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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過兵的二叔 八

當過兵的二叔

國民黨那些遺老遺少們蜂擁著擠向機場,此時的水路已經被解放軍控制了,他們只能通過飛機逃往台灣。
二叔何嘗不想忙爬上飛機,可他已經被擠離了機艙口。他伸著手向前掙扎著,嘴裏仍不停地喊著:小婉,小婉——
城外的槍炮聲已經隱約可聞了,空氣中飄浮的都是火藥味。
後來,二叔又看到了三兩發炮彈落在機場的跑道上,優美地爆炸了。
這時,一發炮彈落在機場,驚天動地地爆炸了。人群開始更加沒命地向飛機艙門撲過去。
最後一架飛機終於降落了。嚴長官此時已經顧不上風度了,他像個叫花read.99csw.com子似的揮舞著雙手,催促著一家老小向飛機上爬去。
二叔的頭仍那麼仰著,遙遠的天邊有著他的幸福和他的親人。
當父親率領尖刀營兵臨重慶城外時,城裡的國民黨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蔣介石知道日子長不了了,他開始為自己安排後事,把能帶走的東西通過水路和飛機運往台灣。國民黨那些遺老遺少們,也坐著飛機投奔了台灣。
要逃的人很多,飛機卻很少,有時一天才能起飛兩趟。每一次飛機來時,所有的人都擁向飛機,場面混亂得有些可笑。
槍炮聲越來越read•99csw.com近了。
二叔看著小婉爬上飛機,就把兒子遞到了小婉的手裡。三歲的兒子拚命地朝飛機下大喊:爹,快上來,你上來呀。
二叔仰著頭,看著那個大肚子飛機,在空中盤旋了半圈,向遠方飛去。
二叔隨小婉一家也掙扎在這群混亂里,周圍哭喊一片。二叔抱著三歲的兒子,兒子早被眼前的場面嚇壞了,小腦袋抵在二叔的懷裡,一迭聲地說:爹,我怕。
孤單的二叔站在那裡,一下子什麼都沒有了。從心裏往外空蕩蕩的二叔,最後癱坐在草坪上。他已經沒有氣力喊叫了,他抱著頭,突然壓抑著九九藏書嗚嗚地哭了起來。他一邊哭,一邊喊:俺什麼都沒有了,沒有了……
此時的二叔心裏百感交集,他望眼天空,又看一眼周圍的人群,他在心裏呼天搶地喊了一聲:老天爺呀——
解放大軍分幾路縱隊,向西南壓將過來。解放大軍里自然也包括父親的尖刀營。
南京,國民黨最終也沒有保住。許多國民黨委員以及家眷就逃往了重慶。二叔隨著小婉一家也輾轉到了重慶。
接著,他就看見了蜂擁過來的解放大軍,把整個機場都佔滿了。
二叔這時就想到了父親,想到了自己眼下的命運,如果自己不投奔國民黨,也就不會有今天九*九*藏*書。也許自己此時正在重慶城外向城裡進攻著。
飛機啟動了。飛機拖拽著人群,也拖拽著歇斯底里的二叔。二叔在嘈雜的引擎聲里,聽著兒子斷斷續續地喊著:爹,快跑!
二叔無論如何快跑,也追不上落荒而逃的飛機了。
自從在天津父親和二叔見一面之後,父親一直忘不了二叔。父親每解放一個地方,就要在俘虜的隊伍里尋找二叔的身影。可惜的是,卻再也沒有見到二叔,父親的心裏就沉甸甸的。父親知道目前的局勢大勢已定,解放大軍從北向南,一馬平川,國民黨的部隊連抵抗的力氣都沒有了。可越是這樣,父親越是為二叔擔read.99csw.com心。但正是這份擔憂,也就更加速了父親率領尖刀營向前衝鋒的腳步。父親恨不能一口氣把全中國都解放了,那時,也許就能找到二叔了。
那一陣子,重慶最忙碌的地方一個是朝天門碼頭,另一個就是重慶機場。
飛機鳴叫一聲,一下子衝上了天際。
二叔坐在被槍炮聲包圍的機場跑道上,周圍所有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了,一切都變得模糊而遙遠。二叔恍然進入了夢境中,一切都極其不真實。
國民黨的重慶撤退成了二叔命運的轉折點。
父親有時也恨二叔,當年就是為了吃上饃,在八路軍的隊伍里當了逃兵,二叔的命運也就成了另一番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