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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THREE 04

PART THREE

04

拉芙娜僵坐在椅子上,瞪大眼睛看著她發現的這頭潛伏已久的怪獸:
442741542501.74359121僅為建議類信息:
有件事她非做不可,儘管它或許毫無理性,而且她已有一年多沒做了。無論是人類孩子還是爪族都不會理解,她也不想鼓勵迷信。但如果說話做事真有時機可言,那麼是時候去看看范了。
「而且,我們看到你的資料庫里記載了那麼多能源方案,但我們爪族連一種都還沒開發出來。現在就連水和住宅供暖,還得依靠你飛船上的激光炮。」
「效果超出了我的想象。好多和人類孩子並無瓜葛的爪族——其中不乏來自木城的傳統主義者——都到新會場來了。有一天,它或許會成為某種外交中心。」
溫柔的笑聲:「當然。我創造鐵先生時主要從我自己的組件中取材,而鐵先生通過購買、偷竊和謀殺,在整個大陸搜羅天才的新生幼崽,並用那些幼崽組合成了你。你躋身爪族罕見的人物之列,每個組件都是同時誕生的幼崽,就像兩腿人一樣。」
木女王輕輕搖了搖頭:「但無論你或者我怎麼說,你的飛船的確是權力中心。我只要站在新城堡的護牆裡向外看去,就會看到電話主線路全都通向你的飛船。」
但也有驚喜。在范戰死、飛船山之戰結束后的那些天里,拉芙娜給剩下的物品列了一張清單。在碎片中,她找到了一些勉強還能運行的先進設備。她把這些發現告訴了約翰娜,接著是木女王,然後是後來成立的執行委員會,只有一台設備除外。拉芙娜絕口不提的是一組監控設備。畢竟她和孩子們被困在一顆中世紀的陌生星球上。除他們之外,這顆星球上僅有的銀河系生物是車行樹綠莖,而她也早已離她而去。噢,綠莖,我好想你。這個念頭還不時浮現在她腦海中,因為綠莖伴她度過了那段最絕望的太空之旅。
有段時間,剜刀很像會以木女王違背協議為由再度宣戰,但他只是以此為由贏得了不少讓步,其中包括收回舊城堡的所有權。不過拉芙娜知道,狡猾的剜刀從來沒有放棄鐵先生。早些年,剜刀時常會去地下室和狗舍管理員卡倫弗雷特會面。卡倫弗雷特對木女王的忠誠無可懷疑,恐怕也對老剜刀過去的那些可怕實驗很是反感,但剜刀和卡倫弗雷特確實秘密會面了,而目的只是想說服木女王恢復鐵先生。或許他們本來是可以成功的。不幸的是,問題出在鐵先生自身:這個可憐的惡棍自我鬥爭到了要死要活的程度,使得兩位密謀者的計劃無疾而終。
令人驚訝的是傑弗里竟也上了名單,居然還位居榜首。程序是依據什麼邏輯把他列上去的呢?她仔細檢查了程序的推演過程,進入了她從未觸及過的深度。如她所料,那些「為什麼我選擇了『這個』而不是『那個』」的理由導致了排列組合的龐大名單。她恐怕得花上幾百年去研究——然後一無所獲。
今晚接收效果很差,但隨著「縱橫二號」的信號處理軟體加緊工作,圖像逐漸清晰、明亮了,色彩也豐富了。畫面連續播了一會兒,然後影像流再度定格。拉芙娜手動調整參數。
拉芙娜靠在椅背上,左右轉動頭部,試圖放鬆頸部肌肉。我漏掉了什麼?當然了,也許只是程序不行了。「縱橫二號」的應急自動化系統經過特別設計,可以在爬行界運行,但監控程序純粹就是飛躍界的軟體,不在飛船可用設備的備選名單內,能在這裏使用純屬偶然。
新會場收穫了壓倒性的成功,還無心插柳,帶來始料未及的好處。果真如此嗎?也不盡然。其中存在嚴重的隱患,初見端倪是在拉芙娜清空貨艙的時候。當載滿設備(大部分是飛躍界的技術,或許某天會派上用場)的貨車到達新城堡時,木女王的守衛在將近半天內拒絕放行。他們告訴拉芙娜,木女王在下海岸地區,那裡沒有無線電中繼,她離開之前也沒有明確告訴他們該把貨物放在哪裡,就連該不該收下都沒說!可笑的官僚主義!拉芙娜心想。斯庫魯皮羅偶爾愛犯這種毛病,但木女王城堡的理財官員平常是很通情達理的。再說了,她早就確認過,城堡底部孩子們的登陸艙周圍有的是地方。
也有例外:剜刀確實有些不想讓木女王知道的事情。例如,木女王禁止剜刀嘗試修復他的作品——鐵大人。唯獨在這件事上木女王違背了她和剜刀的和平協議。鐵大人的殘體可以活下去,但卻是一個只會流口水的狂暴的三體。那個瘋子現在被單獨關在殘體之家。
我(?)很傷心。我(?)(?)害怕。
我(?)什麼(?)(?)


這其中就算帶有一星半點的真實,也純粹只是巧合!拉芙娜憤然關閉了所有的界面。
神賜一方面在抱怨、找借口,另一方面拒絕了搜查使館的請求,木女王則以包圍使館作為回敬。這場對峙持續了大約十天。最後,神賜以為期一年的免費電話服務為交換條件,同意對方進來搜查。
剜刀感測器總數:140269265
「嗯,我想是因為她知道自己對你不滿是錯誤的。」
木女王的大部分組件都蜷縮在無線電旁。面對拉芙娜熱情的描述,她禮貌地點點頭:「這麼說,就跟國會大廈差不多?」
「嗯,好吧。剜刀。」
「哦?」
「你可以把他踢出委員會。」
剜刀-泰娜瑟克特輕聲一笑:「啊,可憐的阿姆迪勒拉尼法尼,那是因為你天資卓絕。普通人也會遭遇各式各樣的悲劇,但他們不會這麼痛苦。他們無法感知額外的負擔,但你在承受苦難方面能力過人。儘管如此——」
「對,我的意思是——不,不是權力中心,木女王。爪族和孩子們都可以查看飛船的資料庫,」拉芙娜擠出幾聲無力的笑,「所以才有了這麼多人類和飛躍界方面的爪族專家!新會場只是讓他們更容易查閱資料罷了。」
自然,大使館里也什麼都沒有。
拉芙娜離開新城堡,走下山來。還差一兩個小時就到午夜了。石楠叢在朦朧的暮色之中。南方的天空不時出現一點星光,是那艘運載人類孩子登陸艙的飛九-九-藏-書船,在那之後它便一直繞著這座星球旋轉。
剜刀聳聳肩:「我就是這樣創造他的。這恐怕是我的錯。」
畫面再度定格。彈出一個診斷窗口,這次的延遲與剜刀的聽力有關。迄今為止,鏈接傳回的聲音還沒有經過多少分析。拉芙娜聽到了剜刀的后爪指甲踩在石頭上的咔嗒聲、獨輪車的吱呀聲,卻幾乎完全忽視了剜刀的思想聲——頻率在四十千赫到二百五十千赫的超聲波。她會接到代表驚嚇或憤怒的波紋報告,但即使在飛躍界,「縱橫二號」也無法詳盡地還原出一段完整的思想流。
就這樣,拉芙娜開始對有些東西秘而不宣,如今過了好多年,再向他人交代這件事已經太遲了。飛躍界的「攝像頭」是早期科技文明無法想象的。攝像頭可以是塗層,或者是類似昆蟲的生物,甚至可以是一次細菌感染。向觀察員傳遞信息的方式則更加古怪,比如通過一團混合了聲音、圖像、熱量的干擾雲霧。再現這些信息需要經過一個極為龐大繁雜的處理過程。
「不,求你了!不管失去八個中的哪一個,我都會像沒有楔石的拱頂那樣垮掉的。我求你了,泰娜瑟克特先生。你創造了鐵先生。你創造了災難研究組。你讓傑弗里背叛了所有人。在締造了眾多災禍之後,你難道就不能創造一些正面的奇迹嗎?」
拉芙娜蜷縮在椅子上。今晚簡直就是過去幾周的縮影。但如果我檢查之前的監控記錄,弄清它的真假,或許我就能確定對剜刀究竟可以信任到何種程度。她睜開眼睛,擦凈淚水,看著空中那條無情的衰變曲線正在面前閃閃發光。好多年前,感測器就只剩下一萬億個左右。這些年來,故障提示堆積如山,但始終維持在不可見的低優先順序水平。在此期間,監控程序的高優先順序層面還在繼續向拉芙娜講述——面對現實吧——虛構的故事。要不是威脅如此之多,以至於謊言不攻自破,她或許永遠不會注意到現實。
阿姆迪打斷了他,雖然有些跑題了:「我敬重鐵先生。當然,那時我還不知道他是個怪物。」
許多天過去了,無線電斗篷失竊案始終未能偵破。那日,在斯庫魯皮羅的實驗室對大使一行人的搜身毫無結果。最後,他們搜遍了實驗室、秘島北端及鄰近島嶼,還有大陸那邊的所有錨地,仍舊一無所獲。拉芙娜不禁為神賜在平息眾怒時的優雅而吃驚,這傢伙以前可沒這麼機靈。過去八年間,這個自稱「大使」的生物經歷了多次打亂重組。對於他的同胞盜接電話線路一事,他給出了幾乎可信的解釋:那天,大使前往附近一棟王國住宅,爪族們一直沒有等來大使的電話,而那棟住宅的主人也沒有給使館帶來任何消息,它們擔心大使的安全,於是盜接了線路(作為初犯,這也太輕車熟路了吧),結果搞得線路一團糟。通常,「縱橫二號」的日常維護建議能保證系統運轉良好,但那需要用戶遵照建議操作才行。
阿姆迪湊得更近了些:「你創造了鐵先生,鐵先生創造了我。」
「間接證據倒有不少,是行腳註意到的。斯庫魯皮羅太執著于熱帶佬,不然他也能發現的……沒幾個竊賊能逃脫你的追捕,拉芙娜。你再次展示了『縱橫二號』的非凡作用。」
她跟木女王聊了一會兒,指出新會場的超高人氣,它可以促進人類孩子和爪族密友理解並熱切參与拉芙娜與木女王試圖成就的事業。
但當年我也挺過來了。范為她而來。

剜刀感測器總數:140269373
「我想過要對他採取行動,但我想你還不清楚他的聰明程度。說真的,我覺得他現在和四個組件遇刺前一樣聰明。泰娜瑟克特,那位『卑微的教師』就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而且他在秘島和北方仍擁有強大的政治關係網。他太狡猾了,讓人很難抓住把柄;他也太強大了,沒法放任不管。」
「但沒有證據指向他與盜竊案有關。」
「對。她主要是覺得,這個新的集會場地會改變你們之間的聲望平衡。」他的幾個組件碰了碰鼻子,看似有些尷尬,「我知道,這太『孩子氣』——是你們人類會用的詞吧。我敢斷定木女王已經意識到自己的糊塗了,否則我早就提醒你了。她平常不是這樣的,只不過她的新幼崽還沒法與其他組件完全合拍。」他的口氣愉快了些,「我會和她談的。我們三個可以見個面,然後——」
「縱橫二號」本來就設計為可在飛躍界下層,甚至是他們現在被困的爬行界操作的系統。但飛船本身是在飛躍界中層製造的,那裡的科技水平幾乎達到了人類的認知邊界。飛船的絕大部分高科技功能都無法在這裏使用。當然,在爬行界任何飛船都無法超過光速,反重力材料也在慢慢失效,自然語言翻譯程序更是錯誤百出。即使在當地物理法則下出現了某種現象,艦載軟體往往也沒有開發能力。因此,「縱橫二號」給出的大部分方案都是對經典問題的原始解決方法。
片刻之後,「縱橫二號」給出了它自認為最合理的猜測。影像倒回一兩秒后重新播放。剜刀說:「儘管如此,我的孩子,但到底是什麼問題讓你煩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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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來,拉芙娜時常會想,如果她當初用系統感染的是另一個對象就好了,雖然倒也不會像那些鑄下大錯的人那樣極其沮喪。這位「經過重組」的剜刀曾經是最大的未知數,也是最大的潛在威脅,但拉芙娜的攝像頭向她揭示的事實是:無論剜刀-泰娜瑟克特是何等古怪的傢伙,他都從未顯露出反叛木女王或者拉芙娜的意圖,也從未反對過她們為王國制訂的計劃。不止一次地,拉芙娜幾乎就要向木女王說出秘密武器的存在了。但在經歷了新會場的誤會之後,拉芙娜懷疑自己是否還有勇氣告訴她。
……省略29980242行
「不,我會單獨找她聊的。我最初就該多花點時間跟她解釋這個想法的。新會場不會取代王座室,它不是什麼官方的集會場所。在那裡,人人都read.99csw.com可以更接近我們努力想要建造的世界。」
「木女王的狗舍管理員會給你找到搭配的組件的。又或者你可能會發現,以你的頭腦,六個組件也夠用了。」剜刀的語氣帶著明顯的同情,但也多少帶點不屑一顧的意思,這很符合他一貫的風格。
拉芙娜詢問了行腳的意見。作為女王的配偶以及她幾個新組件的父親,他應該知道些什麼!
442741542471.74351920僅為建議類信息:
傑弗里在哪裡?拉芙娜仔細地察看所有視界窗口。陰影里再也看不到別的東西了。她倒退了幾秒鐘,做了一番圖形分析……沒有,沒有發現傑弗里。她強壓下衝動,才沒有提高人形識別概率后重新分析。
剜刀-泰娜瑟克特:
拉芙娜看到,在其他窗口裡剜刀的腦袋晃動起來:「你的那兩個組件都有胸口疼的癥狀嗎?」
木女王微笑著點點頭:「一切就緒,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她聳聳肩,「無所謂,因為在這個問題上,真正的威脅並非來自外國爪族。我相信斗篷根本沒有離開王國。」
「是啊,就像人類。」「縱橫二號」傳回的影像中,阿姆迪滿眼是淚,「而現在我也要像人類那樣死去,儘管人類不會在童年時就開始衰老。」
拉芙娜長時間地靜坐著,凝視著書房裡溫暖柔和的黑暗。分析功能被她強化得有點過頭了。「縱橫二號」想讓幾乎就是雜訊的內容聽起來合理,這太瘋狂了。然而……軟體不會毫無原因地引入專有名詞。她知道自己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回放這該死的一幕,試圖區分潛在的真相與信號雜訊引起的軟體故障。或許她可以從外在事實著手——比如,傑弗里不可能是叛徒。
白耳尖的視力近些年退化得厲害。他逐漸衰老,而白內障治療還要再等幾十年才能實現。白耳尖的視野顯現出最前方的畫面,但是比「縱橫二號」修復出來的大部分畫面還要模糊。除了這個共生體之外,似乎還有什麼東西。拉芙娜將界面切換回所有組件的視界畫面。就在燈光邊緣處,居然還有另一個共生體。是阿姆迪!
「天哪,」剜刀說,「短命鬼。這確實有點棘手。我會去查查——」聲音信息顫抖了,這或許是因為「縱橫二號」碰到了特別嚴重的信號模糊,「我會去查查鐵先生的記錄,但恐怕你是對的。這也是狗舍管理員常常需要權衡的事:大平原短命鬼通常都有傑出的幾何想象力。何況你也不是所有組件同時衰老。」
簡言之,這些提示其實就是,她對結果的解讀是正確的。在剜刀的全體組件身上,剩餘的感測器已經少於一億五千萬個。最初感染時的數量略多於一萬億,而即使那樣也只是勉強夠用。如果裝置數量已經跌落到一億上下,如此……如此看來,她的重點監視不過是個自欺欺人的笑話!

「解釋!」她的嗓音聽起來有氣無力。
診斷窗口顯示嚴重延遲。剜刀表面的一部分發送裝置或許爬上了夜光蟲的表面,或許這些昆蟲會隨著夜晚空氣變冷而減少。幾秒鐘過去了。「縱橫二號」沒有給出建議。最後,屏幕上出現了一面小紅旗,表示接收的數據量無法維持畫面清晰。唉。拉芙娜放寬了不確定性的容忍度,揮揮手示意程序繼續。這套監控設備有時會讓她過多地想起前科技時代的童話故事:她是個彎著腰觀察水晶球的女巫,正根據不可靠的徵兆盡其所能地卜算真相。
「你是說重組后的剜刀吧。」木女王頑皮地說,「無論是否重組,我知道剜刀一直垂涎無線電斗篷。它們能滿足他的救世主野心。」
「對,也有視力問題。」
「木女王因為顧慮太多,所以才沒有提出異議,拉芙娜。」
在經歷了反制手段的衝擊之後,這種硬體系統僅此一組得以倖存。更富神奇色彩的是,「縱橫二號」竟然能再現其輸出信息。於是,拉芙娜需要決定一個重點監視對象,不過選擇起來並不困難。過去的剜刀曾創造出一種奇怪的文化,殘忍而極富創造力。那時,他看上去完全就像木女王宣稱的一樣危險。
剜刀感測器總數:140269369
拉芙娜麻木地看著,完全沒有暫停影像流或者查看日誌窗口。影像一經超出合理範疇,便不停歇地持續播了下去。阿姆迪不再說話,只有人類的痛哭聲。可以理解。那個八體以近乎絕望的姿勢癱倒在地。剜刀也沒再說什麼,但「縱橫二號」上顯示的畫面卻不可思議:剜刀-泰娜瑟克特的五個組件都湊近了阿姆迪,兩個老剜刀的組件推著白耳尖和獨輪車靠上前去,幾個組件離阿姆迪不到一米。這一幕真教人難以置信。剜刀-泰娜瑟克特的苛刻與漠然可是出了名的。作為友好的正常爪族,他們經常會派出一兩個組件來到中間地帶做短暫的思想聲交流,這類似於人類社交時的擁抱或者輕吻。剜刀-泰娜瑟克特從未對他人如此親近過。他永遠坐在長桌的最遠端,或者藏身於最厚重的隔音罩之後。
木女王接著說道:「而且,你的飛船還在無形之中管控著無線電接入和中轉——沒有這個,我們的無線電通信只能滿足短距離的信號傳輸。」
(小傢伙/小傢伙們)。
阿姆迪蹲坐在地上,燈光撒在他的身上。白耳尖的獨輪車被推到離他極近的地方,剜刀-泰娜瑟克特的其餘組件則分散開來,在阿姆迪勒拉尼法尼四周圍成一個半圓。
剜刀感測器總數:140269313
「我從斯庫魯皮羅那裡得知到一些細節,比他在委員會例會上說得多。你運用了熱帶佬無法想象的各種技巧。除非那個竊賊已經充分了解『縱橫二號』的科技,否則它根本不可能逃脫。斯庫魯皮羅或許能做到。我或許也能,畢竟我都研究這麼久了。再就是剜刀,誰知道他這些年對『縱橫二號』了解到了什麼程度?另外我還是懷疑,是他偷走了『粉紅象』。」
「每個共生體都要面對這種事,我的孩子。除非我們同時被殺,否則生命總有變化。」
一時間,她完全陷入了陰鬱的沉思。她以前闖過這麼大的九_九_藏_書禍嗎?沒有。她遇到過比這更糟糕的情況嗎?……好吧,想想飛船山之戰,當時的情形更加危急,幾個小時之後又失去了范,那更令她傷心。但說到絕望,自從她在斯堅德拉凱的故鄉文明被摧毀以來,沒有什麼比此刻更令人絕望。
442741542491.74354327僅為建議類信息:
一個窗口跳了出來,定義了相關區域,指向這些建議類信息的出處,同時指向對剜刀-泰娜瑟克特身上的感測裝置的分析結果。
拉芙娜回想了幾秒鐘。大平原短命鬼?那是個族群,看起來和大多數爪族沒什麼不同,只是往往患有先天性心臟疾病。短命鬼很少能活過二十歲。
拉芙娜猛地抬頭。傑弗里怎麼了?但那個句子阿姆迪沒說完。
晴朗的黑夜帶來了夏日里不常見的深寒。當拉芙娜回到「縱橫二號」時,寒風越加凜冽,猶如冰針般穿透了她身上本地產的毛衣。孩子們對這類衣服的評價是「蠢得令人無語」。總之,這種纖維完全無法平衡溫度。
「或許對你來說如此,對普通的共生體來說如此!可我是一下子誕生的,之前的我根本不存在。鐵先生是經過了權衡考量才組合出我來的。如果我失去兩個組件,甚至只失去一個,我也會——」
「等我們度過使用天線的階段,情況就會大不一樣了。」其實,拉芙娜希望爪族世界可以跳過模擬頻率管理的階段,直接進入數字化管理的時代。在那之前,集權式管理應該就夠用了。
如果我確定過去的監控記錄全是謬誤,我就必須把這件事告訴木女王。然後,當然了,這會摧毀我們之間殘存的那點信任。
你為什麼想見我?
又過了一會兒,影像和同步后的聲音重新開始播放,主窗口下方出現了「縱橫二號」盡最大努力給出的譯文。
於是,拉芙娜與她的女王夥伴約好在飛船山上的王座室碰面。就連這點也跟以往不同了。以前她覺得,自己不請自來也會受到歡迎。
感謝天人!拉芙娜突然意識到,她避免了一場災難。問題比行腳說的嚴重多了。「木女王,如果你擔心新會場可能會產生負面影響,跟我說清楚就行,我會關閉的。」
「我們每件事都依賴你的飛船,這讓它成了唯一的『故障點』——我想這裏可以用你們的這個技術名詞——當然,這也是我在『縱橫二號』的資料庫里學到的。把一切都賭在某個零件的正常運轉上,這難道不是很不明智的嗎?」
我(有時間/很好奇),
「你……你倆談過這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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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拉芙娜將注意力集中在主要矛盾上。她需要儘力消除民眾的不滿,以防災難研究組有機可乘。她不得不引入變化,進行改革。不幸的是,再單純不過的項目也可能存在隱患。就拿讓孩子們更多地使用「縱橫二號」這事來說吧。這最終會略微延誤研究進度,但那是她必須付出的代價。拉芙娜在清空飛船的主載貨甲板方面沒有遇到麻煩。現在,底層的入口可以直接對外開放,其餘設備也可以安全地存放在新城堡里。把飛船的內部艙壁轉換成顯示屏更不成問題,只要向飛船的自動化系統提出要求即可。現在,寬敞的貨艙成了一間溫暖的會客廳,孩子們急切地想把那裡布置一新。

她能看到骨頭與脫水的肉。真噁心。過去的剜刀無疑是頭怪物。這些孔洞兼具地牢與刑台的作用。剜刀和鐵大人會拆開囚犯的組件,分別塞進不同的洞里。他們會接受投食、喂水,肉體受盡折磨,或是簡單地在幽閉中因無法思考而發瘋。剜刀把這一過程稱為「回收利用」,因為一旦單個成員發瘋或患上緊張症,他們就可以將其與別的囚犯重組,成為「用戶定製」的重組共生體。如今,王國之中還遊盪著一批當年被回收利用的組件,他們大都是些悲傷而遲鈍的怪胎,少數幾個是焦慮不安的精神病患者。回收利用是剜刀最恐怖、最愚蠢的成就。
阿姆迪勒拉尼法尼:
剜刀-泰娜瑟克特究竟要幹什麼?木女王對那個共生體的懷疑如此強烈。事實上,拉芙娜知道,那些懷疑中有一小部分是正確的。那個狡猾(經過重組)的怪物確實早就知道木女王在監視他的房間了。不過,拉芙娜得知這一點的同時也了解到,剜刀不是當前這些神秘事件的幕後黑手。
不管怎麼說,這裏緊靠她的飛船,出不了什麼亂子。她一走近船身,「縱橫二號」便默默地為她打開了一扇艙門。她走了進去,讓飛船送她去她在艦橋邊的房間。然後,她脫去沉重的毛衣和長褲,穿上船居服。這讓她再次想到自己享有的特權。她必須儘快搬出去,這是她自己的決定,儘管她還沒對任何人說起。住在「縱橫二號」外面會延緩她的工作進程,但她已然意識到,如果留在船上,破壞性只會更大。
但如果真的出了什麼重大問題,肯定會有警報吧?拉芙娜隨意翻看著應用程序的錯誤日誌。高優先順序的信息和她預想的一樣,都是「數據不足」之類的話。她轉到低優先順序建議信息。不出所料,僅今晚使用的這段時間,就出現了數十億條信息。她用幾種不同的方式將其分類,然後花了些時間瀏覽結果……
這種陰險手段與小丑行為雖然有效,但同樣令人生疑。斯庫魯皮羅和內維爾遊說眾人,要把熱帶爪族驅逐出境,讓那些戰略材料見鬼去吧。約翰娜認為,熱帶爪族的智力不比共生體,無法實施團伙盜竊。木女王(想當然地!)認為它們是受剜刀利用,要不就是那個失蹤已久的維恩戴西歐斯。剜刀否認了這一指控。
近年來,孩子們開始對這些地下墓穴產生越發濃厚的興趣。到了十一二歲,他們就會去探索這座「剜刀的死亡之窟」。如果算上自然銷蝕和岩石崩塌形成的洞口,這座墓穴確實有許多入口,而且每過幾年就會有新入口被發現。遲早會有孩子掉入某個孔洞而喪命。在否read.99csw.com認者的狂熱組織出現之前,這裏和岸邊的懸崖是拉芙娜最擔心的日常事項。
正如拉芙娜是「縱橫二號」上的頭兒,在城堡里,木女王擁有至高無上的法律管轄權。這是聯合女王制度的一部分,但拉芙娜此前請求使用地下墓穴時從未遭受過拒絕,而且木女王早就知道拉芙娜有關貨艙的計劃。
拉芙娜睜開眼睛。時間剛過午夜。窗外一片黑暗,秋意漸濃。
對拉芙娜來說,答案不言而喻。拉芙娜要考慮大限之日,距離現在或許已經不到一個世紀了。她低下了頭:「我明白。但我們以前不是討論過所有這些嗎?我以為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了。我們要用『縱橫二號』來支持斯庫魯皮羅的研究,讓我們儘快取得進展。」
拉芙娜把這段音頻重放了幾遍。將自己的理解和「縱橫二號」的猜測相結合,通過這種方式,她有時也能聽懂爪族語。阿姆迪最後那句話顯然是:「我會變成什麼樣子?」
阿姆迪發出人類的哭聲,像個迷路的小孩:「我發現我有兩個組件是大平原短命鬼。」
剜刀想了一會兒說:「是的,我已經在儘力彌補了。現在,你又有什麼新的煩惱了嗎?」
她無所事事地盯著靜態畫面,發現一張畫面的右邊少了只窨井蓋。那正是孩子們探險時她最擔憂的事。在黑暗中,你可能掉進一個敞開的孔洞里摔斷脖子。她信手把剜刀看到的畫面拼合起來。通過合成圖,她得以探看孔洞里的情況。洞里一片漆黑,但她知道每個洞大約兩米深,洞底全都是污水坑。如果「縱橫二號」沒有根據過去的數據篡改圖像的話,那麼,圖像中的這個洞里確實不是空的。
所以,很久之前的某一天,拉芙娜用監控系統感染了剜刀-泰娜瑟克特的組件。這種感染對身體無害,也無法大面積傳染、繁殖,不過覆蓋他的全部組件還是綽綽有餘的,但願能維持得足夠久。
孩子們對世界崩潰前的事物尚有記憶。很快,貨艙內部便充斥著對這些事物的粗糙效仿。他們甚至選出了委員會(民主制度抬頭),用以決定每周一換的裝飾風格。孩子們和他們的爪族密友成群結隊而來。等到他們確確實實進入了飛船內部,「縱橫二號」便可以操縱聲學系統,使得共生體即便只相隔數米,思想聲也不會相互干擾。這對大多數共生體來說新鮮而神奇,於是這個地方也就越發受歡迎了。
這時,阿姆迪轉用薩姆諾什克語說:「泰娜瑟克特先生,我們能用人類語言說話嗎?它是我最喜歡的語言。我的問題很難用爪族語說清楚。」
「啊。」剜刀說。拉芙娜注意到,那個白耳尖使獨輪車前傾,把脖子伸向阿姆迪。哇哦。相互重疊的思想聲非常響亮,足以讓這兩個共生體陷入情感混亂。不過剜刀的聲音——但別忘了,這隻是監控程序演繹的聲音——冷靜如初:「這我們不是討論過嗎?集體衰老確實很悲慘,但你的組件都才十四歲。生活再悲慘,那也是二十年後的事情,到那時我也宏圖大展——」

442741542521.74351947僅為建議類信息:
這種情形持續多久了?她調出一個曲線擬合程序,要求它就軟體故障歷史給出最好的三種模型。它當然給出了三份,但第一份便差不多說准了:從大約十年前她開始監控的第一天起,她的小密探們就在逐步失靈,以不到一年的半衰期平滑地衰減。在飛躍界,這種感染式感測器可以在一個世紀內維持良好的工作狀態,而且就算她手中的設備報廢,輔助軟體也會及時提醒她的。難怪這套設備不在可用設備清單內。她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畫面定格了。「縱橫二號」在等待信號,另一種可能是它的分析速度跟不上了。拉芙娜沒有催促它,她希望看到高解析度的影像,不在乎花些時間去接收和解析細節部分。事實上,飛船這回的表現還算不錯。有些時候,無論她等多久,看到的都只是一片模糊。
拉芙娜敢肯定,木女王不會輕易寬恕這種事情。在舊城堡的地下墓穴密會本就屬於叛逆行為。那些房間陰森而恐怖。木女王曾經嘗試搞清那裡的情況,她的部下發現地下至少有五層,還有許多未知的下行隧道。
「是我們的新會場,木女王。謝謝你。」拉芙娜搜腸刮肚地尋找別的話題,「對了,邊防檢查的情況如何?」自從斗篷失蹤后,木女王就嘗試在通往冰牙地區的幾個山口實行類似戒嚴的制度。
拉芙娜坐著,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飛船山之戰過後,木女王選擇了剜刀的舊城堡作為她的辦公場所,而拉芙娜也把「縱橫二號」搬到了秘島上。第一年,女王便發現,儘管建造匆忙,但飛船山上的新城堡才更適合作為偉大帝國的權力中心。她搬來了這裏,並要求拉芙娜把「縱橫二號」也搬回山上,護衛木女王所能看到的一切。搬運「縱橫二號」並不容易,拉芙娜一度以為這艘飛船再也飛不起來了,而現在……
不知道那個共生體今晚又要做什麼?這問題或許很可笑,因為系統傳回的「實時」影像儘是些古怪而零散的東西。儘管如此,拉芙娜還是發出了指令。幾秒鐘過去了。這台設備的一大弱點是它的監測距離,一旦超出地域範圍,就只能收到極其微弱的信號。幸好剜刀十年間只出過幾趟遠門——這是木女王對他嚴格管控的絕佳效果。零碎的反饋報告從幾乎隨機的不同裝置地點(那是先前從剜刀的組件身上脫落的)不同步地發送回來。要積累起足以構建第一幅畫面的數據恐怕得花上一千秒,但要再構建第二張則用不了一秒。
「我知道,可你已經補救過了!」阿姆迪猶豫著,聲音更小了,「現在還有傑弗里的問題。你……」
木女王說:「這我知道。不過每當我望向窗外,看到『縱橫二號』的激光炮,射程如此巧妙地覆蓋了王國的中心地帶……」
「啊?」拉芙娜想起木女王過去的直言不諱,「為什麼木女王會羞於向我抱怨?」
「那是因為我們需要『縱橫二號』控制開關和邏輯存取。」
「縱橫二號」貨艙作為新會場,燈光洋溢著溫暖,在read.99csw.com山坡上歡迎著她。站在燈光邊緣,拉芙娜望向會場裏面。即便是現在,裏面也有爪族和人類孩子。他們可能只是在玩遊戲,但這一幕令她舒心。木女王遲早也會愛上這裏的。
木女王的幾個組件交換了一下眼神。這是意見有分歧?「抱歉。我知道,是我向『縱橫二號』求助的。我知道你已經拆除了激光炮的增幅裝置。我永遠不會把你作為『縱橫二號』管理者的身份看作威脅,只是我最近換了一種角度去看待風險。
這時,「縱橫二號」接收到一些思想和聲,還有爪族語特有的咯咯聲和噝噝聲。
剜刀在舊城堡地下室里的某個地方。他每年都會去那裡兩三次。拉芙娜幾年前就得出結論:剜刀其實知道木女王的監視攝像頭放在哪裡。這個結論令人驚慌,不過她隨即意識到,在大多數情況下,剜刀的「下樓一游」只不過是出於激怒「母親」的愛好。
阿姆迪勒拉尼法尼在發抖:「如果我那兩個組件死掉——我就不再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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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晚的探險中,剜刀的大部分組件都攜帶了太陽能電池燈。燈光幾乎不比柏油火把更亮,但它一不耗氧,二不生煙。拉芙娜認出了剜刀正在穿過的那座矮頂洞穴。去年,幾個孩子就是在那裡迷了路。她只希望,那是他們見過的最恐怖的地方。儘管過了這麼多年,那裡仍然臭氣熏天。昏暗的地面上時不時會出現石頭塞子,看起來就像小號的窨井蓋。「縱橫二號」根據剜刀的幾顆腦袋得來的信息合成影像。在這些影像中,她能看到好幾十隻甚至幾百隻這種六邊形蓋子,它們在黑暗中一直向前延伸。
但現在拉芙娜不想和任何人說話。她穿過燈光,繞過飛船。自從斗篷失竊,當地的治安就成了委員會的重要議題之一。內維爾闡述了自己的觀點,他認為以後可能還會發生打砸搶等惡性|事件,對此斯庫魯皮羅大聲表示支持,約翰娜聽了也嚴肅地點點頭。拉芙娜卻覺得這種想法相當愚蠢,但事實上,他們的確不知道自己的敵人到底是誰。或許增加監控攝像頭會有幫助。或許他們需要更多的警衛。在重獲必要的科技手段之前,我們只能面對一個民族國家必須面對的各種醜惡。
木女王嘆了口氣:「是的。不管怎麼說,我們走得太遠,已經無法回頭了。」
影像終於恢複流暢了,不同的視角都越過了那個可怕的孔洞。拉芙娜手邊的一個小窗口顯示了一張圖表,描述了不同組件的位置,以及出現在主顯示屏上的是哪個組件的視界。和平常一樣,剜刀那個跛足的組件位於隊伍的最前方,一對末端白色的耳朵不時出現在大多數組件的視野中。白耳尖是制約剜刀-泰娜瑟克特行動速度的主要因素,那個組件的骨盆斷過。他用毛毯裹住身體,躺在一輛類似獨輪手推車的裝置上,其他組件推推拉拉地帶著他往前走。
拉芙娜張口想要反駁,隨後意識到自己今天對木女王的偏執想法已經反對得夠多了。事實上,不管是誰偷了數據機「粉紅象」,他一定有個能和「縱橫二號」一較高下的智囊。一旦擁有這樣的東西,所有陰謀就幾乎都變得可行了,而木女王依然堅信,她最聰明的後代是個惡棍。我應該慶幸才對,拉芙娜心想,讓木女王去惦記剜刀,總比老惦記著新會場要好。
拉芙娜舉起雙手:「沒有『縱橫二號』提供捷徑,要實現這些服務還得花費好幾十年。」
有時,「縱橫二號」會以相當怪異的方式修復影像流,進行後期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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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我親愛的孩子。就用薩姆諾什克語吧。」剜刀的人類語音像平常一樣熱忱,透出一種聰明的虐待狂特有的氣質。
阿姆迪肯定聽出剜刀語氣中的嘲諷了吧?畢竟那個八體是從剜刀政權覆滅之前就熟悉剜刀-泰娜瑟克特的。但現在,他的八個組件擠成一團,向前挪動了幾厘米,幾乎是用腹部向前爬的。「我好害怕。這麼多事讓我悲傷。如果不是這麼多事都湊到一塊兒,我也許還能應付,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自憐自嘆了。」他說。
有關無線電斗篷失竊,木女王對剜刀的最新懷疑完全合乎情理,因為她不知道拉芙娜的特殊監控系統。飛船不間斷地監測著剜刀的數據,保留複製影像的記錄,觀察特定的警示條件。無線電斗篷失竊后的那幾日,拉芙娜非常仔細地檢查了監控記錄。重組后的剜刀依舊為人陰險,但在這件事上卻清白無辜。可她又能說什麼呢?
與此同時,今晚她要做的工作實在太多,而且這些工作需要動用飛船艦橋能夠提供的一切技術。
在這段怪誕程度不斷增加的視頻中,白耳尖向前伸出爪子,摟過阿姆迪的兩個組件,讓他們靠在自己的脖子上。另外幾個組件也幾乎靠得一樣近。在一個天真的人類眼裡,這或許只是一群動物在互相安慰。但在共生體之間,這是極度親密的象徵。
她開始回顧數據,但她不再去看那段撒謊的錄像,而是瀏覽起監控系統日誌來。正如她推測的那樣,今晚的信號狀況極差。但過去也有像這樣糟糕的情況,但她依然得到了合理的結果。她丟下網路日誌,又看起了程序分析報告。幾張概率樹狀圖顯示出程序考慮到的不同選項,以及這些選項之間的關聯。拉芙娜最後看的那段視頻,只不過是通過事後猜測得出的最有可能的解釋而已。舉例來說,阿姆迪語氣肯定地指出,災難研究組幕後有黑手。她找到分析節點之後展開,理由和概率隨即出現了。沒錯,程序之所以認定剜刀是幕後黑手,是因為當時的語境和阿姆迪的態度。阿姆迪很可能還提到「某人」背叛了「某樣東西」,於是軟體從長長的疑似列表中選出了那幾個特定的名詞。
「不,我認為你說得有道理,拉芙娜。我對你的新會場很滿意。」
她在她最喜歡的椅子上坐下,呼叫「縱橫二號」的監視系統。這是一套源自飛躍界上層的系統,她從未向任何人透露過。
最後拉芙娜還是把設備存放好了,但在此後的幾天里,她感到自己和木女王之間出現了疏遠和冷漠。她們共事十年以來,這還是頭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