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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違法亂紀終難逃 青春有夢義為橋 2

第一章 違法亂紀終難逃 青春有夢義為橋

2

她曾經堅信,付出就會有收穫,努力就會獲得成功,但現實總是無情,一次又一次讓她體驗到失敗的苦果,甚至連與成功失之交臂的經歷都不曾有過一次。
可當她離開了校門,才可笑地發現,自己的理想是多麼幼稚,現實再一次無情地粉碎了她的夢。
她離開的時候,什麼都沒拿走,只帶走了一首沒有取名的曲譜,她為它命名為《魂殤》。這就是能讓艾司淚流滿面的那首曲子的由來,《魂殤》。
小女孩的精神支柱就這樣崩塌了,她很茫然,不知該何去何從,不知未來該如何繼續。就在她老師不停地激勵她,當她想憑藉個人的力量重新面對生活時,那些愚昧的村民,三個壯年男子,將這個孤苦無依的小女孩強|暴了。
「咦?怎麼好好地不想做了?是大明、小明惹你不開心?」
當那位支教老師發現,一切都無力阻止也無法改變了時,她只想離開那個傷心的地方,她只能離開那個傷心的地方,她甚至恐懼不安,害怕自己成為第二個小女孩。
直到某一天,她宿醉街頭醒來,才姍然發現,自己已經墮落到這種程度了嗎?原本自己從心底鄙夷那些人的行為,現如今自己早已淪落到比那些人更為低賤的境界了。
這不是悲慘命運的結束,而是悲慘命運的開始。那個小女孩被人及時發現並救了下來,但由於缺氧過度,造成大腦不可逆的損傷,被救活后整個人已經神志不清了。她不知道自己是誰,甚至對普通事物也缺少足夠的認知能力,智力還不如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子。
很遺憾這個覺悟來得晚了一點,那時候她已不再年輕。
「就是打我啊。」
從那天起,她再一次走出逆境,重拾自己的尊嚴,不再賣笑陪唱,只憑自己的勞動掙錢,只為給一座又一座的城市帶去音樂,不管有沒有人聽。她不再化妝,衣衫破一點也不用去換新的,省下來的錢可以更有計劃地購買一些書籍和文具。
地鐵通道內,艾司專註地聆聽著夕詩姐姐演奏。漸漸地,艾司已經習慣每晚來這裏,用音樂讓自己的內心平靜,無論歡樂也好,煩惱也罷,艾司很喜歡那種平靜的感覺。那感覺,就像在蓮花山的草甸上吹著風,和花菜坐在一起,一言不發地看著雲。
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打擊,湮滅了這個很有音樂才華的小女孩最後一絲求生的希望,她在一夜之間譜下了一首曲子,留給自己最敬愛的老師。她在父親的墳頭拉了一夜小提琴,隨後九*九*藏*書選擇了——懸樑自盡!
在這個故事中,有一個很有音樂天賦的小女孩,上天賦予她一副天籟般的嗓音,又賦予她對音樂的靈動和熱情。自從她有機會接觸音樂后,就好像找到了生命的靈魂,3天就會讀簡譜,1個月就能聽著音樂記下簡譜,3個月會聽會唱超過500首歌曲,半年時間就能拉得一手很好的小提琴,絲毫不比專業選手遜色。這些只能稱之為天賦。
那一天,她強忍著想哭的衝動給予怒罵,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害怕這不過是命運之神給她開的另一個玩笑。
那個支教老師,離開了小山村之後,並沒有就此放棄,她依然牽挂著小山村裡其餘的孩子,為他們未來的出路和命運而感到擔憂。雖然有別的支教人員接替了她的工作,但聽說第二個老師還沒幹到半年就跑掉了,第三個老師勉強支撐了一年也強烈要求換人。
草甸上藍天白雲,花菜還在,一切又如回到了昨天,恩恩的話猶在耳邊。可是艾司要怎樣才能保護恩恩呢?艾司又有點自責,過了這麼久了,竟然還沒想到一個好辦法。
「夕詩姐姐,不要走!」不知為什麼,艾司突然說了出來,那首曲子最後,那條流向黑暗的河,雖然沒有波濤甚至沒有一絲漣漪,但帶著一種決絕,就像一個人心若死水,無論如何也不可挽回一般。
最關鍵的是,小女孩譜寫的樂章始終在她腦海盤旋,她不知道練了多久,才能準確把握住每一個音符的節奏。雖然她每個月用微薄的工資買書籍或文具寄往或是請別的老師帶去那個小山村,但每當拉那首小女孩用靈魂譜寫的《魂殤》時,她都會有一種深深的負罪感。
這兩日,恩恩她們都排演到很晚才回家,艾司第一次陷入情感的困惑,他不知道該向誰說。
艾司很苦惱,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呢?這絕對沒可能的,可是那個老處|女,說得好像跟真的似的。
她參加各種比賽,卻因為沒有門路,沒有讀懂潛規則,任憑怎麼努力還是一次次落選。
夕詩姐姐興緻很高,一改往日淡漠的態度,好像話多到會說不完似的,說完《魂殤》的來歷,她又給艾司接著說了另一個故事。
從睜開眼的那一刻起,艾司就看到了恩恩。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恩恩會像花菜一樣,離開自己,不再理會自己,那艾司該怎麼辦呢?
夕詩姐姐胡亂地揉了揉不知多久沒有清洗過的油膩的亂髮,就那麼隨意https://read.99csw.com地說了起來。
一直讓她堅持著的,不過是每月購買文具和書籍的幾張發票憑條。她終於醒悟,自己的夢想有多麼可笑,想憑藉一個人的力量去改變一個地區的經濟,自己根本就沒有那個能力,不過是痴人說夢而已。
「哦,這樣啊,那這樣吧,蘇姐姐放你幾天假,等恩恩她們忙完這段時間,艾司再過來做老師好不好?」
她已經習慣了那匆匆而過的身影和叮噹的硬幣聲響,她也認為這種現象會持續到自己擁有花店或是琴行,直到有一天,一個有著一雙好奇大眼睛的男孩站到她的面前,停下腳步,安靜地傾聽,並熱烈地鼓掌。
她彷彿看到了一顆音樂巨星正在冉冉升起,她彷彿看到了自己兒時的夢在那純真面前獲得靈魂的升華。
可是除了這個問題,陳靜宜還拋出了另一個問題,也如同一根刺卡在艾司心上,那個男生欺負過恩恩,恩恩還因此哭過,這個問題,去問恩恩,恩恩會不會生氣啊?
這一次,賽夕詩演奏了完整的曲目,最後的曲風變得平靜而沉緩,彷彿順著一條河,沒有波瀾起伏,就那麼安靜地淌下去,最終歸於無聲的黑暗。
「小孩子嘛,有些教過他們的東西很快就會忘啦,說不定過幾天又變回原來那樣子去了,要不蘇姐姐先給你付這半個月的工錢,當作預付的定金?你知道蘇姐姐帶兩個調皮的孩子很辛苦啦,就當幫幫蘇姐姐的忙?」蘇姐姐知道,要讓這兩個小傢伙安靜下來,那需要何等的本事,要是艾司過幾天跑別家去了,要想再找到這樣一個家庭幼教難度可就大了。
但發生過的事情無法挽回,那位支教老師最終得出一個結論,發生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源自那一個字……窮!因為窮所以沒有受教育的機會,因為沒有文化所以愚昧,因為愚昧才導致了悲劇的發生。
縱使不願,她卻總是不自覺地將小女孩遭受的命運歸咎於自己,為什麼那晚要讓小女孩獨自回家,為什麼沒能阻止那些村民,如果強行帶走小女孩並想辦法讓她住上最好的醫院會不會更好?
那天起,她改變了自己的夢想,不再夢想著一步登天、一舉成名,轉而希望通過自己的勞動積攢少部分的錢,開一個小小的花店或是琴行,在能自給自足的基礎上有更多的節餘,換來更多的書籍和文具,繼續資助那些山裡的孩子;自己的力量就只有這麼大,所以才需要更努力去發揮這一點小小的力量九九藏書
和蘇姐姐協商完畢。在柔情攻勢下,艾司推託不得,平白得了一筆薪水,艾司覺得蘇姐姐給的太多了,蘇姐姐卻只說給少了,最終拗不過蘇姐姐,艾司拿著這筆錢離開了黃家。
看著那張不帶城市煙火氣息的稚嫩的臉,那淚水衝出橫七豎八的花色紋路,賽夕詩覺得有什麼東西觸碰到了自己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那根弦,它讓鼻尖發酸,它讓心尖發顫。
「艾司啊,如果有人欺負我,你可要保護我哦。」
究竟窮到什麼程度呢,那裡的女孩子,通常要到十一二歲,首次來例假之後,才有褲子穿;通常一家人若有幾個女性,那便誰出門,誰穿褲子。
離開小山村之後,又拿了兩年教師工資,那名支教老師離開了學校,那點微薄的工資讓她養活自己都很困難,更不要說資助他人。可是大山裡那些孩子充滿求知的眼神,無數次在她夢中出現。那個小女孩譜寫的美妙旋律,也無數次在她耳邊縈繞。幫助那些孩子,讓他們有機會走出大山深處,然後再回去重建家園,成為那位支教老師的人生目標。
大明已經懂得很多道理了,艾司想向蘇姐姐請辭,因為他想有更多的時間留在家裡。
她也知道自己並不美麗動人,相貌甚至屬於中下,但當年年輕,女孩子嘛,打扮打扮,再丑也有三分姿色。可是從自重到曝照拉票再到自薦枕席;從與顧客對罵到喝酒賠笑再到賣弄風情,她總是跟不上潮流的節奏,總是在內心的底線與生存的邊緣來回掙扎,正應了那句歌詞:是我跟不上時代還是世界變化太快?
那個地方實在太窮了,窮得連人都沒有資格隨意選擇自己的生死,那個被人救活的小女孩,竟然成為了村裡的公產,最後被兩個四五十歲的兄弟以兩隻雞的價格買走,他們需要一個女人來為他們生孩子,他們願意養活這個傻女孩,只要她能生孩子。
但走過一座又一座城市,她始終沒有遇見肯停步傾聽的人,沒有收穫過哪怕一次掌聲,每一座城市裡的人都和那座城市一樣,隨著時代的車輪滾滾向前,彷彿時代正越行越快,那些人不加快自己的步伐就快跟不上時代一般。他們匆匆忙忙,不想被淘汰,而街頭藝人的角落,早已被遺忘。
艾司可以做的,就是打理好家裡的一切,讓恩恩她們回家,就能有個乾淨、明亮、舒適的環境。可是,這段時間恩恩她們都那麼累了,艾司還這麼晚才回家。艾司決定要早些回家,讓這個家裡充滿溫暖read.99csw.com和歡笑,讓家成為一個保護恩恩和婉兒她們的地方。
她在那裡教了三年,看著那個天真、質樸、若無瑕碧玉的女孩成長,無微不至地照顧著那個小女孩,將她當作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
……
賽夕詩怔住,停下手裡的動作,這個不是很通音律的男孩,卻能聽出每一個音符發出的靈魂之顫音,這次也不例外,她是下定了決心,要離開這座城市了。
「什麼是欺負啊?」
雖然有時候,她內心深處,依然渴望著有人停下腳步,靜靜地聽自己彈唱一曲,哪怕沒有金錢,只有掌聲,那也是對一名街頭藝人最大的鼓勵。
但上天在賜予她音樂才能的同時,卻沒有賜予她一個幸福的家庭,她家裡很窮。事實上不只是這個小女孩家裡很窮,她出生的那個小村,小村所屬的小鎮,小鎮所屬的縣城,最具特色的一點,就是一個字——窮!
酒吧的受辱和比賽的遇冷讓她終於讀懂了規則,既然沒有後台,那麼就只能按照潛規則來辦事。為了獲得登台的機會,她陪過幾個男人,但她終究是一個有底線的人,在一些更年輕卻更沒有底線的妹子面前,她一次次敗下陣來,總是失去嶄露頭角的機會。
「沒有啊,大明、小明都很懂事了啊,不過最近恩恩她們在準備萬聖節,每天都很忙很累,艾司不想很晚回家。」
她去酒吧駐唱,那動人的旋律卻因為不符合潮流而被轟下台;因為不肯大口陪酒而被人潑過酒;因為不解風情而被人打罵。從一個酒吧輾轉到另一個酒吧,當她以為自己收入得到提升,卻驚異地發現,自己的開支也在對等地提升著,最終的節餘還是只能用微薄來形容。
賽夕詩頹然一嘆,軟軟地靠著地鐵通道牆壁,緩緩抱膝坐下,好像在沙漠中行走太久的旅人,很累很疲。她示意艾司過去,坐在她身邊,然後問道:「你想聽故事嗎?」
小女孩的媽媽,因為實在忍受不了這種窮,在生下小女孩之後,沒兩年就跑掉了。小女孩和父親相依為命,度過了短暫而歡樂的童年,後來她的父親因為勞累而生病,還是因為窮,小病拖大,大病拖成不治,最終不治身亡。那一年,小女孩12歲,她父親56歲。因為在那個地方大家都很窮,所以很晚才能娶得上媳婦,而且很難有外來的媳婦能在那地方挨過一年。
艾司苦苦獨立思考了一整天,終於找到了答案:沒可能的,艾司這麼乖,又很聽話,還能幫恩恩做好多事情,恩恩不可能不理艾九*九*藏*書司的。恩恩永遠都好喜歡好喜歡和艾司在一起的。
賽夕詩不像往常一樣,等著艾司進行投幣評分,而是開始收拾自己的樂器,一個巨大的蛇皮口袋,能放很多東西。
她知道自己的行為會被更多的人鄙視,但有什麼關係呢,只要活得自由,過得瀟洒,就像自己小時候憧憬過的那樣,一把吉他,一身破舊的牛仔服,浪跡天涯,唱著我一無所有,但依舊內心狂野。
「大明、小明已經聽話懂事了呀?我就是陪他們玩,也沒做什麼的。」艾司覺得自己的作用不大。
當晚艾司就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蘇姐姐,「大明已經不調皮了,我想應該不用我這個家庭教師了吧?」
聽完這首曲子,彷彿地鐵通道內都是死一般的沉寂。
在那個改革開放已經普及的年代,實在很難想象,居然還有地方會那麼窮,那麼落後,那麼愚昧,這件事情給那個支教的老師相當大的震撼和衝擊。其實,當那個支教老師看到那小女孩給自己留下的遺書般的曲譜,上面寫著「留給自己最敬愛的老師」這幾個字時,她就知道,小女孩的靈魂已經完全地融入曲譜當中,在那以後,她的靈魂已經死了,活下來的是行屍走肉。
「想。」艾司其實是個愛說故事的人,受恩恩的影響,自然是又愛聽又愛說,他依然記得,恩恩給自己說的第一個故事,就是醜小鴨的故事。
這是一個天才隕落的故事,並不華麗,但它將那支教老師的夢切割得支離破碎。
當教師積累的財富不足以完成這一項浩瀚的工程,所以她選擇了下海,她以為憑著自己在音樂方面的才情,總有一天會出人頭地。她覺得自己要求不高,成名之後,只想讓那些窮苦山村的孩子有平等受教育的機會。
她去的時候,帶著滿箱的書籍和滿心的熱忱。雖然那裡什麼都沒有,她一個人在廢棄的房屋裡搭起了簡易的教室。方圓幾十公里,只要有能力走到這所學校的學生,她都教,從7歲到27歲,在這所只有一個老師的學校,所有的課程,她都教,從音樂到算數,從美術到漢字拼音……
但命運似一根無形的針,輕輕便戳破了那夢幻的泡影,心碎了,夢醒了。
成功的大門宛若一塊黑色巨岩,無論她激|情的浪花怎樣拍擊也無法叩開,甚至無法令那岩石有些許改變。
但是今晚夕詩姐姐顯然不想讓艾司心緒寧靜,演奏的曲子一首比一首哀傷,最後又將那首離別後洪水滔天的拿手悲情曲目演奏了一遍,讓艾司再度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