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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四顆人頭

第20章 四顆人頭

「原來如此,不過看看兵堂的言行吧,他好像真的盼望一守家傾覆、也就是讓二守家升級,不是嗎?」
在昏暗迅速擴展開來的森林中,後腦好似石榴一般破裂的人頭滾在皺巴巴的外褂上。岩槻低頭看著頭顱,「罪犯拿著用外褂包好的長壽郎的人頭來到媛神堂。在那裡殺死紘弍砍下了人頭。然後罪犯把長壽郎的頭留在現場,把紘弍的頭包進外褂。再把紘弍的衣服全部扒下來,和人頭一起遺棄在這一帶。」
那是十三夜參禮的前一天,被鈴江叫到別棟倉庫的斧高聽到的那些奇妙無比的事。
昨晚和一枝夫人與雙親一起從長壽郎的守夜式回來,直到眾人就寢的期間,二守家的人都見過紘弍。然而今天早上遲遲不見他起床,所以母親笛子遣女傭去叫他。不一會兒女傭就慌忙回來報告說「房裡沒人,被褥也不像有人睡過。」紘弍就此蹤跡皆無,就在家人開始有點擔心時,警方剛巧來問是否有人失蹤,於是二守家頓時一片嘩然。
「不,她的腦子裡只有長壽郎一人,換句話說,是只有一守家的安泰吧。至於斧高,終究不過是把他視為傭人,而且——」
「關於僉鳥郁子……她好像不是兵堂的小妾,和我們常說的那種人不一樣。」
「假如一守家只有女孩,或者長壽郎死了但妃女子活著,那麼秘守家的繼承狀況會怎樣變化?」
「這是從她本人和藏田甲子那裡問出來的,唔……似乎一開始兵堂是用暴力、強迫她……」
伊勢橋推斷,無頭屍的大致死亡推定時間是凌晨一點到三點。換言之,假如被害者是紘弍,那就說明他在家人和傭人們入睡后,溜出家門去了媛神堂。
「但、但是……假如兵堂和二守家的笛子確實勾搭過,紘弍是他倆的孩子,那他和妃女子不就是異母兄妹嗎?再怎麼說這也……」
「那麼長壽郎的頭呢?」
「鈴江也許迷上了紘弌。但話雖如此,長壽郎不也是兵堂的孩子?」
「嗯……」
「我和岩槻去問江川蘭子的口供,不是說我相信竹子的話,但她掩人耳目和紘弍見面的事讓我有點懷疑。至於高屋敷巡警,我希望你去試試看,能不能從那個叫斧高的少年那裡問出什麼來。」
「在一守家,她和斧高的關係如何?」
高屋敷接住了岩槻的話頭。不過,趕在對方貿然下結論前他又續道,「但是,就以兩家的現狀來看,如果在那樣的深夜約人出去,地點偏偏還是媛神堂,紘弍會沒有戒心嗎?」
「沒錯,那麼砍頭的手法呢?」
「但是一守家和二守家之間,有一些無法輕鬆解決的過節存在吧?」
高屋敷對岩槻指出的這一點表示贊同,又續道:
根據大江田的指示,搜查組眾人迅速出動完成各自的任務去了。
「真是低級趣味啊。」
岩槻附和著,語聲中透著喜悅。但他的表情很快就黯淡了下來,「但罪犯為什麼要砍下毬子的頭呢?這一點可越來越不明白了。」
「你是說不可信?」
「罪犯特意把長壽郎的頭帶走,為什麼又還回來呢?還有,罪犯特意砍下了紘弍的頭,又為什麼輕易丟棄呢?」
「這麼說,其實那個紘弌才是兵堂和笛子的孩子吧?」
「怎麼說好呢……富堂翁無疑希望得到這樣的結果,但二守婆婆和紘弍自九*九*藏*書己會怎麼想?還有,如果鈴江的話是真的,那麼兵堂也許在考慮讓紘弌而非紘弍做繼承人,再把妃女子嫁給因此被淘汰的紘弍就行了——」
「據說前一秒還對斧高很溫柔,后一秒就會冷冰冰地一把推開……根據日期、時刻的不同,她的態度也瞬息萬變。藏田甲子一口咬定,僉鳥郁子絕對沒自稱過和斧高是母子,斧高也絕對不會在之前就發現這一點。」
在兩人默然的期間,高屋敷決心說一件先前就在猶豫該不該報告的事。他個人認為這是未經核實的不確切信息,但此刻轉念一想,感到還是應該交給大江田判斷。
「秘守家的族長由紘弌繼任,現在的二守家升級為一守家。我總覺得那樣的話,妃女子和紘弍可能會結婚。」
沒等高屋敷回答,岩槻隨即又道,「這是年輕姑娘常有的思路。長壽郎是兵堂生下的親兒子,因此相較而言紘弌更可能是兵堂之子,這種事冷眼一看就一清二楚。然而,鈴江壓根就不願去想,她所迷戀的男人也許和一守家的色老頭血脈相連。她準是無意識地在排斥這一點。」
「對了,紘弍的死因什麼的,現場調查的結果怎樣?」
「現在只能說所有相關人員都是。正因為作案時間在深夜,所以誰都沒有不在場證明。」
然而,無論是從蘭子還是斧高那兒,都沒有獲得紘弍被害案的有用信息。媛守神社前蘭子和紘弍的可疑密會,也不過是竹子毫無根據的臆測,多虧了斧高當時的冷靜觀察,警方才明白此事和案件無關。
「是被強|奸的嗎?」
「鈴江猜測兵堂的孩子是紘弍而非紘弌,恐怕是因為紘弍素行不端的形象和兵堂重疊在一起了吧。」
「就算把以前的事件和砍頭動機先放一邊——」
「也許這是他個人的復讎方式,針對傲慢的父親和冷若冰霜的妻子。」
大江田剛下判斷,繞著媛神堂進行搜索的搜查組,就突然傳來了發現人頭的報告。
高屋敷立刻奔赴一守家,打算追問蘭子口供,卻被告知蘭子和斧高出門在外。
「這個么……」
「確實……是這樣呢。如果罪犯認為用斧背也會弄出血,也可以用斧柄部分,那裡拿來打人也夠啦。」
高屋敷小心地插嘴。他看到大江田輕輕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於是扼要報告了前天在一守家親族會議上發生的風波。
「也就是說,只要是男性,被害者是誰都無所謂?」
「用來砍頭的斧子就是絕好的兇器,還有必要特意用別的東西擊打嗎?」
「的確,毬子那時是被好好地擺成仰卧的姿勢后砍了頭。長壽郎也一樣,雖然和毬子比起來稍微馬虎了點。然而對紘弍,罪犯硬扯去他的衣服后好像也沒收拾,立刻就著手砍頭了。」
「根據伊勢橋醫生的判斷,和前兩位一樣。不同的只有兇器。換言之,把紘弍遇害視為同一個罪犯的第三次殺人不會有錯。」
「但他也希望秘守一族能夠繁榮,所以有可能原先是想讓戰死的紘弌當一守家繼承人。」
「從動機來看,斧高難道不是第一嫌疑人?」
「您說的對。」
岩槻把臉轉向大江田,說道。他好像覺得這是一個大問題。大江田則慢條斯理地問高屋敷:
大江田回應道。岩槻立刻接了下去:
「現狀如此read.99csw.com,只好姑且先讓二守家的人來確認一下無頭屍究竟是不是紘弍了。」
把從斧高處聽來的話向兩人大致說了一遍后,高屋敷又補充道:
大江田似乎也認可這種說法,隨即陷入了沉思。岩槻也效仿上司閉上了嘴。
「確實如此,但站在斧高的立場來考慮,他又不知道蘭子會什麼時候出現。前往媛神堂殺害紘弍、砍下頭、脫掉他的衣服,把這些東西扔進森林再趕回來,如果期間蘭子到過他的房間那就全完了。我問蘭子有沒有因為上廁所所以人不在的時候,她作證說每次去探視都看見斧高在被窩裡好好地熟睡著。」
「只要長壽郎的頭沒被發現,就決不承認他的死——原來二守家的一枝說過這樣的話啊。」
「不、不……我只是看了御堂和現場,突然冒出了這種念頭……但、但是,這也太荒唐了,真抱歉。」
大江田指出的問題,讓岩槻顯現了沉思之色:
「不會錯吧,叫他出來的託辭恐怕也是『關於一守家繼承人的事,我知道很重要的秘密』之類的。」
媛神堂發現的第三具無頭屍疑為二守家紘弍。
岩槻急忙取出筆記本翻閱起來,「紘弍的後腦被供奉在祭壇上的鐵鎚重擊,我們認為這是致命傷。切斷人頭用的也是放在祭壇上的柴刀,似乎是死後進行的。從屍體的狀態來看,要比處理毬子和長壽郎的態度草率得多——」
他露出了嚴肅的表情。不過,像是要暫時中止這個話題似地,他又問道:
「我們檢查了頭顱,結果在後腦勺發現了擊打的痕迹。看起來是生前受的傷,可能就是這一擊讓長壽郎失去了知覺。」
「但是,和傷痕比斧柄顯得太細對吧?」
「這麼一來,最容易把被害者叫出來的不就是——」
高屋敷把突如其來的設想說出了口,「斧子還不在現場,不在那個馬頭觀音祠里,所以……」
高屋敷像贊同大江田的岩槻一樣點點頭,「罪犯預見了這種情況,所以才會在深夜把紘弍叫出來嗎?當然,媛神堂也不是那種深更半夜有人去的地方。」
高屋敷脫口而出的話,讓大江田和岩槻情不自禁地渾身發僵。
「通常認為二守家的紘弍會繼承大業。同時,如今的一守家和二守家地位將會對換。」
因為岩槻怎麼也不接受,所以高屋敷試圖從別的方面來表明斧高的清白。
高屋敷心裏突然湧起了這樣的感覺,「那時也是,明明知道被害者就是她,但流言卻說屍體好像沒有頭。」
大江田向發問的岩槻點了點頭:
「同謀的可能性呢?今天下午他倆也一起出去過不是嗎?他們可能是這麼約定的,等斧高繼承了一守家,就付蘭子相應的錢財。」
高屋敷隨同大江田隊長來到發現人頭的現場。原來地點就是境內通往東守的參道左側,也就是通往那座馬頭觀音祠途中的左側森林里。長壽郎和毬子的襯褲、草鞋以及偵探小說也是在那裡找到的。據說紘弍的頭包在衣物里,被隨意丟棄在地上。還有人說那衣物看起來像是長壽郎的外褂。此外,周圍還散亂著不少東西,從上衣到襯褲什麼都有,估計屬紘弍所有——
「啊,是說……斧高嗎?」
「總覺得和妃女子那時很像……」
「那都是借口——」
岩槻被自己油然九-九-藏-書而生的想法震得大驚失色,看在眼裡的大江田搖搖頭,既像是在否定部下的憂慮,又像是在說目前不必考慮這種事。
「但這樣一來,就意味著斧高還殺了毬子和長壽郎。他沒有殺死他倆的動機吧。」
他指著高屋敷製作的「婚舍集會中相關人員行動」表,「看到沒有?問題在這裏。先前我們一直以為罪犯拿著斧子從御堂去了祠堂。但是,從這張時間表來看,沒有任何人能做到這一點。如果是岩槻提出的非連環殺人案倒還有可能,然而驗屍結果也證明,砍下兩人頭顱顯然是同一個人所為。扼要地說這就是一樁地地道道的連環殺人案。」
大江田探身向前發問,「說謊倒未必,但可能是她的胡思亂想,是嗎?」
「紘弍也好色嗎——對啊,江川蘭子就是一例。」
「嗯……」
「嗯,兵堂在家裡,面對富貴抬不起頭、對實權由富堂翁掌控心中不快,這些都確鑿無疑。和笛子之間的關係恐怕也……不過,紘弍是兩人所生,這一點該怎麼說好呢?我總覺得這種含有惡意的揣測,很像是厭惡兵堂好色成性的鈴江會有的觀點。」
「這麼一來就出現了一種可能性,那就是罪犯真正想砍的不過是毬子的頭。換言之,砍長壽郎的頭只是一種偽裝,是打昏他后即興想到的,所以才會急忙回去拿斧子。正是因此,罪犯才毫不猶豫地歸還了他的頭。也可以這樣想,歸還人頭決不是由於二守家的一枝說的那些話,而是罪犯巧妙地利用了這一點。因為罪犯沒有必要把一開始就不想要的頭一直帶在身邊。既然砍長壽郎的頭就是為了偽裝,於是把紘弍的頭也一併砍了。因為罪犯同樣不需要紘弍的頭,所以也就扔了個乾脆。」
「岩槻刑警說到了證書的可靠性,下官也覺得確實如此。二守婆婆很難對付,但只要有那張證書,也許會等上一段時間,但總有一天她得承認其中的內容,對吧。而且斧高只有十六歲,我不認為他已被逼到必須馬上殺掉紘弍的地步。」
「那麼妃女子和紘弍結婚的可能性呢?」
岩槻的這一見解,正是高屋敷暗自害怕、最想迴避的論題。
「這個嘛……恐怕是因為罪犯不想在砍頭之前被噴出的血濺到吧。」
「那個婆婆向著斧高不是嗎?」
「從御堂和森林的情形來看,是這麼回事。」
「啊,多麼可怕的一家人啊。」
「罪犯在中婚舍殺害毬子,砍下她的頭帶出了媛神堂。而長壽郎也許在馬頭觀音祠,也許正在前往祠堂的路上。罪犯和他會合后,用棒狀物擊打了他的後腦。說不定就是一根掉在參道邊的粗木柴。也許罪犯是這麼盤算的,即便沾到了一點血,只要扔進森林就很難找出來。」
「如果妃女子沒死在井裡,紘弌也沒戰死,只有長壽郎一個人死了,結果會怎樣?」
「啊,是……長壽郎頭顱的切斷面被按在一種叫蠶箔的器具上,罪犯事先搞了點手腳沒讓頭滾下來。所謂的蠶箔據說是一種用竹子編成的網眼框架,是養蠶專用框籠的總稱,用的時候好像要放在蠶架上。罪犯用小型蠶箔當底座,把人頭立在了祭壇上。伊勢橋醫生談了一下他的觀點,他說這麼做是為了讓打開媛神堂格子門進來的人,正好和長壽郎臉對臉……」
「繼承九_九_藏_書人問題,也許畢竟還是一個重要的動機。」
和岩槻感慨萬千的語氣相對,大江田的發言有點生硬。
「就像為了導演一出把長壽郎的頭再度送回世間的戲,才需要一具無頭屍一樣啊。」
「沒錯,其實我一直猶豫要不要報告鈴江說的那些話,理由就是——」
「怎麼講?」
「嗯,而紘弌對待傭人也和藹可親,實在是個好小伙,外表也比弟弟強得多。」
「從被害者的死亡推定時間來看,沒有充足的時間這條理由至少沒法用在紘弍被害案上。」
「開頭也許是,但後來她還不是兩次懷上了兵堂的孩子?不就和小妾一樣嗎?因為她並沒有逃離一守家,一直生活到現在。」
大江田看了看高屋敷。
「很符合邏輯啊。」
「就是一守家的人。」
「原來如此。但這樣一來,砍下長壽郎的頭並特地帶走這一行為本身就和殺人動機矛盾啦。讓大家都認識到長壽郎已死是最重要的,否則就沒有殺他的意義。」
竹子當即嚷嚷著,認準了江川蘭子。高屋敷追問理由,她就說出了前天上午看見兩人在媛守神社密會的事。她堅稱昨晚兩人肯定也有密會,密會時發生爭執,蘭子就把紘弍殺了。
「什麼奇怪?」
「好了,這方面以後再討論吧。御堂里的是長壽郎,這裏則是紘弍的頭,雖然高屋敷巡警確認過了,但還是需要詢問各自的家人進行核實。另外紘弍這裏,慎重起見,還是要把他在二守家的私人物品上粘附的指紋和屍體核對一下。然後我們繼續以媛神堂為中心,對周邊地區進行搜索吧。」
「難不成還要殺第四個人……」
大江田回應的語氣中隱隱透著惋惜,但岩槻好像不能接受:
「有一定的道理。」
「罪犯是那女人!」
「不斷地重複作案,罪犯也漸漸開始懈怠了么?」
「這麼說,當時斧子不在手邊?」
「但如果是真的,那麼圍繞一守家繼承人的殺人這條思路,就完全成了錯誤。」
岩槻支支吾吾的時候,高屋敷表情凝重地開了口:
百姬庄的某室中,大江田、岩槻和高屋敷再度陷入了困境。
「那就奇怪了……」
「所以兇手就把長壽郎的頭……」
岩槻的敏銳見解,讓高屋敷不由自主地低叫了一聲。因為他自愧自己竟然完全不曾意識到,鈴江的疑問可以從別的角度來考慮。而一旦重新審視,她當時的想法也就歷歷在目地清晰起來。
「殺了兩個人罪犯還不滿意嗎?」
「目前認定的紘弍遇害時段內,斧高正在睡覺,看起來並無不在場證明。不過,他在親族會議上昏倒了,所以心裏牽挂的蘭子頻繁地過去探視他,確證他一直在屋裡。」
「你們看是不是這麼回事?」
「當時的他對鈴江的話理解了多少呢?還有,那些話不過是出自一個即將離開一守家的姑娘之口,有鑒於此,我認為不必認真考慮……」
「要說長壽郎的頭——」
「那麼罪犯是把斧子留在了中婚舍,不,應該說是直接丟在了現場?」
「一方面是因為他新近成了一守家的繼承人,是當事人之一,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對秘守家的情況了如指掌。如果是面對你,一些不方便對警察講的話他也可能會說出來啊。」
大江田聽著兩人的對話,又開了口。
「醫生認為是用什麼打https://read•99csw.com的?」
「醫生說暫時就外觀來看,應該是棒狀物。」
「噢,對,唔……」
岩槻和高屋敷用力點頭,而大江田正相反,他直搖頭,「然而現在又出現了罪犯在御堂和祠堂之間有過往返的可能性。但這種事又絕對不可能。我們究竟該如何思考呢……」
然而他完全無法理解這意味著什麼,所以最終沒能說到底。但大江田承接了他的思路,整理歸納似地說道:
「這個報告我聽過,但她不是整晚都在他身邊,只是隔一段時間去看看他而已。」
「嗯……不過呢,如果是這樣,別用斧刃,用斧背來擊打不就行了?這麼做按理更輕鬆,也不費什麼工夫,何必找別的工具來作案呢。」
岩槻接下大江田的話頭,但話至中途,就立刻流露了不解之色,「但那樣的話,為什麼一開始要砍下頭帶走?而且罪犯處理紘弍人頭的方式可謂草率,這種突然的變化又是何故?」
大江田眼神複雜地注視著垂下頭去的高屋敷。從這眼神來看,他不像是在責怪他胡亂髮言,倒像是正在玩味話里的內容。
「有了那張按過手印的證書,就能證明他是一守家的繼承人。不過從高屋敷巡警的話來看,我覺得二守家的一枝不會輕易承認。她會堅稱紘弍是正當的繼承人,怎麼也不可能讓步。事實上她存心給對手出了個難題,說如果找不到長壽郎的頭就如何如何。換言之,亮出長壽郎的頭殺死紘弍,從中最能受益的人就是斧高。」
這時岩槻插嘴道:
「也可以認為是對被害者殺意的程度深淺有差異……」
「最大的理由就是這兩位是各自家庭的累贅。不管嫁人還是娶媳婦,恐怕都很難。」
高屋敷搖搖頭,把蘭子在得知斧高身世之謎前就請他做自己秘書的事說了出來。另外也沒忘提一句,蘭子自己就擁有資產,很難想象她會產生金錢方面的動機。然後高屋敷想要再加幾分保險似地說道:
大江田打斷岩槻的話,提了個很現實的問題。
「似乎其中另有隱情。據說她在從前任教的私立學校里出了點問題,被開除了,這件事也傳到了別的學校,導致她生活沒有著落,可以說她是被一守家撿去的。除了當教師沒有其它謀生手段的她如果被趕出來,就再也無處容身了吧。」
「是,我們認為是用了更粗的東西。」
發出一陣意興闌珊的低語聲后,岩槻請求大江田下判斷似地看著他,「但是,還會有誰是嫌疑人呢?」
「明白了。」
「對了……其實我從斧高那裡還打聽出了幾件怪事。」
「也許他其實以前就知道,自己是兵堂和家庭教師生下的孩子?不管怎麼說僉鳥郁子是他的親生母親,所以在日常生活中和他接觸時,不經意的言行中流露了母性的一面,而斧高也察覺了這一點。於是他自然對自己在一守家遭受的待遇感到憤怒,就打算奪取一守家的繼承權。他先殺了長壽郎。至於毬子嘛,可能是為了掩飾動機,才把她也牽連進去的。」
「為什麼?」
「是,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妃女子和紘弍的婚事不會對兩家的大勢造成什麼影響。方便地結下一門親事也不錯。富堂翁和一枝夫人完全可能會有這種想法。即使夫婦兩人中的某一個惹事生非,來一句彼此彼此也就萬事大吉了。我估計他們都預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