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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風雲初變,1069~1071 20、青苗法紅線

第三部 風雲初變,1069~1071

20、青苗法紅線

第二札,請求皇帝承諾不調發陝西的「義勇」去守邊,更不要把「義勇」直接變成軍人。這一請求之中,包含了司馬光對本朝一項傳統邊防策略的深刻反思。這項邊防策略就是每臨大戰必徵兵。老百姓臨時披上戰袍,浩浩蕩蕩地開往前線,只能虛張聲勢,嚇唬嚇唬人,並不能實質增強宋軍的力量,卻會破壞老百姓的生產生活。陝西所遭遇的大規模徵兵,司馬光有生之年已經遇到了兩次:第一次是1040~1041年宋夏戰爭期間,「三丁之內選一丁」,原本說只是當民兵保家鄉,結果卻很快就被刺了面成了正式軍人,派往前線;第二次是在1064年,仍然是「三丁之內刺一丁」,充當「義勇」。第一次徵兵時,司馬光正在涑水故園為父母守孝,耳聞目睹周圍百姓的「惶擾愁怨」。喪失了三分之一勞動力的陝西州縣「田園盪盡……比屋凋殘」,二十年難以恢復元氣。所以,當1064年朝廷決定對陝西進行第二次「三丁刺一」的時候,正在擔任諫官的司馬光六上札子,堅決反對,又親往中書向宰相韓琦表達了最強烈的抗議。當時司馬光有一個最大的擔心,就是政府早晚會把這些「義勇」民兵改編成正規軍,讓他們永遠無法回到土地上去。如今西北局勢緊張,這種可能性幾乎是一觸即發的。所以,他臨別上札,為陝西十五萬「義勇」兒郎請命。
鄧綰憤憤不平,公然揚言:「急火火地召我來,竟然讓我回去知寧州?!我已經告訴王介甫了。」有人逗他:「你覺得你應該做什麼官呢?」鄧綰脫口而出:「怎麼著也得是個館職吧?」全場爆笑,當鄧綰是狂人。又有人火上澆油,說:「你不會是要當諫官吧?」鄧綰昂起頭,驕傲地回答:「正自可以為之!」
立綱紀,「一道德」,統一思想、統一作風!在王安石的心中,現階段宋朝國家的首要任務不是邊防,而是內政;不是陝西,而是朝廷;不是軍事,而是思想。神宗要跟王安石討論陝西邊境問題,王安石說:「邊事極易了,只是朝廷綱紀未立,人趣向未一,未可論邊事。」「邊事」果真「易了」嗎?未必。但是在王安石心中,真正的當務之急,是統一宋朝統治階級內部思想,「一道德以變風俗」,消滅「異論」。如何才能做到立綱紀、一道德?從皇帝做起,充分發揮皇權的權威性。王安石說:「『乾』卦所指示的,才是為君之道。非剛健純粹,不足以為『乾』。」王安石還批評神宗說:「陛下明智,超越前世人主,只是剛健不足,未能一道德以變風俗,導致異論紛紛,不止不休。如果陛下能夠身體力行,每遇一事都用義理來決斷,那麼,時間長了,整個社會的風氣自然就會發生改變。」王安石教導神宗要剛健,要決斷。當然,剛健的皇帝應當是和自己站在一邊的。對此,王安石毫不懷疑,就像他從不懷疑自己與道義同在一樣。https://read•99csw.com
第三札,請求朝廷不要把所有的兵都調到邊境上去,而忽略了內地州軍的安全,相反要加強內地的兵力,以備不虞。這樣的建議,范仲淹在宋夏戰爭期間也曾經提過。

臨去三札為黎民

第一,替蘇軾、孔文仲鳴不平。第二,說青苗法。前一部分倒也罷了,說青苗法的這一段,力透紙背,直指要害:「那些說青苗法有成效的,難道不是因為一年得了幾十萬、一百萬的銅錢嗎?這幾十萬、一百萬的錢,不出於天,不出於地,更不是從那些建議設置青苗法的人家裡出來的,全都出自老百姓。老百姓就像是魚,財富就像是水,水深魚才能活,財富充足老百姓才有生意。『養民而盡其財,譬猶養魚而欲竭其水也。』現在那些官員,只要能多發放青苗貸款、又收得回來的,有從知縣一躍而提拔成轉運判官、提點刑獄的,那些急進僥倖的人,哪裡還會顧念陛下的老百姓呢?!」
如此露骨地戳破青苗法的真面目,必定會激怒王安石。這一點,范鎮十分清楚,他在奏札里剖白心跡:「我知道這樣的言論一旦遞上去,必然觸怒大臣,罪在不測。然而,我曾以忠誠事奉仁宗皇帝,仁宗沒有賜我死罪,只是撤了我的言官之職;我曾以禮義事奉英宗皇帝,英宗沒有治我的罪,還讓我做京畿的地方官。倘若我不用我事奉仁宗、英宗的心來事奉陛下,那麼,是我對不起這個時代。」忠誠、禮義是范鎮、司馬光的立身之道,是他們從寇準的時代、范仲淹的時代繼承來的教養,深入骨髓。他們的忠誠,是對江山社稷的忠誠,是范仲淹所謂「大忠」!
范鎮申請提前退休的奏札已經打了四次,神宗都不理會,既不理會他所說的問題,也不准他退休。范鎮思考再三,寫下了第五份奏札,這第五份奏札,他寫完之後反覆展讀,仔細斟酌,好幾次想要遞上去又縮回手來,然而最終還是遞上去了。而王安石讀罷,果然怒不可遏。這封報告里究竟寫了什麼?
范鎮已經退休,徹底退出了政治舞台。司馬光還要繼續前行,去做他的知永興軍,永興軍是宋朝對唐朝故都長安的正式稱呼。他即將擔任的職位是知永興軍兼永興軍路安撫使、兵馬都總管,除管理永興軍一州地方行政之外,還「兼領一路十州兵民大柄」。宋朝在陝西設有五個路,其中有四個緣邊,直接與西夏接壤,永興軍路沒有與西夏直接接壤的地域,屬於陝西腹地,負有應援其他四路的責任。在邊境形勢相對和緩的時期,宋朝通常以資歷較深的官員坐鎮永興軍,照應緣邊四路。如今韓絳宣撫陝西,在延安開府,是陝西戰事的最高指揮官。司馬光出守永興軍,神宗也是寄予了希望的。十一月二日,作為待任知永興軍、永興軍路安撫使、兵馬都總管,司馬光朝見神宗,做上任前的告別。這叫做「朝辭」,是皇帝與地方大員之間溝通想法的重要渠道。神宗當面指示司馬光,「凡邊防事機及朝廷得失,有所聞見,令一一奏聞」。https://read•99csw.com

范鎮勇決遭貶斥

范鎮所料不錯。王安石拿著范鎮奏札的手都在打顫。新任參知政事馮京看見,小聲勸了一句:「何必這樣呢?」
曾公亮曾經感嘆說:「上(神宗)與安石如一人。」其實,這種「如一人」的狀態,只是外人的觀感。神宗與王安石終歸還是兩個人,而且這兩個人幾乎是同樣的自信滿滿,只不過由於年齡的差距,神宗還在成長期,而王安石已經長成。所以,在現階段,王安石像導師,是思想與經驗的提供者;神宗像學生,接受王安石的思路,跟隨王安石的引導。然而,他們畢竟份屬君臣。一旦神宗長成,兩人的關係必將發生微妙的逆轉。即使是在現階段,倘若仔細品味,神宗與王安石的差別也是相當明顯的。比如說,作為國家命運的主導者,這兩個人對於目前階段宋朝國家首要問題的看法就並不一致。
「陛下似未察臣用意」這句話,王安石說了兩遍,顯然是受到了傷害。王安石的情緒電波,神宗接收到了,後來專門道歉,向王安石表白說:「朕方以天下事倚卿,卿不得謂朕不知卿。」
讓神宗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司馬光卻拿出了三份奏札,這三份奏札,說的都是永興軍的事、陝西的事。對於永興軍一個州、一個路乃至整個陝西的老百姓可能遭受的苦難,在過去短短的一個多月中,司馬光已經有了深思熟慮,他要在臨別之際,當面請命。那麼,司馬光這臨去三札究竟說了些什麼?
寬容的邊界正在後退,但空間還是有的。

鄧綰頌聖得好官

鄧綰一路上都由朝廷的驛站接待。估摸著快到了,神宗又派出幾撥人馬到開封附近的驛站、城門守候,以便第一時間得到鄧綰的消息。鄧綰是頭一天傍晚到的開封,宮城已經關門下鑰,他進京的消息是從右掖門的小洞遞進宮的—神宗的迫切心情由此可以想見。
既然范鎮要求退休,那就讓他退好了。可是這宣布退休的文書,必須昭示懲戒。下屬把范鎮退休制書呈上來,王安石看了,「不稱意」,扔到一邊,另外選人來寫,還是不滿意,乾脆拿起筆來親自修改。王安石親手加上去的,是這樣幾行:「范鎮之前做諫官,曾遭到朋黨營私的指控;晚年做翰林學士,又因阿諛奉承遭到斥責。他的議論常常假託公正,以達到邪惡的目的,甚而至於對先帝深加誣衊,來掩蓋他『附下罔上』的醜行;他極力提拔小人,被那些敗壞綱常禍亂風俗的惡行所迷惑。」所謂「附下」說的當然就是司馬光一夥,而提拔小人,毫無疑問指的是蘇軾之read•99csw•com流。「附下罔上」這個詞,王安石在陳襄身上用過,陳襄、范鎮這些人,明明能巴結到皇帝,卻為什麼要違拗皇帝和大權在握的首相王安石,偏偏要「附下」呢?王安石說,他們有邪惡的目的。這目的究竟是什麼呢?王安石卻不再窮究。
第一札,請求在永興軍一路十州範圍內免於推行青苗法和即將出台的免役法。「役」是老百姓以一定時間的無償勞動形式履行對朝廷國家所承擔的義務。免役法,簡單地說,就是取消無償勞動,改為百姓納錢免役,政府用收到的錢向市場購買所需服務。司馬光認為,免役法的危害將會比青苗法還要嚴重。為什麼?「上等人戶本來是輪流充役,有時間獲得休息,改為免役之後,年年都要交錢,卻變成了永遠得不到休息;下等人戶本來無役,如今卻都要出錢,結果是孤貧鰥寡之人,也無法免役了。」所以,司馬光斷言,免役法最終會變成一項沉重的經濟負擔壓在老百姓頭上,而陝西這個地方,「多年以來為國家供應邊防,民力凋敝,怎麼能再用這樣無益之事來勞擾他們呢?!」因此,司馬光懇求:「伏望聖慈特免永興軍一路青苗、免役錢,以愛惜民力,讓陝西老百姓專心供應邊防吧!」
在內政問題上,青苗法已經成為一條紅線,成了流俗與正義的分界線。支持青苗法的得升遷,反對青苗法的遭貶黜!青苗法的這一妙用,說起來倒是神宗的「發現」。
第二天,王安石回朝,果然推翻原判,鄧綰得了館職,進入宰相辦公廳工作,擔任檢正中書孔目房公事。
有人因為歌頌青苗法得美官,也有人因為反對青苗法遭貶斥。早在青苗法實施之初,范鎮就曾經批評它是「盜跖之法」。如今青苗法實施一年,河北、陝西、河南等地大旱,已經有老百姓拖兒帶女出來逃荒乞食,而青苗貸款仍然成功地增加了政府的財政收入,這不是搶劫是什麼?!
在對范鎮做了無情「揭露」之後,王安石結論如下:「稽用典刑,誠宜竄殛;宥之田裡,姑示寬容。」竄殛,竄是流放;殛有兩解,流放、誅殺。(像范鎮這樣罪大惡極的)按照法典刑律,實在應當流放甚至誅殺;(可是聖上寬仁)赦免他,放歸田裡,以示寬容。「寬容」的意思,到這裏變成了「雖曰該殺,饒你不死」。
第二天一早,神宗立即召見鄧綰。接著,王安石又單獨接見,與鄧綰面談。王安石問鄧綰:「家屬一塊來了嗎?」鄧綰說沒有。王安石說:「為什麼不一塊兒來呢?你不會再回寧州任職了!」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官,就因為上書讚美青苗法,竟然一步登天,成了宰相屬官。這升天速度,堪比炮仗!羡慕的人有,動了活心思的人也有,更多的人還是不屑的。鄧綰自己也不是完全不自知。他是四川雙流人,頗有幾個同鄉在開封,然而他此番進京,如此志得意滿,卻沒去拜訪同鄉。知道同鄉們在背後對自己指指畫畫,鄧綰又昂起頭,打鼻子里哼出一聲來,道:「笑罵從汝笑罵,好官我須為之!」九_九_藏_書
有一個名叫鄧綰(1028~1086)的寧州(在今甘肅)通判,給神宗上書說:「陛下得到了伊尹、姜尚一樣的好宰相,實行青苗法、免役法,百姓無不載歌載舞,歌頌聖上的恩澤。這是我在寧州看到的,看寧州一個州就可以知道一路的情況,看一個路就可以知道全國都是這樣。青苗法真是不世出的良法,願陛下堅守實行,不要被浮議所動搖。」鄧綰還給王安石寫了信和頌詩。王安石得書大喜,報告神宗,神宗也是喜出望外,下詔讓鄧綰火速進京。

韓絳宣撫陝西

神宗最關心的是邊疆問題,他想要開疆拓土。熙寧三年(1070)八月,陝西傳來警報,西夏人「傾國入寇」,「兵多者號三十萬,少者二十萬」,對宋朝的大順城等邊寨不時進行長則六七日、短則一兩日的圍攻。是可忍孰不可忍!「番邦小丑」膽敢挑釁,是危機,也是機會。參知政事韓絳主動請纓,要上前線,去陝西收拾西夏人,為國安邊。神宗大加讚賞,於九月八日任命韓絳為陝西路宣撫使,並賦予了他「便宜行事」的大權。十五日,神宗在集英殿擺下大宴,親自為韓絳壯行。十七日,又下詔命令全體宰相、樞密使一起到韓絳府上送別。韓絳家外面的小巷子,連同臨近的三條大街都被宰相大臣的儀仗隊擠得水泄不通,看熱鬧的小孩子爬滿了樹,鄰近幾家酒店、茶樓的二樓雅座賺足了錢,那叫一個風光體面!第二天,九月十八,韓絳在宣撫使衛隊的護衛下出征,鮮衣怒馬,旗幟燦燦,甲胄鮮明,騎在馬上的韓絳端的是威風堂堂、志得意滿。韓絳宣撫陝西,是帶著副宰相頭銜出去的。神宗的決心由此可見一斑,他盼著韓絳此去,旗開得勝,澆滅西夏人的囂張氣焰,甚至招降納叛、攻城略地,把宋朝的領土向西開拓。但是,對韓絳此行乃至宋朝國家對於西夏的戰略目標,神宗並沒有一個長遠規劃。所以,他給韓絳的指示是模糊的、籠統的,或者說是機會主義的—看情況,能前進多少就前進多少。
這樣一篇殺氣騰騰的制書,讓所有看到、聽到的人都為范鎮捏了一把汗。可是范鎮卻十分平靜,照慣例上表感謝皇帝放他提前退休,說的仍然是「希望陛下集合眾人的意見,兼聽博採,以此來防備那些試圖隔絕陛下視聽的奸謀,任用老臣作為心腹,來存養和平福祉」。憂國之心,天日可表!
可是,讓鄧綰沒想到的是,新任命發下來,竟然就是寧州知州,職位升了一級,地方卻還是老地方。怎麼會這樣?!王安石湊巧出差不在,這肯定是陳升之、馮京兩位宰相所為。
下殿之後、出城之前,司馬光曾經多少次回過頭去,想要再看一眼皇帝的宮殿,再看一眼帝國的首都。「昔https://read.99csw.com我往矣,楊柳依依」,司馬光臨去的心情,正在依依與決絕之間。依依者為民,決絕者為君。而君與民又豈能分得開!對於神宗與王安石,他徹底失望了,所以他捨得離開生活了十三年的開封。對於目前的形勢,他幾乎看不到什麼希望。但是,他又怎麼能夠放棄希望?這臨去三札,便是他不忍棄絕的希望的掙扎。
宋朝優待高官,退休之後沒有職務工資,收入減少,所以在退休之際,照例要提高級別,另加賞賜。這些應得的賞賜,范鎮一樣也沒拿到。范鎮退休之後,也沒有遠走,仍然踏踏實實地住在開封,就在王安石的眼皮子底下,每日里讀書賦詩,日子過得優哉游哉。有朋友備下酒食來請他,哪怕對方貴為皇親國戚,范鎮也不拒絕,照吃不誤。但是如果別人不請,那麼范鎮是絕不主動登門打擾的。司馬光為范鎮作傳,讚美范鎮是當世最勇敢的人,是「勇於內者也」。君子坦蕩蕩,這「君子」二字,范鎮的確當得!然而,我們若換一個角度來看,也不得不對宋朝的政治大風氣略表讚美—在王安石當政的時候,他的敵人,他如此討厭的一個人,也還可以在首都正常地居住和與人交往。
雖然王安石不承認他「專以常平一事黜陟人」,但是,在司馬光的眼裡,青苗法卻真的成了一條決定官員升降去留的紅線。
對於這一點,王安石不是沒有警覺,他提醒神宗,應當「先定計」,「須有定計」。對於宋夏兩個政權之間那些小部落,究竟該怎麼爭取,對於宋夏雙方爭奪的邊境城池,如何進取,都應當有一個通盤的計劃,不但要能「一舉取之」,而且還要守得住,絕不能拿得下守不住,留下一個連年征戰的爛攤子。毫無疑問,在這個問題上,王安石比神宗看得遠,也更有戰略眼光。但是,他並沒有堅持說服神宗。這可能有兩個原因:一是神宗決意由自己親自主導西北戰事,不打算讓王安石過多插手;二是王安石真正重視、視為當務之急的,不是西北問題。那麼,在王安石的日程表上,第一要務是什麼?
韓絳宣撫陝西,這是神宗寄予了厚望的。宣撫司的人事權,神宗也下放給韓絳,韓絳看中了誰,基本上就可以調,報批中央即可。但是,韓絳想要用韓鐸擔任河東轉運使,調度軍需,卻遭到了王安石的反對。韓鐸現任提點河東路刑獄,就地提拔,本來是很便利的。神宗也覺得韓鐸可用,他還記得「韓鐸點檢城牆防禦器械非常仔細」。為什麼就不能用呢?王安石說:「朝廷派韓鐸去檢查,仔細是他的職責本分。可是這個人對待青苗法卻很不配合,現在正有人彈劾他,怎麼能又提拔呢?!」聽到這話,神宗很是不以為然,說:「看人應當看全面,『豈可專為常平一事黜陟人』?」「常平」指的就是青苗法,負責推行青苗法的使者稱為提舉常平官。
神宗本來只是就事論事,並沒有過多的深意在其中。沒想到王安石卻認了真,表情嚴肅地解釋說:「我只看到韓鐸處置常平事錯誤,應當降職,沒發現韓鐸做其他任何事情值得升遷。『陛下似未察臣用意』,我難道會因為自己建議設置常平法,就專門用常平法來升降官員嗎?常平法只是天下事的萬分之一,而且我用來輔佐陛下成就大業的,絕不是就只有建議設立常平法一項啊!『陛下似未察臣用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