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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巫神堂

第七章 巫神堂

言耶一面說道,一面將右手的食指指向供奉在叩拜所的案山子大人。
「七、在殺害國治之後,有機會把他打扮成案山子大人的人。
當麻谷打斷他們兩個沒完沒了的辯論,以嚴肅的眼神緊盯著刀城不放。
「醫生,怎麼連你也這麼說……」
「我想說的是,千代小姐最近這幾年來或許都一直處於思春期女孩特有的、而且是因為單相思的情緒所導致的精神不安定狀態,我猜她的心情應該很複雜,不只是對漣三郎老弟的感情而已,還有對情敵紗霧小姐的嫉妒、畏懼、羡慕等等,當然……」
「像這樣把所有與事件有關的人聚集在一起,再由像刀城先生這樣的人坐陣主持,簡直就像是推理小說的大團圓結局嘛!」
所有人都被他所說的內容震懾住了,等到漣三郎的話一說完,之前一直保持安靜的巫神堂突然一下子吵了起來,每個人都在嘴巴里叨念著什麼,彷佛是一直繃緊的琴弦突然斷了似的。
正當刀城詳細地說明兩人的親身經歷時,漣三郎忍不住插嘴。
「為什麼?為什麼那樣還可以不被看見?」
「膳德僧所看到的,並不是禮拜天傍晚在緋還川放流依代的紗霧小姐,而是在上周四的傍晚,搭乘小船從邑壽川上游的渡船頭往下游前進的紗霧小姐。」
「就是放在被害人口中的那些東西。」
「那……那又代表什麼意思呢?」
「沒錯沒錯,就算全部是這孩子的幻聽和幻覺,假設依代的事情也是她瞎掰的……漣三郎,你先別急,等一下,讓老朽把話說完。聽好羅!就算是這樣好了,可是既然膳德僧在河灘上看到了什麼,那就表示這孩子並沒有說謊吧!因為那個山伏就算要騙人,也沒必要撒這種莫名其妙的謊吧!」
「我倒沒有記得那麼清楚……」紗霧蹙緊了眉頭說道,彷佛是強迫自己在記憶里翻箱倒櫃的行為令她頭痛了起來。「只是,我總覺得佛堂里有好多東西,看到那些東西的時候,會覺得很奇怪,不知道那些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就是你們和千代小姐三個人小時候常玩的那個遊戲啊!可惜自從九供儀式以後,她的腳變得不太方便,就沒有辦法再玩了。」
當麻谷大概是其中唯一一個想繼續討論的人了。雖然沒有人把他的發言當回事,但是他並不在意,依舊語氣淡淡地開始說:
自從聽完動機之後便一直低著頭沉思的漣三郎,終於小小聲地低喃道。
「關於這件事,刀城先生還把事件當時每個人在客房裡的位置畫在筆記本上,仔細確認過不是嗎?」
「不、不是我,的確就像刀城先生所說,我也有可能犯案……但是,我完全不記得自己做過那樣的事,我知道大家可能不相信,但是我真的沒有做過那麼可怕的事……」
「不、不對,那個……真的是紗霧……」
「不,那樣還是不會被看見。」
當麻谷提出的問題恐怕也是所有在座的人都想知道的問題吧!
「……紗霧小姐,就是你本人(錄入注:『就是你本人』為楷體。)。」
「被小霧小姐的神靈附身這點,從民俗學的角度來看——不對,這種情況應該要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我個人認為是說得通的。」
千壽子又發火了,不過這次比較像是自言自語般地嘟囔,所以刀城也假裝沒聽見似的繼續往下說:
「錯了,就是那樣才有可能不被看見。」
「你可不可以閉嘴?別再說那些沒憑沒據的話了。」
在當麻谷做這番整理的時候,刀城一直沒開口,只是豎起耳朵安靜地聆聽,即使在當麻谷已經講完了,暗示要把主導權還給刀城之後也還是一樣。
「問題是,這麼荒謬的事還是有可能會發生的。」
「更早之前?那是多早之前呢?」
「這麼說來,聯太郎如今恢復了記憶,這一連串的事件就是他對上屋的復讎行動嗎……」
刀城向三人深深地低下頭去致歉,須佐男只是微微地搖了搖頭,彌惠子頻頻拭淚,而漣三郎則是用一種非常複雜的表情注視著他。
「一、千代在黃昏時分的地藏路口把他看成是紗霧也不奇怪的人。
「你的意思是說,紗霧的姐姐小霧,也就是傳說中變成谺呀治家山神的她把神靈附在妹妹紗霧身上嗎?」
「我那個方向?這點我們不是討論過了嗎?以當時的現場狀況來看,兇手不可能在我從不見不見路的分歧點右轉之前就先從那裡進入左邊那條路。」
「雖然你們都不知道那些東西代表什麼意思。不過二位肯定在什麼地方看過那些東西吧!只是當時可能只有自己一個人,沒辦法把那些東西拿給其他人看,再加上儘管看過的記憶幾乎都消失了,但是卻有一種很掛心的感覺一直留在記憶里的某個角落,可能是當時受到什麼剌激之類的,唯一符合這些條件的地方……」
講到這裏,刀城、當麻谷、漣三郎等三人的視線全都不約而同地集中到紗霧身上。只有她母親嵯霧像是要保護女兒一樣,挺身擋在女兒的前面,阻擋了他們尖鋭的視線。只不過,紗霧委婉地阻止了母親的這種行為。
「在各種踢石子的遊戲里,她最喜歡的是一種叫作『你要去哪裡?』的遊戲。『你要去哪裡?』是在中央寫一個『天』字,再把周圍分成十等份,把石頭丟進去玩的遊戲。既然她對這種遊戲很拿手,不也就表示她的控球能力很好嗎?」
「緋還川的怪事當然是這孩子的幻聽和幻覺,但是造成她產生這種幻聽和幻覺的,該不會就是姐姐的人格吧?」
「當然,村民們看到的其實是各位眼前的這位紗霧小姐,只是當時紗霧小姐肯定是受到小霧小姐的人格支配,所以村子里的人才會把她誤認為是小霧小姐。就某個角度來說,那樣也沒錯,只是如果要說得更正確一點的話,那個人既不是姐姐小霧、也不是妹妹紗霧,而是名字里一樣有個霧的第三者也說不定……」
禮拜四晚上,勇在上屋離奇死亡之後,緊接著就是恐怖又緊張的夜晚,在不停地進行現場搜證與訊問筆錄之後,時間終於來到了禮拜五的傍晚,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人全都聚集在巫神堂里。除了兩家的親戚以外雖然還有其他外人在,不過都是跟這次事件有關的人物,看樣子似乎有違刀城當初的本意……
「你說的那個人該不會是……」
以雖然正對著案山子大人,卻和叩拜所有一小段距離的他為基點,左手邊是谺呀治家的嵯霧和紗霧母女、當麻谷醫生、負責指揮搜查的警部及黑子,右手邊則是大神屋的須佐男和彌惠子及漣三郎、新神屋的建男和千壽子及千代,大家各自斜側著身子坐成一列,正好形成從刀城開始往前開展,一直延伸到叩拜所的兩列隊伍。
「幽會?難道兇手是男的……」
巫神堂內開始瀰漫起一股令人喘不過氣來的沉默,如同要與其相呼應一般,就連從格子窗灑進來的陽光也突然開始暗了下來。
刀城似乎下定了決心,接在這樣的開場白之後說道:
只答了這一句話的刀城顯然已經被嚇到了,他重新又打起精神說道:
「漣三郎和千代的事也跟這有關嗎……」
「因為來不及……對吧?」
漣三郎的語氣里雖然充滿不可置信的情緒,但是隱約之中似乎又透露著一股「如果是刀城說的就不無可能」的迷惘。
刀城面對這兩人一搭一唱的猛烈炮火攻擊,卻還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太好笑了!哪有那麼多巧合……」
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把在座的人掃視了一遍,雖然沒有半個人提起,但是谺呀治家出席的人只剩下嵯霧和紗霧母女倆的事實,似乎又讓大家想起被害人的事,使得一股令人心裏發毛的冷空氣湧入了巫神堂。
「那、那動機是什麼呢?蓮次郎根本沒有這麼做的動機啊!」
紗霧語氣輕輕地說道。
「怎麼這樣……對了,那發生在緋還川的怪事又要怎麼解釋?如果從紗霧視野缺失的毛病下去解釋,就表示當時還有另一個人也在現場不是嗎?既然還有另一個人,就代表那傢伙才是真正的兇手吧!就算真的全都是幻聽和幻覺,但依代的問題還是不能解釋啊!」
「巧合?依代會自己莫名其妙地跑來貼在紗霧的肩膀上嗎?最好是有這麼荒謬的事啦……」
須佐男接在當麻谷的後面說道,而且還是毫不掩飾地說出荼夜的真心話。
「什麼……」
「先跟紗霧說什麼實話?你快把事情說清楚。」
「話、話是這麼說沒錯啦……」
「我想他在邑壽川的渡船頭等待勝虎先生的時候,應該也是躲在案山子大人里吧!因為國治先生把從神社到一之橋的周圍都調查過了,可是卻沒有看見半個人影,想來想去就只有這個可能性,只要躲在案山子大人里,自然就不會被國治先生髮現。」
「東西……?」
「你是說那個對紗霧和千代開那麼惡劣玩笑的人,就是殺死山伏和紗霧父親那些人的兇手……」
刀城對又快要興奮起來的漣三郎微微地點了點頭,十分冷靜地說:
第一個開口的果然還是當麻谷。
當麻谷的表情像是終於找出一團混亂毛線的線頭,忍不住精疲力盡地嘆了口氣。
「你說什麼……」
為了慎重起見,當麻谷謹慎地問道,刀城點點頭:
「從這個角度來看的話,會比黑子就是蓮次郎的假設,更能對所有現象加以自然的解釋。千代小姐的事件就像醫生所說的一樣,平常除了侍奉叉霧夫人之外就是侍奉紗霧的他,會注意到紗霧小姐視線缺失的毛病可以說是一點都不奇怪。當然,膳德僧壓根兒也不知道聯太郎是誰吧!所以只要把黑子的衣服脫掉,看起來就只是一個素未謀面的年輕人了,如果他在緋還川看到的又只是背影,那麼肯定無法注意到他臉上的傷痕吧!」
「可以說是很久很久以前,也可以說是一年多前,或者是幾天前也都有可能。」
為了避免他再自問自答似的嘟囔下去,當麻谷間不容髮地插嘴問道:
漣三郎彷彿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所說的話引起了刀城的注意。
「地藏路口的那件事,要是從紗霧小姐的生靈下去探討,反而會變得很複雜,但只要想成是有人站在小廟的另一邊,就什麼不可思議也沒有了。」
「我想最大的動機或許是擔心實際出社會之後——也就是他準備當醫read.99csw.com生的時候,或者是他要結婚的時候——萬一到時候神櫛家真的跟附身魔物的家族沾上邊的話,自己可能也會受到歧視,連嘗試的機會都沒有,就先被列入黑名單了。」
「什麼……?怎麼可能……」
「是的,所以這麼一來,她在犯案的時候可以說是毫不在意被目擊,或者可以說是漫無計畫、毫無章法的行動也就可以得到解釋了。」
「不對,紗霧小姐有不在場證明。」
「莫、莫非真兇另有其人……?」
「那個人是誰?」
「六、有機會在國治的茶杯里下毒的人。
「別人的愛情實在輪不到我這個外人來說話,但是千代小姐雖然喜歡漣三郎老弟,漣三郎老弟卻喜歡紗霧小姐對吧?」
「嗯,再怎麼說她也不可能殺害勝虎先生他們……更別說是自己的父親了,絕對不可能。就連千代的事情也是一樣,很抱歉要讓你失望了,我可不認為紗霧有喜歡我喜歡到嫉妒千代的地步。」
「如果是紗霧的生靈,大家一看就知道了吧!這點換作是小霧的神靈也一樣。就因為看不出來那是誰,所以才會傳出厭魅現世的謠言不是嗎?」
「如果膳德僧說他看到有什麼的河灘並不是指緋還川,而是在邑壽川的話呢?他只有對紗霧小姐說:『我看到羅!我看到你在河邊……』而已,並沒有說是在哪一條河的河邊不是嗎?」
代替啞口無言的當麻谷,這次換漣三郎開始主動出擊了:
漣三郎突然站了起來,大聲叫道。
「二、注意到紗霧左邊的視覺有視野缺失的問題也不奇怪的人。
「這、這是……不好意思,這完全是為了解開這次的謎團……」
「據紗霧小姐所說,她姐姐似乎也喜歡漣三郎老弟的樣子。但是漣三郎老弟卻說他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感覺,所以這可能只是她藏在自己心裏的小秘密吧!如果千代小姐和漣三郎老弟的親事是從去年開始提起的,而紗霧小姐和千代小姐之間的友情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生變的,也就不難理解了。再加上勝虎先生他們的計劃又來火上加油,導致姐姐的人格開始浮現檯面。啊!我剛剛說如果只是牽涉到兩家的親事,或許還不至於演變成這次的事件,這個說法可能是錯的。如果姐姐喜歡漣三郎老弟,因此而嫉妒千代小姐的話,那麼她對自己的妹妹紗霧小姐應該是更加地深惡痛絕吧!」
「等一下,這麼說來,兇手不就是……」
「我想現在就讓大神屋的各位看看黑子先生的真面目……」
「這種事情在現實生活中真的有可能發生嗎……」
「正因為他是第一個離開客房的人,才更有機會在不被任何人發現的情況下躲進隔壁的客房裡,接下來只要等到大家都出去,就可以溜進去把國治先生打扮成案山子大人的樣子。之後因為感覺到有人——也就是辰嫂——出現在走廊上,所以就直接穿過客房,躲進南端的房間。」
「的確都是一些不尋常的遭遇……」
「在他失去記憶的時候,害怕案山子大人的念頭應該也跟著消失了。然而,當他開始以黑子的身分生活的時候,反而對案山子大人產生了信仰。可是當他恢復記憶之後,這兩種情緒同時出現在他心裏,可能因此而互相抵銷了也說不定,所以他可以毫不猶豫地藏身在案山子大人里。」
「就是這麼回事。」
既不是給予明確的肯定,也無法強力的否認,看來當麻谷似乎也很困惑的樣子。
「這不就證明一切都是她乾的嗎?」
刀城也回望著當麻谷,以嚴肅的口吻回答。
「本人沒有動機……?你到底想要說什麼?既然沒有動機,就不可能做出那些事不是嗎?」
「等一下,漣哥哥……」
「我又把整件事情重新想過一遍,但是符合這些條件的人物,還是只有一個。」
「不是,並不是什麼妄想,如果從醫學的角度重新解讀紗霧小姐被小霧小姐的神靈附身的心理學現象,不是會衍生出小霧小姐的人格出現在紗霧小姐的身上這種看法嗎?」
「你這傢伙,該不會……」當麻谷顫抖著嘴唇說道:「該不會是想要說……叉霧夫人才是真兇吧?」
當麻谷儼然一副代表大家提出問題的架式問道。
當麻谷深深地低頭道歉,刀城忙不迭地搖頭,視線仍不免往坐在當麻谷旁邊的警部瞥去,似乎就連他也搞不清楚警方的葫蘆里在賣什麼葯,居然會為了一個從沒見過、也不知道是打哪兒來的毛頭小子,把所有的相關人等聚集起來。
「因為他是從大學偷偷溜回家鄉來的,當然不會搭乘巴士,而是從山路進來。再加上他以前也曾經在隔壁村的小學上過課,所以就算知道這種山路也不稀奇。只要在進到村子之前先打扮成黑子的樣子,那麼就算被人看見也沒關係,而進入上屋的時候也是利用同樣的手法。漣三郎老弟你不也說過,在這個村子里,不管任何人都可以隨便進入別人的家,而且幾乎都不會被發現,所以交換身分這種事,其實比想像中還要簡單。」
紗霧臉上浮現出極為狼狽的表情,就像說夢話似的重複叨念著同樣一句話。
「刀城先生,你的意思是說——黑子並沒有和漣次郎互換身分,而是黑子的真面目就是聯太郎……對吧?」
「並不是。」
「那件命案的真相,其實非常地單純。當然,我無法完全揣測出膳德僧和她以及她的阿姨早霧小姐……這三個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一想到逃出巫神堂的她可能又回去犯案、或者是一開始就由她阿姨協助她的可能性,就覺得可能性沒完沒了。只不過,膳德僧要不是自己去撞到頭,就是被她打昏這件事;還有利用水井的滑輪把膳德僧弔死之後,再離開巫神堂這件事,應該都是真的吧!就連那個懷錶是在她把膳德僧吊起來的時候,從他懷裡掉出來摔壞的看法,我想應該也是正確的。」
「只不過,如果除了這件以外的不可思議狀況全都可以加以解釋的話,那麼關於依代的事或許也只能以巧合來解釋了——我是這麼想的。」
正當千壽子還想繼續潑婦罵街的時候,卻被警部的聲音給打斷了。所有人全都愣在當場,目瞪口呆地盯著發言的警部,其中最吃驚的似乎是刀城本人,看樣子連他也不知道警方為什麼會把權力交給他。
「可是,紗霧絕對沒有辦法在國治先生的茶杯里下毒不是嗎?」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是像現在這樣一條條地整理之後才發現到的,刀城先生想必也懷疑過吧!那就是現場的狀況永遠處於一種非常奇妙的狀態,既可以解釋為自殺,也可以解釋為他殺,就把這個謎團放在第十個吧!」
「緊接在地藏路口的生靈事件和緋還川的怪事之後,就發生膳德僧被弔死的事,而且直到案發的前一刻,她都還待在案發現場的巫神堂里。至於勝虎先生在邑壽川上游的渡船頭溺死一案,雖然看不出與紗霧小姐有什麼關係,但被害人是紗霧小姐的親人這點倒也不容否認。而且國治先生在客房裡被毒死的時候、絹子小姐在逢魔小徑上橫死的時候她都在現場。就連她父親勇先生死亡的時候,她也同時在上屋。若說這一連串的事件都是圍繞在她周圍發生的,似乎並不為過。」
「你是在設置於九供山上的小廟裡看到的吧?」
「我上次和叉霧夫人見面的時候,在告辭的時候夫人曾經說過,案山子大人只會懲罰邪惡的人,但是絕對不會殺人。換句話說,對於姐姐的人格來說,這一連串的事件都不是殺人事件,頂多只是山神的懲罰而已,所以即使人明明是她殺死的,她也要把被害人設計成自己俯首認罪的樣子。」
當麻谷代替谺呀治家的人回答。
「這個嘛……」
如果黑子真的是他們下落不明的兒子或者是兄長的話,好不容易骨肉重逢的喜悅也持續不了多久,因為他馬上就會被警察當作殺人兇手帶走;如果不是的話當然就沒有這方面的問題,但是心裏那股搞不好可以見到兒子或者是兄長的小小希望也就跟著粉粹了——對於大神屋的一家三口來說,無論是哪一種結局,肯定都是充滿了痛苦的試煉。
坐在巫神堂的祓禊所幾乎正中央的刀城言耶,一面困惑地望著坐在自己左右兩邊的人,一面戒慎恐懼地開口說道。
「是的,請原諒我當著關公面前耍大刀,就是從醫學的角度下去看。」
奇妙的是,在這一片兵荒馬亂中,只有刀城言耶一個人靜靜地冷眼旁觀著,看起來像是全神貫注地在思考著什麼問題似的。
「既然與黑子無關的話,那就表示必須再加上一些新的條件了!換句話說,兇手必須具備以下的條件——
「如果當時的黑子真的是他本人的話……」
「你不是一開始就跟大家解釋過她不可能是兇手的嗎?」
「沒錯,就是黑子……」
看樣子終於達成共識了,紗霧抬起頭來請求刀城、當麻谷、以及警部的同意。當麻谷以中間人的身分,介入刀城和警部之間,取得他們的同意之後,向紗霧無言地點了點頭。
「也就是聯太郎……」
「你給我閉嘴,太難看了。」
千壽子的語氣擺明就是「連這麼簡單的事也不知道嗎」,紗霧不禁低下頭去,做母親的嵯霧正打算要拍拍女兒的肩膀以示安慰的時候——
「你、你這傢伙,到底有什麼權力對人家的女兒說這種話……」
所有的人都一起望向刀城,大家臉上全都寫著不敢相信的表情,就連千壽子也一樣,好笑的是,她看起來反而是最驚訝的那個。更令人意外的是,只有紗霧本人沒有露出震驚的樣子,既未感到驚訝,也不憤怒,更沒有絕望的樣子,只是用一種怯生生的眼神直勾勾地望著刀城。
「那也只是透過格子窗隱隱約約地看到而已,並沒有一直直接盯著對方看。搞不好只要拿根棒子或掃帚立在窗邊,外頭再用塊黑布包起來,就可以魚目混珠地當成是替身了。」
「就算千代小姐的精神狀態再怎麼不穩定,這個人也必須要有足以讓千代小姐把他誤認為紗霧小姐的容貌,事先得知紗霧小姐有視野缺失的毛病;會讓膳德僧誤以為他和紗霧小姐是在幽會,還以為掌握到了可以威脅紗霧小姐的把柄,同時是會讓勝虎先生他們覺得出乎意料的人物;又和黑子的交情好到可以互換身分,而且對案山子大人又不具敬畏之意——從以上這些線索來判斷的話……」
「對於發生在九_九_藏_書緋還川的怪事,我也覺得有點奇怪。」
「警部先生,可以麻煩你把他的頭巾取下來嗎?」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但我其實一直都有這樣的感覺。」
「這我也不明白。不過,我想是因為聯太郎失去記憶,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後續發展。換句話說,可能是他在九供山上看到什麼不應該看的東西,叉霧夫人怕他隨時會回想起來,才把他留在自己身邊。」
「因為紗霧小姐根本看不到那傢伙。」
立刻就否定了當麻谷的猜測。
「八、絹子死掉的時候,可以在不被刀城先生他們發現的情況下,從逢魔小徑逃走的人——這點除了躲在案山子大人裏面沒有其他的辦法,所以是對案山子大人無所畏懼的人。
「哼……」
當麻谷認為他的樣子非比尋常,要他把事情交代清楚,於是漣三郎便開始說起他以前在巫神堂里親眼目睹的事,也就是與小霧的葬禮有關的那件事……
「不過,我現在開始覺得,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或許是件好事也說不定。把兩家聚集起來,由我這個第三者來說明,乍看之下似乎有點突兀,但或許也有很多好處也說不定。只可惜還缺了叉霧夫人、荼夜夫人、以及泰然住持……」
「不好意思……關於這點我待會兒再解釋,我想說的是這一連串的事件似乎都發生在紗霧小姐身邊。」
高舉的右手指向叩拜所的方向。
或許是為了趕走現場那股微妙的空氣,當麻谷難得以俏皮的語氣說道。只是,平常根本沒在看推理小說的當麻谷的這番心意顯然是白費工夫,他的聲音一下子就消失在巫神堂內的黑暗中,起不了任何作用,只有千壽子誇張地皺了皺眉頭: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現在的心情,單純跟大家報告結果的話,他並不是聯太郎……」
「老朽的確是告訴過你,她曾經有半身麻痹、沒辦法走路的情況,而且治好之後還是走不快……」
「別激動,這隻是老朽客觀的看法罷了。」
「你是說在這樣的精神狀態下,千代有可能把誰誤認為紗霧嗎?的確,以老朽身為一個醫生的專業角度來看,這是極有可能的。」
須佐男和彌惠子不約而同地面面相覷,下一秒幾乎就要撲過去了,而漣三郎更是對黑子射出如箭一般銳利的眼神,一副想要透視他臉上的黑布似的,其他人則反而紛紛地向後倒退一步,可能是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吧!
「膳德僧被弔死的時候,包括隱居小屋在內,巫神堂里就只有紗霧小姐的阿姨早霧小姐、叉霧夫人、以及黑子這三個人。早霧小姐自從勝虎先生的事件以後便有了完整的不在場證明,而叉霧夫人自從那天早上就一直卧病在床,所以也不可能犯案,這麼一來就只剩下黑子了。」
「沒錯,所以我的意思是——紗霧小姐並不是有意識地去做那些事。」
「就、就是說啊!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當麻谷注視著刀城的反應,小心翼翼地確認著:
「謝、謝謝……」
「那一帶的河灘對面的確長了很多草,可以說是一大片茂密的草原,如果是躲在草堆里,跟在紗霧的背後,的確有可能成功隱藏自己的行蹤。」
「我剛才也有說過,事件可能從一年多以前就已經開始了,當時開始有人想撮合千代小姐和漣三郎老弟的親事,我之所以會提到這件事,是因為千代小姐,你雖然從十一、二歲的時候就開始有被魔物附身的現象直到十七歲的現在都是,但是最近這年特別嚴重對吧!就是在開始有人說要將你許配給漣三郎老弟的這一年。」
「那是因為他巧妙地躲起來了。」
「這出鬧劇究竟要我們陪著演到什麼時候啊?」
「當著醫生面前談論醫學實在令我不勝惶恐,但是單就雙重人格這種癥狀,就有各式各樣的案例。另外,之所以會在本人的人格之外又出現另一個人格,最主要的原因之一,我認為在於那個人生長的環境。以紗霧小姐的個案來說,最值得矚目的莫過於從九供儀式到今時今日為止,她所經歷過的各種體驗,以及發生在她生活周遭的各種狀況。」
面對兩人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剝的質問,始終仔細傾聽的刀城,這時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我也覺得不太可能,但也不能完全否定這種可能性吧!」
「吉嫂當時是聽到客房裡的時鐘傳出了七點的鐘響,但是因為那個時鐘每天都會慢個五分鐘,所以才知道實際的時間是七點五分對吧?」
刀城並沒有直接回答漣三郎的問題,而是邊說邊往四周環視了一遍。
「如果小哥真的鑽進牛角尖里鑽不出來的話,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還是沒有完全想起來,只是在那間佛堂里,似乎有很多家裡到處都可以看得到的日常用品,就陳列在案山子大人的周圍……」
「嗯,老朽有看過他的筆錄內容,是有這樣的事情沒錯……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之所以會早到,其實是因為懷錶的時間比較快的緣故?」
即使在這種教人如坐針氈的注視之下,刀城臉上的表情依舊十分平靜,或許他扮不成大家在暗地裡默默希望他能勝任的推理小說里的名偵探角色,而決定改行當大家並不指望他扮演的那種在獵奇小說里常常可以看到的幽靈獵人也說不定。只不過,此舉究竟能不能被聚集在巫神堂里的這些人接受呢?不用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漣三郎拚命回想緋還川的地理環境,但卻不是很有自信的樣子,說完之後又馬上搖了搖頭:
「九、知道梳子和筷子那些東西跟蛇有關的人。
「也就是說,有動機的並不是紗霧小姐本人,而是某種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隨心所欲地操縱她的東西。」
大家都看著她,但是看著她的眼神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充滿了迷惑與同情,另一種則是充滿了憎恨與嫌惡。不過本人絲毫不以為意的樣子,反而浮現出豁然開朗的感情。
「對呀!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嗎?」
「哦??是這樣喔!不好意思……請繼續。」
「不,從去年開始我就已經告訴過紗霧好幾次了,她是被殺死的,所以根本不可能變成山神的。紗霧!你清醒一點啊!聽清楚了,我說她被殺死,並不是因為喝了大家都知道有危險性的宇迦之魂,而是就像字面上的意思一樣,她是被殺害的。可惡!要是早知道會變成這樣的話,我至少也應該先跟紗霧說實話……」
然後刀城便開始說明地藏路口的生靈不可能是紗霧、就算緋還川的怪事都是她的幻覺好了,就算放流到河裡的依代又回來的現象無法解釋好了,她也不可能是在巫神堂殺害膳德僧及在客房裡殺害國治的兇手。
於是紗霧便和黑子一起站起來,連同大神屋的三個人,一起消失在通往隱居小屋的木板門的另一邊。一行人穿過走廊,走進山神的房間,黑子在那裡取下頭巾,和大神屋的三個人面對面。驗明正身的過程似乎一瞬間就結束了,因為緊張過頭而微微顫抖的彌惠子突然哭了出來。
「可、可是她應該沒辦法……在巫神堂……弔死膳德僧吧?」
漣三郎毫不客氣地反駁回去,眼看著阿姨和外甥之間的口舌之爭一觸即發,須佐男和建男趕緊居中調停。
不光是啞口無言的漣三郎,所有人都一臉狐疑地把目光集中在黑子身上。
「哪一點?」
「大家應該都知道,他在小時候常常會被拿來跟紗霧小姐她們兩姊妹比較,雖然不太清楚現在是不是還長得很像,不過在夕陽西下的地藏路口,要騙過千代小姐應該是件很容易的事吧!另外,他既然是醫學院的學生,可以事先發現紗霧小姐的毛病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再加上從以前就有人看到他和黑子在聊天的光景,也可以將其視為兩人之間具有一定程度的交情。我猜膳德僧應該不認識他,但是至少也猜得出他不是谺呀治家的人吧!如果是他約勝虎先生出去的話,勝虎先生當然會覺得很驚訝。除此之外,因為他從小就體弱多病,多次進出於**地的市立醫院,雖說是在這個村子里出生的,卻不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換句話說,他肯定不會像其他人那樣,對案山子大人有那麼多複雜的情感。」
「那絹子的情況……」
「從醫學上的角度來看是不無可能,可是距離那個儀式已經過了那麼多年,為什麼直到現在才出現癥狀呢?不過,她阿姨早霧的癥狀也是一年一年地在變化,所以也說不準會發生什麼事……」
「真兇就在那裡。」
「躲在哪裡……」
「那麼,刀城先生也很在意的,既不像是自殺、也不像是他殺的那種奇妙的狀況又該怎麼解釋呢……」
「那不是蓮次郎為了讓人以為事件的兇手是谺呀治家裡的人才這麼做的嗎?」
「動機呢?可以說是為了自衛嗎?」
「嗯,當然也可以這樣解釋,但如果要把一切弄清楚的話,就必須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恐怕就連現在,在刀城先生說明之前,在座也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那種事吧!」
相對於漣三郎情不自禁地叫了一聲,紗霧只是低下頭沉思,看這樣子,兩人應該都想起了什麼。
「你是說,她把做成藥丸的毒藥投進國治的茶杯里嗎?」
「既然這樣,不就鐵定會被看見了嗎?」
過了一會兒,從漣三郎口中發出了簡短歸簡短,卻充滿強烈感情的否定之聲。
「醫生您還曾經說過,那種癥狀就好像中風一樣,而中風有時候會引發視野缺失的後遺症。既然紗霧小姐是左半身麻痹,那麼極有可能是右邊的后大腦動脈的分支被塞住了,因此造成視覺中樞的右枕葉以及右視丘梗塞,導致左半邊的視野造成缺失。在這種狀態下,就算把頭往左邊轉過去去看,她也看不到什麼,也就是說,她根本沒辦法注意到左邊發生了什麼事。當然這跟如果要看清魔物的真面目,就必須要越過左肩去看的咒法也脫不了關係。如果她當時半身麻痹的現象是出現在右側,而咒法剛好又是要越過右肩去看的話,還是會發生這種不可思議的現象。」
「刀城先生!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當麻谷的聲音驀地拔高了八度,隨即露出疑惑的表情問道:
在其他人充滿好奇心的凝視下,五人回到了叩拜所,各自坐回自己原來的位置,由須佐男代表向大家報告結果: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嗯,醫生說得很有道理。」
他所指的方向只有一個人。
過了一會兒…read.99csw.com
「我所指的是……那個案山子大人。」
在他旁邊的彌惠子馬上接了一句「不會吧……」然後就再也接不下去了,可能是她自己也沒辦法完全否定這種可能性吧!
「可是走廊上不但有阿辰,紗霧的父親也隨後就回來了,只要一打開紙門,不就會看到他了嗎?」
大家全都屏氣凝神地看著刀城和漣三郎的你來我往,一聽到這句話,無不大大地嘆了一口氣,似乎誰也不了解刀城的言下之意。
「我母親說她死都不要上這兒來……居然說出這麼任性的話,請原諒她的失禮。」
「你姐姐小霧已經死了!」。
「包括自己參加九供儀式的那次,再加上女兒那次、孫女那次,叉霧夫人至少應該去過那座小廟三次,但是她又不可能犯案。而早霧小姐自從勝虎先生離奇死亡之後,就有了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嵯霧小姐因為長得跟紗霧小姐很像,所以千代小姐是很有可能把女兒跟母親看錯,不過嵯霧小姐自從上禮拜三一直到周末為止,都一直卧病在床,根本沒有辦法去地藏路口。而小霧小姐已經去世,紗霧小姐的不在場證明剛才已經為大家解釋過了。那麼所有參加過九供儀式,也就是上屋歷代的雙胞胎們就全都沒有嫌疑了。既然如此,除了上屋的雙胞胎們,曾經進入過那座九供山、見過那座小廟的,就只剩下兩個人,其中一位是漣三郎老弟,但是漣三郎老弟完全沒有動機,那就是剩下的另一個人……」
「就是什麼妄想之類的嗎……」
「什麼?可是紗霧說她回頭看了兩次,兩次都沒有看到半個人影啊!這不就表示不管是腳步聲還是氣息都是不存在於現實當中的嗎?」
所有人都一同望向言耶所指的方向,那裡也就是位於叩拜所對面的隱居小屋裡,正躺在房間里的叉霧巫女……。
「紗霧小姐小時候很喜歡、也玩得很好的遊戲是什麼?」
黑子只是不知所措地把臉轉向一邊,也就是望向通往隱居小屋的木板門,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動作。
真不愧是觀察力敏銳的當麻谷,馬上就把視線投向坐在自己那一列最角落的那個人身上,大家的視線自然也隨著他往那一點集中,巫神堂內充滿無聲的喧囂。
「你的意思是,可以透過別的角度看這件事羅?」
「你說看不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紗霧站起來,走到叩拜所,先將祭壇兩旁的蠟燭點起來,然後再把兩個燭台從叩拜所的角落拿進祓禊所,在兩列人的後面各立起一根,巫神堂內頓時被四座燭台照得燈火通明,但是這些光芒究竟能不能照亮刀城言耶深陷的黑暗之中的思路,倒也還是個未知數。
「我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到底要從哪裡開始說起——老實說,我也有點不知所措。」。
「最簡單也最合理的解釋就是,當時在怕所的河灘上除了紗霧小姐以外還有另一個人,那個人用盡各種方法來嚇紗霧小姐,最後還把他事先從河裡撿回來的依代放在紗霧小姐的肩膀上。確實依代是被放流到了河裡,但是依代是沉入水中了還是往下游流去,紗霧小姐並沒有看到,因為她當時正閉著眼睛誦念咒語……」
「有的,如果那個懷錶正好跟客房裡慢了的時鐘相反,是比實際時間還要快的話呢……」
刀城一面說,一面也把視線望向他的方向,但是黑子本人卻只是一動也不動地靜靜坐著,什麼反應也沒有。
千壽子望向刀城和警部的方向,毫不客氣地說道。坐在妻子旁邊的建男已經懶得阻止她了。千代則是始終目光深沉地望著紗霧。紗霧小心翼翼地看著刀城,而母親嵯霧則是一臉擔心地看著自己的女兒。黑子因為包著頭巾,所以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一如之前所有懷疑的矛頭都指向他時,他也是一副不動如山的樣子。警部這下子露出頭痛的表情,但是依舊採取靜靜地把這場戲看到最後的態度。
「乾脆趁這個機會再把兇手的特徵整理一遍好了。」
「根據楯脇巡查調查的結果,那隻懷錶之前其實有好長一段時間都被收著,直到那個禮拜六,勝虎先生才拿出來使用,然後就直接送給膳德僧,所以並不是平常就有在使用的表。」
「如果不是她的話,就表示兇手是故意要嫁禍給紗霧的羅?」
「就算是這樣好了,可是她又沒有靠近那個茶杯……」
「請繼續。」
「那肯定是在九供山上發生的事了。但是當初發現他的是叉霧夫人,為什麼叉霧夫人明知他就是聯太郎,還要大費周章地把他塑造成來歷不明的黑子這一號人物呢?」
「既然如此,再加上其他的現象都已經有了合理的解釋……」
須佐男轉頭問警部,沒想到警部卻把視線瞥向刀城,彷佛是在等他指示一樣。
看樣子,漣三郎似乎對那兩位少女的奇怪體驗,比對五個人類在莫名其妙的狀況下橫死的事件更有興趣。
「我女兒怎麼可能對那個蛇女……」
「據說勝虎先生在上禮拜六曾經出席由國治先生所召開的佃農集會,當時他比任何人都早到,還因此等了一會兒的事,聽說在禮拜天的那場聚會上也拿出來抱怨了一番,這點在勇先生的證詞中也有提到,對吧?醫生……」
「各位,紗霧小姐並不是兇手。」
當麻谷回答得吞吞吐吐的,似乎理智上已經接受了刀城的說明,但是情感上仍不願意接受的樣子。
「人格……?你是說,紗霧有雙重人格嗎?可是日本直到今天為止,從來沒有承認過雙重人格的病歷喔!」
「蓮次郎和黑子兩個人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目前還不清楚。但我認為這一切的開端或許是黑子把勝虎先生他們討論的內容透露給蓮次郎知道之後,才揭開這一連串事件的序幕。恐怕在把勇先生卷進去、在膳德僧擅自加入之前,勝虎先生他們的密談就已經進行過好幾次,而這些應該都被黑子偷聽到,也告訴了蓮次郎了。雖然黑子是上屋的人,但如果只是把兩家的聯姻計劃泄露給蓮次郎,倒也還不算背叛山神和叉霧夫人。然後蓮次郎再和黑子互換身分,自己潛進來調查,就在這個時候,無意中聽見禮拜天的密談。由於那個內室原本是作為茶室使用的,所以壁龕旁邊有一扇雕花的窗子,窗外就是院子,只要躲在那邊,就可以盡情地偷聽了。」
「我想她當時應該壓根兒也沒有想要讓現場的狀況變得更複雜,恐怕只是想一逮到機會就下毒殺害國治,所以隨身攜帶著那種藥丸吧!當然,藥丸的來源多半是叉霧夫人用草根樹皮所調製的各種藥材里的其中一種。」
「對呀!因為這麼一來他應該會在連接逢魔小徑和不見不見路的那條路上就先被我逮住了。」
漣三郎催刀城趕緊把話說下去,不光是他,幾乎所有在座的人都一樣,都是一副「有沒有醫學上的根據根本不重要,那個人跟這一連串的離奇死亡案件有什麼關係才是重點所在」的表情。
「可以請你把頭巾拿下來嗎?」
相對於此,刀城只是用一種同情的眼光望向漣三郎說道:
「我一開始也是這麼認為的。問題是,放流到河裡的依代居然跑到她的肩膀上,這種物理現象實在很難用幻覺兩個字一語帶過。這麼一來的話,就有必要從她所聽到的腳步聲和感覺到的氣息都是真有其事的角度來探討。」
「嗯,手裡還拿著從河裡撿回來的依代呢!」
「醫生您應該也知道,因為這種歧視而找不到工作,最後只好自殺;或者是原本相愛的兩個人因此而無法結合,只好雙雙殉情的案例,現實中並不少見吧!正因為他是白之家的人,所以一想到和黑之家結親之後將受到的歧視才會更加害怕,這也是么合情合理的。」
「什麼應該也是正確的?那個懷錶可是停在七點七分四十九秒喔!而且阿吉有看到她在七點五分經過主屋西側的客房前回到南側別棟的身影喔!中間差了兩分四十九秒,不就是最好的不在場證明嗎?」
「你說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事件都發生在這孩子的四周,如果這孩子不是兇手的話,到底誰才是兇手呢?」
漣三郎拋出一個再基本也不過的問題。
「我想膳德僧說他在河灘上看到紗霧小姐跟什麼人在一起,肯定就是指那個人吧!只不過,他可能誤以為他們是在幽會,把發生在紗霧小姐身上的事視為是情人之間的打情罵俏。」
「所謂的聾啞人士,是指啞巴通常也聽不見,當然也有反過來的情況。然而,黑子雖然不能說話,但耳朵還是聽得見的。這麼一來就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他並非天生就不能說話,而是在精神上受到什麼巨大的衝擊,所以才變得不能說話的。」
漣三郎猛然站了起來,就要往黑子的方向衝去,可是衝到一半卻突然像是凍住了似的停下腳步,可能是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吧!
「你的意思是說,在某種機緣巧合之下,蓮次郎開始懷疑起黑子就是自己遇到神隱的兄長嗎?而黑子臉上的傷痕也很有可能是他迷失在九供山上時留下的傷痕,因為那兩個人本來就長得很像,所以就算是臉上有傷痕,要在天色昏暗的地藏路口騙過千代,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刀城把所有人都看過一遍之後,大聲宣布。
「可是,勝虎先生不是從院子里看到黑子在廚房裡嗎?」
「我從大家告訴我的事情中發現一件事,那就是紗霧小姐大概從一年多以前開始會不知不覺地發獃,就算走到她後面,她也常常都沒發現。當麻谷醫生曾經在九供儀式結束之後為她診治,當我想起這件事的時候,就開始懷疑這兩件事之間的關係。」
「沒錯,我認為推波助瀾的原因恐怕還有一個,那就是設置在隱居小屋裡的山神房間。就算小霧小姐真的變成山神好了,只要紗霧小姐願意接受身為人類的姐姐已經死了的事實,或許就不會產生屬於姐姐的人格了。然而,叉霧夫人一方面將姐姐奉為山神,另一方面卻一直把房間保持成宛如姐姐還在世的樣子,叉霧夫人這麼多年來的扭曲行徑,對紗霧小姐到底造成了多大的影響……老實說,我也不知道,因為光是想像就已經夠讓人毛骨悚然的了,但是我敢保證,兩者之間絕對不會毫無關係。」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盯著黑子的須佐男終於提出了這個要求。
大家都對當麻谷說的話點頭表示贊成。須佐男還問嵯霧,谺呀治家裡面有沒有人知道這種說法,九-九-藏-書嵯霧只是搖搖頭,說她也是第一次聽到。可是千壽子馬上就說不可能不知道,於是現場又開始吵吵鬧鬧地亂成一團。建男雖然有阻止老婆,但是語氣並不像之前強硬,千壽子也發現了這一點,再加上嵯霧又沒辦法提出什麼令人心悅誠服的辯駁,於是千壽子的態度益發地囂張。正噹噹麻谷和警部想要出言制止的時候,在這片混亂中仍一個人陷入沉思的刀城突然問了一個問題:
當麻谷似乎已經察覺到刀城的言下之意,直接替他把手法說出來。
「是的,紗霧本人並沒有動機。」
當麻谷的語氣與其說是在問刀城,聽起來更像在擔心他是不是真的能說出讓大家心服口服的解釋。
「既然是山神的懲罰,自然也就沒有犯下殺人案的意識,所以也不會想到要隱藏自己的罪行啊……」
「嗯……或許只是一種妄想,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我不是說那是她們兩個的幻覺嗎?」
「叉霧夫人還沒辦法下床,正在後面隱居小屋的房間里睡覺。」
當麻谷的態度看起來雖然跟漣三郎大同小異,不過最後這句話還是肯定了刀城言耶這號人物了吧!
察覺到千壽子一副想要接在千代後面開口的樣子,刀城間不容髮地搶先說道:
「就是這麼回事吧!」
「只是,這一切都只是推測而已……」
「順帶一提,隔壁的爬跛村正流傳著神神櫛村在上禮拜四的傍晚有厭魅出現的謠言,這事跟千代遇到的那件事有沒有關係,目前還不知道,但是有可疑人物在村子里徘徊是可以肯定的。」
「他根本不需要逃。我認為那傢伙反而是一動也不動地就站在那裡。」
當麻谷忍不住失聲說道,刀城朝他點了點頭,把右手直直地往上高舉。
「蓮次郎的確從以前就對附身魔物信仰深惡痛絕,所以也肯定不能接受神櫛家和谺呀治家結為親家,但也不可能因為這樣,就做出那種事……」
「再加上當時她約了漣三郎老弟,正準備要去見他,所以腦海中無意識地浮現出紗霧小姐的可能性相當高。」
「原來如此啊!這麼一來唯一有可能是這孩子乾的,不就只剩下膳德僧一案了嗎?的確有必要研究一下這孩子犯下此案的可能性,只不過,以那山伏的情況來說,這孩子可以說是正當防衛,只是不小心防衛過當也說不定……」
「當然,我並不認為所有發生在千代小姐身上的附身現象都可以用這樣的理由來解釋,可能還有其他完全無關的心理因素,而且現在也還不能完全否定附身魔物的存在,只是,在她與漣三郎老弟的親事浮上檯面的這一年,她變得比以前更敏感——尤其是對紗霧小姐——我這麼說應該沒錯吧?」
「聯太郎是十二年前在九供山上失蹤的,兒黑子出現在上屋的時間聽說也是十幾年前。漣三郎老弟曾經告訴過我,黑子是在他剛進小學的那一年來到這個村子的,換算回去也是距今十二年前,這是第一個巧合。再者,有人看到絕對稱不上喜歡交朋友的蓮次郎卻唯獨跟黑子有所往來,為什麼蓮次郎會對他有興趣呢?」
一股險惡的沉默氣氛瀰漫在巫神堂內,只是,這股沉默跟之前也曾出現過的寂靜有著非常微妙的不同。大家全都啞口無言,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刀城,而且望向他的眼神也相當奇怪,彷佛是第一次見到刀城言耶這個外地人似的,每個人的眼神里都寫滿了驚懼、輕蔑、恐慌、同情等各式各樣的情緒,唯一的共通點大概只有懷疑和失望了。
「真的非常抱歉,對不起。」
「你上次告訴我那段體驗的時候,曾經說過,當時你往佛堂里一看,看到非常奇妙的東之西,都是些日常生活中隨處可以看到的用品。如果當時你所看到的,就是梳子、筷子、掃帚這類東西的……」
「對呀!紗霧有不在場證明,她根本不可能犯案啊!而且在緋還川發生的怪事,你不是也說除非利用她的視覺問題,否則根本沒辦法解釋嗎?」
「話雖如此,可是當時最先離開客房的人不就是黑子嗎?他有可能再回來把國治先生打扮成案山子大人的樣子嗎?」
「也就是說,這是無法避免的現象嗎?」
當麻谷的臉上堆滿了無法置信的表情,其他人也都一樣,只有嵯霧和紗霧母女不同,她們臉上的表情十分僵硬,身體緊緊地依偎在一起。
當麻谷和漣三郎是最早從衝擊中回過神來的人,兩人皆一口否決這個可能性。
「首先是九供儀式過後,自己雖然沒事,但是姐姐卻死了,那個集叉霧夫人的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姐姐;那個儘管讓自己自慚形穢,卻仍忍不住羡慕的姐姐;那個就要繼承叉霧夫人的衣缽,成為一個偉大巫女的姐姐就那樣死掉了。再加上這個姐姐並不是像普通的姊妹那樣,年紀和自己有一段距離,而是雙胞胎的另一半,可以說是自己分身一般的存在。除此之外,讓姐姐失去生命的原因既不是病死、也不是意外、更不是自殺或他殺……不對,恐怕一開始灌輸給她的就不是死亡,反而是復活的觀念。基於這樣的意念,舉行九供儀式時必須在產屋裡關上整整九天,然後才能重生成谺呀治家的巫女和憑座的這種狀況,從頭到尾就代表著重生與復活的意思。無獨有偶的是,這整件事情最後的結果是姐姐變成了山神、變成了案山子大人、也變成了紗霧小姐本身信仰的對象。更重要的是,在經歷過這樣的體驗之後,她在每次擔任憑座的時候,又重複著讓山神降臨到自己體內的行為,這種行為在九供儀式之後至少進行了好幾百次,再加上這一年她本來應該要去上高中的,可是她不但沒去,反而還讓憑座的工作成為生活的主要重心。據她所說,她幾乎沒有擔任憑座時的記憶,儘管如此,山神透過她的嘴巴傳達意思卻也是事實。之所以會失去擔任憑座時的記憶,恐怕也是因為她認為那是山神的諭示,而不是自己講的話的這種意識,消除了擔任憑座時的記憶吧!只不過,如果那些話真的是從她的嘴巴里講出來的,那麼這種狀況就有說不出的怪異了。在重複了好幾百次這種行為的過程中,就算有一種可以視為小霧小姐的神靈人格在她的腦子裡、心裏、身體里萌芽,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刀城的回答根本稱不上是什麼答案,可是大家反倒被勾起了興趣,就連一直坐立不安的彌惠子、一臉不耐煩地把頭轉向旁邊的千壽子,也都稍微探出了身子,豎起耳朵聽他說。
「你、你到底在說什麼?老朽完全……」
刀城的這一句話,使得鬧烘烘的現場頓時安靜了下來。
「如果化身成黑子來行動的話,所有的犯行就都有可能成立了……可是,那他對於案山子大人的信仰又該做何解釋呢?」
「我一直覺得……小霧姐姐她……姐姐她……就在我身邊,一直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屏息注視著我的一舉一動……既不是山神、也不是巫女,而是已成為另一種存在的姐姐對於還是人類似乎很有興趣……並不是要守護我什麼之類的,就只是一直屏氣注視著我……那眼神與其說是善意,還不如說是充滿了惡意;與其說是神聖,還不如說是充滿了邪氣……不管在什麼時候,無論我走到哪裡,就只是一直屏氣凝神地、直勾勾地、無時無刻地注視著我的一舉一動……」
「……」
大家不約而同地倒抽一口氣的聲息,充滿著巫神堂內。不知道是不是這樣導致空氣中的氧氣濃度一口氣降低,幾乎所有人都在下一秒鐘咳了起來。不過這也只是發生在一瞬間的事,再下一秒鐘,寂靜無聲的冷空氣立刻將所有人包圍。
等到紗霧回到原位之後,刀城終於抬起頭來說道:
「咦……?幹麼突然問這個……」
「我個人認為,光是要追溯這整起事件的開端,就已經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當然也可以從膳德僧,也就是小佐野膳德的弔死一案開始說起,但我總覺得,這次的事件似乎在更早之前就已經揭開了序幕。」
「你的意思是說,只是因為會阻礙到自己找工作和結婚的機會,就殺了五、五個人嗎?」
「不過,我在這裏只講最近所發生的事,所以先把焦點放在前幾天發生的事。上禮拜四傍晚,千代小姐在地藏路口看到紗霧小姐的生靈,還被附身,然後到了禮拜天傍晚,紗霧小姐在把封印著從千代小姐身上祓除下來的魔物的依代放流到緋還川的時候遇到了怪事。當下兩個人都有同樣的想法,她們或許不是遇到紗霧小姐的生靈,而是她姐姐小霧,也就是變成神靈的小霧……」
「我懂了,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不對,她第一次回頭的時候可能還沒問題,但是第二次的時候,那傢伙幾乎已經貼到她的正後方了耶!」
漣三郎雖然也同意刀城的說法,但是一方面也對感到頭痛的紗霧投以擔心的視線,然後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
看樣子,只有刀城一個人很認真地把當麻谷的話當回事:
「沒錯,既然她是最後一個離開客房的,自然是一點問題也沒有了。」
「站在紗霧的後面?你在說什麼鬼話?那樣哪有可能不被看見的?」
「當然就是成了山神的小霧小姐。」
「雖然我是有事想要請教大家跟警察先生們,可是我想大家的情緒應該還沒這麼快整理好,本來只想先找幾個人來聊一下,沒想到……」
「怎麼可能……不會吧……怎麼可能……」
「因為陰錯陽差的緣故,使得我這個外地人也跟這起事件沾上了邊,或許正因為我是個外地人,所以可以看得更清楚也說不定。而且我來貴寶地的目的原本是為了收集這個村子的民間習俗,尤其是附身魔物信仰的傳說,從這個角度下去看這件事,搞不好會出現跟警方有所不同的見解呢。昨晚我和漣三郎老弟一起把整件事整理了一下,今天早上也對各位提出許多問題,本來是想先跟當麻谷醫生和漣三郎老弟報告我個人的結論……算了,那已經不重要了。現在就請大家聽聽我的想法。」
「啊……!」
「我猜他可能是躲進了衣櫥里,就算那一小段時間看不見黑子的身影,應該也沒有人會在意吧!接下來只要趕在警方到達上屋,並進行正式的現場搜證之前,找機會逃出來就好了。」
「就算千代的狀況真的是這樣好了,那紗霧的體驗又該怎麼解釋?真的只是因為怕所的氣氛導致她出現幻聽和幻覺嗎……」
「那裡……?刀城https://read.99csw.com先生,難道說……」
「……」
「四、有機會在巫神堂里把膳德僧弔死的人。
「開什麼玩笑……」須佐男情不自禁地喃喃低語。
兩人交換著只有他們自己才聽得懂的對話之後,刀城便把從去年開始就流傳於村子里的,有關有人看到小霧的傳言告訴大家。
「騙人……」
刀城說完了這一長串之後,緊盯著黑子說道:
「只有紗霧小姐一個人站在距離國治先生比較遠的位置上,在他身邊分別是勇先生、絹子小姐、黑子等三人。問題是,當時大家的目光焦點全都集中在那個布袋上,換句話說,隨時都可以對他的茶杯動手腳。」
「五、成為勝虎的盟友會讓人覺得很意外的人。
「推理小說嗎……要是你也能像小說中的名偵探那樣,把這起恐怖的事件解決掉就好了……」
「三、在緋還川捉弄紗霧的時候被膳德僧看見了,而且被膳德僧認為那是可以用來威脅紗霧的人。
那一瞬間,場面突然整個安靜了下來,如果只出現紗霧的名字,恐怕只會更加混亂吧!但是因為還加上了一個漣三郎,也難怪大家都要瞠目結舌了。
刀城用一種極其深沉複雜的眼光看著漣三郎:
「一開始我就說過了,這次的事件看起來似乎都跟紗霧小姐有關,但是除了紗霧小姐之外,其實還有另一個人也都跟這次的事件有關。」
「你是說踢石子的遊戲嗎?那又怎樣……」
「那就只有蓮次郎才辦得到了。」
「可是如果不這麼假設的話,就無法解釋依代的現象吧!」
刀城不知道是無視於眼前的騷動,還是根本完全沒有注意到,只是低著頭,自顧自地沉浸在思緒里,然後喃喃自語地說道:
出乎意料地,反倒是紗霧採取行動了,她走到黑子的旁邊,以極小的音量再加上肢體語言,不知道和他說些什麼。其他人全都興味盎然地看著他們的動作,不用說,其中當然是以須佐男、彌惠子和漣三郎的視線最為尖銳。
「黑子是往你那個方向逃逸的。」
「勝虎先生本來就沒有要監視他的意思,所以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而後來的命案也可以用同樣的邏輯來解釋,像是勝虎先生溺死的渡船頭因為光線昏暗,如果是全身黑的他,很容易就能藏身在黑暗中不被發現;還有在國治先生被毒殺的時候,當時唯一有機會下毒的三個人如今只剩下他一個,也等於證明他就是兇手。」
刀城向大家解釋了從妙遠寺的泰然那裡聽來的那些跟蛇有關的事。
「喂,依代的事情可以到此為止了吧!老朽也覺得或許真有這樣的巧合、或許真有可能發生,但是比起那個,最重要的還是動機吧!請容老朽再強調一次,這孩子可是完全沒有動機喔!」
「我想醫生您應該也同意,巫神堂的密室狀態絕不是兇手故意製造的。所以只要假設那個懷錶本來就比較快,密室之謎就可以不攻自破了。」
刀城抬起頭來,先看看紗霧,再看看漣三郎:
「快、快點!快點把你的頭巾拿下來。」
「請等一下!刀城先生,你是說,不管是千代看到的生靈、還是紗霧遇到的怪事,都是那個兇手的傑作嗎?」
「哼……最重要的是這孩子根本沒有動機不是嗎?頂多就是對千代惡作劇的可能性或許有一點……」
與情緒激動的漣三郎正好相反,當麻谷一再明確地指出問題點。
「那麼把國治打扮成案山子大人的樣子……」
沒錯,這個不怕天打雷劈的刀城居然指著我的方向。
「也就是說,如同記載在神神櫛神社的文獻里的一樣,上屋從第三代傳到第四代的時候,有一對雙胞胎女兒遭到神隱,失蹤了整整九天,後來只找到其中一個,而且找到的那個之後三不五時就會陷入被神明附身的狀態,最後甚至還被另一個消失的雙胞胎姊妹附身……如今同樣的現象就發生在這孩子和她死去的姐姐之間嗎?」
「原來如此,所以那些代表蛇的物品都是為了要表現這一點羅?」
建男連忙阻止千壽子再繼續口無遮攔下去。可是,在座的除了漣三郎以外,所有神櫛家的人望著紗霧的眼神或許程度有所不同,但都是一樣地充滿了懷疑。
「別這麼說,說起來真是太丟臉了,老朽只是不小心跟這位警部透露了一下,沒想到居然演變成這麼大的陣仗……真是對不住啊!」
「我們都認為紗霧小姐在一之橋和漣三郎老弟見過面之後就直接回上屋去了,所以要追過他先趕到地藏路口是不可能的事。但如果她只是假裝要回上屋,實際上卻在背對著他走向中道之後,回到一之橋,前往渡船頭,坐上系在那裡的小船,順著邑壽川往下划呢……?這麼一來就能比他先趕到地藏路口了。根據勇先生的證詞,國治先生曾經說過,勝虎先生被叫出去的時候,在渡船頭並沒有看到小船,這也就證明有人先坐著小船往下游去了。當勝虎先生的遺體被發現的時候,是被放在小船上的,但是小船卻在他死之前就已經不見了。因為邑壽川的河床比中道還要高,所以走在中道上的話其實是看不到小船的。我猜她可能是搭著小船,在稱之為『橋無』的地點靠岸,從那裡上岸就可以比漣三郎老弟先抵達地藏路口。當然,那只是她一時衝動之下所採取的行為吧!在和漣三郎老弟聊天的過程中,她得知他接下來要和千代小姐見面,所以決定要比他先過去,但是過去之後要做什麼,她其實並沒有想那麼多,只是想要比他先過去,至於要對千代小姐做什麼,恐怕也只是當下一時衝動的行為吧……」
「刀城先生……」
刀城抬起頭,喃喃地說道。雖然只是喃喃自語的音量,卻響徹了整個巫神堂,大家都立刻把嘴巴閉上,一起把頭轉向刀城的方向。
「那、那又怎樣……」
「他的權力是我給他的,你有什麼意見嗎?」
「看來只有紗霧小姐和漣三郎老弟對這些東西有印象。」
「你說兩人互換身分……到底要怎麼做……」
漣三郎瞠目結舌地把視線從刀城移至紗霧的身上,而刀城則是把臉從當麻谷的方向轉向漣三郎說道:
當所有人全都陷入沉默之中時,警部催促刀城繼續往下說,一副要大家閉嘴,乖乖聽他說的樣子。
「哪有什麼可疑人物,明明就是紗霧的生靈不是嗎?」
「不,不可能,我應該早就告訴過你了,這個村子的人……啊!黑子不是在這個村子里土生土長的,所以對案山子大人或許沒有那麼敬畏……不對,不對不對,他對山神的信仰也很虔誠,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做出褻瀆神明的行為吧!」
紗霧的聲音雖然微微地顫抖著,卻以非常清晰的語氣一字一句地慢慢反駁。話還沒說完,當麻谷和漣三郎也已經回過神來幫腔:
不過,在這些人當中,只有一個人對他投以另一種不同的眼神,那就是紗霧。她的眼裡雖然也有驚懼和恐慌,但是一點也沒有輕蔑或同情之意,也沒有懷疑和失望,相反地,看起來似乎反而還閃爍著些許期待和希望的光芒。
「女兒都被別人說成這樣了,你這個做父親的難道一點感覺也沒有嗎?而且他只不過是一個外人、一個靠爬格子維生的人、是個外行人,又不是警察……」
「嗯……該怎麼說呢?我想兇手應該沒有想到這麼多,頂多就像是故意要找她麻煩一樣,只是想把大家懷疑的焦點都集中到她頭上,或者是上屋、谺呀治家上,如果能夠順便再把罪推給她,就等於是賺到了……」
「沒錯,以使用這些代表蛇的東西的動機上來看,這樣想是沒錯的。但是,他為什麼會知道那些東西可以用來代表蛇呢?在兩家人里……不對,是在這整個村子里,最欠缺這方面知識的人不就是他了嗎?」
「騙人……」從剛才就一直默默聽著刀城和當麻谷說話的漣三郎,又再度開口說了同一句話。「這是騙人的……這一定是騙人的……騙人的!」
剛剛猛地站起來的氣勢不知道上哪兒去了,漣三郎低垂著頭,當場跌坐在地。
「在假設蓮次郎就是兇手的情況下,有一點是怎麼說都說不通的。」
「開、開什麼玩笑……想也知道不可能……」
然而,刀城又發出了驚人之語:
當麻谷問道,可能是身為一個醫生的好奇心覺醒了吧!
「當然是躲在案山子大人里……」
也不知道漣三郎是不是有意要諷剌警部,不過他的視線倒是牢牢地盯著刀城。
「然後再趁那個時候回到巫神堂嗎?」
「當她前往下游的時候,有一陣非常強勁的風迎面吹來,但是當她走回上游的時候,就變成順風了。假設她原本以為已經流走的依代,其實是在她沒有注意到的時候,既沒有沉沒,也沒有漂走,而是浮在水面上,或者是被河裡的樹枝等勾住,此時如果再有一陣強風吹來……再假設依代就那麼巧地被風吹到她肩膀上的話……」
千壽子叫道,這時跟前夫倒是意見相同,只不過,她的語氣雖然很強硬,但是緊盯著黑子的眼神卻充滿了恐懼,儘管如此,她還是十分激動地大喊:
「如果勝虎先生他們的目的只是要撮合兩家的親事,或許還不至於演變成這次的事件。但是他們的目的並不僅如此,還想要摧毀附身魔物信仰,甚至於山神本身,我想這就激怒了姐姐的人格。只是我不太能肯定,他們的企圖是被她直接偷聽到,還是黑子去向她通風報信的……」
「那麼絹子小姐的命案又要怎麼解釋呢?他是如何逃離逢魔小徑的?雖然警方對這一點不是很重視,但是當時的確是由紗霧、我和刀城先生分別從三個方向進入現場的不是嗎?」
「為什麼?他根本沒有時間再躲回草叢裡哦!」
由於最後一句話是對著當麻谷說完的,所以當麻谷馬上發難:
雖然大家都沉浸在巫神堂異樣的氣氛里,但是沒有半個人是心甘情願待在那裡的。或者應該說,除了極少部分的人之外,絕大多數的人都希望能夠立刻離開巫神堂。
「只要利用村子特殊的地形,就可以趕在絹子的前頭,然後在殺了人之後,再假裝是剛抵達案發現場,這根本一點難度也沒有,當然也不需要藏在案山子大人里。不過,就像我剛才說的一樣,她根本沒有打算要隱藏自己的罪行,所以反而因此意外地順利也說不定。」
「原來如此,所以才有那個謠言啊……」
「怎麼可能?怎麼發生?」
「我想二位都被佛堂里的案山子大人嚇壞了,所以才會幾乎不記得除此以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