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不好，是不是？」

「他就是這樣死的。」

她們彼此默契地看著對方。

「不太好。」

「然後呢？」

珍妮絲把早餐推到桌子一邊，然後將兩隻胳膊肘枕在空出的地方。她的早餐：半碟格蘭諾拉麥片、一塊吐司和兩杯早茶。這年頭，液體在她身體里流淌得太快了。她再次上下打量著梅里爾，一張尖尖的沒有輪廓的臉頰，一頭舒展卻看似很假的頭髮。她稱得上是個朋友。珍妮絲因為把她當朋友，所以才沒有把她丈夫的那些醜事告訴她。幸好認識梅里爾時，她們倆都成了寡婦，否則比爾會很厭惡湯姆的。

有個性的梅里爾。有個性又討厭的梅里爾。有她死https://read.99csw.com去的風流丈夫留給他的錢，那用不到的每年一千美元對她來說不過是一筆小小的零錢而已。而她今天點了果汁和雞蛋。但是珍妮絲毅然打開錢包，拿出兩張美鈔，說：「是的，我們平攤。」

「服務生，能幫我們把賬單分開一下嗎？」

「前提是，不要太依賴別人。」

「嗯，如果我們平攤，每人出十二美元。」

「我需要兩間卧室。我得有兩間卧室。」

「他和患心臟病有什麼關係？」

「哦，梅里爾，我們待會兒自己可以平攤的。」

是的，她的確算是一個朋友。但……是否稱她為一個夥伴要更加確切些？時間九九藏書彷彿倒轉回了最初的時光，那時你還是一個孩子，你認為你擁有了許多朋友，但事實上，你擁有的僅僅是夥伴而已。所謂的夥伴就是那些站在你身邊，看著你長大成人，然後又漸漸淡出你生活的人。於是，你開始了新的生活，結婚，生子。後來，孩子們長大了，也離開了你，丈夫，比爾也死了。然後呢？然後，你又開始重新需要那些能陪你一起走向生命盡頭的夥伴。夥伴們會依然記得慕尼黑，依然記得那些老電影，那些即使你嘗試去喜歡新的也無法忘懷的經典電影。夥伴們會耐心地教你怎麼看稅單，會幫你打開果醬瓶塞。夥伴們只會擔心錢不夠花，即使你懷疑她ｈttｐｓ://reａｄ•９９ｃｓw.ｃｏｍ們中的有些人擁有的錢要比她們實際透露的多得多。

「他是怎樣死的？」

「我不喜歡瓦林福德。」

「史蒂夫住宅區的生活管理得井井有條。他們會讓你張貼一張公告。公告上寫上你可以幫助鄰居做的事，比如說你可以駕車送某人去醫院，幫助修理架子或者知道怎麼填美國國內稅務署的表格。」

「我前幾天看到史蒂夫了。」

「我不知道。」梅里爾想了想，「但我知道另外一些事情可能讓你患上心臟病。」珍妮絲一臉困惑。「納爾遜·洛克菲勒。」

「每年一千。原來是五百。」

「你有沒有聽說，」梅里爾問，「斯坦厄普那兒的存款已經翻倍了九_九_藏_書？」

「或許可以考慮斯坦厄普。」

「你認為兩顆心能彼此相系嗎？」

「我也不喜歡那兒。」

「是的，這些事兒我知道。」

「對，體重嚴重超標。」

梅里爾笑著搖了搖頭。她，珍妮絲，是那麼一個有趣的小人兒。你永遠也不可能知道她腦袋裡會突然冒出什麼話。「我的心就沒有和你相通，珍妮絲。」

「但是，聽說那兒的人很討厭，我聽說。」

「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我不喜歡住在瓦林福德。」

「但是，我多要了一份荷包蛋。」

「哦，你認為墜入愛河會得心臟病嗎？」

「真的很快。」梅里爾說道。

「嗯，真不錯。但是，那些房間太小了。」

「如果銀行read.99csw.com里的存款翻了一倍，你也無法保證租金不會漲一倍。」

「我也不喜歡那兒。」

「聽起來真不錯。」

「房間到處都很小。」

「聽說，他為了寫一本藝術書天天忙到深夜。嗯，但我一點兒也不信。」梅里爾等待著，直到確信珍妮絲明白了她的意思。

「沒有，現在是多少？」

「每個人都需要兩間卧室。」

「哦，虧你說得出口。」珍妮絲拿出一張十美元的鈔票，「這樣行嗎？」

「我也有同感。」

「諾頓那兒的房間很大，而且在鬧市區。」

「他是一個容易屈服的男人……兩天之後，她又精力旺盛了。」

「這可不太好。」

「這些事兒，你知道的，梅里爾。」這些事兒，當然我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