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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媛首山殺人案

第12章 媛首山殺人案

高屋敷對著斧高的背影喊道。鑒於少年此刻的心境,他本想多說說別的話題,但是傳話的任務除了斧高無人可托。
「我、我們行、行嗎?」
一度驚惶失措的竹子,似乎飛快地冷靜了下來。也許是天生的傲慢又冒了頭,她的語氣中透著譏諷。
至於華子,已經害怕到了極點。
高屋敷一邊在參道上疾步前行,一邊側著頭想心事。就在這時,他的腦海中浮現起昨天在火車上邂逅旅行兩人組的情形,頓覺疲憊不堪。
(這種時候看到,果然會毛骨悚然啊……)
雖然這麼想,然而有石碑出現在參道旁時……
他沉思片刻後走出媛神堂,首先詢問蘭子從車站到此大約耗時多久。結果是他做出了大致的判斷,雖然細節部分還需要討論,但目前看來,她似乎沒有作案可能。
「我、我、我么……只要能離開這、這裏,什麼地方都……」
「啊啊,是那位年輕的巡警先生啊。」
蘭子見縫插針地問道:
檢視完壁櫥、最後環視了一遍六帖裡間的高屋敷,還檢查了四帖半茶室,然後離開了中婚舍。也是慎重起見,之後他又到前婚舍和后婚舍走了一趟,然而別說是長壽郎的身影了,連可能成為線索的玩意兒都沒找到。
「什麼嘛,是那個呀。荒謬!」
斧高突兀地說了一句,就奔出了御堂。
「巡警先生你要做什麼?」
雖然祭壇上點著蠟燭,但是和外面的亮度相比,實在是太微弱了。窗戶是格子構造的,而且數量很少,射得進來的陽光好像還不到普通住房的一半。
不過幸運的是,竹子發現戳向高屋敷的指尖上塗抹的指甲油,眼看就要悲慘地脫落了。她的注意力立刻轉移了過去,人也突然安靜了下來。
「他是入間巡警,我這就去叫他。等我們倆回來,就讓入間護送你們回一守家。在那裡——」
高屋敷一邊想,一邊順著中間的短廊向內側前進。打開木門前撿起那塊布看了看,才知道是一塊只在兩眼處開著口的頭巾。
高屋敷不由自主地被這疑心所束縛,怎麼也無法平復焦躁的心情。
這句話最終並未說出口,但臉色也許已有變化。
「你們也是,在我回來前絕對不要四處走動。」
(不行,現在可不是在這裏滯留的時候。)
「身體部分……沒有傷口。」
「我是在終點一個叫喉佛口的車站下了公共汽車——」
「為什麼四個人不呆在一起?」
迅速說服了自己的高屋敷,已經窺見了祠堂的內部。
「……拜、拜託啦!」
裏面什麼也沒有。印入眼帘的只是一間四帖半的茶室。
雖說是女人,但有三個,所以高屋敷認為不必擔心會有人襲擊她們。不過把她們留在案發現場附近,還是讓他極為牽挂。
然而——
「穿過村界東守大門,沿著一條路,大概是村裡的商業街吧,一路直走到被稱為東鳥居口的媛首山入口處,這時一位巡警先生叫住了我。不過,我把受秘守長壽郎邀請的事向他說明后,他就爽快地讓我通過了,所以——」
雖然語聲低沉,但這句話讓高屋敷發現對方是女人。原來不是適合女裝,正相反,這是一個穿上男裝也像模像樣的女人。
「為什麼要去一守家?拜託送我回二守家。華子小姐也想回三守家,對吧?」
「要、要是看見了什麼人……」
蘭子來了會讓大家吃驚,原來毬子說的就是這個。那麼雖然沒見過面,但蘭子也應該知道斧高的存在吧。九九藏書
「啊,嗯,話是沒錯……」
他打開格子門來到堂外,只見竹子和華子在媛神堂和通往北守的參道之間互相倚偎著。不,與其說是互相,還不如說是華子單方面緊緊摟著竹子。
高屋敷走到媛神堂的格子門前,又回頭吩咐斧高,「你也和大家一起留在這裏。」
「現在暫時能做的只有這些吧。」
高屋敷向發現自己的斧高招招手,問道。斧高抱怨說,這是因為竹子、華子兩人和蘭子一人各自為營,不肯統一行動。
一路向下跑到了塔的另一側,打開眼前的拉門,首先就是一個正方形的狹窄空間,裏面朝三個方向各自延伸著一條短走廊。
「有必要確認身分,但這具是毬子的屍體應該不會錯吧。不過,假如她是被害者,那麼殺死她的——」
「一定是用了媛神堂祭壇處供奉的斧頭或柴刀之類的工具。」
「華子姑娘也發現了,是吧?」
(說起來,那個名叫什麼刀城言耶的男人也是作家。果然爬格子的物種里,怪人大概特別多。)
(好暗啊。)
考慮到對方缺乏經驗,他認為事先做指導彌補這份欠缺,是自己這個做前輩的職責。
(但是沒準就在那背後……)
慎重起見,高屋敷對三位女性也發布了命令,然後進了媛神堂。
說實在的,已經到了這裏的高屋敷還是半信半疑。雖然不至於認為竹子說謊,但毬子是否真的成了無頭屍,如果不是親眼目睹,怎麼也沒法相信。
「唔,那麼長壽郎少爺……」
他這樣告誡著自己,不再去關注兩側的石碑,向東鳥居口直奔而去。
(不對,說什麼「有人」——其實現狀如此,無論如何都只能認為長壽郎是罪犯。但是,他究竟從御堂逃往何處了呢?)
「不過呢,現階段還不能妄下斷言。」
因為蘭子接了話,所以高屋敷重新把臉轉向了她。看來她正打算回答第二個問題,即她是從何處進入此間的。
一瞬間,高屋敷莫名地差點對蘭子敬了禮,不由心中一慌。雖然他揮動著已抬起一半、處於相當不自然的狀態的右手,進行了掩飾,但結果不但是蘭子,連她身後的兩個人也浮現了驚奇之色。
「啊!不是有淡首大人的作祟么?」
「這麼說,可能是頭部被襲擊。」
「喂,你是誰?怎麼到村裡來的?是從什麼地方進這裏的?」
即便如此,凝目望去仍可識別出來,其中供奉著很多對於村民的營生和日常生活來說不可或缺的機械和工具。譬如養蠶用的竹制網框式蠶箔、織絲紡車,還有燒炭必備的工具桿秤、竹箕和救火鉤,以及背架、蓑衣等日常生活用品。
——就沒辦法弄明白。高屋敷話到中途就咽了回去。因為就現狀而言,無論如何思量都只能認為他就是罪犯。
「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我是江川蘭子。」
高屋敷把手搭在了拉門上,深呼吸。等到心緒穩定下來后,一鼓作氣打開門——
想到這裏,高屋敷對時不時就在參道一側冒出來的石碑背後,格外介意起來。
似乎去哪裡對她來說只是次要問題。
「明白了。那麼就請早去早回,我們在這裏等你。」
(哎?我暴露了……)
高屋敷推斷,那就是斬首刀具的來源,八九不離十。
竹子發問是為了追加一道保證,但華子卻表情曖昧,不肯定也不否定。然而這種態度看來就像是在認同竹子的話。
高屋敷看著斧高,好像在問他倆是否相九_九_藏_書識。也許是疑問成功傳遞過去了吧,斧高帶著不知所措的表情搖搖頭。
「不……還沒確定——如果今後不做進一步調查……」
走廊也好,塔內也好,完全沒有燈火照明。不過,因為間隔甚寬的格子窗在走廊兩側連綿不斷地向前延續,所以感覺比御堂明亮。而相比之下,塔內的窗戶就像在左壁攀爬似地向斜上方而去,格子又小形狀又不方正,只能從那裡勉強投進幾縷細長的陽光。地點一變,明暗差也有巨變。這種不完善的採光方式,讓視野更為模糊不清。
「啊、啊啊……那好,我盡量早點回來。」
柱子和頸部的切面之間,正好隔著一個頭的距離。此外,被砍掉的頭下面的榻榻米上,能看到一些像被大型刀具扎過數次的痕迹。榻榻米表面的藺草被劈開,稻草從裏面露了出來,粘血飛濺在林立的一根根稻草上,景象實在慘絕人寰。
然而男人沒有看高屋敷,只是一味看著別處。高屋敷怒氣沖沖地走上前,打算站到這傢伙的正面去——眼睛無意中沿著他的視線一看,意外地看到了斧高的身影。
祭壇前和左右兩側,雜亂無章地擺放、排列、堆積著各種物品,正是一派混沌景象。
但他還是勉力進行了反駁。然而竹子之後的發言,讓他大吃了一驚。
一圈又一圈地迴旋著攀登,終於到達塔頂時,立刻就要反向迴旋下行。所以說到徒勞無益啊,恐怕再也沒有比這更徒勞無益的建築了。
竹子對著高屋敷大發牢騷,又向華子尋求支持。
對於發生在村裡的案件,本地的派出所有查案結案的許可權。不過遇到今天這種不可思議之極的詭異殺人案,自然是另當別論。
「什、什麼!」正向媛神堂走去的高屋敷不由迴轉身,逼近竹子,「頭、頭沒了?那你怎麼知道那具無頭屍是毬子?」
不過,他馬上從蘭子的說明中發現了疑點。
「噢,是已經出山了?」
(總之,現在最先要做的是和入間會合。)
高屋敷慌忙在御堂四周轉了一圈,發現斧高正在東守的參道附近,忽南忽北地張望著。再向南看去,只見蘭子正在那裡信步而行,高屋敷才姑且算是放了心。
他的腦海中湧起了和斧高相同的疑問。從北鳥居口到境內,一直有自己和斧高在來回走動。入間和佐伯按理也在分頭監視東面和南面。
「我要去東守——對了,那裡不是有個你也見過的巡警嗎?」
一直饒有興緻地觀望兩人交談的男人,裝束是完全的都市化,有著和「青年紳士」一詞相稱的儀錶。然而他的美貌與長壽郎又不盡相同,五官非常端正,似乎脫下西裝換上女裝都不會有什麼不合適。
高屋敷覺著形勢頃刻間逆轉了。但是——
(可惡,麻煩的女人!)
(真見鬼!應該事先對他嚴加提醒,決不能放任何人進來。)
高屋敷看了斧高一眼,這回輪到少年目不轉睛盯著蘭子了。對方的真實身分似乎讓他大為震驚。恐怕他的頭腦中從未有過女扮男裝這種概念,因此格外驚訝。
「不,只有他——是絕對不可能的吧。而且動機……」
「果然找不到斧子。」
(這傢伙為什麼看斧高?)
高屋敷在北鳥居口旁的石碑后目送走上石階的姑娘們時,親眼看到三個人都戴著頭巾。
(斧高和蘭子呢……)
高屋敷為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解釋,至於自家賢妻也是其中一員就只好先不管了。
裡間確實有一九九藏書具無頭女屍。不過,竹子有件事忘記說了,那就是屍體全|裸。
(只瞄一眼,耽擱不了多久。)
(在御堂正面,隔著榮螺塔看得見的右婚舍應該是前婚舍吧。只是一圈圈地迴旋而方向不變,所以右側走廊的盡頭就是前婚舍了。換言之,中間的是中婚舍、左邊的是后婚舍。而毬子在中婚舍……)
就是長壽郎了。想到這裏,高屋敷又搖了搖頭。
高屋敷正要斷言長壽郎沒有動機,就想起了能將他和毬子聯結起來的同人志《怪誕》。其中隱藏著意想不到的動機也並非不可能。況且,竹子和華子都在,唯獨長壽郎不知所蹤,只能說這的確是非常可疑。
一瞬間的鬆懈反而加劇了緊張感。高屋敷踏入外間,緩緩朝分隔裡外間的拉門走去,途中心神再度平靜了下來。他的手指輕輕扣住拉門的把手,這次也要一口氣拉開——
(也就是說,人還潛伏在山裡?)
「你並沒有見到屍體?」
從未在媛首村見過這張臉,而且身上的服裝和擱在腳邊的大旅行包都顯示此人從外地來,毫無疑問。
「我去了。」
也許是想避免竹子再次插嘴橫生枝節,蘭子一邊說,一邊配合地表現出了目送高屋敷似的姿態。
(如果不儘早回來——)
高屋敷返回媛神堂,粗略地看了一下供奉品。
(對啊,從祭祀堂走到這裏來的時候,她們就戴著這個東西。)
一瞬間,僅僅是一瞬間,高屋敷忘記了自己身處榮螺塔的目的。在腦中蘇醒的只有十三夜參禮的那樁怪案……
他很有可能早就離開了村子。
「那巡警先生你呢?」
像是有感於硬被塞來的意外任務,竹子問話時的口吻不那麼強悍了。
迄今為止,高屋敷進媛神堂的次數簡直屈指可數。當然他也沒有機會像現在這樣細看兩座冢碑,所以感覺尤為驚悚。
(不管什麼時候來看,都是一座奇妙之極的建築。)
高屋敷幾乎不由自主地露出苦笑來,他搖了搖頭,心想這種事還是聽之任之吧。
六帖大小的裡間構造簡陋。打開拉門進去,只見門對面的牆壁左側有壁龕,右側配置著壁櫥。左右牆壁分別僅有一扇木格安裝在外側的紙窗。這種房間用作相親的場所,實在是煞風景。
(就像胎內潛行一樣!)
「大概是,也不排除還躲在某處的可能性——」
(接下來——)
蘭子慌忙搖頭。緊接著竹子就開始吵鬧起來,說現在不是在這裏慢條斯理討論的時候!
「不是。」素麵朝天的蘭子臉上浮起了微笑,「這是毬子姑娘的主意。她叫我突然現身,好讓正在相親的長壽郎少爺吃一驚……」
(也對,驅邪什麼的,儘是些不實用的行為嘛。)
(追查他的行蹤不會太難吧……)
「什……」
「御堂和婚舍,當然榮螺塔也是,都沒有他的蹤影。」
(而且還有這麼多……)
「唔……」
似乎只有蘭子一人頭腦冷靜。想一想,只有她沒見過全|裸的無頭屍,所以說起來也算理所當然。
成了一具無頭屍,這是竹子說的。高屋敷向中間的走廊窺探了一眼,發現有什麼東西掉在了走廊盡頭的木門前。看上去像是一塊灰布。他馬上對其餘兩處也read.99csw.com進行了確認,右和左的木門把手上分別掛著藏青色和茶色的同一種布。
高屋敷心想再這麼下去形勢不妙,於是問道:「你是說有威脅到你們人身安全的情況發生嗎?」
(不知為何有一種討厭的預感,那個名叫江川蘭子的女人會讓我們方寸大亂。)
蘭子的笑容頓時消失了:
(是什麼記號?)
完全不明就裡的高屋敷正要再次面向那個男人時,對方開口了:
(不、不行!)
(總覺得這傢伙不靠譜。)
「知道了,知道了。馬上就去確認。」
她一直很在意自己提出的疑問,想要推動整個話題的進展。
他把斧高帶進媛神堂,對現場的情況做了簡單說明。少年像是大吃了一驚,這是理所當然的。不過他沒有叫喊而是安靜地側耳傾聽著,或許是因為立刻想到了自己的使命吧。等他大致了解了案情之後,高屋敷發出了一連串指令,還讓他複述了一遍。斧高要做的是把此事通知正在南鳥居口巡邏的佐伯巡警;轉告佐伯,請他聯絡終下市警署;再請佐伯聯繫伊勢橋醫生,通過東鳥居口來媛神堂;佐伯一離開崗位,斧高就代為監控南鳥居口,不過,還要拜託佐伯向青年團尋求支援,一旦有人來了就和斧高換班,好讓他先回來;另外,還要讓佐伯派人去監視北鳥居口。
「御堂里,不是只有我們三個人嗎?」
「你的意思難道是要我們等在這裏直到警署的人來?現在你就應該立刻負責把我們平安送回去啊!」
「等一下,這麼說,是長壽郎君指示你在婚舍集會進行的過程中到媛神堂來嗎?」
「這麼說,是長壽郎少爺殺、殺害了毬、毬子小姐……」
當然他並不清楚最初究竟有沒有斧子,但這個村子的人一直從事燒炭和林業,所以他認為一把斧子也沒有,很不自然。
高屋敷也差點被她的聲勢壓倒。
(果然不是嘛。)
僅靠目測對屍體做了一番檢查,不曾發現毆打或刺傷的痕迹。保險起見,高屋敷稍稍抬起屍體又看了看後背,還是找不到那樣的痕迹。
渾身透出所謂的貴族氣質,這形象讓高屋敷有點不舒服。在這種場所,而且還是在可能已發生殺人案的境況下,男人的一切自然都顯得可疑。
(原來如此……是女扮男裝啊!)
然而事實雖然沒什麼不明白,不知為何卻讓他感到蹊蹺。無論如何也無法釋懷。為什麼呢?高屋敷差點陷入了沉思。
(十年前,妃女子究竟是如何從這裏移動到水井去的呢?)
被這麼一反駁,高屋敷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無頭屍橫躺在地,失去頭顱的頸部對著壁龕和壁櫥之間的細柱,雙腳甩在出入口的拉門前。不過,應該說是一件幸事吧,在屍體下半身的陰|部上,居然蓋著一塊淡紫色的包袱布。只是,在斬下屍體頭顱這一殘忍行為的映襯下,這種掩飾女性器官的審慎態度,讓人感覺極不般配,也似乎進一步彰顯了無頭屍的詭異。
他隨即回過神來,一口氣跑完了下坡的斜道。鋪有木板的斜道表面造著一道道橫木,雖然有所助益但一不留神仍有可能失足滾落下去。可以說,這是高屋敷在反省自己先前那一瞬間的鬆懈。
(對、對了……竹子好像是說在裡間……)
「我說,躲在那種石碑後面,你怎麼可能保護我們的安全嘛。」
他把三人聚到一起,請竹子和華子分別監視通往北守及南守的參道,請蘭子以媛神堂的出入口為中心對榮螺塔和婚舍九九藏書進行全面監控。竹子和華子當然不好說完全清白,但現狀如此也只能向她倆求助。
「這……肯定是拿斧子之類的東西,砍了好多次啊!」
「那麼,你和毬子——」
對於一個進村還只有半年多的巡警來說,一聽是長壽郎的客人就做出了不會有問題的判斷,也算情有可原。高屋敷雖然這麼想,但還是很懊惱。
(不,以後再說吧。總之必須先去確認現場。)
向上延伸的通道和窗戶保持著相同的傾斜度。步行其間,高屋敷莫名地想起了深入地下在黑暗中潛行的情景。進入榮螺塔對他來說真是久違了。
「好了各位,我有事想拜託你們。」
到達塔頂時,高屋敷的視線自然而然地通過北側的無格窗,投向了水井。兩者之間,只在左側有一棵像塔一樣高的杉樹,此外別無遮擋視線之物。
「剛才已經打發那孩子去我同事那裡了。終下市警署馬上就會得到消息,支援的人很快就來。」
他慌忙打開右側的拉門,走過短走廊,經由走廊盡頭的同款拉門進了榮螺塔。
這是在悄悄託付斧高監視三人。幸運的是,少年似乎領會了他的弦外之音,對他點點頭,目光意味深長。
在雜亂的祭壇對面,建有媛首冢和御淡供養碑。
竹子隨即手指著高屋敷,激烈地抗議起來,一副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樣子。看來她又恢復了元氣。
「慢著,包袱布可能是竹子她們蓋上的,要做一下確認。」
「喂,我在問你呢!」
特意說出了聲、在腦海中做下備忘的高屋敷,從壁龕那一側靠近屍體蹲下身後,首先檢查了頸部的切面。
「還沒見到。御堂出現在眼前時,我就遇到了這兩位姑娘。後來她們說有人被殺了、沒有頭什麼的,我也是因為事出突然……然後巡警先生你就大駕光臨了——」
(二守與三守的大小姐,和東京來的男裝麗人,哎,怎麼可能合得來嘛!)
「哪裡荒謬啦!現在毬子姑娘不是成了無頭屍?」
「我很願意這樣做,但入間一個人做不到。稍後還會對你們進行單獨詢問,為此也得請你們暫時呆在一個地方。」
不過關於這一點,以後有的是時間確認。那套外褂和裙褲十分顯眼,而且就算長壽郎在一守家偷偷換了衣服,他的臉可是無人不識。何況村裡人都知道今天有婚舍集會。如果長壽郎從東守大門出去,一定會有人看見。
(這傢伙真的很奇怪。)
就像一直在等待著高屋敷傳達完所有指示似的,斧高謹慎而且誠惶誠恐地問道,語氣中透出了渴望得知所有信息的欲求。
多少也是為了在窘境中矇混過關,高屋敷突然盤問起那個先前就很在意的男人來。那人穿著西裝,頭上俏皮地戴著一頂軟帽。
(北參道我和斧高的確來回走過好幾次。但是,如果意識到這一點的長壽郎悄悄跟在我們身後,中途躲到適合藏身的石碑后……然後等我們折回,從石碑旁走過之後,他再伺機脫身,從北鳥居口逃走。這麼想的話……)
然而,當左側出現一座馬頭觀音大祠堂時,他的腳步緩了下來。不管怎麼看這裏都是一個極為理想的藏身地。當然了,因此反而不選擇這裏藏身也是人之常情,但是窮途末路的人有時也會犯下意想不到的失誤。
難以置信的是,印入他眼帘的竟是一具全|裸的無頭男屍。
高屋敷意識到自從進了這間屋子,自己就一直在自言自語地嘟噥,但要是不說出聲音來,他又會感到無法在這裏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