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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THREE 08

PART THR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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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芙娜,你越來越瘋狂,將越來越多的資源用於你的妄想。我們必須阻止你。是的,我騙了你,我還把你欺騙木女王的事告訴了她。我設計推翻了你。但不管在你看來多麼殘忍,這已經是我所能想到的最溫和的變革方式了。雖然你不再享有權威,但你還是可以繼續貢獻力量。」他直視著她的雙眼,也許是估量,也許是在等她回答。但他什麼也沒等到。他身子前傾,聲音變得柔和了一些,「拉芙娜,我們需要你。你深受孩子們的愛戴,你是他們能仰仗的唯一成年人。這聽起來可能不近人情,但你的重要性就在於,你是唯一倖存的專業人員,還是個資料庫管理員。我那些朋友也都聰明又驕傲,他們是天生的計算天才,解開過許多難題——但那是在飛躍上界的事了。他們現在才發現自己對計算一竅不通,和你相比,水準完全不在一個數量級上。」
「這裏沒有……沒有思考所需的東西。」這是斯特勞姆人典型的說話方式。
「首先,告訴我真相。」可她沒法抑制話音中的哽咽。
也就是僕人。
拉芙娜站起身。她發現對於地毯的鋪設工作,畢里顯得有些不耐煩。
畢里善解人意地舉起手:「我知道,我知道!我們也確實需要你的幫助。內維爾這些天的首要任務是為這些事件劃分優先順序,用不了幾天他就會帶著工作清單來找你了。他是這麼答應我的。」他瞥向窗外,時間已近黃昏,太陽開始下山了,「今天就談到這裏吧,不然你可要挨凍了。」
拉芙娜點了點頭。一旦飛船開始加熱她的水塔,熱量可能透過窗戶流失多少就都無所謂了,反正「縱橫二號」的感測器會接受反饋,並且自動恆溫調節的。啊,這就是集中供暖和中央計算的妙處。
於是,拉芙娜向溫達介紹了複合規劃工具,那是她早前基於飛船資料庫自主研發的。這些年來,她一直督促孩子們學會使用這項工具,但學習過程十分乏味——至少以斯特勞姆人的標準來說確實如此。搜索總會通向數不清的死胡同,就連「縱橫二號」也無法精簡路徑。但解決這個問題或許很容易!在逃離瘟疫的瘋狂之旅中,拉芙娜瀏覽過機械自動化的相關資料……結果發現,大多數前技術文明都為模式驅動的織機發明過機械讀數器。因此,溫達真正的問題,只是需要找到其中能夠容易地和爪族現有的編製裝置匹配的那一種。等拉芙娜正確建立了爪族織機的限制條件之後就簡單了。「縱橫二號」從資料庫里翻出了某個昆蟲種族,其古代歷史中出現過某種器械,幾乎與爪族的織機完美契合。
新會場將近一半的空間已被改建成辦公室。畢裡帶著她穿過一條條狹小的過道。這些過道則是用本地木材和「縱橫二號」壓制的輕型塑料板建造而成。
她回想起那次集會的最後幾分鐘,也就是表決前的幾分鐘。她還記得那股憤怒,而今怒火又重被點燃了。當時,她沒有據理力爭。
距離她上次有空玩遊戲已經很久了,而且幫助孩子們是件愉快的事。遊戲不比現實那般不可調和。溫達的問題還要靠點運氣,玩九-九-藏-書遊戲可用不著。就算有不順手的地方,她只需後退一步,稍微調整一下遊戲參數就行了。有些時候,資料庫管理員也能擁有神一樣的能力,即便她只有一張臨時使用許可證。
「好吧,我來告訴你真相。」內維爾稍稍移開了目光,「真相就是,你作繭自縛,拉芙娜。早些年你做了太多好事,現在你依然是這個世界最重要的人物。這就是為什麼大家能容忍你胡亂折騰了這麼久,而事實上每個質疑你的人都知道我們欠你太多了。也正因如此,你才變得這麼……古怪……真叫人難過。」
「嘿,拉芙娜,嘿,嘿!」螺旋牙線說,每個組件向在場所有人類點了點頭。裝模作樣地測量一番之後,他展開地毯,四個組件向地毯四角走去,剩下一個站在一旁觀看。共生體鋪好了地毯。「哎呀,沒對齊。」他又鋪了一遍……然後是第三遍,最後才從一個背簍里叼出大頭釘,固定好地毯。邊緣還是不夠齊整,但也沒人說過螺旋牙線是鋪設地毯的高手。而地毯本身非常華美。她彎下腰,撫摩著長毛絨料子。它不是那種樸實耐用的工廠貨,它是件藝術品,圖案描繪了爪族傳說中的一個經典場面。在拉芙娜看來,這堆多重變幻的形象毫無意義,但一看便知地毯價格高昂,爪族工匠為此付出了數千個小時的勞動。
就在那個方位,三十光年之外的某處,可能有一百艘飛船正向他們挺進。這個威脅懸在她的頭頂已經整整十年,影響著她的每一個決定,迫使她勸說、催促,甚至威嚇人類孩子和爪族,讓他們去嘗試那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擊敗瘟疫。
「因為你從不去聽。」他頓了一下,「你要明白,我是個溫和派。我們這些孩子都記得自己的父母,我們知道他們不是傻瓜。超限實驗室會集了斯特勞姆文明圈最聰明的人才,他們不可能喚醒什麼大魔頭。不過呢,我們查看了你的飛船記錄,發現你和范·紐文所到之處都有災禍降臨。你也承認范·紐文受過天人的操控。你稱之為反制手段,並且承認是它摧毀了我們肉眼可見的一切文明。我們中的一些人根據這些事實得出結論:或許你所說之事都是真的,只不過顛倒了善惡認知。」他輕蔑地擺了擺手,「我認為這種觀點相當極端,和你的說法一樣可笑,但沒你的那麼危險。」
拉芙娜垂著腦袋。現在,她依然不會。
就在第三天,溫達·拉森多來找她幫忙:「最近,針線這傢伙滿腦子都是批量生產的想法,我來聽聽『縱橫二號』的意見。關於數控縫紉產業的資料實在太多了,但我只需要一些簡單可行的辦法,技術含量不用太高。」
「交給你?」
拉芙娜回到二樓。她在拋光的鑲木地板上來回踱步,然後在窗邊停下,打量著這些設備。早年間,許多孩子無法適應這種原始的生活:系統毫無智能可言,你需要思考它們如何運作。她記得那些年幼的孩子經常挨凍,而這原本不必發生。那時,她不得不提醒孩子們,要想過得舒適,就必須有意識地提前計劃。但身處爬行界,你不得不接受read.99csw.com一個殘酷的事實:提前計劃,未必就能避免受苦。
內維爾溫和地與她對視。過了一會兒,他挑起一邊的眉毛道:「看來你是在尋求一個解釋,一個道歉?」
內維爾搖了搖頭:「三十光年。好吧,也許應該是一百艘飛船,每秒只移動幾公里,沒有一致的方向,也沒有衝壓式發動機——這些可都是你自己說的!從現在算起的幾千年後,他們或許會降落在某個地方的某顆行星上。等到這一切終於發生,無論不確定性背後的事實如何,都已成為遙遠的歷史了。與此同時——」
「抱歉打擾你,拉芙娜,不過——」
拉芙娜遠遠地落在了畢里後頭。她能感覺到怒火從麻木中升騰而起。她遲早是要和內維爾談談的,但她想象不出他將如何面對自己,這回又要說些什麼……
「你真的不相信有關瘟疫的事?」
拉芙娜抬起頭,艾德維·維林和一些更年幼的孩子正圍了過來。艾德維緊張地笑了笑:「是這樣的,拉芙娜,我們在一個遊戲上遇到了點麻煩……」
「當然可以。」畢里離開了。
她抬起頭,看到畢里·伊格瓦站在一旁。我這是玩了多久?溫達還在那裡研究她的紡織器械呢。
拉芙娜每天都會去「縱橫二號」。畢里·伊格瓦幫她辦了張新會場的臨時使用許可證。充斥了權力慾望的貨艙一夜之間風光不再,內維爾基本恢復了這裏原先的設計。果然不出拉芙娜所料,孩子們逐漸對原始的遊戲機失去了興趣。和年長孩子記憶中的東西相比,「縱橫二號」能夠創造和展示的真是簡陋得可憐。如今玩遊戲的主要是爪族和最年輕的那些孩子——還有提莫。他現在已經正式駐紮在一台遊戲機邊,就連同樣對遊戲上癮的貝爾·奧恩里卡伊姆也感到厭煩了。有時,提莫甚至注意不到身旁的拉芙娜;就算注意到了,他也只是熱情似火地與她分享自己的遊戲秘訣。唯一同情拉芙娜的孩子如今有了新的消遣,已然沉迷其中,難以自拔。

樓道里有動靜,畢里的那群搬運工上樓來了。但首先上來的不是傢具。她轉身看見一大捆地毯,在眾人的努力下扭動著出現在樓梯口。畢里、加儂,還有另外幾個人好不容易把它搬到了房間中央。有個共生體拿著鎚子跟在他們身後走上樓來。她認出那是螺旋牙線,酒保兼剜刀的手下——居然還是個鋪地毯的?
對拉芙娜來說,接下來的幾天平靜得出奇。她得到消息,約翰娜和行腳已經在從東海岸返回的路上,但大家沒有召開執行委員會會議的打算。木女王沒有時間。而她,新任「王國技術顧問」,眼下卻沒有多少工作可做。人們要求她騰出「縱橫二號」上的寓所。內維爾向她保證,那裡的空間將得到合理利用,用於輔助醫療研究。他們顯然是想升級冬眠設備,但拉芙娜不清楚他們會怎麼做。
「是的。我們只是在兌現表決結果而已。」見她沒答話,他又說,「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拉芙娜,你在全民大會上就同意過的。」
畢里回頭看了看停下腳九九藏書步的拉芙娜:「馬上就到了,拉芙娜。」
「這隻是你的一廂情願,內維爾。瘟——」
「沒關係,我只是來幫內維爾帶個口信。你要是願意從這邊的重要事務中抽身出來,他想和你聊聊。」他對溫達和玩遊戲的孩子們笑了笑。
拉芙娜看著窗外的街區。這個方向上只能看到幾棟房子,全無其他遮擋物。越過漸黑的陸地和漆黑的海水,天空一片暗淡。她能看到幾顆明亮的星星。如今,她被困在一顆行星上,就靠這幾顆星星的隨機方位得知季節、時間以及……在兩顆最接近海面的恆星的邊緣,她看著整個天穹中最重要的那個地方。它只是毫無特殊的一塊天空,即使在最黑暗、最清澈的夜晚,也只會出現幾顆光芒昏暗的星。
二樓有前、后兩個樓梯,客廳里的玻璃窗又寬又亮。透過西南面的窗戶往外看去,能全方位觀賞內海峽的壯美景觀。「這是第一棟配備了新型光學玻璃的房子,它們幾乎和真正的顯示屏無異,只是視圖菜單少了些。」他指了指玻璃邊緣凝結的霜花,「別擔心結冰的事。等我們接通了水,這些冰就化了。你的加熱塔已經在『縱橫二號』上登記過了。」
第二天、第三天,內維爾那邊還是杳無音信。幾個人類孩子來新家拜訪她,也都沒坐多久。年長的孩子四下打量,這裏奢侈的裝潢布置似乎也在他們之間築起一堵看不見的牆。
她壓制住下樓看看的想法,轉而穿過房間,走到寬敞的窗戶旁。玻璃先前看著不易變形,此刻卻出現了細微的波紋……哦,通風口已經在吹暖風了。
「殘存的艦隊就在三十光年之外,內維爾。」
「不,拉芙娜,這都是我以前聽你說的,一遍又一遍。這些是你的口頭禪,是你躲在這艘飛船上的借口。等到我們長大一些,能夠照顧其他年幼的孩子以後,你卻變本加厲起來。要不是當初你徹底疏遠了我們,現在你可能還在掌權呢。」
自那天之後,內維爾與拉芙娜還是第一次單獨會面。拉芙娜雙臂交叉放在胸前,久久地盯著內維爾。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只是什麼?」他的笑容變成了質詢。
拉芙娜點了點頭,轉瞬間跟了上去。的確,前方拐角處就是內維爾的辦公室。它看起來和別的辦公室毫無二致,只是功能顯示屏上用工整的薩姆諾什克文字標著他的名字。

……怎麼反而是我無法面對這次會面呢?
過了一會兒,畢里知道她不打算有所回應了:「好吧,我還是下樓去幫幫那些傢伙,把你的行李搬進來吧。」
除了提莫,其他孩子似乎都不太願意和她說話。他們可能一看到她,就只會想起她在全民大會上的糟糕表現。拉芙娜只好坐在公開區域,悠閑地擺弄著界面,小心不要越過內維爾的「臨時使用許可證」所賦予她的許可權。這當然就意味著她不再是系統管理員,不能進行相關操作。計算和搜索許可權小得不能再小,資料庫也有部分對她不可見。
拉芙娜急促地點點頭:「你指望我幫忙,卻只叫畢里給我那點遊戲級別的許可權?」
「哇九-九-藏-書,」溫達看著初步生成的模型說,「我們只要再雇一名優秀的設計師就夠了。原本生產斗篷需要一千個工時,現在可能都用不了一天!」
拉芙娜瞪大了眼睛,模糊中意識到自己正張著嘴:「我沒聽人抱怨過——」
「很……漂亮。」拉芙娜說。
「嚯!看上去棒極了,不是嗎?」螺旋牙線說。他在問她,但兩個組件正粗魯地斜眼看著畢里。
一樓的空間很快被堆得一片狼藉。畢里對她咧嘴一笑,確信他們沒少幹活:「嘿,我知道這太瘋狂了,但在原始條件下,你需要很多東西才能過上舒適的生活。我們會給你找幾個人來,幫你做飯洗衣。」
「嗯,這事兒我們會成功的。」面對一連串的選項和零件列表,溫達陷入了沉思。不知怎的,她看著又有些二十歲的樣子了。
拉芙娜看著她笑了:「也不一定行得通。你看,它有好多可活動的小零件,跟我們的織造設備不完全一樣,最後的協調收尾向來不是『縱橫二號』的強項。」她指指齒輪和凸輪上浮動的小旗,它們代表不確定性,「你恐怕得問問斯庫魯皮羅,讓他給你定做一台。」
畢里點點頭:「哦,你是說計算機、數據介面,還有通信工具?我們明天就來給這房子裝電話,拉芙娜。但僅此而已,任何住在『縱橫二號』外面的人都是如此。」
她的新職務大大限制了她對「縱橫二號」的使用權,生活條件卻比大多數人類孩子優越得多。內維爾的計謀並未跟隨政變一起結束。這些事畢里當然也心知肚明,雖然他面帶笑容,而且有求必應。
她這才看到有好幾封未讀郵件:「哎呀,我沒注意。」
這麼多傢具、陶器、窗帘、衣服,沒有一樣真正屬於她的東西,她的東西還在「縱橫二號」上——幾件紀念品,其餘的都是飛船的循環再生品。畢里他們搬來的那些傢伙什兒雖然都是爪族製造,但大部分還是得益於「縱橫二號」對王國的科技貢獻。
「拉芙娜?」一個成年聲音把她從艾德維·維林的遊戲里拉了回來。

他們已經成群地走下樓去,只有螺旋牙線發現拉芙娜沒有跟著下樓。她朝那個共生體揮了揮手,於是他也走了。他們又在下面弄出乒乒乓乓的聲響,這回像是在裝設管道。畢里和加儂他們真有這麼勤快?還是說都是螺旋牙線在幹活?
內維爾惱怒地聳聳肩:「我相信,以我們現在的處境,壓根兒沒法知道上面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在這兒,足以證明超限實驗室發生過致命的事故。你也在這兒,再加上『縱橫二號』上的可見檔案,足以證明你的家鄉——可能也是我的家鄉——已經被摧毀了。天空寂靜無聲,足以證明飛躍界遭遇了可怕的災難。然而,你對於這個『瘟疫』的痴迷已經超出了合理範疇。」
內維爾笑了。談話進行到這裏,他還是頭一回露出笑容,這可能比他在政變前的所有示好表現顯得更加意味深長:「抱歉,他只有那種許可權。我和木女王就此討論過,她認為你是開發使用『縱橫二號』計算工具的最佳人選。我們會給你安排一間像這樣的辦公室,你就不必在那些無關read.99csw.com緊要的瑣事上浪費時間了。我們只有兩個條件:首先,你的工作進度必須允許其他用戶隨時了解和介入;其次,木女王——老實說還有我——我們希望收回你的控制權。」他又猶豫了,「你對『縱橫二號』有某種行政許可權,對吧?在這類小型機械上是不是叫作『系統管理』?」
「沒我的……那麼……危險?」
「好吧,我該感謝你整個下午都沒有超越畢里給你的許可權,看來木女王的擔心實在毫無根據。」他有些尷尬,這場對話進行至此又一個「第一次」,「不過,我們請你現在就交出許可權。」
「有些事我必須繼續做下去,畢里。作為技術顧問,我——」
他們在女王大道上為拉芙娜新找了一套房子。畢里·伊格瓦帶她看了看地方,然後幫她搬了進去。畢里是內維爾的首席助理,他笑容可掬,畢恭畢敬。「內維爾本想親自帶你來的,但恐怕他要管的事情太多了。」他說,帶著溫暖的笑容。他們來到二樓。和所有城鎮住宅一樣,這棟房子也有蒸汽供暖和室內上下水管道。這幾棟最新的房子在二樓還有一間廁所。
辦公室里的內維爾·斯托赫特看上去沒什麼變化,依舊英俊而沉著。他坐在簡樸的工作台前,四周是灰色的牆壁。「請進,請進。」他說著,示意拉芙娜去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然後看向畢里,「我們大概需要十分鐘,你可以十分鐘后再過來嗎?」
加儂·喬肯路德哼了一聲,拉芙娜看見他一臉壞笑。其他人都面無表情,只有畢里·伊格瓦始終面帶友善的微笑:「別擔心,拉芙娜,我們正在為你爭取新會場的特別使用權。」
十天前的暴風雨已轉戰內陸地區,約翰娜和行腳的歸程也受到了影響。他們的反重力飛艇迫降在幾百公里以東的地方。並非所有壞事都是內維爾所為。
拉芙娜思索了片刻:「通常我們說『系統管理員』。」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吧,內維爾?曾經,拉芙娜也對此一無所知。是范·紐文和車行樹藍莢教會她,控制飛船是何其特殊而又可怕之事。
畢里走下樓去,她聽到他朝門外喊了幾句,然後是一陣乒乒乓乓的響聲,像是有人拿著傢伙什兒干仗。拉芙娜跟著他一起下了樓,但畢里堅決不讓她動手幫忙。那些箱子大得嚇人,不是爪族或者小個頭的人類招呼得了的。畢里有四個幫手,都是年長的強壯男孩。他們不太和拉芙娜說話,只有加儂·喬肯路德時不時會對她冷笑。
「看來你什麼都幫我考慮到了,畢里,只是——」
「好極了!」畢里說,「我們希望技術顧問高興。把其餘傢具也搬上來吧。」
內維爾靠在椅背上,平靜地看了她一會兒:「拉芙娜,我不介意你恨我,但我極其需要你的配合。這也是為什麼我儘力確保你的新家足夠舒適,努力將你可能產生的屈辱感降到最低。即便你不再主持大局,我也希望你能伸以援手。我們的計劃平凡而實際,但要在此生存,它卻必不可少。」
至於現在,她不必再做那些可怕的決定了,一種奇妙的感覺油然而生。她感到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