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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萬物 二

春生萬物

十幾二十年前,雲門路曾經做過「集貿市場」,一個一個攤販,把一條路幾乎塞成實心。後來集貿市場沒有了,可路兩邊臨街的房屋,全都做了商鋪。一家一家小飯店、便利店、糧油店、蔬菜水果店、花店和美容美髮屋,如雨後春筍般生長,於是,雲門https://read•99csw.com路變成了一條商街。
小鞋匠永不會失業。這話,是對面水果店老闆娘說的。
小鞋匠手很巧,一隻多舊的鞋到了他手裡,也能讓它變得有模有樣。他不光釘鞋,也順帶著給人修修拉鏈、修修傘什麼的。修read•99csw•com拉鏈、修傘,常常是免費服務,用他的話說,就是,「順手的事」。堅持給他錢,他就會說:「你小瞧人吧?」於是,年復一年,他有了很多的回頭客。後來,當「翰皇」這樣專營修鞋擦鞋的連鎖店滿城開花,這城中許多釘鞋匠被https://read.99csw.com迫歇業的時候,他的那個孤獨的攤位,卻還如泰山石敢當一般堅挺著:小鞋匠永不會失業。
那是條小街,卻有個華麗的名字:雲門路。這城的格局,一向清楚端正,東西向叫「街」,南北向則叫「路」。儘管「雲門路」比一條巷子寬不了多少,或者說它根九*九*藏*書本就是一條陋巷,但它骨子裡卻有一種沒落沉靜的尊嚴——從前,幾百年前,它是通向王府的必由之路。
人們都叫他「小鞋匠」。
雲門路中腰上,連接著一條長長的橫巷,巷口,不知從何時開始,來了一個釘鞋的手藝人。那個手藝人和他釘鞋的機器,就像泰山石敢當一樣佔據了read.99csw.com那個丁字街角,一年四季,再也沒有挪動過位置。那是個看不出年齡的男人,他沉默的時候,看上去像是五十歲;他一笑,陽光在他黝黑的臉上跳躍的時候,他馬上就成了一個二十歲的小夥子;可是,當他站起身來,卻又只有五六歲孩子的身高。對了,他是一個永遠長不高的小矮人,是——侏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