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沒這麼說。」

「憑你一點問題都沒有。」

男子遞給亮太一張地圖。過了馬路，在歌舞伎町中央的那家手機代理店據說非常寬鬆。

「熱傷風可不容易好！」

「那家工廠馬上就要在東證一部上市了，機會挺不錯的。」

「賣淫！」

在場的所有人都異口同聲地叫了出來。隨後便是瞬間的沉默。大家都在反覆回味，想要理解珠緒的話。最先反應過來的是亮太。

由美子嘴角一撇，做出苦笑的表情。總算是讓這個女孩明白她是在異想天開了。

「這是……什麼意思？」

「確實是賣給那些自己不能辦手機的人，才這麼偷偷摸摸的。警察方面倒沒有什麼問題，就只是因為會有很多找麻煩的人。」男子繼續說道，「之前說過好幾次了，賬單也不會寄到你那兒。」

「亮太，過來吃吧！」

「是的，姑且……」

「可別這樣說，趕緊去醫院。把我的社保卡借給你！」翔說出了一個意外的提議。

「那當然！」

「那就只能自費，或者自己挨著了。」

由美子冷漠地說道。在福原家的客廳里，由美子旁邊坐著翔，對面是珠緒和亮太。桌子上放著沖繩特產辣油和黑砂糖的大禮包。這是他們的母親為了道歉特意寄來的。由美子從心底連碰都不想碰這些東西。偌大個箱子，就像是不快之感和道歉之意的鐵證一樣擺放在中間。「是的。那個人是我母親在川崎時的朋友，說是已經幫忙妥善處理好了。很快就把手機解約了，電話費也結清了。具體情況不清楚，但兩部手機總共是27萬日元，這些錢我母親也已經付清了。」

「這麼說……」

「那，麻煩您告訴我！」

珠緒淡定地回答道。亮太感到，這種淡然的態度和微妙的笑容是珠緒超越了盛怒的極限之後的一種狀態。這是憤怒之上所獨有的一種從容。正因為如此，她才會說「要當醫生」……

卑劣、沒有教養的家庭出身的姑娘！這樣的人肯定就沒有絲毫優秀的DNA。還厚顏無恥地說什麼要當醫生！

一邊看電視，一邊吃著素麵的翔把目光轉向亮太。

「我們已經委託律師了。社保卡被人隨便拿去用，這話別人真的會相信嗎？如果知道社保卡是借出去的，那就真成了欺詐罪的幫凶了！這事可比你們想象的要嚴重得多。你們可能覺得用錢就能解決問題，我們可不這麼認為。我們是有社會信用的！」

「電話公關是什麼意思？」

由美子望著眼前的姐弟倆和旁邊坐著的兒子。外貌也好，體型也罷，完全不同。換做誰都能一眼看出來。當然除了外貌，兒子與這對姐弟還有著更明顯的差別，那就是氣質。即便是退學的，即便是在歌舞伎町打工，翔身上也散發著一種不同的氣質。

亮太開了口。這時他已經不再用鼻孔喘粗氣了。

「太誇張了！不就是小感冒嘛，很快就好了！」

「沒有家教，您是指我們嗎？」

「用他的電話？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肯定就只有一部電話呀！上周我還給他發信息呢！」

「在沖繩，你母親肯定按時准額地給亮交著保險金了！這不是一樣么。」

「不一樣就不可以嗎？我記得有個詩人曾經說過，所有的人都是不同的，所有的人都可以……」

由美子大叫道。

由美子既不想做惡人，也不想說出更加難聽的話。但是，不清清楚楚地講明白，就沒辦法向這對反應遲鈍的姐弟表達自己的想法。

由美子大喊起來。這姑娘難道是在耍我嗎？

「爸爸打來的……說是警察局打來電話，跟翔有關……」

「那臭小子是我的家人，卡上記錄了我們公司的地址、電話。剛才警察來電話說是揭發了一個電話公關組織，正在做進一步調查。他們用來聯繫客戶的電話，是以翔的名義辦的。」

亮太一邊說自己明白這個道理，一邊咳嗽了幾聲，差點被嘴裏的飯嗆著。

「你就拿著我的社保卡去看好了。挂號處也不會確認太仔細。亮跟我的年紀差不多，估計不會有什麼問題。你就用福原翔的名字檢查看病就好了。」

「您這麼說，是認為我們不是被正常地養育成人的？不ｈｔtpｓ://ｒｅａd.99ｃｓｗ•cｏm是正經家庭長大的？」

「確實。前天開著空調不小心睡著了，結果渾身酸軟還咳嗽。」

「也許沒什麼不正常，但是跟我們家不一樣。」

「簡直是痴人說夢！」

「考醫科大學就這麼難嗎？」

由美子悲哀地搖著頭。

「亮太呀，姐姐很嚴肅地跟你說，在東京緊巴巴地過，絕對不可能走向上流，只會讓自己更痛苦。到了冬天只能去收容所，甚至於在那之前就已經無家可歸了。東京呀，是個沒有閑暇餘裕的地方。」

所謂的同學內藤，是從幼兒園直升上來的，仔細打聽便知道，她祖父是航空行業的大鱷，一直擔任會長職務。

「所謂的醫生就這麼了不起嗎？醫生的女兒就能這麼囂張嗎？」

「不，我們是不同的父親。」亮太說道。

「不了，我不打算再辦。只是問問而已。」

「海薩」的蓋飯也是熱銷菜品，但也已經變成東京口味的了。保持著這種苦澀之味的蓋飯才能讓他想起自己的家鄉。口味稍重的烹制方法也是母親做出來的感覺。

「今年進商業公司就跟中彩票一樣，要是有路子的話肯定沒問題。我們班的同學內藤就是因為有關係，很輕鬆地就拿到offer了。」

「當然！這一點，你自己應該也很清楚。」

「您這是什麼意思！」

由美子撇著嘴。她之前就想好了，見到珠緒和她那位弟弟之後，要把想說的話一股腦全都發泄出來。

珠緒盯著由美子。由美子察覺到那張臉正在微笑。她為什麼要笑呢？很明顯那是在笑由美子的愚蠢。但是，這姑娘憑什麼愉悅呢？

由美子也終於恢復了正常的聲音。她覺得有必要跟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蠢女孩說清楚。

電話鈴聲響起。母親正在炸東西，可奈替母親接起電話。5秒之後，可奈的表情一臉茫然。

看到那些有錢人，亮太並沒感覺有多羡慕。亮太所期許的是一些更簡單、更樸素的東西。前天，亮太把2萬日元交給阿玉時，她很吃驚：

事實上，由美子並沒有請什麼律師，只是刑警到翔那裡詢問了事情的原委而已，為的是確認社保卡被人拿去用的說法是否可信。不過走運的是，用社保卡辦理手機的那一天，翔幾乎全天都在工作。這一點出勤卡就可以證明。

人的氣質，不是一天兩天就能養成的。那是靠父母的教養、整個家族一代一代不斷培養，最終才能體現在孩子們的身上。僅僅停留在不犯罪，不吵架地過活就可以的低級家庭是培養不出來的。這些怎麼才能給眼前這對姐弟講明白呢？！

「當醫生的人都是些普通人，不是嗎？所以我覺得我未必就當不成！」

珠緒一個字一個字地壓低聲音問道。亮太和翔不由得對視了一下。她直到剛才一直保持沉默，是因為始終在壓抑著心中的怒火。漸漸地，這股怒火似乎突然間就要爆發了。她還是第一次表現得如此氣憤，以至於連亮太都無法預測姐姐接下來的反應。以前也見到過她微微發火，但這次似乎與以往不同，從她的眼角湧出一股暗流。

翔在旁邊喊道。事情發生以來，翔對亮太一直很冷漠，但即便如此母親現在的說法也太過分了。

「但是考上醫科大學的人不都是高中畢業嘛？大家的條件不都是一樣的嗎？」

「我丈夫一直在一個正規企業里工作，擁有相應的社會地位。這次竟然接到總務處的電話說，警察局因為您家兒子的事情打電話過來了。結果會怎樣你們想過沒有？！這件事嚴重地損害了我丈夫的形象！我這樣說你們可能也不明白，正經的社會人的世界往往會因為一點點小事就崩潰。所以說，我們受到的傷害是無法估量的！」

「那可不是些普通人！你這麼想就錯了！」

電車裡意外的空曠，亮太終於可以坐下了。他恍恍惚惚地來到新宿車站，登上通往東口的台階時略感吃力。是因為發燒吧？4點鐘在大型家電商城前，亮太第二次跟那個男子見面。檢索黑市打工，選擇「誰都能夠輕鬆上手」的打工之後，一個叫作「荒川企劃」的地方發來信息。工作的內容是簽約購入最便宜的手機，然後按照約定帶著新簽約的手機來車站東口碰頭，會有一個男子用1萬日元來買下手機。這是一項很輕鬆的打工。

由美子感覺完全無法理解這個詞的含義。就連說九*九*藏*書出這樣的詞都覺得骯髒，自己的兒子又怎麼會跟這種事扯上關係呢？

亮太看了看珠緒，又看了看翔。心裏雖然明白姐姐說的有道理，又不想拒絕翔的好意。

「洗車場的接待。只是周日，幫朋友乾的。」

對！必須得跟這姑娘講清楚！這是你們用一輩子都不可能獲得的東西！那就是社會給予的信任和尊敬。因為這次的事情，這個家在這方面的損失大了！

「到時候，我和翔的婚事也希望能夠得到您的認可！」

「我們倒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家庭。」

事情的原委逐漸清晰起來。總之，翔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成了犯罪的幫凶。

那是一家生產機械螺絲的工廠，總部在人形町。

「您剛才說我們沒教養、不是正經家庭出身的那一席話！」

「這是理所應當的！」亮太回答道，「阿玉現在沒法工作，正處在困難時期，我當然應該幫你！」

「這可不好！姐姐呀……」

「不行不行！我可不敢！我可是離家出走，從沖繩跑到這兒來的！給媽媽打電話讓她給寄社保卡，這話我可不敢說。」

「我告訴你，要考上醫科大學可不容易！能力一般的人得拼了命地學習才有可能考得上。只有高中學歷的你，怎麼可能考上。稍微有點常識想想就知道了！」

「我說，我要成為一名醫生！」

「也就是說，珠緒，你要成為一名醫生？」

「我不去。我的社保卡之類的都放在沖繩的家裡了。」

珠緒的臉色蒼白。糟糕！亮太感到有些害怕，她不會動手打這位大嬸吧……

亮太在心裏說道。說這是欺詐可不好！這樣只會惹怒這位帥氣的男朋友！

低燒讓亮太的步伐有些不穩。他也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態，突然間陷入不安，擔心自己要是從山手線的月台上不小心跌下去怎麼辦？！亮太可不想就這麼死去。萬一在車站墜落身亡，結果會怎樣？報道肯定會寫成「一位剛從沖繩來打工的青年不幸身亡」。太慘了！亮太苦笑著。

「您怎麼就認定這是玩笑話呢？」

由美子心想，我也不想說出口，是你逼我把話說到眼前這份兒上的。

可奈輕蔑地說道。在這家工廠發出錄用通知之前，可奈在某商業公司的二次面試中被刷了下來。那家商業公司位於青山，名列女大學生最嚮往的公司前三甲。

「笨蛋！」

「關於那件事，我們從開始就一直在道歉。我呢，只想跟您做個約定！」珠緒的身體里湧出母親年輕時的那股勁頭。母親雖然沒有跟女兒詳細地說過在川崎女子騎行隊時的故事，但珠緒明白，母親肯定是賭上自己的名譽和尊嚴，冒著生命危險去參加比賽的！自己也要做出同樣的事情。為了名譽與自尊，還有自己無論如何都想要得到的東西。

「我確實做了不該做的事，可是我姐什麼都不知道。您剛才用的『你們』這種說法有問題！」

珠緒叫道。

「當然了！即便是對方付不起話費，第一個月的賬單寄過來，下個月再寄過來一次，還沒有支付的話，NTT或Softbank就會放棄了，自然會直接停機。反正就用了兩個月，這手機就是給不認識的人暫時用一下而已。交給對方之後跟咱們就徹底沒關係了。早點停機，對你來說不也是件好事。」

道理聽起來很奇怪，不過被男子用這樣喋喋不休的口吻一說，竟然意外地具有很強的說服力。總之，只需要簽約新手機，交給對方就能到手1萬日元。至於之後手機用在什麼地方，那就不得而知了。如果用手機的人不能夠按時繳費，docomo或者au就會自動停機，依仗公司的實力去解決。這樣一想，亮太心裏輕鬆多了。

「像這種隨便踐踏別人好心的行為，足以證明這個人根本就沒有教養。正經家庭長大的人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他們的父母都會好好教導孩子珍惜別人的心意。」

四周又恢復了沉默。大家像想方設法要解開謎團似的，將視線轉移到空中。這次輪到翔發問了。

「這種場合你說話不該這麼隨意，應該懂點規矩。你都這個年紀了，理應有這方面的常識。你想說的我明白，不過在我看來你們都是一路的。同樣的父母所生，同樣的家庭養大，受的是同樣的教育。」

健治沒有回答由美子的問題，直接問道。

「我們家，我和丈夫都是大學畢業。我丈九_九_藏_書夫是早稻田畢業的，一直在一流企業里工作，是一位踏踏實實的公司職員。我呢，在絕大多數的女孩去上短大的年代，從四年制國立大學畢業。不論誰都會覺得這是一個有教養的家庭。而且我娘家也是醫生世家，父親的兄長、妹妹的丈夫都是當醫生的。說出來有些刁難，就是跟沖繩不知名的小島上開酒館的你們家不一樣！」

最後的「嘛」字略帶怪異的腔調。

「是的！」

「那樣的話，應該儘快還回來才對！結果呢！這個人竟然拿去辦手機了！」

「這麼說醫生還真夠了不起的！」

由美子把這幾個月來想要說的很多話一口氣說了出來。都是一直想要說給眼前這個姑娘聽的。

初次見面時，亮太就已經感覺到翔是所謂「東京的好人家」出身的男子了。倒不是以前誰告訴過他，但面對這樣的人，亮太多少還是明白一些處事的技巧。「東京的好人家」出身的人自尊心都很強。你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會因為什麼事情不高興。所以「東京的好人家」出身的人想要為你做什麼的時候，你最好是心存感激地接受，這樣才能圓滿收場。

「不！她跟我一樣也是高中畢業。」

「所以說，是用翔的社保卡辦了新的手機，然後把它賣了。就是所謂的『代辦電話』，最近的學生們經常打這種工。明顯就是犯罪，卻說完全不知道。」

「是的！」

翔有些生氣了。這種情況很少見，但翔一旦生氣，氣場總是會變得很可怕。俊朗的臉龐加上冷酷的目光，讓人無言以對。即使平時能把心裡話衝著他噼里啪啦嘮叨個不停的珠緒，遇到這種時候也只能服軟。

「我之前在電視上看到過，一個普通的職業女性一邊工作一邊考取了醫科大學的故事。」

由美子說著，連自己都意識到說話時的語調中帶著惡意。但是沒有辦法，即便傷害到眼前這對姐弟，她也必須要保護自己的兒子。錯過這個機會，也許翔的內心就再也不會傾向自己了。由美子決定要一次性做出決斷與制裁。

「您不是說了嗎？！」

「我要是也有關係的話，怎麼著也能進個商業公司……人形町的職業女性太普通、太平凡了！」

「沒事。翔跟那個組織沒有任何關係。對方是黑社會，警察也清楚這一點。只是比較麻煩的是，他們用的電話是在翔的名下。」

「但是……」亮太問道，「再辦一部拿過來還能拿到1萬日元？」

這次珠緒說話了。

「既然到了這一步，我就直截了當地說了。從一開始翔帶珠緒來我們家時，我就認定了這個人成不了我們家的人。首先，成長的家庭環境就不一樣。這一點非常重要。在差距很大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兩個人即便在一起生活也不會融洽，只能給雙方帶來不幸！」

「那，我希望您能跟我做個約定。如果我考取了醫科大學，請您取消剛才的那些話！」

「不要這麼說！」

「喂，宮城小姐，經過這次的事件你也應該明白了！翔只是偶然間出現在你身邊而已。說到底，你們是生活在不同世界里的人。翔呢，他是生活在正經的普通世界的孩子，跟你們這些人不一樣！」

亮太說著又咳嗽了幾聲。與珠緒相比，翔的態度要溫柔許多。他放下筷子說道：「亮，你還是去醫院好好看看吧！」

「現如今經濟不景氣，優質生產商是最好的選擇。」

「人家難得熱心幫忙，你又何必說那些話呢！」

「真的么……」

「醫生！」

意外的是，一直低頭沉默的亮太突然間抬起頭，嘴唇緊閉，鼻孔連續喘了兩三次粗氣。

「把社保卡借給別人用就是不對！這種做法已經構成欺詐罪了！」

「我和翔之間，真的有這麼大的差異嗎？」

這手機不會用於違法犯罪。最近有很多人從金融黑市上借了很多錢無力償還。他們的手機都被金融業者沒收了，工作上又缺不了手機。出售手機的買賣就是針對這群不走運的人乾的。

「是我提出要借給他的。亮後來沒去醫院，那時候我就應該及時把社保卡要回來。所以這裏面……」

「這樣做確實不對。但是不這樣的話，亮就沒法去看醫生了。不就借一下社保卡嘛！」

乾脆試試，不行就算了。即便辦了，肯定也不會給翔添麻煩。亮太向站在門口的女店員問道：

「誰能成為醫生，從小就已經註定了。不是醫生家的孩子hｔtｐs://reａd•９９ｃｓｗ.cｏm，就是頭腦極其聰明的人。都是一些精挑細選出來的人，而你是不可能的！」

可奈並沒有向母親吐露自己的這些真實想法。最近她在家待著的時間越來越長，因為前輩曾建議，找工作期間最好儘可能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裡。最近雖然很少聽說有企業通過信用調查公司了解應聘人員的情況了，但還是謹慎行事為好。

「哦！對！說的也是。」

由美子從女兒手裡搶過電話。

「這不是囂張，是我作為醫生的女兒十分自豪！地方上醫生家的孩子就是這樣。」

很少發表意見的丈夫健治說。

「不打算乾的話，最好別問那麼多。」

「我是這麼認為。」

「你是不是把社保卡給翔了？」

男子故意把聲音拉長。這個人每次說話時都會捋捋劉海，這時手上的大戒指就會閃閃發光，好像是為了故意炫耀才捋頭髮似的。

「海薩」在盂蘭盆節期間放3天假，亮太才抽出空來姐姐這裏。

「那就讓媽媽馬上寄過來呀！」珠緒說。

「這可不好辦。」

「我還以為你說什麼呢！簡直太愚蠢了！你要知道，想當醫生先得考進醫科大學。這種事你怎麼可能做得到！拜託！這種時候別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沒有一天休息，太辛苦了！我覺得要是非得這樣才能生活的話，肯定是哪兒出了問題。」

「有道理。」

亮太大聲喊道。珠緒拽著亮太的胳膊想要阻止他，但平時經常掛在嘴邊的「笨蛋」怎麼也說不出來。

由美子大聲說道。

「這麼說來，你母親從警視廳的朋友那也聽說了。」

「我真不知道你在胡說些什麼！」

「喂，喂，怎麼回事？」

說這些話時，亮太覺得自己簡直太帥了。比那些通過郵購銷售賺了大錢，宣揚「成功靠形象，鞏固形象靠知性」的化妝品公司老闆還要帥氣。

「我付出了比別人多一倍的努力。」

公寓的小廚房裡，珠緒正在炒菜。今天做的是苦瓜豆腐蓋飯。最近東京的很多餐館也推出了沖繩風味的蓋飯，在珠緒看來，他們把苦瓜的澀味去的太過了。苦瓜有苦澀之味才好，可是在東京人們總是把它切得很薄，在鹽水裡浸泡很長時間。這樣一來，苦味就隨著水分一塊流失了。最重要的是豆腐也不一樣。沖繩的豆腐很硬，用手指戳一下似乎能彈起來，碾碎翻炒之後也不會軟爛。

「那個人肯定特別優秀，估計是從一流大學其他專業畢業的。」

母親洋子昨天快遞寄來了沖繩豆腐。一塊豆腐本來只有100多日元，但加上航空運費就貴了不少。不過幸虧如此，珠緒才能做出無限接近沖繩本地風味的蓋飯。

由美子冷冷地隨口說出了「這個人」。

「真是愚蠢！」

「我們的父母都很勤勞地工作，關係也很融洽。我們兄弟姐妹中也沒有不良少年，而且大家感情都很好。父母供我姐，不，我的姐姐和我在那霸上的高中，生活再困難也會按時給我們寄生活費。就算是大學，如果我和姐姐想上，他們肯定也會供我們上的。這樣的家庭不正常嗎？」

「翔的社保卡……不記得了。每個人一張卡，應該都是自己拿著的。」

由美子的聲音不由得有些歇斯底里，腦子裡一片混亂，毫無頭緒。她從來沒有想過，賣淫、黑社會這類兇殘的詞彙會從丈夫的嘴裏說出來。

「但是，我們的問題可沒這麼簡單就解決了！」

「你太小題大做了。什麼欺詐呀！」

「話雖這麼說，這終究是可以多拿1萬日元的路子。你可以自己考慮考慮嘛。」

「翔！謝啦！我住的地方附近有一家不錯的診所，我用這個趕緊在那兒看看就還回來。這可幫了我大忙了！」

「這麼說來，還是你們給解決的問題了？！」

「我們憑什麼要去迎合差的一方？！跟沒有家教的人在一起，只會拉低我們的身價。這次的事情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珠緒把盤子放到好久沒過來玩兒的亮太面前，感覺他似乎消瘦了一些。詳細一問才知道，料理店休息的日子他也在打工。

「翔說把社保卡借給你的時候，我們都吃了一驚，想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那是翔看你感冒難受同情你，不是嗎？本來是為你著想，你卻肆意踐踏這種好心。你自己犯了罪還把我兒子也卷進去！」

「我估計你花上100年也辦不到！」

珠緒說道：「醫生的女兒都那麼牛氣，那我也當醫生！」

九_九_藏_書當然，由美子壓根兒就不打算將實情告訴珠緒和亮太，也沒說給翔聽。翔似乎深信多虧了父母安排的律師，警察才沒有過分地追查。這對由美子而言非常有利。她甚至在想或許能夠藉此機會讓翔和那姑娘分手。

「沖繩人來東京之後經常這麼干！在東京就一直開著空調，在沖繩時卻小心翼翼地設置好定時，簡直無法理喻。沒錢還生病，慘到都讓人看不下去了！」

「那，我也要當醫生！」

女兒可奈的工作好不容易定了下來，由美子終於可以放心了。那是一家工廠，可奈似乎並不中意，加之沒什麼知名度，更是不大高興。

「說什麼呢！這種事可不行！」

「可是……」

「一個小時之後我還在這裏。你再拿來一部手機的話，我還會付你1萬日元。」

「docomo每個人最多辦5部，au最多辦兩部。」

亮太朝著歌舞伎町走去，想起翔就是在這附近的漫畫咖啡館打工。不然一會兒去他那兒看看！對了，翔說過他今天上晚班，估計現在還沒出家門呢！這時，亮太感覺到自己口袋裡從翔那裡借來的社保卡格外厚重。之前的手機是用自己的駕照辦的。用社保卡也能辦，也就是說裝成福原翔，還能多申請一部手機。不行不行，這種事可不能幹！人家好心好意借給自己的。而且沒準除了社保卡以外，還需要別的什麼公共費用支付收據之類的才行呢……但是，剛才那個男的不是說那家店很寬鬆么！

男子跟亮太說了兩點。

「事情馬上就能弄明白！你讓警察先別抓他！說真的，不會逮捕吧？！」

「您從剛才就一直在說我們沒有教養。那您告訴我，您這個家怎麼就有教養了？！您這個家怎麼就那麼了不起了？！」

男子大概是二十六七歲的樣子，和兩天前一樣穿著T恤搭配牛仔褲，看起來沒什麼可疑的。和那些穿梭在新宿、澀谷一帶的無數普通年輕人一樣，只是左手戴著三隻粗大的戒指。那戒指跟裕亞戴的那種搖滾風格的還有所不同，是粗糙的六邊形大戒指，其中一個上面還鑲著寶石。

在典當行工作的珠緒深知這其中的含義。店裡就經常會有警察來調查是否有偷盜的贓物，店長每次都拿出賬簿來給對方看。凡是過來典當昂貴物品的人，店裡都會清楚地記下對方的駕照、護照或是社保卡的號碼。

「向賓館、旅店派小姐的！賣淫的！」

「沒事兒，我還是自己挨著吧！」

「為什麼要這樣做？」

男子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突然改變語氣道：「用其他人的名義再辦一部拿過來，也會給你1萬日元。」

翔打開錢包從裏面取出社保卡遞給了亮太。

「只用社保卡能申請手機嗎？」

「那些話在這種情況下也是沒辦法的。誰讓你們把我兒子牽扯到犯罪事件里的！」

可奈心裏很不服氣。當然還有幾家企業的應聘沒有結束。按理說工資最高的應該是最優選項，但是對於住在家裡的人來說關係就不是很大了。與之相比，更重要的是那裡必須聚集很多有魅力的精英才行。如果沒有，就必須到外部尋覓。這樣來看，還是有些名氣的企業更好，而且商業公司在外部看來價值更高。正因為如此，可奈覺得非常失望……

「我馬上聯繫他！」

「怎麼了？到底怎麼回事？翔做了什麼？」

在東京緊巴巴地過活，也不會奔向上流，只會讓自己更加落魄。這是珠緒說的，不過也許事實確實如此。那到底在哪裡生活才能夠讓自己向上流接近呢？當然，亮太並不想要擠進上流之中。電視上經常能看到一些開連鎖餐飲店或傢具店大獲成功的老闆高談闊論：

珠緒的表情恢復了平靜。剛才還因為怒氣臉色蒼白，現在卻異常地心平氣和。彷彿「醫生」這個字眼從身體內部迸發出來之後，整個人都感覺痛快了。

「什麼？」

珠緒拿出姐姐的架勢說教，亮太默不作聲地吃著蓋飯。

「亮，你感冒了嗎？」

「到人形町去上班，不覺得可悲嗎？」

「你到底打的是什麼工呀？」

「今天是在au辦的。」

「真的么……」

這樣一來不用去醫院，既給了翔面子，又不枉姐姐的關心，也算是最佳方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