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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人類失蹤的分類和方式

第10章 人類失蹤的分類和方式

所有人都發出了嘆息,無言地表示欽佩。為言耶的解謎壯舉奉送讚美之詞的氣息,充盈滿室。連欽藏也輕輕地讚歎一聲,不再多話。
但欽藏對他完全不予理會。
「——這就是以朱音小姐為中心得出的新四大分類。」
「考慮到這個替身必須代替朱音小姐從拜殿出去,那麼就得添加一個條件吧——此人具備朱音小姐不具備的特殊技能。」
「是啊。如果朱音小姐舉行鳥人之儀的目的是製造宗教性質的奇迹,那麼甲項『她憑一己之力出去了』,恐怕是最接近正確答案的吧。」
「如果利用右側和室里擱著的箱階,也許能爬上高牆的頂。但就算能站到牆頂上,從上面下來也不可能吧。外側牆腳下就是極其陡峭的岩面,一直延伸到下方的平地,所以,即使準備了梯子,梯子也必須具備驚人的長度。何況牆頂也好岩場也好,都被雨淋濕了,很容易滑倒。這是一個伴隨著巨大危險、成功率又極低的脫身方法吧。而且,最關鍵的那個箱階,並沒有被移動過的痕迹。」
心想發話人必是欽藏無疑的言耶,被突然加入話題的辰之助嚇了一跳,但他還是聲色不動地問:「為什麼?」
「啊,原來如此……就是進行這樣的思考嗎?」
「——可能性就是以上這四種,對朱音小姐從一開始就沒進過拜殿這一類有意見的人……」
「二之丙,所謂的旁人,有兩個人,一個是朱音小姐的協助者,一個不是。
「就是讓安裝在拜殿祭壇和階梯廊下的出入口的鈴各自鳴響而必不可少的東西。」
「誰、誰是膽小鬼!我、我說,你這傢伙——」
「所謂的協助者或非協助者,如果當真存在,那麼是否就在我們中間?」
「不,沒什麼,因為我是在想,浦上有沒有和在座的青年團三位一樣愛慕朱音小姐的男性呢?如果有這樣的人存在,就有十足成為協助者的可能性。此外,就像俗話說的愛之深恨之切一樣,男女之情看似單純實則複雜,如果我們設想有個鑽進牛角尖的人發起了某種行動,那麼此人也完全可能成為非協助者。換言之,第九人的存在或許也不是荒唐無稽——」
「嗯,正如海部先生所言。能搞清楚當然最好不過,然而不湊巧的是,在目前的狀況下,我們並沒有確認這一點的方法。哦,即使回浦請教鵺婆大人,也未必能得到期望中的回答——」
「乙,協助者協助她完成。
「當然不只是對心理層面的判斷,物理層面的根據也確鑿存在,那就是我和正聲君上島以來總是在一起,互相都能看見對方。雖然偶爾也有離開對方視野的時候,但至少從參觀拜殿後在集會所共進晚餐開始到現在,他始終在我身邊,這一點毫無疑問。朱音小姐進拜殿時也是,自關閉拜殿後到我倆合力破門而入時也是,一直形影不離。也就是說,不管事態怎樣變化,我和正聲君都絕對不可能成為協助者或非協助者。」
言耶和正聲同時用力點頭。
「我說,朱音巫女大人讓你保管的那封信上,不是寫得很清楚嗎?」
「嗯。假設非協助者無視朱音小姐的意願做了點什麼,結果造成了她失蹤,就有兩種情形供我們考慮。一是非協助者綁架了她,讓她失去了知覺或剝奪了她的行動自由,並且把她監禁在某處。另一種則是非協助者殺害了她,把她的遺體拋棄在某處——」
「特別是像分類二丁項那樣,也就是在協助者給朱音小姐當替身的場合。我和北代小姐也就罷了,但必須騙過正聲君、青年團的三位和赤黑先生等熟識朱音小姐的人。」
「二、朱音→拜殿→朱音=她進入拜殿後,用某種方法出去了。
「二之甲,所謂的旁人,是朱音小姐的協助者。
他乾脆利落地否定了自己的解釋。
「並非不可能!」
「一、朱音→X拜殿=她從一開始就沒進過拜殿。
「這麼說倒也行啊。」
「連拜殿都沒去的膽小鬼,現在居然大言不慚!」
「你說的話很有趣。」說到這裏,欽藏收起了笑容,「原來如此。那麼我們,特別是青年團三人,自然就成了嫌疑犯啰。順便提一句,我想嫌疑犯的範圍本是浦上的獨身者——不,有妻室的人應該也包含在內。但事件在這個島上發生,所以只考慮我們三人就行了吧?」
「姑且不提非協助者目的為何,總之我們可以認為,此人從纏上舉行鳥人之儀的朱音小姐那一刻起,就沒打算做什麼善意之事。因為和此人在儀式中接觸什麼的,一定連朱音小姐本人都沒想到吧。」
「即使此人一心想要擄走朱音小姐嗎?」
欽藏當即插嘴。
「是。這裏,為了方便起見,我們來給非協助者可能對朱音小姐實施的行徑安上名稱吧,因為這對之後的探討來說很有必要。換言之,我們可以這樣設想,如果非協助者綁架了她,也許之後就是監禁;如果殺害了她,那麼就會丟棄遺體。當然了,綁架她后正要監禁,卻遭到抵抗而把她殺害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所以我想姑且把綁架與殺害等行徑稱為『行使』,把監禁與丟棄等行徑稱為『處理』。啊,我知道決不是什麼妥當的措辭,不過——」
「這是因為,為了朱音小姐不九-九-藏-書惜在此期間出海,或是和她的意願無關、打算實施行使與處理的人,在浦上並不存在嗎?還是因為即便有這種人,出海一事本身就不可能呢?」
「然後,把朱音小姐留在拜殿的時候,階梯廊頂端的門前有我們在,包括赤黑先生一共五人,都看得很清楚,她確實留在裏面了。僥倖的是,當時階梯廊下端的門前又有間蠣先生和海部先生坐鎮,兩位沒有看到任何人出入過拜殿。換言之,朱音小姐一個人也好,有協助者也好,分類一,『她從一開始就沒進過拜殿』的假設不成立。」
被反駁說太荒謬之前,言耶就繼續道:
因為先前的質問被無視,欽藏似乎發怒了,他更詳盡地說明了當時的狀況,語聲變得粗暴起來。
「你嘴裏的『各位』,裏面既有相信朱音巫女化作大鳥神或鳥女的人,也有認為她是自己從拜殿脫身的人,還有在想她被什麼人殺害的人——總之,各自的觀點不管有沒有說出口,恐怕都是各不相同吧。這樣一群人,就算湊在一起動腦筋,又會有什麼效果?」
「把兩根長線這樣對摺,對摺處朝下,分別穿過門的左上角和右上角的小洞,垂在拜殿內部。要讓對摺處垂到門閂的金屬底座略上方。而在廊下,我們把手邊的兩對線頭分別打結,形成一左一右兩個大線圈。再把大線圈合在門中央的位置,用圖釘固定在地上。也許圖釘支持不住閂棒的重量,需要別的重物擱在上面壓一壓。簡而言之就是,從門的左右上角的洞分別拉到地面的兩根雙股線要呈V字形。然後人回到拜殿內,把墊腳物放歸原處,再把閂棒兩頭分別套進線圈的對摺處。」
「——這方法雖然說得通,但事實上她並未使用。」
「——就變成了這樣。也就是說,把奠基的棋大致分成四大類。」
「明白了。你這麼一說,真是幫了我們大忙。」為了不辜負正聲的一片心意,言耶竭力用淡淡的口吻繼續著話題,「那麼接下來——
「不止一種吧。因為協助者搖身一變成為非協助者的情形,作為棋子的組合形式之一也不是不可能啊。」
「喂、喂,小欽——看你都說了些什麼!」
欽藏向一臉滿足的辰之助投去輕蔑而又冰冷的目光,後者卻似乎渾然不覺,於是避免了爭吵再度發生。
不知不覺探出身來傾聽言耶高論的辰之助,沮喪地發起了牢騷。
「嗯,正是如此。」
行道一邊拚命阻止兩人的爭吵,一邊求助似的望向言耶。於是言耶對他倆接二連三地發問:
可惜,這顯然是欽藏的挑釁。但言耶決定積極應對,畢竟總比沒反應強嘛。
「另外,雖然和分類一毫無關係,但從分類二開始會增添新的條件。」
「下宮先生,我想問問你,朱音巫女從階梯廊的頂端,也就是拜殿門外,確鑿無疑地進了拜殿嗎?」
「噢,聽了這句話,我稍微安心了點。」
被原以為一定會開口揶揄的欽藏提了個很正經的問題,言耶簡直都有點吃驚了。
「四、棋是朱音小姐、協助者和非協助者。
然而,言耶卻催促正聲,把裡外間的隔門往左右徹底拉開,然後咬著耳朵進了裡間。
「你說什、什麼?你、你現在又——」
「丁,協助者協助她完成,但非協助者利用了這一點。
「那、那、那又怎麼樣!一進那個細長木箱似的階梯廊,巫女大人能去的場所不就只有拜殿嗎!而且說到底,她進拜殿時你們不都真真切切地看著嗎?還是你們看她人了迷,神思恍惚只顧發獃啊?」
「所謂的非協助者,自然就是違反朱音巫女的意志,在儀式過程中接觸她的什麼人啰?」
匆匆走到他身邊的言耶,同樣探頭窺視著雜物間內部。只見幾張破碎的和紙、粘著泥污的抹布、開裂的布片、沒有緣的硯台、大大小小毛亂糟糟的筆和裝著墨與油的壺、小刀、尺、竹蔑等小雜物中,擱著幾根細竹籤。竹籤被風箏線攔腰繞了無數圈,紮成一束。
眼看辰之助就要開口抱怨。為了封住他的嘴,言耶旋即又道:
「有意思。只要你所說的組合形式真能滴水不漏,那麼不管事實上發生了什麼,真相必然包含其中,這一點不言自明呢。」
「既然這麼說,你總該能揭曉一兩個從拜殿脫身的方法吧?」
辰之助似乎專心致志地思考了起來,但很快就向行道轉過臉去,只見行道輕輕搖頭。
「一、朱音→X拜殿=她從一開始就沒進過拜殿。
「喂喂,只有心情方面的玩意兒,壓根就不成依據吧?」
「所以,我們不妨立足於棋子的組合形式,並始終以朱音小姐為中心,試著改變一下棋子的分類吧。」
「不過,把格子窗當做落腳點往上爬,人就能貼到頂棚去。」
辰之助用難以言喻的眼神看著言耶。看來,繼欽藏之後,他終於也對刀城言耶產生了人性層面的興趣。
「除了這次和神社有關的人,沒有哪個遭天譴的,會在盂蘭盆節期間出海。」
「二之乙,所謂的旁人,不是朱音小姐的https://read.99csw.com協助者。
「那麼你是說,她出了拜殿門,首先在門外的廊下把裏面的門閂插好,然後穿過外側插著閂的階梯廊下端的門,最後還要在你們兩個監視者面前堂而皇之地走過。哎,這種荒謬的事有可能發生,你是這意思嗎?如果可能——」
然而結果他似乎還是想訓諷一番。但他的指摘十分正確,所以言耶也坦率地陳述了自己的想法。
言耶拔出雜物間的閂,繼續說明。
「不會是浦上的人啦!」
「丙,協助者後來也進了拜殿,和她一起出去了。
「哦,我正想指出這一點呢。」
「二、棋是朱音小姐和協助者。
「那麼究竟要怎麼做——」
「不過呢,這才解決了一半,不是嗎?」相映成趣的是,不,該說意料之中的是,欽藏則緊咬不放,「要脫身,她就必須走出外側插著門閂的階梯廊下端的門,還得不讓監視門的你倆發現,對吧?」
欽藏以無可奈何的妥協口吻,要求言耶進行詳細說明。辰之助似乎在言耶追加的幾句話中得到了滿足,並沒有插嘴干預的意思。而行道和瑞子好像只是在關注事情的發展動向。
「可刀城老師——」行道謹慎而又極為嚴肅地說道,「朱音巫女大人是否從一開始就打算讓自己失蹤,難道不是很重要的問題嗎?這種事畢竟還是儘早搞清楚比較好……」
欽藏一語中的的指摘,讓人覺出了某些惡意。這也許是他本人營造出的氣氛所致吧。
「我說過雜物間和拜殿的門打開的方向不一樣,不過,其實還有一個不同點。」
「要徹底貼住雖說很難,但應該可以爬到接近頂棚的地方。我和正聲君進階梯廊時,太陽早就下山了。對只能依靠提燈光,對於還要注意著腳下的狀況登階梯的兩人來說,頭上是不折不扣的盲點。如果在拜殿前的短廊中,也許還會注意到,但在階梯廊中的話,是不會察覺的吧。」
言耶在正聲的幫助下演示給眾人看。他把線分成左右兩處,吊起了雜物間的閂棒。
辰之助對低聲嘀咕的欽藏說道。於是趁著他倆還沒爭執起來,言耶趕緊反問「為什麼?」
「舉個例子吧,朱音小姐暫時消失也可能是作為儀式的結果從一開始就預定好的。換言之,此觀點認為,追求宗教上的效果表演一場奇迹,其實就是儀式的目的。從鵺敷神社的秘儀特性來看,我覺得未必不是一種真知灼見。然而要作這樣的假設就會沒完沒了,範圍不斷擴張,最終會陷入假設復假設的僵局。譬如,某個以前就企圖謀害朱音小姐的人知道儀式目的,所以就想在自己的計劃里加以利用之類的。」
「可我們一旦登上階梯,不就會發現拜殿門外的姐姐——」
「至於這種思維方式嘛,就是把拜殿定位成場,把出入場的朱音小姐——以及那位可能存在的第三人——合在一起視為一個棋子,看一看場和棋子的組合形式有哪幾種。首先我想把這一點徹底搞明白。換言之,我的思路是——身為移動之棋的朱音小姐和那位第三人,在不動之場的拜殿出出進進。現階段,我們先將只會變成胡亂臆測的解釋撇到一邊,只把注意力聚焦在棋子入場或出場的物理現象上。在出入組合無一遺漏地得到明確后,再一一探討,就會從中尋出一線光明吧。」
「其實有不為我們所知的第九人,悄悄潛上了島——目前也不能完全否定這種可能性。因為,如果躲在昔日的村落遺迹里,還是可以抵禦這樣的風雨的吧。」
「喂,去哪裡?」
「兩個因素都是,非要二選一的話,就是前者吧。」
言耶畫著簡圖闡述朱音和拜殿的關係。
「為了不讓細線鬆鬆垮垮,左右壁上都釘著釘子,繩子就從釘上通過。下面的門到拜殿的祭壇,以及祭壇到下面的門,通著兩根繩。不過,進行這番作業的是赤黑先生。」
「然後第二類,又分為三小類。
「你、你、你想說什麼!」
「雖說戴著頭巾,但不是相似到一定程度的人可辦不到。」
「首先,頭一個——
「那,怎麼辦?」
「你想表達的意思,不說我也能理解,但要是我們不進行這樣的假設,朱音巫女何以從拜殿消失無蹤,這一關鍵問題本身就沒法探討了吧?」
「看你都在說什麼呢!真有那種人的話,我們絕對會發現,對吧?」
一瞬間,欽藏顯出了無言以對的樣子,但他立即若無其事地說道:
「二、朱音→拜殿→朱音=她進入拜殿後,用某種方法出去了。
「甲,她一個人獨自完成。
「什麼不同點?」
「是否徒勞無益,現階段尚不能判斷。也許她確實只是來參觀鳥人之儀的外人,但儀式前和儀式過程中她都有獨處的時間,和各位一樣,所以不能只把她當做例外——」
「關於鳥人之儀,舉行的是怎樣的儀式,具體內容是什麼,我們原本都一無所知。」
「三、棋是朱音小姐和非協助者。
「請把這裏的門看做拜殿門。假設我們所站的這一邊是拜殿內部,雜物間內則是拜殿外的階梯廊。因為對開門和閂棒插入金屬底座的門閂構造也基本相同,所以沒問題。只是,把這邊看做拜殿內部的話,雜物間的門就成了內開門九-九-藏-書,但其實拜殿的門是外開門——這裡有差異。但這一點和我們的測試毫無關係,請別在意。」
(哎呀哎呀,還真是一群叫人傷腦筋的傢伙啊!)
「不是漁夫卻有船?」
「啊,對啊。」言耶也特意以戲謔的口吻回應著,再一次環顧全員,「那麼我們繼續,各位也別客氣,請參与進來。因為這次討論是為了請盡量多的人開動腦筋,對任意列出的場與棋的組合作出辨別,判定是否可能。」
「是,如你所言。然而這畢竟不可能。」
「三、朱音→拜殿(藏)→朱音=她進人拜殿後,臨時藏(或被藏)在別人找不到的地方,門開后才出去。
他再次向言耶表示了不信任。
「甲,她憑一己之力出去了。
辰之助大大方方地點了頭、行道也老老實實地頷首以示同意。欽藏雖然不作任何表示,但事到如今似乎也沒有唱反調的意思。瑞子看看正聲,又看了看言耶,最後點了點頭。
「一、棋只是朱音小姐一人的場合。
「四、朱音→拜殿(藏)=她進入拜殿後,長時間藏(或被藏)在別人找不到的地方,至今狀態未變。
「正是。那麼,我們現在來列舉所有的組合形式。」
「正聲君請稍微來一下——」
「乙,協助者在拜殿外給予了協助。
「那麼,就讓我們快點來思考吧,人類失蹤的分類里,究竟有哪些組合形式呢?」不進入具體話題出示實例就無法得到全員的理解,言耶意識到這一點后,馬上開始了說明,「設為場的拜殿不僅不會動,還是獨一無二的存在,所以先這樣擱在一邊。然後,設為棋的人類不僅會移動,還有不止一人的可能性,所以我們要思考其分類。扼要來說,就是以棋子的分類為基礎,對組合形式一一進行觀察。
「戊,非協助者侵入拜殿,和她一起出去后,實施了行使和處理。
就在這時,欽藏突然笑了出來。因為太唐突了,眾人都一哆嗦,而最震驚的似乎是辰之助。他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醫生,好像忘了自己剛剛還對言耶大吼過。
「我的說法比較隱諱,其實就是為了讓系在兩個鈴上的細線穿過拜殿門而挖的兩個洞啦,就在殿門的左上角和右上角。一模一樣的洞,階梯廊下端的門板上也有。雖然我還沒有確認過,不過我想,廊下的左右壁上,多半各有一根細線通過吧。」
「不,就傍晚那樣的浪,絕對不可能。」
言耶停頓了足夠的時間,以便眾人充分理解這四個分類。
「話、話是這麼說,可聽起來就像我們三個中的某一個對巫女大人做了什麼似的——」
「出殿必需的時間。無論在拜殿內拉動系鈴之繩的人是朱音小姐、協助者還是非協助者,總之最後鈴聲大作的時刻是七點二十九分。然後我們破壞殿門的時刻是七點四十分。也就是說,一切都得在十一分鐘之間完成。在分類二及餘下類別的探討中,這十一分鐘的時間將會變得重要起來。」
言耶回應了補充說明的欽藏后,正要繼續說明,這時正聲提出由他來擔當記錄者。這樣言耶也會輕鬆一點,所以他甘之如飴地接受了正聲的這番好意。
「如果不是漁夫卻擁有船隻的人呢?」
「朱音小姐一度拔開自己插好的閂,帶著墊腳的東西來到門外的廊下。」
「果然讓你有這種感覺嗎?根據剛才的從一到四的棋子分類來探討棋與場的組合形式,很容易把事例滴水不漏地列舉出來,但項目會隨之增加。結果,就會產生朱音小姐失蹤這一關鍵問題含糊其中的危險。」
「為什麼——喂喂,我們不是確鑿無疑地把巫女大人送到了拜殿嗎?」
欽藏有點傲慢地說道,也不知這話是真是假。但言耶老老實實地接受了。
「對,階梯廊兩側的壁上只有採光用的格子窗,絕對不可能從中出入。」
欽藏乾脆地下了斷語。行道也許是被說服了,不再多言,但辰之助似乎還不肯善罷甘休。
「什麼!那不是巫女大人親筆書寫的信嗎!好吧,我就說白了吧,儀式失敗,巫女大人墮為了鳥女——」
「嗬,你這種徹底站在客觀角度展開討論的姿態,哦,倒也值得讚賞,不過,難道不該從最初開始就摒棄徒勞無益的思路嗎?」
「什麼嘛,那你也不早說。」
「你只是確鑿無疑地把她送到了階梯廊下端的門那裡。」
「剩下的就只有面海的斷崖絕壁了,然而,不用我再次指出了吧,那裡不適合脫身,比從髙牆上下來難多了。」
「至於向左右延伸的拜殿高牆,可以說首先就不可能從內側攀上去。」
「哎?啊,沒錯。你和正聲君,還有瑞子小姐,不都是親眼目睹嗎?」
「第九人,是浦上的人還是外人……」
「小辰,假如朱音巫女大人墜崖,洶湧的海浪會把巫女大人捲走嗎?」
「你、你說什麼……」
「用這手法應可非常合乎邏輯地逼近朱音小姐失蹤之謎。」
「是是,那麼下一位,我要問問間蠣先生,我們在階梯廊去而復返的那個期間,有人出入過下端的門嗎?還有,你覺得這種事可以避開兩位的耳目辦到嗎?」
「……」
辰之助咄咄逼人地說道。
行道好像終於理解人類失蹤的分類是指什麼了,發出了欽佩九九藏書的聲音。
「因此,『非協助者利用了這一點』的可能性也不必考慮。」
言耶的話讓欽藏大力頷首。
「嗯,行吧。不過,怎麼探討呢?」
「己,非協助者侵入拜殿,在殿中動手行使,然後把她帶出拜殿,在殿外處理了。
「借用?什麼意思?」欽藏疑惑地問,「難道你想說朱音巫女是從拜殿正門出來的?」
然而,也許是由於這比分類一「她從一開始就沒進過拜殿」更複雜,眾人浮現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為保險起見,我先在這裏說一下,我和正聲君確認過,結論是斷崖下的鬼之洗衣場上,哪都看不到像是朱音小姐的人影。」
「多謝。那麼,我想各位都非常了解情況了。」
「然後,讓過我們兩個,確認我倆不會返回后,她悄悄走下階梯從打開的門出去,脫身就宣告成功了。她為了祓禊一周前就上了島,所以練習時間也十分充足。換言之,別說十一分鐘了,也許用更短的時間就能辦到。」
然而,言耶隨即又道:
「嗯,特別是有非協助者存在的場合,這是無法迴避的解釋之一。但我們不能忘記,不管怎麼說,這也不過是眾多設想中的一種而已。」
「二、棋並非只是朱音小姐一人,還有旁人在的場合。
「你看能用嗎?」
欽藏代表全員似的提出了問題。
因為增添了這番話,這回欽藏擺出了想要揚聲抗議的架勢。不過,言耶也委婉地阻止了他。
「好,就把此人稱為非協助者吧。關於其目的,還是可以作一定程度的預測吧。」
「不會有這種荒謬的事吧!」
「多謝。可能短了點,不過不是來真格的,所以想必夠用了。」言耶解開纏在細竹籤上的風箏線,用小刀割成兩段,然後回到先前所站的雜物間之前。
「好,那就從最初開始確認吧。」看著毫不動搖的言耶,欽藏沒有吃驚,反而浮出目空一切的笑容,「拜殿門關著,內側插著門閂。閂是四棱木材,很牢固,並不是拼接而成的棒。階梯廊下端的門也關著,外側插著同樣的門閂。門前有你和正聲二人監視。」
「我們還是快點回到最要緊的分類項目討論上去比較好吧。」
言耶姑且讓辰之助以為自己在無意中擔當了監守重任。他在心中暗暗嘆著氣,繼續探討關鍵的問題。
「還真是這樣呢。不過,還有比這更重要的問題吧!」
言耶從包里取出筆記本,把話題推人更為實用的分類討論,同時開始了記錄。
「說起來倒還真是,登階梯時只顧看腳下了呢。」
在眾人會聚一堂思考朱音的消失現象時,欽藏發出了從某種意義上說算是極為棘手的質問。
就連欽藏也顯出不得不認可的樣子。也許是不願以態度或言語來表示認可吧,他默默地把臉扭到一邊。
欽藏有點焦急地插嘴,但言耶並不理會他,自顧自續道:
「有道理,只是,希望間蠣先生也能聽進去——」言耶把臉轉向被欽藏無視因而氣呼呼的辰之助,開始說明自己的想法,「也許是這樣,也可能是那樣,如此這般把各種狀況一一列舉的話,再過多久都不會有什麼進展。進而,如果把這麼做的動機都考慮進來,就更傷腦筋了。也就是說,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現在非常需要實事求是的思維方式。」看著眾人似懂非懂的表情,言耶繼續道:
「那麼,她究竟是怎樣從如此狀況下的拜殿成功脫身的呢?」
「這種事不用你一一指出,我們也懂!」
「因為只要拿協助者和非協助者的棋子分別聯繫一到四就行了啊。」
不過,畢竟沒有人能立刻開口。
「對啊,就是這樣啊。」
其中的正聲,竟毅然決然地把眾人內心所持的恐懼說出了口。
欽藏似要再度發起挑戰,向言耶投去犀利的目光。
「回拜殿就太興師動眾了,所以借用下雜物間的門。」
「嗯,這樣就能誘使我們拔開下端的門閂。」
「簡要地說,就是一開始就把所有非現實的、不確定的因素排除后,再作探討是吧。」
「不、不,跑題了。明明暫時不該進行這種假想話題的。我疏忽了,對不起。」他對行道坦誠地低下頭,「那麼關於第九人的問題,答案就是浦上的人不可能。而外地人偶然上島,對朱音小姐做了點什麼,我總覺得這種概率未免太低了。」
雖然言耶這麼說,四人臉上卻依然只有詫異的表情。連先前作補充說明的正聲也不例外。
「首先我想進行現實、合理、合乎邏輯的思考,以此作為討論的基礎。」
「討論所有的可能性——我認為這種態度適用於探究真理,不是嗎?」
「嗯。本來嘛,要是能從窗子出去,就沒必要特意打開下面的門了。」
「於是,整體上首先分為兩大類。
被行道飽受傷害的目光看著,言耶有點著慌。
「在這種情況下,可以設想——
多半是在勉力而為吧——正聲對關切他的言耶搖搖頭,給出了公事公辦的回應。
「我這邊完全沒問題。現在應該是不摻雜私人感情、貫徹理性展開討論的時候吧。為此,描述分類項目的方式應該簡潔,這是不言自明的道理。」
欽藏又一次氣勢洶洶地揚聲。
「這不是徹底否定大鳥神與鳥女的傳承,而是為了讓各位姑且站在read.99csw.com相同的立場上——請各位這樣來理解。因為基礎部分一旦有異,話題就無法進展了。」
「——可能性共計六種。
如此這般斷言的是欽藏,但沒有任何人表示異議。
言耶非常乾脆地回應道。於是,不得不閉上嘴的欽藏,翻了個白眼。
欽藏用嘲諷的門吻,說出了言耶心中浮現的想法。
「什麼?」
「丁,進入拜殿的是協助者(朱音小姐的替身)。後來,協助者憑一己之力出去了,或者是朱音小姐在拜殿外給予了協助。
「你是說……姐姐畢竟還是有被殺的可能性?」
「沒關係。因為即使知道我們三個對朱音小姐抱有特別的感情,對於他所說的在場與棋的組合中探索真相,也不會帶來任何助益。」
「第九人可以撇開不談吧。那麼,協助者和非協助者的候補人員是我們三人和赤黑,假如這樣沒問題——」
「不,要說候補的話,北代瑞子小姐也得算進來。」
「其實分類二『她進入拜殿後,用某種方法出去了』,我個人認為可能性最高——」
「巫女大人留下的信,不就是千真萬確的現實嗎!哪裡不確定了?」
「所以,她不是自己出來,相反,是叫我們進去。」
「所謂利用,就是指你先前所說的拐騙及殺人等非協助者的行徑嗎?」
「哎?」正聲的反應比誰都快,「你說叫我們……你是說那鈴聲?但不在裏面拉的話,鈴……啊……」
「那麼,你打算怎麼討論?」
「對啊。在實施剛才說明的小把戲前,她先去廊下,留神不讓鈴響,把從拜殿祭壇通往階梯廊下端右門的細線,悄悄放鬆到人的手夠得著的位置。這樣一來,就算人在拜殿外,即在廊下,也完全可以鳴鈴。」
欽藏出言不遜,目中無人,但言耶並未顯現怒意,只淡然道:「嗯。本來嘛,我也會這麼做。但我從鎮長那裡聽說,只有正聲君反對這次的鳥人之儀。因為擔心姐姐朱音的身體——」
「至於那封信,我想還是姑且擱置一旁吧,因為——」
正聲催促道,像是為了拂去不快的氣氛。
「那麼同樣身為外人的你,也應該列入協助者和非協助者的候補吧。而且,考慮到赤黑還是神社方面的人,和巫女是姐弟關係的正聲,才應該有成為協助者候補的充分條件,不是嗎?當然,如果再想像一下是否有什麼內幕,那麼可把他列入非協力者候補的可能性也就呼之欲出啰。」
辰之助一臉自信地否定了行道的疑問。
「如你所言,而且我也認為應該追求盡善盡美,但在這之前其實有必要重新探討剛才的項目分類,雖然我前面說了那麼一通。」
言耶說完啟髮式的話語后,眾人終於有了反應。
「據我所知,浦上沒有這種傢伙。即使有,在這期間一出海就會被人發現,然後馬上就會被扯回來。」
也許是因為話題突然變得鮮活起來,所有人臉上都浮現了不安的表情。
「丙,她一個人獨自完成,但非協助者利用了這一點。
「但嚴密來說,甲、乙和丙有必要分別考慮別的可能性,即非協助者隨後利用這一點動手行使和處理的可能性。不過歸根結底,從朱音小姐和拜殿的關係看,那都是她出拜殿後的事了,所以打算姑且略過不談。因為我還是希望盡量避免項目個數的增加。」
「雜物間的門沒有小洞也沒有縫隙,所以我和正聲用手舉線,不過請各位這樣理解——其實兩根線頭在門的另一側,在外側。而且拜殿門和雜物間不同,是外開門,所以即使這樣吊著閂棒,從門裡出去也沒什麼困難。然後她只要毛著腰從閂棒下出來到廊下,再關上門,把兩根雙股線從圖釘下取出,慢慢地同時放鬆就可以了。沒多久,等閂棒插|進金屬底座時,切斷兩個大線圈,雙手各持一根線往回拉,即可把線回收得乾乾淨淨。這樣做,她就能在門內側插著閂的狀態下從拜殿脫身。」
欽藏的措辭中透出了少許欽佩,看來總算是把刀城言耶當做一個人,對他產生興趣了。
「當然了,發揚合理精神進行合乎邏輯的思考卻完全行不通的可能性也不能斷然否定。所以呢,屆時就有必要導入別的設想。」
言耶補充道。正聲和瑞子向他投去興趣濃厚的目光,只有辰之助和行道像是被迫聽到了沒聽慣的外語似的,一臉困惑。即便如此,辰之助也沉默不語,也許是因為他想看看情況再表態吧。
「於是,就會變成這樣。
說到最後,辰之助向行道徵求贊同,後者大力點頭。辰之助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神色。
「項目分得太細不好,所以我們讓二之甲、乙、丙各自獨立。
建議朱音裝鈴的正聲從旁出言佐證:
這時,臉探進了最右端雜物間的正聲,向站在左起第二間門前的言耶招呼道:「只有這些玩意兒,怎麼樣?」
「條件?」
「啊,竟然有這樣的方法……不不,還真是叫人吃驚啊!」
難得地,在辰之助怒喝前,行道發出了不無狼狽的抗議聲。
「那狂亂的鈴聲,是為了引起我們的注意……」
「拜殿這個場和朱音小姐這個棋子,組合形式只有這四種。而且這樣一來,因為一切都以她為中心,我想探討這和其他要素的組合也會變得容易起來。」
「在這種情況下,可以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