!這些細枝末節的事關係著職工們生命攸關的大事,我們要對公司的每一個人負責。對人負責,就是對公司負責!
姑娘們都覺得新鮮,全跟著把草管伸進水中吸了起來,細細品味著,感覺著,好像喝到口裡的水的確沒那麼苦澀了。
「怎麼不說話了呢?」袁麗雲溫婉柔情地說:「說到你心坎上去了吧?」
袁麗雲下班后回到宿舍,脫下外衣抖去了上面的沙塵。能把塵土從衣服上抖下來,這裏的風沙之大就不難想象了。她洗了把臉,梳理了一下被頭巾壓亂了的頭髮,又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她下班前就想好了,她要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漂漂亮亮的,她要去路口等馬雲天下班回來。哪怕是說一句話,看上他一眼也好。這人就是奇怪,一旦看上一個人,就把心都丟了。一日不見到這個人,這心裏就沒著沒落的,像丟了魂似的。在那天的篝火晚會上,如果自己沒有看上馬雲天那該有多好呀!如果知道馬雲天是有婦之夫也好呀!她就不至於喜歡上馬雲天,而進一步又愛上馬雲天了。如果知道了這一切,她會和其他的姐妹們一樣,眼睛一閉,在晚會上隨便「撞」個「天婚」,碰上個男人做自己的丈夫。可是,老天不長眼睛啊!總是跟栽過跟頭的人過不去啊!我袁麗雲剛失敗了一次,又愛上了一個有婦之夫,這難道是天意如此嗎?不管三七二十一,我袁麗雲是個敢愛敢恨、敢做敢擔的人,既然愛上了,就得為之去奮鬥、去抗爭。好在還有一線希望在眼前啊!馬雲天和他的老婆感情不和,且矛盾重重。沒有愛的婚姻是可悲的,也是不道德的!這樣的婚姻解體是必然的,也是早晚的事。我袁麗雲就加一把火,讓其快點解體,早日結束!
現在,https://read•99csw.com面對袁麗雲的真情袒露,馬雲天雖也激動,情慾似火,卻不敢挪動半步向溫柔鄉進軍。
馬雲天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告訴我,那兩瓶酒是哪裡來的?」
「給你打完電話后,在廠門口去買的。」袁麗雲奇怪地問:「怎麼哪?」
袁麗雲張大媚眼,望著馬雲天,情不自禁地說了一句:「馬書記,你真偉大!」
袁麗雲望了望馬雲天,見他點點頭,便爽快地將鑰匙交給了後勤科長。
還是馬雲天心細,他見白刺草扔在爐子旁,爐膛里還在冒著煙,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二話沒說,蹲下身子抽出了爐洞里的部分柴草。
蘇青林站在門口,馬雲天走了過去:「蘇書記……」
當馬雲天忙完了一天的工作來到她家門口時,夜幕已經降臨了。他敲了半天門,都沒人應聲,便走進了院子。他發現屋子裡的燈亮著,就輕輕推門走了進去。桌子上擺著幾樣菜,還有白酒,有一瓶酒只剩下了一少半。馬雲天感覺到情況不妙,跑進裡屋一看,見袁麗雲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偉大什麼?」馬雲天不由笑了,心情也出奇的好,輕鬆地說:「大家忍一忍,水引進來就好了。」
袁麗雲將照片鑲嵌在小圓鏡里,這樣每天早上起床梳洗,就可以看到過去的自己,想想如何吸取過去的教訓,在新川峽開創美好的未來……每當這種時候,她就對自己的第二次婚姻充滿了希望,她憧憬著總有一天,她會和心中的白馬王子走向婚姻的殿堂。
可是,王葉華還沒有來得及敲打袁麗雲,就被公司臨時派出到省城藍河辦事了。臨出發前,王葉華又被于振中請到了他的辦公室里,他要她替他在藍河買兩本關於礦山開採的書。由於心裏記掛著袁麗雲,再加上外國人在場,王葉華裝好於振中給的錢和字條后,就匆匆忙忙地趕到了宿舍。因為時間的關係,她不能等袁麗雲下班回來了,於是就給她留了一張字條:
作為女人,袁麗雲從不善飲杯中之物,而這會兒,腹中空空,心裏又憂又愁,幾杯酒「燒」下去,頓覺得頭暈目眩,渾身都燃起了「熊熊欲|火」……她起身走進裡屋本欲上床睡覺時,打了個趔趄就倒在了地上。
王葉華聽著馬雲天不厭其煩的告誡,很受感動,覺得一個看似粗狂、豪放的西部漢子,一個軍人,竟是如此細心,如此關心愛護群眾,想當年在部隊一定也是「愛兵如子」的好政委吧。她用手電筒向前面一晃,拐進了又一排干打壘的平房前。馬雲天問這是誰家?王葉華說這是袁麗雲的住處,不知她是怎麼收拾自己的新家的,我們進去看看吧。
袁麗雲放下電話后,高興得不得了,還在馬路邊買了兩瓶白酒呢!她要馬上回到宿捨去準備酒菜,然後等馬雲天回來一起舉杯共飲,感謝老天爺給她送來的與馬雲天接近的絕妙的機會。
馬雲天囁嚅著,無法開口。他接受的傳統、規矩、古訓等等對他的行為束縛太多、太深,他無力衝破那道德的樊籬。
「到現在為止,我們冶鍊廠的清房工作徹底結束了。」王葉華回過頭向馬雲天報告著。
「她喝的酒,是工業酒精兌的。也就是說,她喝下去的是假酒。」醫生肯定地說。
「好了好了。」馬雲天轉身要走,他不敢再待下去了,「紙盒呢?我要走了。」
屋子裡,馬雲天扶著袁麗雲進了裡屋,讓她躺下,又倒了一杯水要她吃藥。袁麗雲說,剛才在醫院不是吃過了嗎?馬雲天說,醫生囑咐了,這是睡前應該吃的。袁麗雲順從地吃了下去,含情脈脈地望著馬雲天,拍拍床沿要他坐下。
夜已經深了,四周的屋子都已熄了燈。馬雲天見狀,只好扶著袁麗雲在黑夜裡走著。袁麗雲的頭落在他的肩上,幸福地半閉著眼睛。到了家門口時,她突然拉著馬雲天的手進了屋,又隨手把門關上了。
袁麗雲見狀嚇了一跳,她抹去了眼淚,轉過身仔細留意著馬雲天架火的方法和程序,並用心地記著,還感激地望著火光下馬雲天黝黑的、充滿男人味的臉龐。
蘇青林拉著馬雲天一起回到自己家中時,已經是凌晨兩點了。蘇青林進門后,首先看見的就是飯桌上放著的大餅,大蔥,還有稀飯,他就感到肚子餓了。馬雲天也聞到了香味,很是感嘆地說,「蘇書記,我真是羡慕你呀!這麼晚回來,進屋還有吃的。」
馬雲天見大家忙完了,問還有啥問題。袁麗雲覷了他一眼,撒嬌說:「這裏水苦,難喝死了!喝下去九_九_藏_書肚子脹,盡放屁。」話一說完,惹得姑娘們捂著嘴笑了起來。
袁麗雲隔壁的梗嫂在屋裡聽見外面鬧哄哄的,也出了門。見人們在議論著什麼,忙過去問:「出啥事兒了?看你們這熱鬧勁!」
「我有婆姨,還有娃娃,再說了我這年紀也大你好多,快別再胡說了!」
這時,袁麗雲清醒了,從急診床上坐了起來:「我要回去,我沒事了。」
馬雲天很快把爐子架著了,問:「小袁,柴草多了不容易著,明白嗎?」
「馬書記,你怕了?」袁麗雲問她。
「那又怎麼樣?我也結過婚……」袁麗雲哽咽著說:「我知道兩個人心不在一起的痛苦。」
她從箱子里拿出了一張放大了的黑白照片,那是她結婚前在東北的冶鍊廠大門口照的,正是風華正茂的年齡,對未來充滿了憧憬。唉!她輕嘆一聲,結婚後就沒有過上一天順心的日子。慶幸的是又離了婚,來到了大西北,這裏條件雖不如東北好,然而,相信一切都會從頭開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但是,不管怎麼說,在婚姻上,她曾經是一個失敗者……
「時間太晚了。」馬雲天說。
現在,袁麗雲的眼圈紅了,不是賭紅了眼,是久候不見意中人前來,心裏涌動了一絲悲切。她緩緩舉手開了酒瓶,給桌上兩個酒杯里斟滿了酒。她端起一杯酒,和另外一杯酒碰了碰,然後喝了下去……這是什麼酒呀?火辣辣的,一直燒到了胃裡。俗話說「借酒澆愁」,原來這「愁」不是用酒澆滅的,而是用酒燒滅的啊!
本來一直就對馬雲天有意見的吳玉珍,聽了梗嫂的話,無名之火頓時在胸中燒了起來。平時總沒有抓到他的證據,現在可是有人親眼所見,看他還有什麼話說!她騰地站起來,大聲叫道:「這個遭天殺的,我說么,見天半夜三更回家,還以為他在外面真的是忙工作,弄了個半天,是在外面有野女人哪!」
這不,剛剛來到大西北,腳窩還沒有站穩,家也尚未安好,就按捺不住心中放肆的春情了,並把目標鎖定在公司最高領導人之一的馬雲天身上,這未免也太離譜了吧!人家馬雲天可是有妻室的人,你袁麗雲再怎麼也不能當個第三者啊!現在,王葉華讓袁麗雲和自己同居一室,就有敲打她監督她的一層意思在內。
「我知道了。你快睡會兒吧。」馬雲天抱歉地看看他,然後站起來準備出門,「我這回去又得翻牆而入了。」
「誰說她不愛我?」馬雲天心裏怦然一跳:「我們一起生活了好多年呢!」
馬雲天站住了,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他沒有想到事情會到了這步田地,能怨誰呢?誰都不怨,就怨他自己。
「那天在篝火晚會上,我喝了一點酒,臉上紅紅的。」袁麗雲沉靜在自我陶醉中:「你猜王工說什麼來著,她說我面如桃花,美著呢!」
袁麗雲看著自己剛剛精心布置好的房間,心裏有點不舍,但是對王葉華的一片好意又不好拒絕,便默然地點了點頭。
手電筒的光亮在一排排干打壘房子的巷道里一閃一閃,像只飛來飛去的螢火蟲,牽引著馬雲天、王葉華和冶鍊廠的後勤科長走了東家又到西家。他們在查看東北和上海來的新居民的居住情況。
「那是用高濃度工業酒精兌的!」馬雲天的臉色嚴肅起來,有些生氣地說:「我要是晚來一步怎麼辦?你就沒命了!你為什麼喝酒呢?」
大姐 王葉華
「小袁,」王葉華怕她再有什麼離譜的話突然冒出來,就把手一伸,「把你房子的鑰匙交出來。」
「大姐……」袁麗雲驚訝地望著她:「這也太快了點吧?」
「我只想告訴你,」袁麗雲直盯著他,「馬書記,你是懦夫!」
馬雲天不想多說什麼,站起身來想走。
「你胡說些什麼呀?」馬雲天一驚,覺得這丫頭也太膽大了。
「馬副書記呀,現在的問題是吳玉珍同志的態度。」蘇青林點燃煙,他覺得這個問題有點麻煩。
袁麗雲在馬雲天面前的嬌態和不時送去的秋波,王葉華早就看在了眼裡。袁麗雲對此十分坦然,也從不在她面前掩飾,這倒很是讓這位年輕漂亮的女工程師擔心。離開東北冶鍊廠的前夕,袁麗雲和丈夫已經鬧到了非離婚不可的地步。這也是一種意外呀,在她匆匆忙忙離開家的節骨眼上,如果她沒有親眼目睹丈夫外遇的一幕,她不會痛楚萬分的,也絕不會毅然決然地和丈夫離婚。窺一斑而知全豹,單從這一點上,王葉九-九-藏-書華就知道了袁麗雲任性而決絕的一面。這個袁麗雲不簡單!是個什麼都能幹得出來的傢伙。
「嗬嗬,真有意思。」蘇青林感嘆起來:「當初田秀麗也是這樣,多虧你單槍匹馬為我解了圍。看來,現在你又被『愛情』層層包圍了,我得派一個連的兵力去解救你啊!」
「吳大姐,你可別說是我告訴你的喲……」梗嫂見吳玉珍動了這麼大的火,有些擔心了,害怕把事情鬧大了。
「請你坐下,聽我把話說完再走!」袁麗雲堅持道。
袁麗雲的屋子裡很安靜。
這時,下班后的女工們都在家裡休息,聽見動靜后就出門來看,原來是馬書記抱著袁麗雲大步流星朝醫院方向跑去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真的是三個女人一台戲,多個女人排彩戲啊!她們聚到一起議論紛紛,有出於關心的,也有出於好奇的,還有人說,這馬書記怎麼抱著袁麗雲呢,莫不是他們有一腿吧,還是出了什麼事呢?
「我知道,可她並不愛你!」袁麗雲堅定地說。
「你是個懦夫,你看,你寸步都不敢前移。」袁麗雲有些失望了:「走吧,你會後悔的!」
她知道馬雲天下班后是不急著回家的,他要在辦公室工作一陣,到七八點鐘時才能下班。她就趕在這個時候,到半路上去截他,和他見面。
再說了,夏天匆匆一去,秋天就到了,緊跟著就是漫漫的長冬,學不會架爐子怎麼行?她從來沒有做過這些活,在東北冶鍊廠的家裡,取暖用的是生鐵爐子,把它放在屋子的中央,既做飯又取暖,燒水煮麵條,多方便呀!
小袁:我去省城辦事,得七八天才能回來。關於你和馬書記的事情,一定要等我回來商量后再說。因為事情遠遠比你想象的要複雜得多。馬書記和他的妻子吳玉珍不和,是事實。他們結婚多年未生育並不是事實。他們有一個兒子,三歲了,叫小炳,在鄉下吳大姐的父母家裡。
吳玉珍氣勢洶洶地沖了進來,直奔屋內,回頭向後面喊道:「蘇書記,你快看吶!老哥哥、小妹妹正親熱著呢!」
「嗵」地一聲,門被踢開了。
「馬書記,這個辦法好。」王葉華也吸了一口,咂咂嘴說:「我馬上在全體職工中推廣馬書記飲水法。」
馬雲天盯了她一眼:「這下好了,面如死灰。」
王葉華站在袁麗雲的身邊,怕她一個人太寂寞,生活上的困難還多著呢!於是勸說道:「這樣吧,小袁,搬到我那裡去住吧,咱們姐妹倆好有個伴,相互照應著也方便。」
袁麗雲坐起來,望著他又說道:「我就是愛你!」
「這不是我的發明,在我們老家,大家都是這樣喝水的。不過,用的全是麥稈子。」馬雲天見大家高興,對王葉華說:「你分管婦聯、工會,大家的事自然要多操點心。」
王葉華笑了笑,來到西部有色金屬公司這麼久,她看到的是積極向上、互相幫助、任勞任怨、不分你我的工作精神和作風,她除了感動還想著如何為那些戰士們分擔些憂愁呢,所以,她提出了單身職工們全部合住的想法。徵得馬雲天的同意后,她就瞅中目標開始「清房了」。當然了,今天收回袁麗雲的房子純屬偶然。
馬雲天連忙上前問:「怎麼樣?」
那天晚上,篝火晚會主席台上馬雲天的一舉一動都令她眼花繚亂,春心萌動。自從丈夫在外有染,她一直在克制、壓抑著自己的情感,沒想到一踏上大西北的戈壁灘,啃了大塊的黃羊肉后,就渴望得到男性的撫愛,而馬雲天就是她看中的最優秀的男人。自古以來,哪裡有男有女,哪裡就有愛。有的人有多餘的愛,有的人缺少愛。袁麗雲來到戈壁大漠,就缺少愛,尤其是男人的愛。於是,她就將愛全壓在了馬雲天的身上。
馬雲天望了望醫生,等著醫生決定。醫生說:「回去也好,但還是要按時吃藥。」
梗嫂在東北冶鍊廠是車間管生活的小組長,也是因為丈夫有外遇離婚了,才來的西部。她待人熱情,大家生活上工作中遇到了什麼困難或是家裡有個小糾小紛的,她都熱心地幫助解決。來大西北的時間雖不長,但是,她和公司原來的職工家屬的關係都已經很融洽了。馬雲天的妻子吳玉珍還常到她屋裡來串門,談一些家長里短的事。言談之中,梗嫂對馬雲天夫婦之間的關係也略知一二,心裏對吳玉珍產生了同情。這時候聽到人們這樣的議論,她覺得吳玉珍是最大的受害者。便不分青紅皂白急急忙忙地跑到吳玉珍那裡,想當然的、添枝加葉的把read.99csw.com馬書記抱著袁麗雲從屋裡出來,又在黑地里跑的情形說得繪聲繪色、活靈活現。
「酒精中毒?」馬雲天覺得奇怪。
說搬就搬,馬雲天他們和王葉華叫來的冶鍊廠的兩個女伴,一陣風似的把袁麗雲的行李家什搬到了王葉華的住處。
馬雲天被她的這句話擊中了,還從來沒有人敢對他如此無禮地說他是懦夫。他暗自思忖著,我的確是個懦夫,在家裡,總是一味地在遷就她。兩人鬧矛盾了,自己總在忍讓……
袁麗雲輕輕地捶著王葉華的肩,嬌滴滴地笑著:「好呀大姐,原來你就是這樣清房呀!」
吳玉珍此時哪裡聽得進這些不疼不癢的話,她氣急敗壞地跑出門,直奔王葉華和袁麗雲的住處。到袁麗雲家裡后,門開著,可是沒有一個人。見外屋的桌上放著雙杯雙筷,一瓶酒也快喝完了。到裡屋一看,一張床上被子張開著,滿屋子的酒氣。吳玉珍看了這些如同火上澆油,眼睛都氣紅了,心裏狠狠地想:哼,趁人家王工出差去了省城,該死的就偷雞摸狗!真不是個東西!
他指著干打壘的牆體說,現在是夏天,架爐子做飯時,不能把火牆的通道打開,要是不小心打開了,那屋子裡就會熱得受不了。到了冬天,還要引導她們打開通道,否則,取暖就成了大問題了!
「出事了!袁麗雲被馬書記抱著跑了。梗嫂,你可得管管。」有人憑直覺先說出了事情嚴重的一面。
馬雲天又告訴他們,公司剛剛起步,經費有限,冬天只能靠燒火牆取暖了,這樣,既能保溫又能做飯。火牆是啥東西?上海來的姑娘們見了,恐怕連聽都沒聽過吧。所以,架火牆就得從頭學起。在冬天,甚至連窗子關大關小都得教她們。
「這樣吧,明天……」蘇青林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又望著他,「喲,已經兩點多了。早上上班,請市委辦李主任帶個調查小組,迅速落實此事。你覺得怎麼樣?然後將調查結果在黨委大會上通報。」
一切都準備好了,也不見馬雲天敲門,袁麗雲心急火燎地坐不是站也不是,望著桌上的幾樣葷素搭配的小菜和剛剛買來的兩瓶白酒發獃。
她滿意的看了看這些后,又從炕上跳到了地上,繼續欣賞著這幾天來自己的勞動成果,她在尋找,在這一系列的滿意中還缺點什麼。這裏究竟缺一點兒什麼呢?她一下子想起了公司黨委副書記馬雲天,對了,這裏缺的是男人的氣息。如果馬雲天成了這裏的男主人,那麼,這個家就十全十美了!
「吃藥就吃藥吧。」袁麗雲已經下了床,接過醫生給的葯就往外走,可走出醫院不久,就感到力不從心,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即日留
可這裏就不同了,只有土皮加水泥面的土爐子。架爐子燒的不是劈柴而是柴草。面對這些渾身長刺,一不小心就會在手上劃一個血口子的白刺草,她不知該怎麼動手。不管怎麼說,這爐子還得架,她搗鼓了好半天,搞得滿屋子烏煙瘴氣,還是沒把爐子架著。她心煩意亂地扔下了白刺草,坐在爐子前委屈地哭了起來。
「知道,知道。」吳玉珍朝她揮揮手:「我還要謝謝你呢!多虧你告訴我,要是別人說,我還不一定相信呢。」
「真的?我來試試。」袁麗雲剪斷了一節草管,慢慢伸到水的中間,吸了一口,咂咂嘴,「哇!真的沒那麼苦了。」
馬雲天他們就是在這個時候走進袁麗雲的房間的。王葉華見袁麗雲眼圈紅紅的在那哭呢,以為她又想家了,心裏咯噔了一下,孤獨的女人隻身在外,稍不順心就容易傷感。她連忙拉著袁麗雲坐在了爐子邊的小凳子上,然後拉著她的手問她怎麼了。
馬雲天走出去,在外屋等著他。
馬雲天起身拍拍手,看了看袁麗雲收拾得乾乾淨淨的房間。那窗帘,那桌子上的陶罐里的駱駝草,還有那整潔的床鋪,心裏讚歎著:這是個愛乾淨的丫頭呀。
「吳大姐,這事兒外人不好摻和,還是你自己去看看吧。」梗嫂又關切地出著主意:「不過家醜不可外揚,不要鬧得滿城風雨,讓馬書記以後不好工作啊!」
王葉華聽了覺得這還不算什麼問題,在東北,不少人家都是用火牆取暖的。
臨出門時,她才發現了王葉華留下的字條,看完字條后又看了看旁邊的紙盒,她竟高興得跳了起來,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哪!這剛才還在想呢,得找個什麼機會請馬雲天到她的住處來呢!這不,掉了個頭這機會就來了!她急忙跑到了辦公室,給馬雲天撥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