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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美子好像覺得耕二有女朋友是理所應當的事，可能也知道兩人之間不過是各取所需的慾望糾葛。不必在本質問題上撒謊，這讓人覺得十分輕鬆。
「誰呀？」
耕二很高興，連他自己都覺得有點意外。喜美子最近總是一副滿足的樣子，倒是很可愛。
詩史這樣說了好幾遍，但偶爾還是會問：
透說得很慢，他希望詩史能把這些事情一件一件想象出來。
她口氣中帶著刺。那是一條Ralph Lauren的藍手帕。
他從容地問道。詩史雙手扶在車上，看了看車內，點了點頭，停頓了一下才回答說：
由利給梅格·瑞恩的新片錄像帶按下暫停鍵，問道。
由利抵抗著他的力氣，一動不動。
「是啊，一定能做到。」最後，詩史終於肯定地說，「不可能辦不到。」
透微笑著回答。
母親原本穿著睡衣，外面披著晨袍，正準備吃早飯，此時氣得再也吃不下去，起身把碗盤端到了洗碗台。沒吃完的塗了奶油芝士的貝果麵包被直接倒進了食物粉碎機。廚房裡充斥著刺耳的機器運轉聲。
CD，又陪她去了唱片店。
詩史又問了一句。透想讓她安心似的回答：「真的。」
在極度不安的氣氛中看完了錄像帶，由利馬上就走了。耕二說正好要去打工，可以同路走一段，但由利說想一個人回去，就真的獨自離開了。
「把事情攪在一起的是你吧。我不想跟你討論交朋友的問題，只是想告訴你，我的工作已經決定了。」
討論課的教授很喜歡耕二。如果人生只是在學校里的那段時光，世上就沒有什麼難事了。
「你會在意嗎？」
「你要等誰？！」
「別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耕二坐在校園的長椅上，眺望著來來往往的學生。九*九*藏*書這所大學很大，走在路上看到的都是陌生面孔。空氣終於變得澄澈清涼，那些學生看起來都天真而不知世事。
由利一副雷打不動的樣子，讓耕二束手無策。
「求求你！」
母親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但激憤的聲音反而更高亢了。
透自稱「老子」的時候，通常意味著他真生母親的氣了。
這些不過是牢騷。告訴母親自己決定去詩史的店裡工作，換來的不是她的回應，僅僅是牢騷。透就是這樣理解的。
說完，她臉上露出一副「這裏怎麼會有這種東西」的表情，把已經涼掉的濃咖啡推到一邊，望著透。
喜美子端著紅茶杯，眯著眼睛笑了。
「和喜美子你做|愛，因為太大胆了，反而覺得乾乾淨淨。」
透的母親就像失去了救命稻草一般，誇張地長長嘆了口氣，說，你最好給我想清楚。你只不過是被人玩弄罷了。
走出店外，雨依然在下。和往常一樣，透和一萬元鈔票一起被推進了計程車，但這一次他很滿足。自從開始和詩史交往以來，他似乎第一次看到了「未來」。
今天下午有討論課，然後去見上完烹飪課的喜美子。
「抱歉，現在不太方便。」
由利一句話也不說，凝視著耕二。她雙頰鼓鼓的，眼睛里透出堅定的神色，穿著白色圓領襯衣配牛仔褲，斜挎著一個小小的包，吃著東西。
兄嫂新婚不久就吵得天翻地覆，現在終於言歸於好，要舉行一次家庭聚會，耕二決定帶上由利一起去。由利很喜歡參加家庭聚會。今天早上一見面就邀請了她，但她沒有馬上答應。
「這樣至少在工作的時候，在以後的幾年，甚至更長的時間里，我都能和你在一起。」
「可是，真的能做到嗎？」
「你那麼想出去reaｄ.9９ｃｓw.coｍ的話，就自己去吧。我等你。」
「是和誰比較呢？」
母親冷冷地說。
透說想到詩史的店裡上班的時候，詩史露出驚異的表情，那張臉上寫滿了出乎意料。
耕二終於暴怒了。
母親睡覺時習慣噴濃烈的香水，常常早上還殘留著一股慵懶而甜膩的味道。這味道對今早的透而言，散發出的都是憤怒。
那是個晴朗而涼爽的午後。喜美子打來電話，說她在附近，想馬上見到耕二。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她在電話中已經帶著哭腔。但耕二那時正和由利待在房間里。
雖然沒什麼興趣，耕二還是脫口而出。喜美子驚訝地抬起頭問道：「真的嗎？真的會來嗎？」又說，「今天是敬老日嗎？」
「你想到了絕妙的辦法。」
母親背對著透，小聲說道：
每當這種時候，透就乾脆地說「當然了」，因為一定要讓她安心。
「下個月有個舞蹈會演，你來嗎？」
「不去！絕對不去！」
即便這樣說了，喜美子依然不依不饒，聲音中帶著懇求。
「求求你了！」
傍晚，在耕二的房間里，喜美子還是那麼奔放。她說自己在這個年齡之前，從未體會過肉體上的歡愉。
耕二站起身，抬頭凝望著眼前像歐洲教堂一樣的禮堂——一幢具有七十年歷史、常常被校領導拿來炫耀的羅馬式建築，手插|進牛仔褲的后兜，摸到了這兩三天一直帶在身上的那張紙。那是同學聚會上發給大家的通訊錄。吉田從那以後再沒露過面，但是往耕二的公寓打過電話，也在電話里留過言。
兩個人去了青山那家詩史喜歡的義大利餐廳。這時剛好用完餐。餐廳大大的窗子敞開著，窗外飄著夏末的雨，街道清冷而寂靜。
「就這麼定了。我只是想告訴你一聲。」
read.99csw.com「我會處理好和那個人的關係。一定不再給你帶來煩惱。」
「這簡直愚蠢透頂。」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啊。」
「我已經把你當成大人了。」
她的話含混不清，聲音也很低，像播放錄音一樣。最後那句「就這樣吧，拜託了」更像故意在搞笑，始終縈繞在他耳邊，現在也不曾離去。
喜美子穿著婆婆買的漂亮的黃襯衫問耕二。
可是，喜美子最終沒有出現。
咖喱飯有一股粗點心的味道。
「喜美子真棒啊。」
「不行！」
「隨便你！」
由利點了點頭，露出憐惜的笑容。耕二覺得自己有救了。
由利滿臉不高興地說。耕二想讓家人知道，自己最重要的女人是由利。他對由利是認真的，也希望由利能相信這一點。如果由利相信他，默默地跟著他一起去就好了。
明明知道這樣會讓由利更懷疑，但總好過冤家路窄。耕二慌亂得都有些看不起自己。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迎來了讓人難以置信的幸福。他們計劃著要去所有能去的地方。
在灑滿陽光的西餐廳，由利吃著咖喱飯，說。
「你多少清醒一點。」
臨別的時候，詩史忽然說了這麼一句。透多少有些驚恐。但一同度過沉浸在鋪天蓋地的幸福中的一小時，他已經不再恐懼。
由利瞟了耕二一眼，乾脆地說：
「你想的辦法真不錯。」
此前已經道過不下十次歉了，耕二又說了句「對不起」。可是道歉沒有任何用處。
詩史微微一笑，那微笑中有一絲難以掩飾的寂寞的陰霾，這沒有逃過透的眼睛。反正總要面對的。
「真的嗎？」
「這個嗎？」喜美子揮了揮手，「是啊，常常戴著。睡覺的時候、洗澡的時候都戴著。」
「手帕的話，沒什麼吧？」
第二天早上，耕九*九*藏*書二被喜美子的電話吵醒，告訴他兩人已經結束，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下個月？好啊。是幾號？」
對最近的耕二來說，和喜美子在一起的時間是最放鬆的時間。當然，不是說喜美子就沒有缺點了。她非常容易動情，而且還要配合她的時間，在才藝教室下課後才能見到她。她已經不再提給耕二手機或錢的事了。但是奇怪的舉動還是不少，前不久又送了耕二手帕。
那是個很特別的瞬間。兩人感受著共犯的快意，感受著對彼此的愛與信任，濃郁的甜蜜四處迸射。
耕二氣急了，雙手插到由利的腋下，想把她拉起來。
「真的能做到嗎？」
詩史的反應出乎透的預料。
「當然可以了！」
「這種電影太無聊了。天氣這麼好，我們出去走走吧。」
「另外，你如果決心去那兒工作，就馬上離開這個家。」
「可是陽子會怎麼說呢？」
她居然連這樣的笑話都說出來了。
喜美子開始哭起來，哭得很可憐。耕二掛斷了電話。
「我們出去吧。」
「一起打工的同事。」耕二回答，「有人臨時請假，想讓我去代班。」又不著邊際地解釋了一番，但他知道由利已經心生疑惑。
「不。我不會在意。」
詩史說，至少在工作的時候，在以後的幾年，甚至更長的時間里——
耕二咬著牙吐出這句話，徹底豁出去了。
「我去合適嗎？」
喜美子說她就在附近，讓人覺得她好像馬上就會來敲門。耕二知道喜美子不可能乖乖離開。
她瘦骨伶仃的手腕上，戴著耕二送的金手鏈。
「由利！」耕二和由利四目相對，說，「相信我。我和那個人什麼關係都沒有。」
「那樣的話，我們就能常常在一起了。兩個人還能一塊兒去國外進貨。」
「所以從來不過問你交朋友的https://read.99csw.com事。但這跟就業完全是兩回事吧。我還以為你能說點別的呢。」
車門關上，計程車開走了。透在後座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世界上不會有比這裏更美好的地方了。
透本來沒想過要把自己和詩史的關係告訴母親，因為她不可能理解這件事。
「這話應該由老子來說吧。」
九月。
「常戴著這個嗎？」耕二問。
但耕二沒想到，兩天後他就和喜美子分手了。原因很簡單，喜美子再次歇斯底里了。
「就說在同學聚會上遇到了一個奇怪的女人，總纏著你讓你很煩。我在你打工的地方碰到她之前，你告訴我就好了。」
在旁人看來，他們就像一對感情很好的戀人在約會，但由利情緒很糟。雖然沒有挑明，原因卻在吉田。不過，與其說由利是在生吉田的氣，不如說她惱火的是吉田那種挑釁的態度，還有耕二當時竟然束手無策。
透說完之後，詩史沉默不語。店內十分嘈雜，服務員緊張地忙碌著。
母親轉過身來，眉宇間帶著憤怒之色。她沒有化妝，臉色看起來很差。
由利輕蔑地看了看咆哮的耕二。
詩史說，聽起來不像反問，更像在自言自語。她凝視著透，拿在手中的煙還沒有點燃。
「說好的那件事，你什麼時候決定了就告訴我。雖然只有一次，但要像通常的約會那樣約我呀。就這樣吧，拜託了。」
六點，四周已經昏暗下來。
耕二笑著說，但他覺得笑得不太自然，心裏冷汗直冒。
耕二端詳著赤身裸體躺在床上的喜美子，發自內心地說：
吉田當時說，聽你的，我回去。耕二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說。他跟由利一直進展得很順利，無端地發生這種事——雖然有厚子這箇舊傷疤存在——真是冤枉啊。
「當然是等耕二你了，還能等誰？」
「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