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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埃德警督,據我觀察,你本人也戴著假髮。」
「你的專案組做了嫌疑人的心理分析,是這樣嗎?」
「為什麼?他們覺得棘手?」
「呃,女士,我們認為自己能夠破案。我們自己做了分析,認為聯邦調查局幫不上大忙。有一名心理學家幫我們——是南加州大學的洛克博士,他以前是聯邦調查局性犯罪案件的顧問。有他做顧問,加上警察局的心理分析師,我們認為人員配備已經夠了。」
「有,法官大人。」錢德勒邊說邊往講台走去。今天她穿著灰色的西裝,從遴選陪審員開始,她只輪換著穿三套西裝。貝爾克告訴博斯,這是因為她不想讓陪審員覺得她很有錢,女律師可能因為各種莫名其妙的原因失去女陪審員的支持。
貝爾克竟事到如今才提出來,博斯心想。他明白現在想要申請延期根本不可能獲准。
她穿著卡其色褲子和粉色按扣式襯衣,微笑地看著博斯。博斯知道她星期二和星期四不會穿連衣裙,因為這兩天她要當學校巡視員,有時要追趕學生,有時要制止打鬥。陽光照進前門,把她深棕色的頭髮照得金黃。
「讓我來幫你開個頭吧,警督。」錢德勒說,「他是名白人男子,對吧?」
「沒有。」
「為什麼?我是說,警察局如何施壓?你們和上司開會嗎?」
「當然,但警探們也用不著提醒。每次發現新的死者,他們都看了屍體,他們也難受,都想抓到兇手。這事用不著報紙或上司提醒,連我的提醒都多餘。」
貝爾克抬起手示意博斯別著急,然後冷靜地說:「因為我會讓你作為證人出庭,說出那些情況。哈里,這是關於你的案子,是輸是贏,都得靠你。」
「這個專案組,不管它叫什麼,其實並不成功,是這樣吧?」
後面傳來一陣竊笑。博斯回頭看去,發現媒體的人逐漸增多,還看見布雷默坐在旁聽席上。
「很好,」法官說,「傳你的第一位證人,錢德勒女士。」
「抱歉,法官大人。勞埃德警督,在你們成立專案組之後又發生了六起凶殺案,你所說的兇手諾曼·丘奇才被擊斃,是這樣吧?」
「在你看來?告訴我,勞埃德警督,在手無寸鐵的諾曼·丘奇被博斯警探擊斃之前,你們在調查中可曾注意到他的名字?」
「沒有,並沒有,但我們找到了——」
「法官大人,我想詢問一下陪審團成員有沒有讀過那篇報道。還有,應當再次提醒他們不要看報,今晚也不要看電視新聞,所有電視台都喜歡在《時報》後面跟風報道。」
「不是。」
特里·勞埃德坐上了證人席,他對證人席好像非常熟悉,坐在上面就如同每天晚上喝醉了酒坐在電視前的躺椅上。他甚至不用法庭助理幫忙,自己調了調面前的話筒。他有一個酒徒特有的紅鼻子,年近六十,深棕色的頭髮與年齡極不相稱,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戴著假髮,也許他自己還不知道有多明顯。錢德勒問了幾個預熱性質的問題,讓大家知道他是洛杉磯警察局搶劫兇殺調查處的一名警督。
「他已經結婚了,有兩個女兒,對吧?」
「可我不願意。」
「是的。」
「好了,警督。」錢德勒說,「你的專案組未能抓到兇手,在組建后又發生了六起命案。你和你手下的警探當時面臨著巨大的壓力,想抓到兇手,想早點結案,我這樣說毫不過分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博斯自己說他擔心可能有另一名受害者,說他表明了身份,說丘奇先生朝枕頭伸手,做出了一個有威脅性的動作?」
「他只接受過最低水平的教育?」
她笑吟吟地走到他跟前,兩人親吻了對方。「我知道會耽誤你的時間,我上班也會遲到,可我只想來跟你說聲祝你好運,雖然你靠的不是運氣。」
貝爾克剛要開口,門開了,法官走了進來。
「沒有相似處。」勞埃德說,被法官批評之後,他低下了頭,「並不相似。」
凱斯法官轉過頭看著博斯,https://read•99csw•com並未理會貝爾克。「是這樣嗎,博斯警探?她說的是否屬實?」
「法官大人?」貝爾克怯怯地問。
「據說洛杉磯警察局和聯邦調查局長期不和,互相嫉妒,暗地較勁,導致你們雙方極少交流與合作,是這樣嗎?」
「這樣對警察局也很好吧?」
「提問題,錢德勒女士。」法官打斷了她。
她還真有。「法官大人,博斯警探早就知情,不管是否被引證。昨天中午休息時,他去過現場。」
「請跟陪審團說說為什麼要成立專案組,又是怎樣運作的。」
「兇手是諾曼·丘奇。」
「是的。」
「現在你後悔做了那樣的決定嗎?」
「我只有一個問題。」
他把銀色領帶別針穿過以前刺穿的小洞,固定住領帶,針上刻著數字「187」——這是加州刑法中代表「謀殺」的編碼。他用塑料梳把因為沐浴還濕著的灰褐色頭髮梳理整齊,然後梳了梳鬍子,滴了幾滴眼藥水,湊近鏡子觀察。由於睡眠不足,他的虹膜發黑,像是結冰的瀝青。他們為什麼迴避我的目光?博斯心裏還在糾結。想起錢德勒對他的描述,他大概有了答案。
「法官大人,昨天發現的屍體與本案有重大關聯。作為法律工作者,貝爾克先生有責任告知這一情況。根據證據開示制度的第十一條規定,辯方律師必須——」
「來看我做什麼?」
新一天的開始總是令人興奮,但審判室里鴉雀無聲,人們在靜候法官打開門,坐上法官席。已是九點十分,法官還未露面,這很不正常,因為在遴選陪審員的那一周,凱斯法官總是嚴格要求按時到場。博斯環顧四周,看見了好幾位記者,人數似乎比昨天還多。他感到有些奇怪,因為通常只有開庭陳述才會爆出猛料。
「是的。」勞埃德說。他的臉變得和鼻頭一樣紅。
「請為陪審團列舉出嫌疑人分析報告中符合丘奇先生的特徵。」
博斯看了一眼貝爾克,又轉向法官,心想,該死的貝爾克。他撒了謊,把責任推到了博斯頭上。「我的確去過,法官大人。下午回到法庭后沒來得及把新的情況告訴貝爾克先生。庭審結束后,晚上我告訴了他。我沒看今天早上的報紙,不知道上面是怎麼說的,不過目前還沒有從屍體上查到確切的線索,無法確定是人偶師作案還是別的兇手,目前連死者的身份都還沒確定。」
「是的,是我負責的。」
錢德勒再次要求展示原告的2A號證物,那是幾張丘奇的照片,拼貼在一張紙板上。她給了勞埃德幾分鐘時間仔細看照片。「你認為模擬畫像和丘奇的照片有相似處嗎?」
「貝爾克先生,請坐。你們兩位都聽我說,別再搞這些小動作了,在我這兒一點用都沒有,我不會處罰任何一方。我問最後一遍,還有別的事嗎?」
「橫插一腳,我想可以這麼說。你不想讓聯邦調查局介入,接管案子,對吧?」
法官盯著博斯仔細看了幾秒,但什麼也沒說。博斯所說的話與真相極為接近,他能看出來凱斯法官也知道這點,似乎正在考慮如何抉擇。
「聽說過。」
「法官大人,原告要求處罰博斯警探和貝爾克先生。」她舉起折起來的《時報》都市版,博斯能看見右下角有一篇報道,位置和昨天那篇報道一樣,標題寫著「混凝土裡的金髮女郎——與人偶師有關」。貝爾克站起身來,但沒說話,大概是忽然想起法官嚴禁打斷別人的陳述。
「沒有。博斯讓她待在車裡,車停在街上,以防不測。」
「等一下,貝爾克先生,」法官提醒他,「讓她說完。」
「沒有。」
「你是否曾將假髮放在枕頭下面?這樣做有助於保養假髮嗎?」
「你們遇到了十一起凶殺案,行為科學部給過你們什麼建議嗎?」
「沒說過這句話。我在開會時說過類似的話,他也在場,這是我們的目標,沒任何問題。我們必須抓到兇手,再遇到這種情況,https://read.99csw.com我還會這麼說。」
「他們是幹什麼的?」
法官看向博斯。
「先別請陪審員入席,里韋拉小姐。」法官對書記員說。他坐到皮椅子上,掃視了一圈審判室。「在請陪審團入席前有什麼要討論的嗎,錢德勒女士?」
「什麼怎麼辦?」
「在他獨自去那兒殺了他以後?」
「聯邦調查局有沒有提出要幫忙?」
「抱歉,法官大人。」勞埃德說,「是的,他有碩士學位,我不記得是什麼專業。」
「不是,警督。我收回我的話。」錢德勒暫停提問,翻起黃色拍紙簿,好讓陪審團好好想想剛才的問答。「勞埃德警督,跟我們說說那天晚上吧,發生了什麼事?」
「回答問題,警督。」凱斯法官打斷了他,「別問問題,那不是你的工作。」
「他們研究連環殺手,做心理分析、受害者分析、提供建議這一類工作。」
「還有,法官大人。」錢德勒手中還有一張牌。她從拍紙簿下抽出一份文件,交給書記員轉呈給法官。錢德勒回到講台上。「法官大人,這是我準備的一張傳票,將遞交警察局。《時報》上提到的那張字條,我要求他們呈送一份複印件作為證物。報道說字條由人偶師所寫,于昨天送至警察局。」
勞埃德遲疑片刻,然後說:「兇手曾進行過偽裝,而且我們的證人——那名逃出來的倖存者——是個吸毒者。她是個艷星,說的話靠不住。」
「呃,有報紙、電視台,局裡也給我壓力。」
「他有沒有大喊自己是警察?」
貝爾克拿著拍紙簿走上講台,湊近麥克風。「勞埃德警督,就你對本案的了解,你對諾曼·丘奇就是人偶師是否有過懷疑?」
她點點頭,博斯知道他的回答未能讓她滿意。兩人拋開了這個話題,聊了幾分鐘別的瑣事,約好一起吃晚飯。博斯說晚上會去她住的布凱峽谷找她。互相親吻后,兩人一起走出門,一個去法庭,一個去中學,兩個危機重重的地方。
「所以你認為這很不公平,對吧?」
「不,我認為聯邦調查局做得不會比我們更好。通常是警察局人手不足時,還有在媒體上引起轟動時,他們才會介入。」
「我可不想要無效審判,」錢德勒說,「那是他們辯方想要的。那樣的話又會耽誤兩個月,這一家人為了正義已經等了四年,他們——」
「壓力從何而來?誰給你們施壓,勞埃德警督?」
「他們要求你怎麼處理這個案子?」
「你怎麼知道?」
「好了,錢德勒女士,」他終於開口,「我真的看不懂你在耍什麼手段。我當這件事沒有發生,但要警告你們雙方,在法庭上隱瞞證據是最醜惡的行為,要是被我抓到,你們會後悔當律師。現在,我們還有必要談談新的發現嗎?」
「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夠了,警督。謝謝。」
「你有沒有聽說過聯邦調查局的行為科學部?」錢德勒問。
「由南加州大學的洛克博士和洛杉磯警察局的心理分析師謝弗博士撰寫,我想他們在撰寫報告前還諮詢過別人。」
「知道。」她皺起眉頭,「雖然你不讓我去法庭,可我還是想去看看——至少去一次。我想去那兒支持你,哈里。」
「我的確想過在休息時告訴貝爾克先生,但他說他要準備開庭陳述。」
「是哈里·博斯。」
勞埃德好像要岔開話題,開始講起警察是孤獨的獵手。博斯覺得他就要踏入錢德勒的陷阱卻毫不自知。最後錢德勒肯定會說博斯和其他警探背負著巨大的壓力,最終致使博斯槍殺了丘奇,並和他們一起偽造證據,謊稱丘奇就是兇手,也就是找替罪羊的套路。博斯真希望自己能喊暫停,告訴勞埃德趕緊閉嘴。
「法官大人。」錢德勒說,「下午的庭審有十五分鐘的休息時間,博斯警探故意略過不提,我認為他有足夠的時間向律師彙報如此重要的信息。」
「可以。上面說:『我們認為嫌疑人是一名二十五到三十五歲之九*九*藏*書間的白人,只接受過最低水平的教育。他是一名強壯的男子,但體形不一定高大。他獨自生活,與家人、朋友疏遠。他在內心深處仇恨女性,可能曾遭到母親或女性監護人的虐待。通過給受害者化妝,他試圖把受害者改造成讓他滿意的形象,也就是對他微笑的形象。她們變成了玩偶,不再具有威脅性。』你想讓我念凶殺案中反覆出現的特徵那部分嗎?」
勞埃德愣了一下,他似乎剛剛察覺錢德勒在耍什麼把戲。「提出過,破案的壓力越來越大,有人給我們打過電話,想介入調查。我告訴他們調查進展順利,不需要幫助。」
「這是嫌疑人的模擬畫像和我們整理的嫌疑人心理分析報告,我記得是在第七起凶殺案發生后做的。」
陪審團就座后,審判室里的其他人也都坐了下來。凱斯法官問他們有沒有看過與本案有關的新聞報道,沒有一位陪審員舉手。博斯知道即使有人看過新聞也不會承認,不然一定會被請出陪審席,回到陪審員等待室——在那兒非常無聊,簡直度日如年。
「那篇報道怎麼辦?」貝爾克問。
貝爾克把食指豎在嘴唇前,示意博斯安靜,然後接著在拍紙簿上寫寫畫畫。
博斯開始覺得勞埃德是在報復自己,因為自己搶了他的風頭,沒經過他的同意就給案子做了個了結。勞埃德的回答似乎已經不是因為天性愚笨,而是不懷好意。博斯湊近貝爾克悄悄說:「他在耍我,因為我搶走了擊斃丘奇的機會。」
「嗯,」凱斯法官說,「錢德勒女士,你有什麼意見?」
「好了,」錢德勒說,「再來看你們的這份心理分析報告,是誰提供的呢?」
勞埃德盯著手中的報告看了很久,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你不願意,錢德勒女士,但這不關你的事。昨天你親口說大多數警察還是好的、有能力的,你自己說的話不能不算數吧……不過我要駁回延期審判的申請,既然已經開庭了,我們就不要停。警察可以查案,也應該查,還應把最新進展告知法庭,但我不會消極等待,庭審要繼續,除非有必要再次處理有關情況。還有什麼要說的嗎?陪審員可都等著呢。」
「喊過。」
「沒放過。」
「嫌疑人的畫像是怎麼來的?」
「你能念一下第一段嗎?」
「噢,儘管問吧。」
「法官大人,請您要求證人回答我提出的問題。」
「這是什麼,警督?」
「完全沒有。完全——沒——有。」
他穿上白色按扣式襯衣、深藍色西裝,在卧室的鏡子前戴上深紅色領帶,領帶上點綴著金色的角鬥士頭盔圖案。他在琢磨應當以怎樣的形象出現在陪審團面前。昨天,每當他和十二名陪審員中的任何一名對視,對方總是先移開目光,這說明了什麼?他本想問問貝爾克,可他又不喜歡貝爾克,如果什麼事都要徵求貝爾克的意見,他會感到不自在。
「法官大人,」貝爾克打斷了她的話,「我昨天晚上才得知這一消息,正打算今天早上提出來,她簡直是——」
「不是。」
「他三十九歲了,對吧?」
「他這麼說的。」
「謝謝你來看我。」他低頭看見陽光打在她的臉上,她的牙齒上沾著一點口紅,「在學校里小心點,知道嗎?」
「是誰發現的化妝品?」
「他是B隊的隊長,值夜班。他是一名三級警探,我不在的時候,基本上是他說了算,而我經常不在。總的來說,我行蹤不定,但我一般和A隊一起白天值班。」
他提著公文包走向前門,還沒走到,門竟然開了。西爾維婭拔出鑰匙,走進屋來。「早啊。」她說,「我想趕在你出門前來看看。」
「我每天都向搶劫兇殺調查處的警監彙報,每周一向總警監彙報。」
「我不建議延期,法官大人。這一家人為這場審判已經等了四年,任何延期都是對罪惡的縱容。此外,貝爾克先生認為誰會負責調查新的案件呢?難道是博斯警探?」
「不,女士,你錯了。我們很成功。九_九_藏_書我們找到了兇手。」
貝爾克立刻站起身來。
「是的。」
「法官大人,字條是與本案有關的證物,應當立即上交。」
「是的。」
博斯和西爾維婭的關係正處在一段非常美好的時期,最近博斯開始依賴這種感覺。西爾維婭也一樣,甚至還跟他聊過。但她說問題在於博斯不能完全卸下防備,博斯自己也明白。他獨自一人生活了很久,但並不感到孤獨。他有許多深深埋藏在心底的秘密,無法透露給西爾維婭,至少現在還不行。
「不是很熟悉。他死後我見過。」
「把他當成兇手,對警察局很有利吧。否則,你們就得——」
「在第七和第八起凶殺案之間,有一名死裡逃生的倖存者。她從兇手那兒逃了出來,報了警。在這名倖存者的配合下,我們完成了這幅模擬畫像。」
「昨天我已經提醒過陪審員不要看報紙和新聞,一會兒我還會問他們有沒有看過這篇報道。看他們怎麼說,根據他們的回答,你們如果認為會引起無效審判,我們可以請他們離席。」
法官照做了。
「對,我說過了,調查進展順利,不需要他們幫助。」
「不用了,沒必要。丘奇先生被博斯擊斃后,你參与了調查,對吧?」
「你說什麼?」
「那麼他在那間屋子裡做什麼?」勞埃德生氣地說,「他怎麼會有受害者的化妝品?為什麼——」
「因此專案組的所有人都頂著壓力,必須找到某個兇手?」
「是的,我記得我說過。」
凱斯法官朝貝爾克點頭示意,他緩緩走上講台,錢德勒不得不後退給他讓出位置。「法官大人,那張字條不是本案的證物,目前還未查明字條的來源。但不管怎麼說,它是與本案無關的另一樁謀殺案的證物,洛杉磯警察局並無在公開審判的法庭中展示證物的慣例,更何況嫌疑人仍未抓獲。我請求您駁回她的要求。」
「是的。他認為嫌疑人可能離開過,找來另一名受害者代替那名妓|女。」
「好了,還是先聽聽陪審團怎麼說吧。抱歉打斷你,錢德勒女士。」
「剛才在你無效的回答中,你提到了化妝品。」錢德勒問,「你指的是什麼?」
凱斯法官十指緊扣,思考了一會兒。「聽我說,貝爾克先生,你把字條的複印件拿過來,讓我先看看,然後再決定是否作為證物。就這樣吧。里韋拉小姐,請叫陪審團進來,不能再浪費上午的時間了。」
「我認為沒必要,貝爾克先生,我否決了錢德勒要處罰你的動議。還有什麼要說的?」
「在四年半前的一段時間里,你是不是曾帶領一個專案組調查一個連環殺手?」
清晨,博斯坐在屋后的平台上,遠望從卡文加山口升起的朝陽。陽光碟機散了晨霧,照耀著山坡上那些曾將寒冬趕走的野花。他看著朝陽,抽著煙,喝著咖啡,直到山口下的好萊塢高速公路上傳來連續不斷的汽車呼嘯聲。
「有證人聽見嗎?」
「我們查明五起凶殺案由同一兇手所為,於是組建了專案組。警察局裡管我們叫西城絞殺者專案組,但這隻是個非正式的名稱。後來媒體聽到了風聲,管兇手叫人偶師——因為他用受害者的化妝品把她們的臉塗得像玩偶一樣。專案組裡有十八名警探,分成A隊和B隊,A隊白天值班,B隊值夜班。兇案發生后我們展開調查,核實知情者來電提供的線索。媒體披露案情之後,我們每周能接到大概一百個電話——指認某個人是人偶師,我們必須挨個排查。」
「我問完了,法官大人。」
「我們沒有放任不管。我們已經竭盡全力追查兇手,最後也查到了,所以我們成功了,在我看來非常成功。」
「法官大人,我會受到處罰嗎?」貝爾克問。
「那你們為什麼不提呢?」
「這是個問題嗎?」
「他踢開了門?」錢德勒問。
「是的,我們的確有很大壓力。」
「你們是在他死後確認的,還是在他死前?」
博斯把她擁進懷裡,嗅著她的發香。兩人相識已有一年,但博斯還https://read•99csw•com是時常擔心她會突然離去,留下一句「喜歡上他真是一場錯誤」。也許博斯在她心中只是亡夫的替代品,她的亡夫和博斯一樣也是警察,是緝毒警。他忽然有一天自殺了,博斯調查過那個案子。
因為和西爾維婭見面耽誤了時間,博斯還沒來得及看報,它應該還放在門口的地墊上。「說什麼了?」
「不是,我們沒有提出請求。」
凱斯法官看了看牆上的鍾,又看了看貝爾克。「你想怎麼樣,貝爾克先生?現在休息去吃午飯,免得你的提問被打斷,怎麼樣?」
貝爾克湊近博斯,悄聲說道:「沒準兒凱斯正在讀今天的《時報》,那篇報道你看了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請打住,貝爾克先生。在我的法庭上,請依次發言,你似乎每天都需要有人提醒一下。錢德勒女士,你提供的那篇報道我讀過了,博斯只是因為本案而被提到,並未被引證。剛才貝爾克也粗暴地指出,昨天晚上他才得知消息。老實說,我不覺得應當處罰,除非你手中還有別的牌。」
「好的,你熟悉諾曼·丘奇的外貌嗎?」
「我相信被告律師一定願意讓洛杉磯警察局來辦案。」法官說。
勞埃德又複述了一遍已反覆講述過十幾遍的經歷,在電視上、報紙上、布雷默的書里都講述過。當時正是午夜時分,B隊正打算下班,專案組的報警熱線突然響起,博斯接了電話,那是當晚最後一個電話。一個名叫迪克西·麥奎因的站街女說她剛從人偶師那兒逃了出來。博斯獨自前往調查,因為B隊的其他警探都已經下班回家,而且他覺得可能又是一條假線索。他在好萊塢韋斯頓站接到了那個女人,在她的指引下來到錫爾弗湖區。在海珀利安街,她指著一間車庫上亮著燈的公寓,告訴博斯人偶師就在裏面,自己剛從那兒逃出來。博斯相信了她,獨自進入公寓。片刻之後,諾曼·丘奇被擊斃。
「不是,我不認同。」他認不認同沒人在意。博斯知道錢德勒是說給陪審團聽的,陪審員信不信才是問題關鍵。
「在他死後。所有案子都是他乾的。」
「博斯警探在專案組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在丘奇被擊斃的那個公寓的衛生間的柜子里發現了九名受害者的化妝品,能夠直接證明丘奇和案子有關。十一名受害者中的九名——這很有說服力。」
「實際上他獲得了機械工程學的碩士學位,對吧?」
「那個妓|女,麥奎因小姐呢?她聽見了嗎?」
「你沒必要為去而去,明白嗎?」
「兇手是誰?」
「我知道了,法官大人。我想請求法庭處罰錢德勒女士,她指責我隱瞞證據,對我構成毀謗。她——」
「是的。」勞埃德不情願地答道。
「你把他們的意思傳達給專案組的警探?」
「你記不記得曾和博斯警探說過『我們必須抓到那傢伙』之類的話?」
「為什麼要處罰,錢德勒女士?」法官問。
「還有什麼符合?他獨自生活嗎?」
「讓至少六名女子慘遭毒手,警察局怎麼還認為案件調查獲得了成功?」
「他們要求我破案。不斷有人受害,用不著他們提醒我,可他們還是要說。」
「法官大人,」貝爾克馬上說,他走向講台,「自警方發現新的屍體到現在,還不足二十四小時,我申請延期審判,讓警方充分調查案件,先弄清到底是否與本案有關。」
錢德勒詢問法官能否向證人展示一份文件,也就是原告編號為1A的證物。她把文件遞給書記員,由書記員轉交給勞埃德。
等到陪審員全都離席,博斯湊到貝爾克的耳邊,急切地輕聲問:「你幹什麼呢?她把勞埃德問得冒汗,你卻只問一個問題。還有很多別的事情能說明丘奇與案子有關,你怎麼不問?」
錢德勒看了看擺在講台上的黃色拍紙簿。博斯看見貝爾克一會兒在面前的拍紙簿上做筆記,一會兒又在另一本上寫下問題。
「是的。」
「不是某個兇手,而是真兇。沒錯,是有壓力,這是工作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