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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老婆 智斗

狐狸老婆

智斗

正說著,老人聽到了什麼,麻利地轉身出門——原來外面的狗在狂吠。
老人從兜里摸出一點。
老憨變戲法一樣從腰上抽出一支小小的煙斗:一顆橡實挖空了,上面插了一根葦稈!
我和老憨緊緊跟在他的後邊。
第二天一早老憨就來找我,還提了一條腥味刺鼻的河魚。他說這是三狗捉來的,算是我們的新禮物。
這會兒,他才露出了「狐狸老婆」的原形啊!我們後退幾步,唔唔幾聲,膽戰心驚地告別了老頭兒。
老人只彎腰一瞥,然後不再停步,只往前追趕起來。他在樹隙里跑得可真快!誰見了也不會相信這是一個老人,瞧他穿林子時靈巧得就像一隻狗獾!
老憨咂咂嘴:「看我們能不能忍住這股饞勁兒。如果咱們見了『狐狸老婆』園裡那些好東西,眼都不眨一下,一點都不饞,那不就簡單了?」
我點頭又搖頭。因為我也說不準。想想看,給狐狸當過老婆的男人,怎麼說都讓人頭皮發麻。因為這事一想起來就九-九-藏-書彆扭。
我們跑到園子里,發現那棵杏樹下邊有許多折下的枝葉——這說明剛才有人在偷大蜜杏!
老憨大笑。「狐狸老婆」用力看我一眼,不說什麼。
老頭子仍然大叫:「這是人話嗎?想想看,人是人,狐狸是狐狸,人怎麼能給它當老婆?再說了,我是一個男的!」
我們等了一會兒還是不見其他幾個,老憨就說:「他們也許自己去了,咱倆走吧。」
追了一會兒,前邊的幾個還是領先幾十步遠。老頭站住了。我原以為他要放棄這次追趕呢,誰知剛一立定,他的兩腿立刻拉成了弓式,然後唰地一下拋出了鐮刀!
突然,老憨冒冒失失問了一句:「大叔,有人說——村裡人都說,你以前給一個老公狐狸當過老婆……」
我從盯來的目光中,立刻感到了錐子一樣的狠勁兒——它能扎到人的心裏去……我馬上想到了關於他的嚇人傳奇,琢磨:如果是真的,如果他只給我們講出一點點,那該是https://read.99csw.com多麼驚人的一個個故事啊!
「鯽魚大了就是寶,大清年間,百姓吃半尺以上的鯽魚犯法哩,那要留著進貢……」
他還是度量著,鬆了一口氣說:「不夠半尺。」
我和老憨趕緊跑開了,頭也不敢回……最後我們特意轉了一個大彎,才呼呼喘著,設法與三狗他們會合。
我心裏同意他的話——真的是這個道理。因為說實在話,我見了樹上的大蜜杏也流過口水,當天夜裡就想過好多次。多好的大蜜杏啊,園藝場里都沒有見過!
老人伸出一根棍子把魚挑過院牆,放到眼前仔細看著,說:「噢,鯽魚!」隨後咕噥說:
我在心裏發出了驚嘆。老憨不動聲色地將煙末裝入煙鍋,然後點上火,輕輕吸了一口。他不敢使勁吸到肚裏,只是小心地試了一下……
他當然不會說,而我們誰也不敢問。
顯然一切都是他們事前計劃好的——讓我吃驚的是,老憨這一次雖然莽撞了點,但真的是有勇有謀,心眼九*九*藏*書一點都不缺!
這麼辣,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想吸?真是不解!我推開了煙斗,擦著嘴說:「真苦!嗆人!」
老憨高興了。他對誇讚「心眼多」這一類話是最愛聽的。
他伸開手掌度量著,看這條魚夠不夠半尺,嘴裏發出滿意的「嗯嗯」聲。老憨勸他:「沒事的,你吃多大的魚都不犯法!」
老憨問前幾天送他的煙末怎麼樣?他說:「勁兒偏大。」老憨又問:「你的煙給我們嘗嘗不行嗎?」
我聽了心上一顫!正像我擔心的那樣,老人一聽到這話立刻站了起來,大聲喊道:「誰敢這麼胡說?天打五雷轟的!誰說的?嗯?!」
第三天,老憨很快將幾個好朋友找到了一起,指著我說:「你們聽聽老果孩兒怎麼說吧!我們倆一起找了『狐狸老婆』,還送他一包禮物。那傢伙一點都不可怕——他讓人怕嗎?老果孩兒你說!」
「為什麼要等等看?看什麼?」
「是那兩個孩兒嗎?」
老憨不作聲。他顯然也有點后怕了。
原來剛九*九*藏*書才是老憨故意在屋裡惹火老人,以便讓他們三個在外邊動手——這麼大的行動,之前卻對我瞞得嚴嚴實實!
我和老憨探訪了「狐狸老婆」的老穴,剩下的事情就是我們大家一起出動了。不過我對這件事的結局還是沒有把握。
我嚇得不敢抬頭。
鐮刀打著旋兒飛過幾棵樹,只差一點兒就砍在那些人的頭上!
我們又一次進入了「狐狸老婆」的老穴。這回老頭子早就站在院里了,好像正等著我們一樣,使我和老憨反而有點心虛。老人離幾十步遠就認出了來人,喊:
「孩兒」兩字叫得人心裏高興:眼前這位老人與一般的村裡人沒什麼兩樣啊。我愉快地應了一聲。老憨舉起了手裡的魚。
一路上我都埋怨老憨:你真是太冒險了!你就那麼饞嗎?
說實話,我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甜的大蜜杏!
「那是放屁!它看不出我是男的?」
奇怪的是老憨在這暴怒中能夠漸漸安靜下來,咕噥說:「有人說,上年紀的狐狸分不清男女……」
老憨抽九九藏書著煙,嘴裏不斷地往外噴霧。我知道他主要是裝裝樣子。
這老頭兒真狠!我和老憨都嚇懵了,一齊發出「啊」的一聲……
我很快發現前邊二三十米遠的地方有幾個人,而且一下從背影上認出了李文忠、三狗和破腚……我全明白了。
老憨對他們擠鼻子弄眼,推推搡搡。後來大家總算約定:明天一塊兒去那個地方。
我提出去那裡玩玩可以,冒險的事一點都不能做:千萬別動他園子里的東西。
他把煙斗插到我嘴裏。我小心之極地品嘗了一口。真說不上好。
老憨說:「嗯,這就得等等看啦。」
我們一夥在一片柳樹下坐了,喘息了一會兒,才開始享受來之不易的勝利果實:一捧又紅又大的蜜杏。
我和老憨跟他來到了院子。我發現老憨的額頭很快滲出了一層汗——狗向著西邊大叫,老頭彎腰拾起一把鐮刀,身輕如燕,唰的一下跳過了籬笆。
老憨的臉漲得通紅。他肯定也後悔了、害怕了。
我說:「你這傢伙真有心眼兒,以前怎麼沒看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