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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老婆 抽煙老行家

狐狸老婆

抽煙老行家

可是這一次,當我和老憨手提那條金色大魚進了小院以後,「狐狸老婆」的鼻子就往上仰起來了。他不是看見,而是聞到了寶貝的味道!
「狐狸老婆」猶豫了一會兒,說:「六捧。」
「什麼是『老行家』?」李文忠問。
我們幾個興高采烈地去了玉石眼那兒。當時拉漁網的人還在,我們就把葫蘆放在衣襟下邊遮遮擋擋。可是玉石眼見了我們還是沒好氣地嚷:
老憨說:「不賣。」
玉石眼沒等喝到嘴裏眼就紅了。他急著要搶到手裡。老憨說:「這不行,你得先把煙葉拿出來!」
大鯽魚真的是寶——我們一見到「狐狸老婆」就明白了。
「我們為弄來這個寶貝,只差一點兒就完了!」老憨誇張地舉著手,像被人檄械一樣,真可笑。
「你們只知道烏賊肚裏有烏黑的墨汁,就不知道那是被煙熏黑的!最能抽煙的是老龜,它能趴在我的鋪子里抽一個通宵,一句話都不說……」
「這叫『七竅生煙』!」https://read.99csw.com
「它的名兒叫『黃鱗大扁』,有大滋養哩!當年我要有了它,也就不會卧炕不起了……」
「這是寶啊!」他把它放在院子里的幾片樹葉上,伸手撫摸著:
我們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一齊欽佩地看著他。
「不瞞你們說啊,因為咱都是老朋友了,說話不用遮一半露一半。告訴你們吧,我才是抽煙的老行家!」
「多了,獾,老貓,連鳥也是一樣——有一年冬天,正下著大雪,一隻老花喜鵲來抽煙,結果被煙嗆著了,一整夜『咔咔、咔咔』地咳,弄得我睡也睡不好。」
老憨在耳邊搖一搖葫蘆,又在玉石眼耳邊搖一搖。
我趁機說:「這條魚只換兩捧瓜干,說什麼也不公平吧?」
老憨馬上激動了:「那多好啊!那別讓她走啊!」
它真是好看,有一種撲鼻的香氣。我們都湊到一塊兒研究這張煙葉了,那邊的玉石眼卻咕咚灌下了一大口酒,舒服得九*九*藏*書馬上呻|吟起來。
我們大家都愣住了。
老憨先揪下一塊煙葉塞進煙斗里,大家也那樣做了。
玉石眼唉聲嘆氣到裡邊摸索了一會兒,拿出了兩張金黃的煙葉。
玉石眼搖頭:「不不,這可不行!當初說好了的,走了就是走了——我這人說一不二,男子漢就得這樣!」
他想起了往事,但沒有說下去。
他惡聲惡氣的模樣真讓人噁心。老憨不解地看看他,氣呼呼要走,我就暗暗拽住了他。
我們聽得出了神,對他的話真假不分。如果是真的,這太出奇了;如果是假的,可他說的時候一絲不笑,一件件說得有頭有尾,清清楚楚。我心裏琢磨:可能是半真半假吧。
好不容易才等到拉漁網的人散去,玉石眼立刻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喜眉笑眼地把我們迎進鋪子,說:「了不得!拉漁網這些人鬼精鬼精的,他們要是聞到了酒味兒,哪裡還有我的份兒?我就為這個趕你們哩!」
老憨代玉石眼回答:九_九_藏_書「傻蛋,就是最能抽煙的人!」
玉石眼喝得臉色通紅,然後怕我們反悔似的,將酒葫蘆藏了起來,回頭對我們說:「抽上了?我得教教你們!」
老人聲音低下來。我們聽得也難過。
「熬不過去啊,我就一天到晚抽煙,這才抗過來。那個狗東西後來給狐狸當老婆去了,把好生生的女人扔在家裡——她來找我,想回來跟我過哩……」
我估計得不錯。
這次換得的酒,再加上原來剩在葫蘆里的,足足有了半斤!
最後我們讓他快些教我們抽煙吧,他說一聲「好」,又轉身喝了一口酒。整個魚鋪里除了酒味就是煙味兒。
「還有什麼野物要煙抽?」破腚問。
「狐狸老婆」咬著嘴唇說:「五捧吧!」
可是我們不願認輸。輕輕吸一小口,然後馬上吐出來。老憨沒有吐出來,但我知道他是騙人:並沒有咽下肚子,而是留在嘴巴里。
我們笑了。
「煙是我的老伴,酒是我的老友,兩樣東西缺一個不行!我在大九九藏書冬天一個人趴這鋪子里,沒有它們怎麼行?我以前說過,我的老婆被『狐狸老婆』拐走了,從那以後我就成了一個老光棍兒。」
「狐狸老婆」看我和老憨的眼神讓人害怕——他在那裡抽煙,卻要偷偷瞥我們。目光陰陰的。我差一點就把心裏的求饒聲吐出來:
正在出神時,突然玉石眼「啊啊」叫著,將大朵的煙霧從鼻子和嘴、說不定還有眼睛和耳朵里呢,一塊兒噴了出來……他說:
他噴了再吸,還將腮幫鼓得像一個皮球,將大嘴縮成小小的,仰向天空,吹出一個個大小相同的煙圈兒……
我們直接去了鍋腰叔的小院。
「毛頭崽子,忙著呢,滾一邊去!」
他對我和老憨的疑慮其實並沒有打消,這一點我們心裡有數。後來我們和他做成了一筆筆買賣,就是用河魚換瓜干之後,那種猜疑還在。
「快淹死了!」
我感興趣的是海裏面有什麼會抽煙?問他,他就捋捋鬍鬚說:「海豹,海豬,還有老烏賊,都是抽煙的好手。」
九*九*藏*書「那是一點兒都不差,」玉石眼伸著煙斗比畫:「在這一片地方,無論是海里的還是林子里的,除了人還有野物,都來跟咱學抽煙、要煙抽!」
他就這樣吸、玩弄把戲,看得我們目瞪口呆。
「老天爺啊,你千萬別再這樣看人了,這會把人看穿的啊!」
「狐狸老婆」問:「怎麼了?」
玉石眼得意地眯上眼:「它們煙癮可大了!比如說兔子,它們年紀一大睡覺就少,半夜三更來找煙抽,我就得搓搓眼,爬起來給它們裝上一鍋。唉,要不說當個看鋪人也不易嘛……」
他揪下我們的煙斗插到自己嘴裏,美美地吸了一大口,使勁兒咽到肚子里,只一會兒又從鼻子里一絲一絲流出白霧……
我們沒有再堅持,說就這樣辦了,然後提上瓜干趕緊離開了。
一片咳嗽聲。眼淚都出來了。真怪,無論是煙還是酒,都讓人流淚。看來這些大人喜歡的東西,我們一時還制服不了它們。
三狗眼瞪得老大:「你是說『哈里哈氣的東西』?它們還會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