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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多蒂嘆了口氣。她多希望凱不會發現她和迪克的事情,但是這看起來似乎不大可能。迪克是哈羅德的朋友,這不是說迪克會告訴哈羅德,他是個紳士,而且對人體貼。最可能的是,多半多蒂自己會說出來,因為凱特別擅長套別人的話,最後,因為你心裏更想聽聽她的看法,你會告訴凱,同時又擔心自己承受不了真相。而且,多蒂明白,她也不能真的把這件事告訴母親,因為母親畢竟是上一代的人,不管她怎麼努力,她還是不能完全同意多蒂的做法。這種不同的觀點和看法只會讓她擔心、不快。她會提出來見見迪克,然後,爸爸也會要見見,接下來,他們就會開始操心結婚的事情,而這是完全不可能的。多蒂又嘆了口氣。她明白自己一定要告訴某人,當然不包括那些最親密的細節,但她已經不是處|女這個事情還是要說的,而這個某人只能是凱。
當多蒂跟沉沉睡去的迪克並排躺在窄窄的床上時,她的思緒不禁飛向了親愛的母親。一個1908屆的學生。她認為母親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從不責罵別人,對年輕人的事情總是充滿熱情。雖然累了一天,該睡一覺了,但是她卻渴望著跟母親好好談談,分享一下今晚的經歷。她想對母親描述一下這裏的場景:一個位於格林威治村以西的空蕩蕩的房間,月光照在棉布床單上,畫板,帶罩子的單扶手椅子,遮陽棚,還有迪克這個人,輪廓分明的臉龐,無窮無盡的詞彙。這三天里的好多細節,母親一定會很感興趣。凱的婚禮,萊基他們三個一起去了惠特尼博物館,然後又一起在一個小義大利餐館里吃了飯,喝了葡萄酒,那餐館前面擺著張檯球桌,萊基和他一直在爭論藝術方面的事情。第二天,還是他們三個人,又一起去看了當代雕塑展。多蒂從沒認為他考慮過自己,因為他顯然迷上了萊基。今天早晨他還去碼頭給萊基送行,假裝是要給她幾個住在巴黎的畫家的名字,好讓她去見見。在碼頭上,他看著船開走,臉上帶著失望。他邀多蒂今晚去同一家餐館吃飯。她對自己說,這隻不過是因為她是萊基的朋友而已。她跟他單獨在一起時一直都放不開,因為她很擔心他會感到厭煩。她一直沉默不語,心事重重,直到他盯著她的眼睛,突然提出這麼個問題:「你想跟我一起回家嗎?」她永遠、永遠也忘不了他說話時那種隨意的語調。
他又脫下她的鞋和襪子,解下她的胸罩和腹帶,然後脫下她的內褲,最後,他躲過她的頭費事地脫下了她的襯裙,這樣就不會弄亂她的髮型。於是,多蒂就赤|裸著身子,靜靜地站在了他的面前,只剩下手腕上的珍珠。也許是因為去醫院里看醫生的次數多了,或者是因為迪克那超然冷靜的神情,就像學藝術的學生正看著模特一樣,多蒂感到很鎮靜。在解衣的過程中,他一次也沒有觸碰她,只是偶爾不小心滑過她的皮膚。這時,他輕輕地握了握多蒂豐|滿的雙乳,讓她放鬆。他的語氣和佩里醫生給她治療痛經時的語氣一模一樣。
但是女友們永遠也不會相信、永永遠遠也不會相信,多蒂·倫弗魯會來到這裏,會來到這個有股烤肉味道的閣樓房間,和一個毫不隱瞞自己的企圖、酗酒,而且明顯並不愛她的男人待在一起。當她自然地做著這件事時,連她自己都無法相信自己。此刻,她很想說說話。以前看牙的時候,她總是要跟牙醫談論時事,以便讓他慢點啟動鑽頭。多蒂忽然想到,好奇怪的比喻啊!不知女友們聽到會怎麼想。
他點燃兩支香煙,遞給她一支,並在兩人中間放了個煙灰缸,「你來了,波士頓姑娘。」他說道,語氣好像是個得意的導師。多蒂沒把握地看了他一眼,他是在說她剛才做的那件她不想再說的事情嗎?「你說什麼?」她低低地問道。「我說你來了性高潮。」多蒂咕咕噥噥地應了一聲。她現在明白了,但是這個新詞仍然使她困惑。「高潮,」他又說道,這次聲音更高了,「你們在瓦薩學這個詞嗎?」「哦,」多蒂說道,幾乎都有點失望了,原來是這樣。「那read.99csw.com……」她都問不下去了。「就是這個,」他點點頭,「依我看,這就是。」「那麼這正常嗎?」她心裏感覺好點了,想要了解這個問題。迪克聳聳肩:「你這個階層的女孩第一次通常都不這樣。你看起來和外表相反,可能非常敏感。」
他遞給她一本畫冊,然後進了衛生間。多蒂坐在椅子上,盡量不去聽裡邊的響動。她把書放在膝蓋上,開始仔細打量這個房間。房間常常可以反映一個人的性格。這間屋子有一個天窗,還有個朝南的大窗戶。作為一個男人的住所,這裏出奇地乾淨。有一個畫板,上面不知畫著什麼,多蒂真想看看。還有個類似燙衣板一樣的長條桌,粗布窗帘,單人床上的床單也是粗布的。衣柜上有個相框,照片里的女人白膚金髮,留著嚴肅的短髮,頗為動人。那一定是迪克的妻子「貝蒂」吧。牆上釘著一張照片,看起來還是那個女人,只是身著泳裝,還有幾張裸體素描。多蒂鬱悶地想,這恐怕也是貝蒂。她一直不讓自己涉及愛情和感情,因為她知道迪克不喜歡這樣。儘管心怦怦直跳,但她反覆告誡自己,這隻不過是肉體的吸引而已。可是此刻,在這個無法退縮的時刻,她竟然心緒煩亂,有點嫉妒。更糟的是,她覺得迪克有點——嗯,有點特別。她打開膝蓋上的畫冊,發現裏面有更多裸體畫像,簽名的都是些她從未聽說過的當代畫家。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還好,迪克回來了。
她忽然想到他是不是睡著了。她輕輕地動了幾下,想要抽出自己的身體。他們濕黏的身體貼在一起,發出吮吸般的聲音。她想推開他,但是推不動,這時才知道他是真的睡著了。也許他累了。她寬慰自己。他都有黑眼圈了。但是在她心裏,她知道,他不應該就這樣像一噸磚頭一樣壓在她的身上。這也充分證明他心裏根本沒有她。明天早晨,當他醒來發現她已經離開時,說不定會很高興呢!甚至他也許都記不得是誰跟他在一起了。她不知道他見她之前喝了多少酒。她擔心的是他會轉眼忘掉剛才所發生的事情。她明白,挽救她的尊嚴的唯一辦法就是穿好衣服,悄悄溜走。但是她必須在這黑乎乎的走廊里找到衛生間。迪克開始打鼾了。這時,她忽然有了最壞的想法。他是不是射在她體內了?或者是不是安全套破了?她聽說過橡膠套破損的事情,只需要一滴,女人就可能受孕。多蒂下了決心,於是奮力掙脫出來。這時,迪克在月光下抬起頭,好像不認識似的盯著她。多蒂悲慘地想道,看來都是真的,他只管自己睡覺,把我都給忘了。她想下床。
多蒂煩亂地翻了個身。在想象中,她對迪克說:「你會喜歡我母親的,她很有活力,比我迷人,個子雖小,但是身材特別棒,藍色的眼睛,金黃的頭髮,不過正在變灰。大學畢業那年,醫生說她得輟學,這時她遇到了爸爸。她認定病人是不該結婚的,所以她就好了。她純粹靠意志力治好了自己的病。她真的相信愛情的力量,我們都是。」多蒂紅著臉說出最後這幾句話。她必須讓迪克知道,如果愛上他會毀掉他們的關係,那她一定不會這麼做。任何這樣的話都會是致命性的,最好是讓他明白,沒有這種危險,為此她要對他說清楚,闡明自己的觀點。「我也信教,迪克,」她試驗著該怎麼露出歉意的笑容,「但是我想我比那些常去教堂的人更相信上帝。我喜歡教堂的儀式,我相信上帝無處不在。我這代人和上代人不一樣。我認為,我們都認為,愛情和性可以是兩件互不相干的事情。不是必須分開,而是可以分開。有性不一定有愛,有愛也不一定有性。這個想法很獨特,是嗎?」她加了一句,緊張地笑了笑,因為她感覺自己已經快無話可說了,她要趕緊把自己的人生觀點說給這個睡在身旁的男人。「有個老教師對萊基說過,為了有愛,你必須學會不愛,必須學會不需要愛。萊基對這句話印象深刻。你說呢?」多蒂臆想般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這是真的嗎?這想法太可怕了read•99csw•com。迪克就是這樣看待她的嗎?凱本意是好,就是說話太直白,但可怕的是,她說的通常都是對的,或者至少聽起來是對的,她根本不在乎是否傷了別人的心。即使是在想象中,當多蒂聽到凱的話時,她還是立刻就聽進去了,成了凱所說的那種一刻也離不開媽媽的波士頓老姑娘。女友們中的那些弱勢女孩也是這樣。凱常常從她們嘴裏套取她們的風流韻事,然後再任意貶低和評價。波莉·安德魯斯訂婚的事情就是這樣。波莉要嫁的那個男孩有家族精神病史,凱給波莉看了許多遺傳學圖表,結果波莉最後跟男孩分手,大病一場住進了醫院。當然,凱說得對,大家都認為,安德魯斯先生如果沒有娶一個有憂鬱症病史的太太,那他一定是個敢於擔當的人。凱的意思是,既然波利愛他,那就先跟他同居,等到想要孩子的時候,再嫁個別人。雖然波莉很想這樣做,可她沒有這份勇氣。除了萊基,大家都和凱想得一樣,至少是想到了取消婚約,但是誰都沒有這個膽量直接告訴波莉。情況總是這樣,凱把大家私下裡議論的話直接說給了當事人。
多蒂把自己鎖進走廊盡頭的浴室里,盯著鏡中的自己開始反思。「誰會想到呢?」她想起了波奇的話。多蒂有著紅潤的臉龐,濃重的眉毛,挺直的鼻樑,以及深棕色的眼睛,和一個標準的波士頓人一樣。女友中有人說她就是為了拿學位而生的。她自己也看得出來,穿上這件睡衣,再加上她凸出的新英格蘭人式的下巴,她的外表有股凜然的氣質,就像個法官。爸爸有時開玩笑說,她應該當個律師。但她臉上有個可愛的酒窩,還愛唱歌跳舞,她擔心自己也許是雙重性格的人。多蒂若有所思地將迪克的漱口水倒進嘴裏,仰起頭漱了漱口。她用一張衛生紙擦掉口紅,然後焦慮地看著迪克肥皂盒裡的肥皂。她皮膚過敏,必須特別小心。不過,她感激地注意到,浴室出奇地乾淨,女房東還在牆上貼了提示:「請保持乾淨,隨意使用。謝謝合作。」「淋浴時請使用地墊。謝謝。」多蒂想,女房東並不反對有女人來訪,她肯定是個大度的人。畢竟,凱以前周末都在這裏。
迪克站起身,走到柜子旁邊,拿出兩件睡衣,扔了一件給多蒂。「穿上它,去浴室洗洗。今晚的課程結束。」
然後凱就會跟迪克談論她。這是多蒂最畏懼的事情。她會談起她的家族病史,婦女俱樂部,還有爸爸的商業關係,以及他們的社會地位。一想到凱對她的這些剖析,多蒂就覺得無法忍受。這時,多蒂忽然眼前一亮:社會關係,對啦!凱對她們家的社會地位估計得過高,正好可以藉此逗逗她。別看她總擺出一副無所不知的神氣,其實她對俱樂部和社團毫不了解,應該告訴她,如今,只有那些無聊的人或者外人,才會關注這樣的事情。可憐而誠實的凱啊,五次,多蒂懶洋洋地想道,五次才破,又疼又痛,還流了好多血。萊基不是說過她的皮像水牛皮一樣厚嗎?多蒂認為,性,就像是跳舞,跟著男人就可以了。而凱是個糟糕的舞者,總想著要領舞。多蒂想,還是媽媽說得對,那些二流的寄宿學校總是讓女生們一起跳舞,這可是個大錯。她舒服地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毫無疑問,母親要是知道他們雙方都沒有愛情這件事,一定會大吃一驚。她聽到自己在用低低的聲音對瞪著大眼的漂亮的母親解釋,她和迪克同居是由於一個完全不同的原因。迪克這個可憐的傢伙還在愛著他的前妻。而且,他還深深迷戀著她的好朋友萊基。在多蒂的想象中,她母親大睜著藍色的雙眼,頭上的捲髮由於不斷地搖頭而顫抖著。多蒂身子前傾,肯定地說:「是的,母親,我發誓,是迷上了萊基。我那天晚上就證實了這件事。」她母親現在已經搬到格洛斯特住了,多蒂明天或後天也要去那裡。可是多蒂仍然想象這個場景就發生在媽媽以前住的栗樹街的早餐室里。倫弗魯太太穿著定製的無袖藍灰色亞麻長裙,胳膊由於打高爾夫的緣故已經晒成了褐色。多蒂九九藏書穿著白色的鯊皮運動外套和白色的船鞋。她說完了要說的話,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趾,用手指擺弄著裙子上的工字褶,鎮靜地等待著母親開口。「是的,多蒂,我明白,我能理解,」兩個人繼續低聲談著,語聲動聽,只不過母親的聲音有點斷斷續續,多蒂的聲音略有點鏗鏘。倫弗魯太太嚴肅而又體貼地問道:「親愛的,你確定處|女膜破了嗎?」多蒂用力點點頭。倫弗魯太太是醫生的女兒,年輕時就身體不太好,所以對身體方面的事情比較關注。
在多蒂的想象中,她敢於把萊基的名字和愛情一起說出來,是因為她想表明,她不嫉妒黑美人。她不喜歡他給她起的這個綽號。多蒂注意到,每當萊基轉身看著他的時候,他總是心不在焉地整理自己的領帶,就像男人們在地鐵站的鏡子旁做的那樣。在他們談論藝術的時候,即使他不同意她的觀點,他也總是很嚴肅,從不冷嘲熱諷。然而,當他們站在碼頭上,揮手跟她告別的時候,多蒂數次對他說:「她很迷人,不是嗎?」目的是激起他的信心,找到兩人間的共同話題。可他只是聳聳肩膀,好像多蒂惹他不高興了一樣。在多蒂最後一次提起這話的時候,他回道:「她有頭腦。」
然而這一刻來臨的時候,根本不是女友們和母親所想象的那樣。屋子裡一點也不髒亂,雖然迪克喝了點酒,但他溫柔體貼。他慢慢地褪下她的衣服,好像是在幫助她脫下戶外的大衣。他拿過她的帽子和皮草,放在衣櫃里,然後彎下腰,臉上帶著滑稽而專註的神情,皺著眉,開始解她的裙子,就好像是爸爸在母親去參加晚宴前為她掛上外套的挂鉤。他解下裙子,看一眼商標,又看一眼多蒂,好像是要做一番比較,然後拿著衣服穩穩地走向衣櫃,掛在了木頭衣架上。接下來,他每脫下一件衣服都要皺著眉看一看商標,疊好,然後莊重地放在椅子上。裙子脫下后,有一瞬間,多蒂感到有點暈眩,但是,他讓她穿著她的襯裙,就像醫生們在醫院里所做的那樣。
迪克揉著眼睛坐了起來。「哦,是你啊,波士頓姑娘。」他迷迷糊糊地說著,伸出一隻手摟住了她的腰。「對不起,我睡著了。」他起身打開了落地燈。多蒂急忙用床單遮住身子,轉過頭去。她仍然很害羞,害怕看見他的裸體。她冷靜地說:「迪克,我得回去了。」同時瞄了一眼椅子上的衣服。「非得回嗎?」他用嘲弄似的口吻問道。她可以想象到他淡紅色的眉毛上挑的樣子。她快速而堅定地說道:「不必麻煩你穿衣服送我下樓了。」她低著頭,看著他健壯的兩腳。他彎下腰,拿起短褲。她看著他的雙腳套上短褲。然後,她慢慢抬起頭,遇到了他探詢的目光。「怎麼了,波士頓姑娘?」他溫和地問道,「女孩子頭一晚不回家的。你疼得厲害嗎?」多蒂搖了搖頭。「你流血了嗎?」他繼續問道,「來吧,讓我看看。」他連著被單一起抱起她,放在床上。浴巾上有一小片血跡。「淡藍色的,」他說,「但是量很少。貝蒂的血流得像豬一樣多。」多蒂沒有吭聲。「波士頓姑娘,有什麼話就說出來。」他直率地說,用大拇指指一指相框,「是不是她惹你不開心了?」多蒂勇敢地搖了搖頭。有一件事她一定要說。「迪克,」她害羞地閉上眼睛,「你說我是不是該拿個灌洗器?」「灌洗器?」他疑惑地重複了一次。「為什麼?幹什麼用?」「嗯,萬一……你知道的……避孕。」多蒂喃喃地說。迪克盯著她,忽然放聲大笑。他跌坐在椅子上,頭向後探出椅背。「我的寶貝姑娘,」他說,「我用的是最古老的避孕方法。羅馬人稱之為體外射|精——最討厭的方法。」多蒂說:「我想也許——」「想什麼呢?我保證,沒有一個精|子游向你的寶貝卵子,跟《聖經》里那個人一樣,我把我的種子都射到牆上了,或者,說得準確點,射到你肚子上了。」這時,他一下子把被單從多蒂身上扯了下來。「現在,」他說,「有什麼就直說好了。」多蒂搖搖頭,臉紅了。她可不能直說,那些話讓她特別尷尬。灌https://read.99csw.com洗器、避孕,這些詞幾乎讓她開不了口。沉默片刻之後,他以命令的語氣說道:「我們得給你洗洗。」他穿上浴袍和拖鞋,去了浴室。似乎過了好長時間,他拿著一塊濕毛巾走了回來。他坐在床邊,將她擦乾淨。他自己看上去很乾凈,好像是洗過了,有股牙粉和漱口水的味道。
如今,萊基遠赴海外,她則跟迪克睡在溫暖的床上。多蒂又想出了個新理論。會不會迪克只是在精神上迷戀萊基,而對自己更多的是肉體上的吸引呢?多數人認為,萊基很聰明,見多識廣,但是卻對人冷淡。也許身為藝術家的迪克只是傾慕她的美貌,而在其他方面更喜歡多蒂。這種想法不太有說服力,雖然他曾經說過她的身體令她自己驚訝,以及其他等等的話。凱說過,成熟的男人更關心女人的快|感。但是看起來,迪克似乎並沒有完全陷入激|情之中。想到凱,多蒂的臉色有點蒼白。凱會直截了當地告訴她,她不如萊基那麼「靚麗」,迪克明顯是把她當成了萊基的替代品。因為萊基漂亮、富有、迷人,令迪克難以應付,他可不敢把萊基帶到這麼個寒酸的小屋裡來。她幾乎聽到了凱用她那固執洪亮的西部嗓音在說:「倫弗魯,迪克不會要一個牽動他感情的女孩,萊基肯定就是一個。你只是他發泄的出口,一個臨時安全閥而已。」這些言之鑿鑿的話語瞬間壓垮了多蒂,因為她感覺它們是對的。凱也許還會說,多蒂一直要破處,現在只不過是把迪克當作工具而已。
多蒂的臉更紅了。據凱說,高潮是很少見的,丈夫要仔細研究妻子的慾望,而且要耐心刺|激才可以達到。這些詞讓多蒂想起來都抖。多蒂曾經翻過凱買的那本書,全是用拉丁文寫的。書中有一段講的是宮廷醫生指導瑪利亞女皇的丈夫如何刺|激對方的慾望。多蒂讀過後真想徹底忘掉。然而,媽媽也暗示過,滿足需要時間、經驗,而且,愛情在這裏起著重要的作用。但是在媽媽談到滿足的時候,她說得並不太清楚,凱也說得不太明白,她只會引用書本上的一些話。波莉·安德魯斯曾經問過凱,那是否跟摟著脖子親吻是一種感覺,凱很肯定地說是的,但是現在想來,多蒂認為凱要麼是說錯了,要麼是由於某種原因想對波莉隱瞞真相。以前跟某些漂亮小伙跳舞的時候,多蒂也曾經幾次感覺到滿身激|情。但是那和迪克說的大不相同。也許凱自己也一竅不通呢。不過,也有可能凱和媽媽說的根本是另外一件事,自己的這種情況屬於反常。然而迪克看上去卻很滿意,坐在那裡,吐著煙圈。他曾經在國外住過,知道的也許比媽媽和凱都多吧。
「你在愁什麼?波士頓姑娘,」多蒂吃了一驚,「敏感對女人來說是件非常好的事情,你沒必要羞愧。」他溫柔地說道。他拿過她手裡的香煙,按滅,然後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振作起來,你的感覺很正常,羅馬詩歌里都曾經寫過,『性|愛過後,動物憂傷』。」他的手滑下她的肩膀,輕輕地碰了碰她的乳|頭。「你的身體讓你感到驚訝,你必須學會了解它。」多蒂點點頭。
屋子裡寂靜無聲,幾分鐘過去了。透過天窗,多蒂可以看到天上的月亮。她躺在那裡,迪克仍然伏在她的身上,她懷疑是不是迪克出什麼毛病了,這也許都是她造成的。他的臉朝著另外一側,多蒂看不到,他的胸膛擠壓著她的雙乳,使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兩人的身體都是濕漉漉的,他身上的冷汗順著她的臉流了下來,打濕了她的頭髮,在她的兩乳間形成了一道小溪。她的嘴唇上有股咸澀的味道,讓她想起了眼淚。她為剛才的快|感感到羞愧。很明顯,作為一個夥伴,他沒有發現她的滿足,否則他會說點什麼。也許女人不該動。是不是她的喊叫聲把事情搞糟了?或者是她最後犯了什麼錯?她希望書本上能說得清楚點。以前,凱和海倫娜曾經在一家二手書店買到過一本書,是克拉伏特·艾賓寫的,給大家讀過書里的內容,大多描述的是像男人和母雞亂搞這樣的骯髒事情,不過書里也沒說清究竟是怎麼做的。那個相框里的金髮女人讓她嫉妒,也許迪克此刻正拿她們兩個互相比較呢。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聞到他呼出的酒臭味。床上也有一股奇怪的刺鼻氣味,她很擔心這是自己身上的氣味。https://read.99csw.com
漆黑的過道里,多蒂踮著腳尖,悄悄朝原來哈羅德住過的房間對面那個房間走去。凱的婚禮剛過去兩天,她就做了凱以前做過的事,這讓她有種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令人畏懼,好像大家都中了蠱一樣,腦子裡滿是對身為女人的奇怪想法,就像是月球吸引著潮水一般。在鑰匙插|進鎖孔的那一刻,各種古怪的不相干的想法潮水般湧上腦海。她發現自己是第一次獨自和一個男人待在一起。今晚是仲夏夜,正是姑娘們獻寶以求豐收的時候,她還是從莎士比亞的《仲夏夜之夢》中知道這個說法的。教她們英國文學的老師特別喜歡人類學方面的內容,曾經讓她們了解過古老的生殖習俗。那時她知道了,時至今日,歐洲的農民還會點燃篝火,祭祀五穀女神,然後一起躺在田野之中。燈亮的時候,多蒂還在想,大學可真是個給人豐富經歷的地方。她感覺很有意思。這些想法只能說給母親聽。在這即將失去貞操的時刻,如果把這話說給男人,那他一定認為你傻得冒泡。假如她對女友們說,她想跟那個魅力無限但是又很不幸的迪克在這種時刻做一次長談,那她們一定會笑話她。
她不想去考慮,除了他提過的貝蒂,迪克以前還有過什麼女人。要是他把多蒂送回家后,又把萊基帶過來怎麼辦?多蒂倚著洗臉池,呼吸緊促,摸著下巴,努力讓自己站穩。她想,萊基不會讓他做他對她做的那些事的。跟萊基做,他不敢。然而這個想法又是那麼的飄忽,無法把握。他怎麼知道她會讓他做呢?她之前一直沒想到一個奇怪的事情,他沒有親吻過她,一次都沒有。當然,這也可以解釋成,他不願讓她聞到他的酒味,或者,也許她自己有口氣?不,多蒂堅定地想,她不能這樣想。有一件事很明顯,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來。迪克受過傷害,很嚴重的傷害,她點點頭,重複道,是女人造成的傷害。所以他才我行我素。如果他不願意吻她,那是他的問題。她用隨身帶的梳子梳了梳頭髮,以渾厚的女低音對自己說道:「迪克這種男人需要我這樣的女人。」她邁著輕快的舞步,因為穿著長睡袍而有點磕絆地向門口走去。關燈時,她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他穿著一條白色的短褲,手裡拿著一條印有旅館名字的浴巾。他讓旅館的名字朝下把浴巾鋪在床上,然後從她手裡拿過畫冊,放在桌上。接著,他讓多蒂躺在浴巾上,用溫和的語氣告訴她盡量放鬆。他的手放在她的臀上,面帶笑容看著她。多蒂盡量讓自己呼吸自然,心裏不斷提醒自己,她的身材很棒,同時往臉上擠出一絲慘淡的微笑。「寶貝,如果你不想要,那麼什麼也不會發生。」他的語氣稍微加重,這讓多蒂明白,自己看上去肯定是神情驚慌、滿臉的疑慮。「我知道,迪克。」她用感激的語氣無力地說道,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想抽煙嗎?」多蒂搖搖頭,煙掉回了枕頭上。「好。」在他轉身去關燈的時候,她忽然感到「那裡」有一陣衝動。在義大利餐館,他用深沉憂鬱的雙眼盯著她,對她說:「想跟我回家嗎?」那個時候,她就是這種感覺。現在他轉過身,又看向她,一隻手抓著落地燈。她感到兩腿之間如火燒一般,於是睜大驚訝的雙眼。她吞了口唾沫,想要他給個答案。作為回答,他關掉燈,然後在黑暗中脫掉短褲,向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