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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利用足跡鎖定犯罪嫌疑人 被扔了兩次的兇器

第二章 利用足跡鎖定犯罪嫌疑人

被扔了兩次的兇器

小林接受任務,拿著上一次的勘查記錄,小心翼翼地走下公路。
「三下。」
老譚對身邊諸人解釋道:「此人小心翼翼接近現場,目的是尋找兇器。這種腳印經常出現在現場附近的樹下、房前屋后、牆角和窗下,特點是高抬腳、輕落腳。」
張國強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若是真如侯大利的判斷,吳煜案就會出現大轉折,自己也就犯了大錯。
老譚蹲在與公路平行的一排足跡旁,道:「足跡底面均勻,踏跡輕,步長短,步角小,這是女人的腳印。步寬較寬,應該是生過娃兒的女人,身高在156~160厘米,前掌部深,有負重,重物在臀部以上。結合桃樹林情況,應該是背了背篼的婦女。」
張國強道:「沒有把握,我不會向領導提出這種要求,否則耗費了這麼多人力、物力,如果一無所獲,我承擔不起這個責任。但是,侯大利不會有這種壓力。在偵辦丁麗案時,他給市局打了提取生物檢材的報告,結果全局動員了兩百多名民警,還動用了省廳和秦陽、湖州、陽州的DNA實驗室,花費了大量人力、物力,沒有任何收穫。事後,我們都在談這事,侯大利膽子真肥,也真敢擔責任。與那件事情相比,搞這種規模的復勘就是小菜一碟。」
滕鵬飛指了指侯大利,道:「聽他指揮。」
「我隔得最近,看得很清楚,捅了三下。」
「說話、走路都還正常,就是滿身酒味。」
「公路路燈很亮,我看得見。吳煜站了起來,捂著肚子,還踢了李友青。李友青過來拉著我就跑。」
小林道:「又找到一枚,這兒還有一枚。譚主任,確實是一腳長一腳短。」
「李友青捅了幾下?」
滕鵬飛從省公安廳專案組回到江州之後就聽聞重案大隊出了一位硬㨃全隊的「神探」,當初還不以為意,如今有了工作上的接觸后,發現這位「神探」果然名不虛傳。而且從「神探」接受內審到現在,表現出了極佳的業務水平,所以,他開始認真思考侯大利提出的「猜想」。
侯大利點了點頭,道:「這是猜想,還得找證據。」
老譚是省內有名的足跡專家,對足跡非常敏感,得知在三米外的泥土中真有一處九_九_藏_書插痕,插痕處還有血跡,大聲道:「我們上次沒有動過這邊,多半有足跡,你別亂動,把刀痕周邊的足跡找出來。」
侯大利不喜歡滕鵬飛拍自己的肩膀,往後縮了縮,臉上沒有笑容,很認真地說:「未必能結案,在李友青和盜表者之間,或許還有一個人出現過。」
提訊完畢,侯大利伸了伸懶腰,道:「在環衛工人發現屍體前,極有可能有人接觸過受害者,此人可能是侵財者,也可能不是。」
「你看得清楚李友青當時的動作嗎?」
他長舒了一口氣,意氣風發地拍了拍侯大利的肩膀,道:「這個案子算是破了,你能發現漏洞,順利過關。好好乾,你一定會成為一名合格的偵查員。我這個觀點沒有變。」
正在這時,張國強的電話打了過來。接完電話,滕鵬飛斜眼看著侯大利,道:「你的意思是,李友青捅人之後,又有兩人來到現場,一人捅了第四刀,另一人取走了錢包、手機和手錶?」
「三下?你記清楚了嗎?」
「你們跑的時候,取走吳煜的手機和其他東西沒有?」
很快,肖霄被帶進提訊室。
「李友青的刀子扔在了哪裡?」
「沒有。」
在小楊提取腳模時,老譚對滕鵬飛和侯大利道:「四枚完整足跡很有價值,另外兩枚有參考價值。男性,一米八左右,體形魁梧,接近一百六十斤。一腳輕一腳重,一腳直一腳斜,一腳長一腳短,也就是通俗說的躡手躡腳,此人應該是過來取刀。」
侯大利與老譚諸人關係很不錯,詳細講了自己的想法以後,道:「如果真有兩個兇手,那麼在第一次找到兇器的地點附近,應該還有一處痕迹,在這處痕迹附近很可能有兇手的腳印。也就是說,第一次找到兇器的地點,實際上是第四刀兇手丟棄兇器的地點。」
「你為什麼給李友青高壓電擊槍?」
侯大利略微沉思后搖了搖頭,道:「拿手機、手錶和錢包的人在早晨出現在現場。我懷疑還有另一個人去過現場,捅了第四刀。」
「我記不起來了。」
至此,滕鵬飛承認侯大利是對的,兇手極有可能另有其人。他被抽調到省廳,辦的多是大案,與公安部刑偵read.99csw.com局也多有接觸,部里、廳里對他都頗有好評,若不是與總隊一位領導有過一次激烈爭吵,肯定會留在省廳刑偵總隊。回到市局,他遇到了一樁看起來並不複雜的殺人案,有些大意了,若不是侯大利參加內審並瞧出破綻,差點就在陰溝里翻了船。
滕鵬飛道:「在混亂中,李友青不一定記得捅到什麼部位,也不一定能記清到底捅了幾刀。肖霄這種年輕小女孩心懷恐懼,也不會有精力去數到底捅了幾刀。口供重要,現場勘查和屍檢報告更為重要,你要說服我,必須得找出更為有力的證據。」
侯大利道:「幸好滕大隊一直讓人保存現場,而且幸運的是,雖然長青一直在下大雨,江州城區卻滴雨未落,否則無法復勘現場。」
小林來到發現兇器的地方,蹲下來,仔細觀察附近地面。桃樹林里雜草不算太多,幾乎沒有行人,又由於過了收穫季,果園管理者沒有清理雜草,現場保存得比較完好。他很快就在距離第一次發現兇器的地方往西約三米處,發現了另一處血跡。此處血跡被雜草遮住,如果不是特意尋找,很難發現。雜草下,有變成褐色的血跡,地上有被刀子插過的痕迹。
侯大利道:「第四刀是不是另一個人捅的,還得找過硬的證據。但是,沒有找到手機、手錶和錢包,案子有漏洞。」
「我和李友青真沒有商量過殺人,這是真的。我平時用電擊槍來防身。我怕吳煜在桃樹林欺負李友青,就把電擊槍給了李友青。」
「李友青和吳煜打架的時候,你在做什麼?」
「李友青一直在挨打,還摔在地上,沒有卡吳煜的脖子。」
「李友青卡了吳煜脖子嗎?」
小林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道:「發現了第二處刀痕,刀痕周邊有血跡。」
「肯定還有,仔細點,這應該是一腳長一腳短的步法。」現場勘查內容十分廣泛,包括指紋、足跡、血跡、彈痕、爆炸物等繁雜內容。勘查技術員都是雜家,並非門門都精通,能夠精通一類都算了不起。老譚精於足跡,是有絕招之人。
「李友青使用電擊槍沒有?」
局部解剖完成後,又看了偵查實驗視頻,滕鵬飛沒有否定侯大利的觀點https://read.99csw.com,道:「勘查現場複審是常事,我沒有意見。」
滕鵬飛道:「兇器上有幾個人的指紋?」
老譚道:「那把刀上只有李友青的指紋。兇手很狡猾,戴了手套。」
滕鵬飛驚出一身冷汗,給宮建民打通電話,如實報告了吳煜案遇到的變故。
滕鵬飛大聲道:「到底啥情況?別磨蹭!」
滕鵬飛道:「你今天訊問的重點在於李友青捅人的方式、捅了幾刀、捅的部位以及李友青是否卡過吳煜脖子,難道你懷疑第四刀是另一人捅的?是這人拿走了手機、手錶和錢包?」
經過搜索,小林找到了六枚從公路到刀痕方向的足跡,其中有四枚完整足跡,可以提取;有兩枚同方向足跡踩在草上,無法提取。另外,還有一排沿著公路方向的足跡,此行足跡距離插痕的垂直距離只有三十厘米。
「我嚇傻了,在旁邊站著。我膽子小,沒敢去拉。」
提審結束不久,李法醫和丁勇前往殯儀館,做局部解剖。滕鵬飛和侯大利在一旁觀看了解剖。解剖結果顯示:吳煜頸部皮下和肌肉、甲狀腺及其周圍組織出血。
侯大利道:「解剖結果和李友青、肖霄的供述基本一致,李友青是被按倒在公路上,爬起來捅了對方。李友青一直沒有形成對抗優勢,而且,李、肖都沒有單手卡住吳煜脖子的供述。在這種情況下,單手虎口扼痕就不好理解。我覺得第四刀另有其人,建議復勘現場,尋找新證據。」
小林將腳印標出來后,開始拍照。老譚這才下了公路,來到足跡前,拿出捲尺和放大鏡,研究足跡細節。另一個痕迹技術員小楊準備建模,提取腳印和新發現的刀痕。
三輛車先後來到勝利橋下,滕鵬飛站在公路和小道的交叉口處,抬頭望向江州技術學院,沉默不語。侯大利站在路邊,觀察桃樹林。李法醫和丁勇來到發現屍體的水溝邊,低聲討論。二十來分鐘后,張國強、老譚、小林和小楊等人來到現場,派出所民警通知了兩名當地社區幹部作為見證人。
「李友青用刀捅了吳煜的什麼部位?」
「當時吳煜把李友青按在公路上,李友青取出刀,捅了吳煜。」
「沒有。我們慌慌張張的,只想要離開,顧九-九-藏-書不得拿東西。」
侯大利看了肖霄一眼,低頭翻看卷宗。他表面上冷冰冰的,內心卻著實可憐眼前的女生。肖霄個子嬌小,看上去也就十六七歲,這樣一個青春少女經歷了父親破產、被吳煜姦汙、男友殺人等一系列糟心事,這些事情會成為毒藥,慢慢腐蝕這個女孩子的內心,毀掉她的前途。當然,她的前途此刻已經有一半被毀掉了。
「別啰唆,趕緊去辦。」滕鵬飛掛斷電話,望了侯大利一眼,道,「我們先到現場,等他們來。」
小林直起腰,轉身前先觀察了地面,確定沒有腳印,這才轉身,對公路上的諸人道:「『神探』真是牛!」
「帶了,他給我打過電話。」
老譚「哦」了一聲,也不多問,徑直去找侯大利。
肖霄敘述打架過程時,身體發著抖。
……
「吳煜曾經強迫我在桃樹林里做那事。那天,吳煜又要野戰。李友青有一個主意,做那事之前,他躲在旁邊錄像,我會大聲說不願意。拿到這段錄像,我們就可以告吳煜強|奸。我們也不是真的要告吳煜強|奸,就是想通過這個方法拿回以前拍的相片和視頻。到了桃樹林,吳煜喝了酒,酒氣很重,他把我按在地上,我大聲喊『不要』。在他脫我衣服的時候,李友青沖了過來。李友青和吳煜從桃樹林開始扭打,一路打到公路邊。吳煜個子大,李友青打不過,被打倒在地上。李友青就拿出刀子,捅了吳煜。我在事前真不知道李友青帶了刀子,我們真沒有商量過殺人,我說的是真話。我還沒有滿二十歲,就被吳煜強|奸了很多次,被拍了裸|照,我只是想要拿回那些視頻和相片。如果那些視頻流出去,我還怎麼活啊!」
回到刑警新樓,侯大利將吳煜案卷宗交還給探長張國強,又去306辦公室拿了單肩包,與杜峰打了招呼,便回了刑警老樓。
「我叫李友青跑,他就把刀子扔進了樹林。」
「吳煜喝了酒,喝得很多嗎?到喝醉的程度沒有?你別急,慢慢說。」
「吳煜帶手機沒有?」
老譚道:「滕麻子,這次復勘的主要任務是什麼?」
滕鵬飛對這個愣頭青也有些無語,道:「既然有疑點,那就繼續往下查,這也是內審的職責。」
張國強有些九*九*藏*書緊張,問道:「麻子,『神探』看出啥問題了?」
滕鵬飛對站在身邊的張國強道:「如果你堅持復勘,最後什麼都沒有查到,會不會有壓力?」
宮建民在電話里略有沉默,道:「重案一組推行案件內審制度,起到了極好的效果,你好好總結一下,在全支隊推廣。案件如今取得了關鍵性突破,滕麻子不要鬆勁,要緊盯不放,儘快破案。」
侯大利剛出門,杜峰探組立刻議論起來。他們都熟知吳煜案的案情,完全沒有想到侯大利居然把如此完整的證據鏈活生生撕出一個漏洞。他們在感嘆張國強探組如今遭受壓力的同時,也對侯大利頗為佩服。
打完電話,滕鵬飛自嘲道:「支隊長就是支隊長,看問題角度很辯證。」
「別拍馬屁。」滕鵬飛抓起電話,又道,「張國強,你按程序準備勝利橋下的現場復勘工作。注意兩點,一是讓老譚準備提取足跡;二是別忘記找見證人。」
滕鵬飛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道:「剛才張國強打來電話,手錶、手機和錢包找到了。在環衛工人發現屍體之前,有個傢伙發現了屍體。這人是兩勞釋放人員,用衣服包住手,取下手錶,又拿走了錢包和手機,沒有留下指紋,也沒有取走車鑰匙。他是半吊子水,沒能夠沉住氣,到手錶維修店兜售那塊名牌手錶。派出所民警給這家店打過招呼,店家記住了手錶的牌子和特徵,看到這塊手錶便報了警。重案一組辦了這麼多案件,你以為老偵查員是吃素的,我們布下重兵在銷售渠道,一舉抓獲順手牽羊者。哈哈哈,這就是經驗,在複雜的現場中發現真相。」
小林猶如考古人員,從刀痕處開始往公路方向尋找。其餘諸人站在公路邊上,如站在河邊船上的魚鷹,緊盯水面,尋找河中一閃即逝的小魚。七八分鐘后,小林道:「找到一枚,腳跟朝公路,腳尖朝刀痕。」
肖霄是個挺漂亮的年輕女子,穿著青灰色看守所服裝,頭髮齊耳,臉色蒼白,楚楚可憐。來到提訊室,她坐在椅子上,低著頭,眼淚一顆顆往下落。
「李友青是如何握刀的?」
他把注意力放在從公路到插痕方向的三枚足跡上。
滕鵬飛暗罵了一句:「他媽的,我真有可能陰溝里翻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