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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THREE 02

PART THREE

02

拉芙娜以儘可能狡猾的方式思考:「我倒覺得這次分配可以暗中進行,我們只需對外聲稱有兩三台攝像頭『壞了』。」當地沒幾個人知道哪些東西耐用,而哪些東西易損。這些年來,她的頭戴式顯示器悉數損壞,如今只剩下一台,反倒是那些低科技的攝像頭,從二十米的高處掉下來也不一定會壞。「斯庫魯皮羅甚至不必隱藏他的怒火,這不過是事故的合理情節。」
「不行,那些不能動。如果真有陰謀,我敢打賭,策劃者肯定是位老手,而不是你那些稚嫩的孩子。剜刀之狡猾,當世無人能及。」老剜刀也是木女王的一個後代。就算他不是她創造出的天才中最惡毒的一個,那也是其中殺人最多的一個。
聽到這種典型的爪族觀點,拉芙娜不禁笑了起來:「我們人類也說,謠言有它自己的生命,不過看來在爪族中間,這句話是真的。」
「兵貴神速,他們肯定知道消息已經傳到我耳朵里了。如果真有幕後黑手,他們肯定會趁早動手,搞得我們手足無措的。」
木女王的回答含糊其詞:「知道一些。你知道的,就連約翰娜也聽到了一些傳聞。」
「你看,拉芙娜,除了攝像頭,我還會從偏遠地區調一些探子回來。我們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拉芙娜重重地坐在離她最近的那張人類風格的椅子上:「木女王,我們怎麼會這麼粗心,漏掉了這麼大一件事?災難研究組一直就在我們眼皮底下活動。」
無論放置得何等巧妙,三台攝像頭都難以構成監測系統。拉芙娜決定直接要求動用其他攝像頭:「你用來監視剜刀的那三台呢?眼下最大的威脅是人類。」
「好吧。」剜刀過去的確是個可怕的怪物,融合了人類歷史上所有的極端性格。如果拉芙娜沒有自己特殊的情報來源,她也會像木女王那樣對剜刀充滿執念的。那個特殊渠道是她從未告訴過任何人的少數秘密之一,連約翰娜都不知道。只是為了換取木女王手中的三台攝像頭,她還不打算說出這個秘密。
離開螳螂之兆酒館不過幾個小時,她和約翰娜、傑弗里(當然還有阿姆迪)又談了一次。約翰娜和傑弗里是拉芙娜在這裏最先遇到的兩個孩子。十年前,他們共同經歷了那恐怖的幾個小時。從那以後,拉芙娜就覺得他們之間有種特殊的聯繫,儘管步入青春期后,傑弗里彷彿失去了全部理性。
今天,拉芙娜一路上行,登上了城堡高處的走廊。陽光透過窗戶上數十個狹窄的窗格子照射進來,但冬眠箱、霉斑和可怕的夢魘依舊縈繞在她的腦海中。
木女王並不是唯一擁有間諜組織的共生體。拉芙娜努力想說得婉轉一些:「在當前這種情況下,任何信息都很寶貴。你是否可以向剜刀-泰娜瑟克特諮詢一下——」
「你覺得有人在搞陰謀破壞?」
木女王沉默了一會兒,看似有些尷尬。拉芙娜用五味雜陳的目光掃過每一個組件:「這麼說你早知道了?」
木女王輕聲笑了起來。這些年來,她試過各種人類嗓音和舉止,以觀察人類的反應。如今她的薩姆諾什克語已非常流利,拉芙娜直視著眼前這個奇怪生物的七個組件,她給人的感覺和人類毫無二致。「酒保?」木女王問,「你是說螺旋牙線?他是剜刀的部下。我的人是高台上的一個顧客,他把一切都告訴我了,包括加儂·喬肯路德在遇到你之前說的話。」
「總之,」拉芙娜說,「大家都願意信任你。如果你對這些邪惡的言論表現出認同,九九藏書而且如果那些否認者真的有什麼陰謀,我敢打賭,他們會找你坦白的。這樣的角色,呃,你願意——」
「的確。」
「這主意不錯!」木女王發出振蕩的笑聲,高台上的一個組件還拍了拍拉芙娜的頭。木女王又對「縱橫二號」發出一陣顫音:「成了,我們可以拿走三台攝像頭,但我們得好好想想用在哪裡,怎麼用才最有效。」
「抱歉,是有一點。我們只騰出了三台攝像頭,監控目標顯然比這要多。」
木女王聽見「縱橫二號」傳回「嗚嗚嗶嗶」的聲響:「哼,這個斯庫魯皮羅。『縱橫二號』說,我親愛的科學顧問不僅在用那些攝像頭為你開發產品,而且……你聽說過『質能轉化液滴』嗎?」
約翰娜垂下頭:「抱歉,我一直沒跟你說。災研組總愛散布一些無恥謠言,但我和內維爾都以為,這種鬼話很快就會銷聲匿跡。現在看來,整件事似乎更有組織性。」她看了傑弗里一眼。他們回到了「縱橫二號」的艦橋上,這是個進行私密的小型會議的好地方。阿姆迪躲到了傢具下面,已經不見蹤影。「你和阿姆迪顯然知道,整個災研組最近變得越發瘋狂了。」
今天這裏空蕩蕩的,只有一個爪族和一個人類。護衛在她身後關上門,拉芙娜沿著長地毯走向王座和聖壇。木女王從她身體兩側的陰影里現身,陪著她一起走。
「關於瘟疫艦隊還有多少殘存勢力,大家一直存在合理的意見分歧,這我們是知道的,」拉芙娜說,「但我想不明白,這怎麼又跟我們落後的醫療條件扯上關係了。我也沒想到,孩子們會懷疑把他們困在這裏的那場災難的起因。」
「不!」木女王說,牙齒咯咯作響。她一直懷疑剜刀在密謀顛覆她的統治。過了一會兒,她繼續說道:「我們真正需要的是幾十台無線攝像頭。攝像頭和網路,這才是實現全面監控的基礎。」她聽上去就像研讀過相關的古老文獻,「既然我們沒有像樣的網路,那就只能依靠更多偵探的眼睛了。」
拉芙娜向木女王點了點頭。兩位聯合女王一直小心遵守著某種非正式的禮節。「我猜,你的酒保兼特務已經把我在螳螂之兆的奇遇告訴你了。」
拉芙娜不知如何回答才不會泄露自己的信息來源。
傑弗里瞥了眼約翰娜,然後咧嘴笑了。他的笑容很迷人。「別不好意思說,」他說,「誰都知道我過去有多可惡,現在有時候也是。這是我淪為難民后的部分焦慮病徵,你知道的。」
傑弗里本想反唇相譏,卻只是不情願地點了點頭。事實上,拉芙娜發現他面露慚愧。傑弗里跟他姐姐一樣固執,但這種固執總是在毫無意義的沮喪中逐漸消失。在超限實驗室的那場混亂中,他們的父母幾乎扮演了英雄的角色。他們創造了奇迹,把孩子們帶到了這裏。傑弗里終於開口了,但語氣緩和了不少:「我們確實知道,但就像歐文說的那樣,最惡毒的言論總是通過第三者轉述……靠加儂·喬肯路德之流傳播。」
拉芙娜點點頭:「傑弗里,你看這樣好不好?或許這些指控是基於正當的議題討論——順便說一句,這些議題我也正打算要處理,但或許這隻是某些年長孩子的小團伙策劃的破壞活動,出於他們自己的目的而誇大了實際問題。而以你現在所處的位置,你是最容易查明真相的那個人。大家都知道,嗯,你——」
「還有最極端的那些言論,說瘟疫並不邪惡,范才是壞人——我敢打賭,read.99csw.com這些也是最近才編出來的。」
「呃,我只是聽到了些小道消息。好的領袖總是多聽少做。如果你不願用探子,那就去跟你的孩子們打成一片。只要你還在飛船上當那個淡漠的巫師,你就會遇到這類令人不快的『驚喜』。」
拉芙娜仍舊住在「縱橫二號」上——這艘龐然大物足有三萬噸重,雖然已經無法飛行,卻擁有來自星空的科技。
「你是想問,我願不願意調查我的哪些朋友躲在幕後,然後再把他們供出來?」傑弗里的話里不帶惡意,但他看上去很不開心。所幸約翰娜沒有說話,沒有像平時那樣,擺出姐姐的架子來對他說教。最後他搖搖頭:「好吧,我來做這件事。我還是覺得沒什麼陰謀,但如果有,我會找出來的。」
「可剜刀已經重組過了,他現在只有兩個組件是從你那裡來的。」
「好吧,」拉芙娜說,「我可以叫斯庫魯皮羅把一部分測試系統暫停一二十天。我真的想弄清,這些否認者的謊言背後是不是真的存在有組織的陰謀。」
約翰娜搖搖頭:「你怎麼還跟那個蹩腳貨有來往?」
「我知道,按照文明社會的標準,我的監視手段太無力了。」木女王看向無線電聖壇,那是她與「縱橫二號」資料庫聯通的私人渠道。冬天,她會用踏車為它提供電力,夏天則會利用從大廳高窗透下的陽光。無論如何,為了全面學習相關技術,木女王已正式在她的無線電聖壇邊安營紮寨了。
拉芙娜的這位聯合執政的女王夥伴統治著西北大部分土地,歷時超過三個世紀。當然,她的單個組件沒有一個能活這麼久,但她在維持自身完整方面非常小心。作為共生體,她甚至對當年在海邊小屋度過的那段普通藝術家的生活記憶猶新。木女王認為,帝國發源於藝術,目的就是建設、塑造與雕琢。木女王是真正的中世紀領主,也是一位正派(雖然偶爾也會嗜血)的領主,因此,她能長壽並長期掌權,對拉芙娜和人類難民來說不啻紅運天降。
約翰娜臉色發青,災難研究組令她生氣,傑弗里更令她生氣,因為他沒告訴她災研組最新編造的那些謊言。
「嗯,嗯。」阿姆迪的男孩嗓音從地毯附近傳來,聽起來無精打采,或者說有點睏乏,「我仍舊是傑弗里的拍檔。」
「哼,我懷疑他都知道。要一直懷疑,拉芙娜,這樣你才不會失望。或許……如果我能讓我的人潛入城堡,我們就可以挪用攝像頭了,反正我也一直想這麼干。必須一直把剜刀放在嫌犯名單榜首。我不想用那些攝像頭去監視任何不那麼可疑的人。」
「沒有,直到加儂開始大肆宣揚。」
拉芙娜點點頭,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我知道。我能看出,有些質疑是自然產生的。」她當然知道,事後聰明很容易,「我只希望我能早點知道。」
木女王重重地哼了一聲:「那又如何?老剜刀選擇了另外三個……」
木女王沉默了片刻:「對,那是新的,但過去也有不那麼惡毒的版本。」她有些像在自我辯護,「但在爪族內部,謠言幾乎查不到源頭,尤其是在共生體做|愛時散布的謠言。那些瞬息人格會冒出平時根本想象不到的念頭,過後根本不知道該指證誰。」
「哦,是很危險。」木女王又發出一陣顫音,大概是在「搜索」定義吧,「如果不能合理控制工序,這些『液滴』通常會變成某種叫作『轉化洪流』的東西。它已經摧毀了不止一個文明。幸運的是,在多數九-九-藏-書歷史情況下,人們很難在充分了解它的危險性之前將它創造出來。」她又問了幾句,「哦,很好。那是十天前的事了,斯庫魯皮羅難得明智一回,放棄了這個計劃。他現在似乎在做他該做的材料研究。」她頓了一下,然後發出一聲人類般的竊笑,「我們去接管那些攝像頭,斯庫魯皮羅肯定會大鬧特鬧的。你就等著看熱鬧吧。」那位科學顧問是木女王的後代之一。這些後代才是真正危險的實驗衍生品。
拉芙娜終於鬆了口氣:「謝謝你,傑弗里。」如果像傑弗里·奧爾森多這樣的人都站在她這邊,這一關她就一定能闖過。
拉芙娜點點頭:「恐怕是的。木女王,你稱得上這個世界的現代領袖,但你『無處不設防』的理念,嗯,我看——」
女王夥伴微微躬身,這個動作相當於皺眉沉思:「抱歉,拉芙娜,我以為你以前碰見過這種情況。沒錯,我確實收到了爪族密友的報告:歐文·維林他們告訴你的都是真的。但這都是傳聞,而且越傳越誇張。我還沒有找到真正的核心人物,不過,嗯,或許核心人物是沒有爪族密友的人類。」
約翰娜微笑著,看起來釋然了不少。她想對弟弟說點什麼,但明智地閉上了嘴。她轉而環視桌子周圍:「嘿,阿姆迪!你都聽明白了嗎?有疑問嗎?」
「都過去十年了。」
「是啊,等到那一天。」木女王如同唱起了哀歌。她自己有三台攝像頭,但顯然不打算主動外借。她另有打算:「你知道嗎,我那位傑出的科學顧問獨佔了九台攝像頭?」斯庫魯皮羅雖然缺乏分散式運算的手段,但還是盡其所能地構建起了網路系統。他利用那些攝像頭,把影像從他的實驗室發回「縱橫二號」的策劃邏輯系統,材料評估的時間因此縮短了十倍。只要能充分運用這艘飛船的動力或者邏輯系統,就意味著戰鬥的勝利。這些實驗室的建成就是他們最近幾年最輝煌的戰果。
「阿姆迪?」
「沒有……聽起來很危險。」
約翰娜臉上的憤怒化作由衷的擔憂:「這太教人費解了,傑弗里。好像突然間,災研組就成了真正的威脅。」
想必在旁人眼裡,她就是個不近人情的瘋婆子,盤踞在這個世界的權力巔峰。
但那天下午,在螳螂之兆,她發現原來霉運一直如影隨形。我為什麼之前絲毫沒有察覺?拉芙娜再三問自己。孩子們總是有無窮的問題。這些年來,她和爪族無數次地為他們講述飛船山之戰的故事,還有戰爭之前發生的事。他們都去過兇殺草地,重新踏上鐵大人殺死了半數孩子的那塊土地。但關於那場戰事的後半段,似乎只是拉芙娜的一面之詞:范如何阻止了瘟疫艦隊,以及為此付出了怎樣的代價。關於這件事,關於災難伊始自己父母的遭遇,孩子們還有許多疑問。離開實驗室時,這些孩子還有家人和朋友相伴,醒來時身邊卻只有一眾爪族和一個成年人類。有關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他們只能聽她講述。真是可笑,她以為這樣就足夠了。
沉默。視野里沒有腦袋冒出來。阿姆迪就這點不好,有時他會被那些縈繞於心的數學問題吸引,迷失在只有阿基米德或者納卡穆爾才能想象的白日夢裡。特別是近幾年,他有時會直截了當地進入夢鄉。
「我會比以前更仔細地監視剜刀的。」
每當走向城堡大門時,拉芙娜總會為她和木女王實現的分權與制衡而驚訝,哪怕只是象徵性的。拉芙娜九九藏書手握科技,但她住在山峰較低處。稍高一些——位於二人之間——是人類與爪族夥伴學院(或者說爪族與人類夥伴學院)。在那裡,人人都在競相學習未來要求他們掌握的東西。最後,山頂是新城堡中的木女王。城堡的圓頂下方,放置著伴隨人類孩子一同到來的科技殘餘,其中有冬眠箱和留有部分自動化功能的登陸艙。范·紐文就死在登陸艙的某個地方,那裡還有反制手段留下的硅質霉斑。
木女王繞著聖壇坐下,一些組件圍在拉芙娜身旁。組件們挨個聳肩,形成一片漣漪:「這純粹是你們人類自己的事務。」
可我必須留在這裏!因為「縱橫二號」上有個小型資料庫,而拉芙娜是資料庫管理員。這個小得不能再小的艦載資料庫里,卻蘊藏著爬行界種族不計其數的技術法寶。從熔鐵到星際旅行,地球上的人類花了四千多年才實現技術上的飛躍,這期間難免走了不少彎路。和大多數種族一樣,隨之而來的戰爭和災難一次次將人類打回中世紀,甚至新石器時代;在一些星球上,人類徹底滅絕了。不過,一旦人類倖存下來,要復興科技就不必再走彎路了。只要考古學家發掘出資料庫來,不出幾百年的時間,人類就將恢復到之前的科技水平。有了「縱橫二號」,她可以把復興所需的時間壓縮到一百年以內。要是霉運不來打擾,則只需三十年!
「嘿!加儂在實驗室那會兒就是我的朋友好不好?我可以跟他聊那些連老師都不懂的事情。或許現在他真是個蹩腳貨,可……」
人類女子伸出手,拍了拍最靠近她的組件。那是「希特」——嗯,在人類的雙耳聽來,發音接近這兩個字。一般來說,組件名和狗舍標籤差不多,在爪族聽來基本沒有意義。小希特出生不過幾十天光景。木女王正在謹慎地調整自己年幼與年長組件的比例,希特便是其中不可或缺的新成員。這個幼崽的年紀太小,只能和其餘組件分享最基本的感官知覺。除此之外,拉芙娜只知道這個幼崽和木女王或行腳都沒有血緣關係。在和爪族打交道時,幼崽往往是個麻煩的因素,特別是當共生體中的育兒者比較粗心大意的時候。與養育後代相比,木女王在掌控心智方面要高明得多:近六百年間,她始終保持著獨立的自我意志。拉芙娜沒必要擔心。她撫摩著小傢伙精細濃密的皮毛,感到一陣愜意。嘿,如果說木女王會有什麼變化,那也是她早就為自己設計好的一次進化。
木女王已經非常努力在配合了。除了斯庫魯皮羅,她似乎比所有爪族都更清楚,拉芙娜為什麼不得不這麼做。
現在,孩子們有的不只是疑問。他們有了災難研究組。
傑弗里毫不客氣地反擊:「你想再搞一次獵巫行動嗎,約翰娜?你想清除一切哪怕只是相信災研組部分說辭的人?你知道,那約等於所有人。」他頓了頓,不太確定地朝拉芙娜瞥了一眼,「我說的不是最惡毒的那部分,拉芙娜。我們知道你和范是好人。」

拉芙娜花了很多時間去考慮那日在螳螂之兆酒館里發生的事。更準確地說,她根本無力思考別的事。她嘗試站在否認者的角度看待問題,發現自己說過、做過的一切已經全都變了味。
「十年間我們相安無事,但我在舊城堡里藏了三台攝像頭,是它們讓我有理由……嗯,說『相信』不大對……容忍他。」
拉芙娜微微一九九藏書笑:「你總是抱怨他知道你在監視他。」
拉芙娜克制住掩面狂呼的衝動:但我本來就不是什麼領袖!「聽著,木女王,我很擔心這件事。先不管我是否『驚喜』,也不管孩子們如何藐視我的存在,但你不覺得,這種有組織的不滿本身就是一種威脅嗎?」
「那就看看我能爭取來幾台攝像頭吧。」木女王的三個組件跳上無線電聖壇周圍的座位。她發出一聲輕柔的顫音,既不是爪族語,也不是薩姆諾什克語。木女王利用「縱橫二號」的用戶定製功能,以聲音代替了通常的可視界面。這就好比拉芙娜的「王冠」,她不敢每天戴著它,因為那種頭戴式顯示器太過脆弱。但對於共生體來說就方便多了,木女王的這種方式和王冠的效果幾乎是一樣的。
木女王揮手示意拉芙娜坐下。在無須待客的時候,木女王會把這個房間當作自己的小窩。聖壇上擺放著幾張皮毛裹邊的板凳,還有堆得亂七八糟的毛毯。經常使用的傢具上飄來濃濃的爪族體味,地上還有些丟棄的飲料和啃了一半的骨頭。木女王是少數幾個能用無線電與「縱橫二號」上的神諭者聯絡的爪族之一——她的這座「聖壇」有著非常實用的價值。
「……或許吧。」符合這個條件的人太多了,「你之前就聽說過這個『災難研究組』了嗎?」
拉芙娜跟約翰娜、傑弗里以及阿姆迪的談話只是幾次私人會談中的第一場。因為行腳出城了,她緊接著去找了木女王。
拉芙娜搖搖頭:「我們總共只有十二台可以動用的攝像頭。」當然,「縱橫二號」的許多部分可以用作攝像頭和顯示器,但不幸的是,一旦你拿起撬棍,撬下那些程式控制艙壁,飛船就會喪失許多性能。他們擁有的那十二台攝像頭都只有初級備份。拉芙娜看出了木女王此刻的氣惱:「一切都會改變的,木女王,等到我們能製造數字化電子設備的那一天。」
起初,孩子們都住在飛船山上的新城堡里,離學院僅一百米遠。如今,除了最年幼的那些在兄姊或爪族密友的陪同下留在了那裡,其他孩子都搬去了秘島,或是住在新城堡南邊的一排房子里。他們大多已長大成人,開始組建家庭。
「對!我簡直不敢相信,你們誰都沒在委員會例會上提過這事兒!」
如今兩位聯合女王都住在飛船山上,拉芙娜在她的「縱橫二號」飛船里,木女王則待在新城堡——在人類孩子的登陸艙上方建起的圓頂建築。
木女王的一個組件跳上拉芙娜的座椅,把爪子搭在她胳膊上:「你失望了?」
我誤會螺旋牙線了。不知為什麼,當地爪族很流行用這種古怪的人類詞彙作為自己的名字,剜刀的手下則偏愛那些意思更邪惡的詞。

拉芙娜和木女王在王座室里談話。新城堡起初不過是個空殼,是鐵大人給范和拉芙娜設置的陷阱。木女王補充了各種內部設施,讓城堡得以完整。王座室就是新增設施中最引人注目的。這是一座巨型階梯式大廳,在接見日可以容納所有的人類孩子,外加一定數量的爪族。
傑弗里聳聳肩:「我不知道,約翰娜。最近這些言論都像是憑空冒出來的。開始只是梅麗勘察隊里的一兩個人在說,等我一回來,就發現已經傳開了。但即便真是陰謀,對加儂這類人施壓,也只會讓人覺得執行委員會專橫。說不定加儂還會趁機亂咬那些跟他不對付的人,他就是這麼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