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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留美的律師,會把髮夾作為證據。」湯川說。
「哼,」草薙用鼻孔噴氣,「昨天負責監視新倉家的偵查員向我報告,新倉家有訪客,傳回來的照片中拍到了你的身影。據說你停留了一個多小時,今天早上,新倉留美來菊野分局要求面會,說想和丈夫單獨聊一聊,只要五分鐘就好。原本拘留室的警察應該在場,但因為新倉已經全面招供,和局長討論之後,決定特別同意,所以並不知道他們在面會室談了什麼。在之後偵訊時,新倉直紀突然說之前的供詞全都是謊言。他並非誤殺了蓮沼,而是帶有強烈的殺機殺了他。所有人都驚呆了,之前遇過嫌犯原本承認殺了人,後來改口說自己並不是故意殺人,從來沒聽說過相反的情況。」
店內只有一對情侶坐在桌子座位,草薙直接走向吧台,在湯川身旁坐了下來,向老闆點了酒:「我要野火雞的純酒。」
「沒錯。」湯川點了點頭。
「我該驚訝嗎?」
「這裏沒關係,沒有人聽我們說話。」
「你想要說,佐織當時很可能還沒有死,還有呼吸嗎?」
「如果是這樣,殺害佐織真正的兇手……」
「你用了屍體這個字眼,但真的是read•99csw•com這樣嗎?」
草薙撇著嘴問:「新倉留美的供詞並不是真相嗎?」
「留美很煩惱。按照目前的情況,她先生只是傷害致死罪,一旦說出真相,就變成了殺人罪,而且也會追究她的罪責。但是,如果保持沉默,蓮沼所做的事就會永遠埋葬在黑暗中。而且他們也覺得應該為正當的罪付出代價。」
「我認為這種可能性相當高。雖然被推倒在地時,有可能當場死亡,但通常不會這麼容易就死了。頭蓋骨凹陷也一樣,人類的頭蓋骨有這麼脆弱嗎?留美說,當時佐織沒有呼吸了,但很可能是因為她太緊張造成的錯覺。」
「什麼真相?」
「你們不是在蓮沼以前任職的公司制服上發現了佐織的血跡,才決定逮捕他嗎?如果頭蓋骨凹陷是重傷,很有可能大出血。如果是這樣,就會在現場留下痕迹。在佐織失蹤的隔天,本地警察展開了大規模搜索,如果在地上發現血跡,一定會重視這件事。我請內海去調閱了當時的資料,發現當時也調查了那個公園,但完全沒有留下相關的紀錄。然後據留美說,她覺得自己害死了佐織,所以嚇壞了,一度離開現場,之後又回到了read•99csw•com現場,在找到髮夾之前,不知道佐織倒地的正確位置,這些情況都顯示地面並沒有血跡。」
「當然啊,我們立刻把新倉留美找來警局,她很鎮定。得知新倉翻供后,雖然一臉難過的表情,但很快就下定決心說了起來。她的說明條理清晰,令人感到驚訝,而且所說的內容更讓人震驚。」
「你似乎並不驚訝。」
「新倉留美想要和她丈夫兩個人討論之後決定,所以今天早上要求面會……」
湯川舉起酒杯喝了一口后,搖了搖頭,「我並沒有做這種事。」
「已經這麼晚了,就讓下屬好好休息吧。髮夾不會逃走,留美保存得很好。」
推開門,看到坐在吧台深處的湯川正在和白髮老闆說話,兩個人同時看向草薙。老闆對他說:「歡迎光臨。」
老闆把裝了純酒的杯子放在草薙面前,他拿起酒杯,湯川把自己的廣口酒杯靠了過來,兩個酒杯輕輕相碰,發出了「叮」的聲音。
「他說是為了保護他太太,詳細情況要我們去問他太太。」
「出血?」
新倉留美所說的內容徹底顛覆了整起事件的架構。並木佐織離奇死亡事件的真相,也完全偏離了草薙等人的想象。
「少read.99csw•com騙人了。」
但是,所有的內容都沒有任何矛盾和出入,相反地,她的說明完美地解決了草薙等偵查人員內心隱約的疑問。
「所以他們在最後關頭打破了沉默。」
「沒有血跡,也就是說當時……」草薙猜到了湯川想要表達的意思。「蓮沼搬運佐織的屍體時還沒有出血。」
「我沒有騙你。我昨天的確去向新倉太太說明了關於事件真相的推理,但並不是為了譴責他們,也不是為了勸他們自首,只是為了向他們說明一些他們可能也不了解的真相。」
「問題在於,」湯川開了口,「是什麼時候出的血。」
「蓮沼可能一開始也以為佐織死了,但如果佐織在搬送過程中醒過來了呢?他的計劃就會毀於一旦,而且萬一佐織反抗,也會很麻煩。」
「我覺得只能問你。新倉留美去見她老公時說了什麼?新倉聽他老婆說了什麼,才決定翻供?你應該知道吧?不,不對,一切都是你在動手腳,你讓他們改變了心意,對不對?」
草薙喝著波本酒的純酒,強烈的刺|激從舌頭移向喉嚨,鼻子聞到了獨特的香味。「新倉直紀翻供了。」
草薙看了時鐘。還不到十二點。他從內側口袋拿出手機,正九*九*藏*書準備站起來,湯川抓住他的左手制止了他。
「這是什麼?從形狀來看,好像是葡萄酒。」
湯川的胸口起伏,似乎在調整呼吸。「有關並木佐織死亡的真相。」
「掉落在現場的金色髮夾。如果佐織在倒地時出了血,髮夾上應該會沾到血跡。如果檢驗之後找不到血跡,就可以主張是其他人造成了致命傷。」
「他們要不要坦承自己做的事,可以由他們自己決定,但如果不了解真正的真相,這種決定就失去了意義,所以我去告訴了他們。」
「那倒是。」草薙改變了主意,重新坐了下來,把杯子里剩下的波本酒一飲而盡,對老闆說:「再來一杯。」
「原來是這樣。」
「幾年前來不及給你的葡萄酒。」
「你剛才說,新倉夫婦自己也不知道的事實,就是這件事嗎?」
「『第一樂章』嗎?太好了,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湯川拿起禮物,塞進了放在一旁的皮包。
草薙說到這裏,將上半身轉向湯川。
「你們問了嗎?」
草薙把臉湊到湯川旁邊說:「那你告訴我。」
「不僅很有可能……喂喂喂,這件事非同小可。」草薙感覺到自己體溫上升。
「髮夾?」
「真是被打敗了。」草九九藏書薙舉起了酒杯。
「慶祝嗎?」湯川問,「希望不是借酒消愁。」
「並不是不可能吧?」
「她只是說了她所知道的事,但未必一切都是事實。」
「殺人的動機是什麼?」
「那怎麼行,我相信我們還有該做的事。只是想不透新倉夫婦為什麼會在這個階段吐實。他們在今天早上的面會顯然有重要的意義,但他們到底談了什麼,無論新倉和新倉留美都說是隱私,兩個人都不願透露。所以……」
「有什麼關係呢?勝利就是勝利。」
草薙覺得似乎事關重大,他巡視周圍后問:「要不要換一個地方再聊?」
老闆把酒杯放在草薙面前,草薙用指尖彈了一下杯中的冰塊,冰塊發出了「喀啦」的聲音。
「想到這幾個月,我們到底在追查什麼,就感到很空虛,所以我剛才說,是介於慶祝和借酒消愁之間。這起事件應該解決了,卻完全沒有勝利的感覺,雖然我們的作戰完全失敗,卻因為敵方的烏龍,讓我們獲得了勝利。」
「介於兩者之間。」草薙從手上的紙袋中拿出一個細長形的禮物放在湯川面前,「這個先給你。」
「喔?怎麼翻供?」
「於是就毆打她的後腦勺,給予致命一擊,」草薙說,「那時候才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