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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阿爾弗雷德毛遂自薦

17 阿爾弗雷德毛遂自薦

在朋友們都離開之後,阿爾弗雷德在他的辦公室里坐了幾分鐘,剛才真是好險。
好吧。阿爾弗雷德攤開手:「我真心認為我們在巴塞羅那制訂的計劃是最謹慎的。我們取得的進展是有目共睹的,不是嗎?」他指了指散落在桌子上的報告,「現場有我們的人在調查和行動——這些聯繫全都可以切斷,而且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幕後操縱者是誰。事實上,對這次行動的重要性,他們心裏完全沒有數,你們對這一點有疑問嗎?你認為美國人已經覺察到我們在調查了嗎?」

金伯克和惠子分別是各自系統內的高級官員。從他們大學時代起,阿爾弗雷德就開始關注這兩個人。他們絕對想象不到阿爾弗雷德有多了解他們,這就是活得夠長、關係網夠廣的優勢。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阿爾弗雷德引導他們走上了情報道路,雖然他們本人和他們工作的機構都從未懷疑過這一點。他們不會背叛歐盟或日本,但阿爾弗雷德完全可以憑自己對他們的了解,設下精心布置的圈套,引誘他們做出這樣的事情。
金伯克的精神為之一振:「就像愛麗絲·宮在奧蒂茲城時做的那樣!」
惠子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的笑容:「而且你確實比其他任何人都了解這次行動。因此,如果你在現場,可以直接向有關人員提供關鍵信息,並且無須通過兔子。」
「我在加州有一些不錯的人手,」金伯克說,「但他們也都達不到級別。」
「對,就是那樣。」他沒把這事和愛麗絲聯繫起來,但金伯克說得沒錯。在奧蒂茲的冰山上,愛麗絲·宮幾乎是以一己之力發現並阻止了自由水前線運動,也許這個運動註定會失敗。畢竟,沒有人試過把土製手槍改造成三億噸量級的炸彈。但如果那顆炸彈被成功引爆了,將會危害南極洲西部的淡水采水工業。外界對愛麗絲·宮仍然一無所知,但她在情報界內已經成為傳奇,她是個好人。
她是認真的。阿爾弗雷德看了一眼金伯克,他也是。這太糟了。「惠子,金伯克,請你們考慮一下這麼做的風險和收益。」
同時,他大聲說道:「我的確有現場經驗。就在美國,在2010之後。」
「是嗎?抱歉,阿爾弗雷德,我總覺得你比我們更了解兔子九_九_藏_書。」
「太空禁飛成功了。」
金伯克點點頭:「是瑞士信貸。但這又怎樣呢?」
「不管原因如何,」惠子說,「兔子就是太聰明、太神秘了……對不起,阿爾弗雷德,我們認為應該終止這項行動,還是向我們的美國朋友求助吧。」
「當然。但是人工智慧怪物?那是20世紀的鬼故事。情報圈中誰會把它當真啊?噢!那是帕斯卡·赫瑞反覆論及的話題,對嗎?」阿爾弗雷德的語調變得低沉嚴肅,「你是不是和帕斯卡談過這個項目了?」
「我們在巴塞羅那和兔子第一次會面之後就應該放棄這條路。」惠子說,「它太聰明了。」
「關掉瑞士信貸的授權證書?你知道那會對歐洲經濟造成什麼後果嗎?我為我的員工挖出這條信息感到驕傲,但我們沒法在實際中運用它。」
阿爾弗雷德說:「但我們可以做一些安排,讓兔子只在行動前夕得到任務指示。」
謝天謝地,金伯克和惠子似乎都沒有注意到阿爾弗雷德在聽到愛麗絲·宮的名字時尷尬的表情。
「它並不只是我們需要的,阿爾弗雷德。」金伯克目光堅毅。儘管金伯克年紀輕輕,他卻像世紀之交典型的德國人那樣喜怒不形於色。他沉著地從一點推到另一點,「在準備這次行動時,兔子為我們創造了奇迹,但它的能力表明它本身就是一個威脅。」
她聳了聳肩:「然後讓兔子來負責整個行動?那麼無論我們在聖地亞哥發現什麼,都會一樣不差地暴露在兔子眼前。即使我們同意,我們的上級也絕不會同意的。」
惠子和金伯克盯著他看了一秒鐘。「但怎麼擺脫干係呢?」惠子說,「如果讓我們自己的特工潛入的話……」
他是這麼計劃的,現在他也仍然希望如此。但他的這兩位年輕朋友鍥而不捨的態度,已經成了他計劃的最大絆腳石。就像今天——
阿爾弗雷德笑了:「惠子,它對所有人都是不利的,尤其是美國人。但你說得對,太空禁飛計劃不是一個恰當的對比。我的意思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一幫人試圖創造人工智慧,而他們都失敗了。」
兩個年輕人都搖了搖頭。惠子甚至露出一絲苦笑:「不。你基於安全硬體環境的模塊化調查確實是軍事行動九九藏書中的一場革命。」
金伯克和惠子同時盯著他看了很久。他們忙著瀏覽文件,第三號簡歷里有任務信息。一切都與他們已知的信息吻合,但又展示了更多他們的印度同事的信息。金伯克先回過神來:「我……我明白了。」他沉默了一會兒,繼續瀏覽文件,「你做得很好。但那是很多年前,阿爾弗雷德。而這次行動任務繁重,會涉及很多網路技術方面的內容。」
「沒有關係,」阿爾弗雷德語氣堅毅如鐵,「我願意去,我自己。」
阿爾弗雷德向前探探身體:「你能以自己國家的命運擔保嗎?因為這就是我們現在面臨的局面。最壞的可能是,聖地亞哥不僅在進行洗腦術研究,而且是由美國政府的最高層支持的。如果是這種情況,你朋友們的努力只會打草驚蛇,讓他們的上司知道我們已經開始懷疑了,然後證據就會被他們銷毀。涉及這種嚴重威脅的調查時,我們只能靠自己人。」
金伯克仍然沒有被完全說服:「但這是一次極其危險的行動。大國之間有競爭,這是事實。但是面臨武器威脅的時候,我們必須合作。在我的職業生涯中,這是頭一次違背這條盟約。」
阿爾弗雷德搖了搖頭。今天他不得不透露一點點自己的背景了,希望不會暴露得太多。他曾花了數年時間才「融入」國際情報局中層,如果他的身份被揭穿了,那麼最好的結果是他會像總理一樣,被迫回去當高層政客。而最壞的結果……最壞的結果是,金伯克和惠子可能會發現他在聖地亞哥的秘密。
阿爾弗雷德笑了起來,然後看向惠子:「你呢?」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場辯論從巴塞羅那會面時就開始了,今天這一次可能是決定性的。
阿爾弗雷德點點頭說道:「是的,我不再年輕了。」美津里惠子和金伯克認為他五十歲出頭,「但是,我在國際情報局就是專門負責網路問題的,所以我並沒有落伍。」
幸好,金伯克馬上就駁回了:「啊,不行。這種遠程微觀管理肯定會壞事的。」
「沒錯。」
「以防兔子掌控整個計劃!」金伯克說。
「當然沒有。但近年來人工智慧的威脅確實被大大低估了。」
「我們就在考慮啊,」惠子說,「兔子就是這個宏偉計劃中巨大的安全漏九*九*藏*書洞!」她完美地展現了現代日本人直率的一面。
他以前也令他們意外過,但這次他卻讓他們無比震驚。金伯克張著嘴呆坐了一會兒。「阿爾弗雷德!」
惠子和金伯克對視了很久,最後他們點了點頭。惠子說:「我們同意安插一個現場指揮,假定是你。我會讓專家制定備用方案,以防你暴露身份,我們會提供網路和分析師支持。現場的關鍵數據將由你來負責。」
阿爾弗雷德舉起一隻手:「也許吧,但我們沒有證據。」
「這次行動很重要。」阿爾弗雷德說道,真誠地直視著他倆。
「是的,是的,是有風險,」阿爾弗雷德說,「我們從一開始就知道。但是萬一我們漏掉的是一個洗腦術項目,那就更危險了。我們必須搞清楚他們正在聖地亞哥實驗室做些什麼。兔子計劃可以做到這一點。」
惠子搖了搖頭:「阿爾弗雷德,我在美國的情報系統中有多年的聯絡人。他們不是我的人,但我可以用我的生命擔保,他們不會允許這麼一個致命的武器項目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開展。我們應該聯繫他們,非正式聯繫,看看他們對聖地亞哥實驗室了解多少。」
阿爾弗雷德猶豫良久,故意做出努力思考卻又難以抉擇的樣子:「也許,也許可以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呃,既保證『宏偉的計劃』的實施,同時又降低兔子帶來的風險。假如我們不提前向兔子提供所有細節,假如在南加州的潛入之夜安插|進一個我們自己的人?」
阿爾弗雷德掃了一眼金伯克最新的調查結果:「可是你已經發現了兔子的致命弱點。無論它怎麼偽裝,你依然追溯到了它所有的授權證書都來自一個最高機構。」所有證書來自一個機構並不罕見,但找到兔子所屬的機構對金伯克來說是一項巨大成就。對阿爾弗雷德來說——鑒於他自己與兔子的微妙關係——這是個非常好的消息。
惠子往後一靠,沮喪地聳了聳肩。她現在的影像多少體現了她真實的外表和地點:一個三十歲的女人,坐在東京某處的一張辦公桌前。她還在阿爾弗雷德辦公室的一側投上了她自己的極簡主義傢具和窗外的東京天際線。
「但你和我們一樣,只是文職人員!」
該死!「沒有的事。真的。」阿爾弗雷德往後靠read•99csw.com了靠,看著這兩位緊張的同事,「你們背著我討論過,是嗎?」他溫和地笑了笑,「你們真的認為兔子是美國特工嗎?」他倆的確花了很長時間調查過這些可能性。但現在惠子搖了搖頭:「那麼你們的理論是什麼呢,朋友們?」
「我認為我們應該考慮人工智慧這種可能性。兔子的能力如此廣泛,工作如此高效——但它的個性卻像個青少年。最後這一點是美國國防高級研究計劃局認為的人工智慧的特徵之一。」她看著阿爾弗雷德懷疑的表情,「並非所有威脅都來自犯罪組織或者陰謀家。」
「那是科學幻想!有一部電影就……」
當賭注增加時,危險總是會隨著成倍增加。兔子行動是印度政府有史以來主動參与過的最敏感的行動,而且好不容易才得到總理的支持。今天,惠子和金伯克差點就叫停他的行動,就像過去總理做的那樣。至於兔子——嗯,人工智慧或許太誇張了點,但是金伯克和惠子擔心得有道理,兔子本身也是一個威脅。
「現在很難插入一個現場指揮,」惠子說,「是讓他扮作一個旅行者過去呢,還是兵行險著,用集裝箱偷渡過去?」暗地裡安插人手,猶如走私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都是萬分驚險的舉動。「我所有的手下都達不到參加此項行動的級別。這需要一個特別的人,具有特別的才能,特別的許可。」
「那些研究人員失敗了,但他們的可執行代碼肯定保留了下來。如今的互聯網已經不是從前的那種破玩意兒了,也許國防高級研究計劃局的小助手的碎片已經自我進化到從前的技術無法企及的程度了。」
「沒錯,那是因為它什麼影響都沒產生過。在中美戰爭之前,國防高級研究計劃局在小幫手項目上投入了數十億美元。結果差不多和他們的太空禁飛計劃一樣遭到慘敗。」
「但美國人也對它一無所知。我們可以否認跟它的一切聯繫,這是最重要的。兔子正是我們需要的。」
金伯克沒那麼多花哨的背景,他的形象只佔據了阿爾弗雷德的一把辦公椅。看來金伯克對歐盟的分量足夠自信,認為自己不需要那麼咄咄逼人。金伯克可能是今天真正的麻煩,但到目前為止,他一直在安靜地聆聽。
「其實,不止一部,」金伯克說,「阿爾弗雷九_九_藏_書德,惠子說多年前的程序僅僅因為現在資源豐富了就可以實現自我進化,這一點我不同意。但在情報局內,我們一直在跟蹤各種可能性。我認為帕斯卡·赫瑞說得有道理。縱使有大多數人否認,這也不代表可能性不存在。在電腦硬體方面,我們肯定已經越過了臨界點。帕斯卡認為,當它最終發生時,將不會有任何預警。這點和許多研發項目一樣,只是更具災難性。」只是又多了一種使人類毀滅於21世紀的方式。
阿爾弗雷德放鬆了一點兒,露出了微笑。是的,這些威脅就像……就像兔子一樣,會成倍增長。但是今天他遇到了其中一些威脅並消除了它們,他為這個現場指揮的角色已經謀劃了幾個星期。最後,金伯克和惠子終於為他出現在聖地亞哥現場提供了絕佳借口。
「確實如此,而我們公開這些方法,即使是對聯盟內部的兄弟部門,也能說明我們印度國際情報局認為當前局勢已經到了危急關頭。所以,請你們三思。如果我們再拖延一百多個小時,那還不如重新開始,你們到底在猶豫什麼?」
阿爾弗雷德鄭重地點頭:「我們必須找出真相,金伯克。我們對聖地亞哥的懷疑可能是錯誤的。如果是那樣,我們會心懷感激,然後悄無聲息地離開。但無論這種武器的來源是哪裡,我們必須找到它。如果事實證明是來自聖地亞哥,美國人很可能還要感謝我們呢。」
瓦茲→國際情報局核心辦公室:向盟友情報機構共享第三號簡歷。
「但是設備都到位了,我們的人手也到位了。」
「所以,萬一兔子變成敵人,你只要把瑞士信貸關掉,就能斷了它的財路。」
金伯克看了一眼他的日本同事,她做了一個不耐煩的手勢,示意他儘管說。「我認為你的問題是個反問句,阿爾弗雷德。兔子計劃的問題是兔子本身,我們把一切希望都押在它身上,卻對它一無所知。」
「想想看,惠子。我的計劃只是有可能被美國人發現,而你的計劃肯定會被他們發現。這樣一來我們可以把風險降到最低。只要把我們自己的人放在現場,安排在一個精心挑選的位置,消除時間差就行了。美國人管這叫現場指揮。」
「呃,」金伯克有點窘迫地說,「也許兔子先生根本不是人類,也許它只是個人工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