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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幸運大輪盤 第七章 異能再現

第一部 幸運大輪盤

第七章 異能再現

這個很輕鬆。
他看著魏扎克,說:「你母親還活著。」
約翰說:「可以。你們從我腦子裡取得的圖像……」
「什麼叫『我還可以活多長時間』?聽起來就像老電影里的一句台詞似的。」魏扎克說。
「加利福尼亞?」魏扎克若有所思地說。
他身形矮胖,濃密的頭髮和鏟形鬢角留成令人難以置信的式樣。約翰無法完全理解這樣的髮型。在1970年像這樣髮型的人在東緬因任何酒吧里都肯定要被圍觀,而且魏扎克這個歲數的人,可能還要考慮將其收監。
「呃……別動,約翰,最後兩個了。就在……這兒。」
「沒有野餐桌?」
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最終來自一個走廊里。
「卡梅爾,靠近海邊,但是我看不出哪條街。它就在那裡,但我辨認不出來。它在『死亡區域』里,就像看不到野餐桌和划艇一樣。但她確實是在加利福尼亞州的卡梅爾。約翰娜·博倫茨。她並不老。」
「孩子。」約翰用輕快的語調說,接下來他說話的聲音成了女聲,完全不是他自己的聲音,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一首莫名其妙的歌曲從他嘴裏唱出。
魏扎克突然問:「你是不是小時候經受過一次頭部創傷?」
「很好。約翰,想象一張飯桌,飯桌上有一個橘子。」
「很好。我們開始吧。布朗醫生?」
「我們不能讓他這樣下去了。」布朗又一次說。
「很好。」魏扎克說。
「我為什麼看不到那些東西?」他問,眼睛從魏扎克身上移到布朗身上,「到底是什麼問題?」
「不要緊。再試一個:一個地球儀,放在一輛皮卡車的發動機罩上。」
「加利福尼亞哪裡,約翰?」
「我需要你的錢包。」約翰說。
約翰疑惑地看著他。
「感覺好像我的眼皮上放了硬幣。」
他閉上眼睛。他的頭上密布電極。電極連接到電線,電線又連入靠牆架子上的一台腦電圖儀里。布朗醫生和一個護士站在架子邊,腦電圖儀正安靜地吐出一張寬的方格紙。約翰希望那個護士是瑪麗亞·米肖。他有點兒害怕。
「是,醫生。」護士說。但是她會說的,約翰心裏想,看了一眼魏扎克。他知道,她會說的。
「你怎麼知道我帶著一張我母親的照片?她已經去世了,在納粹佔領華沙的時候……」
約翰抬眼看他們。他的腦袋感覺怪怪的。環繞在魏扎克身邊的那怪異的光芒消失了。約翰感覺身體還算正常,只是有氣無力,還有點兒噁心。他看了一會兒手裡那張照片,把它還給魏扎克。
「遠遠沒有完成的調查。」布朗刻板地說道。
「哦,天哪,我們碰到什麼了?」魏扎克低聲說。那名護士退後,緊靠在放腦電圖掃描儀的架子上,臉色蒼白,面露恐懼。每個人此刻都在害怕,因為空氣中瀰漫著死亡的氣息。死亡總是瀰漫在這裏的空氣中,這家——
「出什麼問題了嗎?」魏扎克問。
「好,約翰。你還舒服吧?」
他睡了大半個下午。大約4點鐘的時候,他被推出來,沿著走廊到電梯,下樓到了神經科,做了更多的測試。約翰哭了。成年人應有的機能控制他好像基本都沒有。回去的路上,他尿在了自己身上,像個嬰兒一樣讓人換尿布。深入骨髓的沮喪感第一次(還遠遠沒到最後一次)席捲了他,他毫無抵抗能力,真希望自己死掉算了。自憐夾雜著沮喪,他想這是多麼不公平啊,他成了瑞普·凡·溫克爾。他無法走路,女朋友已嫁給他人,他母親又迷信宗教。他看不到前面有任何值得為之而活著的東西。九_九_藏_書
「6點鐘。」約翰聲音沙啞地說,他的眼睛上翻到變形的、鼓脹的眼白,「1939年9月2日,所有的布谷鳥一起唱起來。」
「明白。」
「那都是胡言亂語。」布朗毫不客氣地說,而約翰則想:他害怕了,怕極了。
「你怎麼知道的?」
「這個理論還沒被確定。」布朗說。他好像不贊成魏扎克把這個理論提出來。
魏扎克碰了下約翰的眼皮,他顫了一下。
(整個城市陷入火海中,成千上萬的人在逃跑,一輛卡車轟鳴著左右搖擺,行駛在鵝卵石鋪就的街道上,卡車後面滿滿一車全是德國士兵,他們戴著煤斗形鋼盔,在揮手,那名年輕婦女這時不笑了,她也在逃跑,沒理由不跑。孩子已經被送到安全地方去了,這時那輛卡車碾上路邊石,擋泥板撞上了她,撞爛了她的臀部,把她撞得飛起來,穿過玻璃窗,掉進一個鐘錶店里,所有鍾錶這時開始鳴響,因為時間到了,時間是——)
「嗯?這是幹什麼?」魏扎克溫和地問。
「是,她當然不老。」薩姆·魏扎克還是剛才那種若有所思、出神的語氣,「德國人入侵波蘭的時候她才24歲。」
「那個小機器還能看到我想象的橘子?」
約翰把照片夾在兩手間,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出現了一片黑暗,隨後從黑暗中衝出一輛馬車……不,不是馬車,是一輛靈車。一輛馬拉的靈車。燈用黑色粗麻布蒙起來。毫無疑問那是輛靈車,因為人們在——
約翰想象一台電視機,在一個公寓房間內,就是他自己公寓內的那台。屏幕上一片亮灰色的雪花。為了接收效果更好,兔子耳朵狀天線的頂端用錫箔紙包了起來。
約翰仔細想了想后,搖搖頭:「你們問過我父母嗎?」
「很難確定,」布朗說,「可能是一種特定部位的記憶缺失。也就是說可能是那次事故損壞了你一小部分的大腦,我的意思是說非常細小的一點。問題是什麼我們還說不準,但很明顯你喪失了許多描繪記憶,我們碰巧碰上了兩處。你很可能還會遇到更多。」
每條皺紋又都透露出背後的故事。他開始了解了。
約翰想象,在他的腦子裡他看到的是一張草坪躺椅。他皺了皺眉。
「我聽說從長期昏迷中醒過來的人一般都維持不了多久,」約翰說,「他們會衰退回去。就像一個電燈泡,在完全燒壞之前會特別亮那麼一下。」
布朗問他:「約翰,你沒事兒吧?」
聲音漸漸弱下去。聲音被壓在陰雲下。一切都被壓在陰雲下。歐洲也在戰爭的陰雲下。一切都在陰雲下,除了那些山峰,那些——
「你能告訴我們剛才你怎麼了嗎?」
魏扎read.99csw.com克嘆口氣,又聳了聳肩:「你一定很累了。」
有那麼一瞬間,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些破碎的印象——包括煙、黑色、油,以及橡膠的氣味,還有冷的感覺。這些印象很快消失了。約翰搖搖頭。
魏扎克好像是從沉思中一下子醒過來似的。他左右環顧一下,彷彿第一次注意到他這位小同事:「當然,當然你得強調。嗯,約翰已經完成他的問答過程了……雖然他回答的比我們問他的要多。」
這樣的頭髮。哎呀。
(橋,一座橋,在土耳其。然後是遠東某個很熱的地方的一座橋,是寮國嗎?看不出來,在那兒死了一個人,漢斯在那兒死去了,然後又是弗吉尼亞的一座橋,橫跨拉帕漢諾克河,還有另一座橋,在加利福尼亞。我們現在在申請公民資格,到一個又熱又小的教室里上課,那在一個總是充滿膠水味兒的郵局後面。此時是1963年,11月,我們聽到肯尼迪在達拉斯遇刺時,我們哭了,在那個小男孩兒向他父親的棺材敬禮時,她想起「孩子是安全的」。這勾起了她某段燃燒、某段劇烈燃燒和悲痛的回憶,什麼孩子?她夢到了那個孩子,於是頭痛犯了。男人去世了。赫爾穆特·博倫茨去世了,她和孩子們住在加利福尼亞州卡梅爾。一座房子里,在,在,在,在哪裡,看不清路標,這在「死亡區域」里。和那個划艇,那個草坪上的野餐桌的情況一樣,在「死亡區域」里。華沙也一樣。孩子們離去了。她一個又一個地去參加他們的畢業典禮,她的臀部在疼痛。一個死在了越南,剩下的都還好,其中一個在造橋。她的名字叫約翰娜·博倫茨,夜半獨處時,她有時會在鍾錶嘀嗒作響的黑暗中想:「孩子是安全的。」)
「拜託拿出來一下!」
「上帝啊,這是什麼……」布朗說。
「她和赫爾穆特·博倫茨生了4個孩子,」約翰的聲音還是剛才那樣,平靜、有氣無力,「他的工作使得他在全世界到處跑。他在土耳其待過一段時間。還有遠東的某個地方,寮國吧,我想是,也有可能是柬埔寨。然後他到了這裏。先在弗吉尼亞,然後在一些我沒看出來的地方,最後是在加利福尼亞。他和約翰娜成了美國公民。赫爾穆特·博倫茨後來死了。他們的其中一個孩子也死了。其他的都活著,而且都過得很好。只是她有時做夢會夢到你。在夢裡她在想『孩子是安全的』,但是她不記得你的名字。她可能覺得現在太遲了。」
「我的……?」魏扎克和布朗互相驚詫地看了一眼。
魏扎克哈哈大笑,是那種發自肺腑的有力的大笑,很奇怪,他含著口香糖卻沒有咳嗽。「噢,太有戲劇性了。」他一隻手按到約翰的胸膛上,「你以為吉姆和我在這個領域內都是小孩子嗎?唉。我們可都是神經學專家,你們美國人所謂的高端人才。這就是說,我們只是在人腦機能方面不大懂,但並不是徹頭徹尾的笨蛋。嗯,跟你說吧,是的,有的人會衰退回去,但你不會。我想我們可以這樣說,吉姆,是吧?」
(成百上千地死,哦,是成千上萬地死,對抗不了裝甲部隊,德國國防軍,用19世紀的騎兵應對坦克和機關槍。此起彼伏的爆炸。嘶喊,死去的士兵,一匹馬被炸出了內臟,兩眼可怕地上翻,露出眼白,後面是一架倒翻的火炮,更遠的後面九-九-藏-書,他們來了。魏扎克來了,站在馬鐙上,在1939年夏末歪斜的雨中高舉著手中的劍,他的士兵跟在他後面,跌跌撞撞地穿行在泥濘中,納粹虎式坦克的炮塔炮追蹤著他,鎖定了他,將他置於括弧內,開炮,「轟」地一下,他腰以下的部位就沒有了,劍飛出手中。路的前面就是華沙城。納粹狼在歐洲大地上肆虐。)
「一切就緒。」
「魏扎克醫生,我不得不強調一下。」布朗聲音嚴厲地說。
一連串問題問下去。到了第11個事物時,魏扎克說道:「現在想在一片綠色草坪的左邊有一張野餐桌。」
「很好。」

1

「呃……嗯,能看到,以一種象徵性的方式。這台機器在追蹤你的腦電波。我們正在搜索有障礙的地方,約翰,損傷區域,可能的顱內持續壓力的指征。現在不要說話,聽問題。」
「那是CAT掃描圖。」魏扎克點點頭,「就是計算機X射線軸向分層造影掃描圖。」他拿出一盒芝蘭(Chiclets)口香糖,搖出3顆倒進嘴裏。「CAT掃描圖其實就是一系列腦部X光照片,約翰。計算機強化那些圖像和……」
布朗坐在測試台的邊上。「現在11點15分了。你今天上午挺辛苦的。如果你願意的話,魏扎克醫生和我會問你幾個問題,問完你就回你房間睡覺。怎樣?」
回到房間,護士問他想要點兒什麼。如果是瑪麗亞當班,約翰會要點兒冰水。但她3點鐘時就離開了。
他突然伸出雙手捧住魏扎克的手。這位醫生的手大而溫暖,紋路很深。
「挺累的。」他低聲說。
魏扎克說:「有一道舊傷痕。有種理論,約翰,是基於大量統計調查……」
「閉上眼睛。」魏扎克醫生說。
「的確遠遠沒有完成。不過該理論認為,先前就受過某種腦外傷的那些人更容易從長期昏迷中醒過來……似乎是大腦由於第一次受傷而有了某種適應,從而能讓它挺過第二次。」
約翰從魏扎克手裡一把拿過錢包。魏扎克和布朗兩人滿臉驚愕。約翰打開錢包,沒理會裝相片的塑料夾層,而是把手伸進後面,手指匆匆撥拉過舊名片、收到的賬單、一張已作廢的支票,還有一張某個政治集會的舊票,然後拿出一張塑封的小快照。照片上是一個年輕婦女,相貌樸實,頭髮梳到後面,罩在一塊方巾下。她的笑容燦爛而又富有朝氣,正牽著一個小男孩兒的手,旁邊有一個男人,身穿波蘭軍裝。
魏扎克向前俯下身,好像要和約翰一起穿越那些歲月,好像要越過它們,好像——
約翰開始想象。他想到一張帶摺疊鋼腿的牌桌。在它上面稍微偏離中心一點兒的地方,有一個大橘子,它布滿痘痕的外皮上貼著「新奇士」(SUNKIST)的標籤。
一陣低沉的「嗡嗡」聲。
「孩子是安全的,」約翰沙啞地說,「嗯哼,嗯哼。」
「嗯,有點兒。」
約翰說:「一輛德國軍車撞了她,她飛起來撞碎了一個玻璃櫥窗,掉進了一家鐘錶店里。她在一家醫院里醒過來,患了失憶症。她沒有身份證明文件,取了個名字叫約翰娜……或者類似的名字。我沒看出她改了什麼姓,不過戰爭結束時她到了瑞士,嫁給了一個瑞士……工程師,我想是。那個人的專業是造橋,他的名字叫赫九九藏書爾穆特·博倫茨。因此她結婚後的名字就叫約翰娜·博倫茨,現在也是這個名字。」
「沒有,完全沒有。」約翰說。他使勁兒想。野餐,法蘭克福香腸,木炭火盆……聯繫,該死,聯繫呀。在你腦子裡想象一張野餐桌能有多難,生活中你可是見過它們無數次啊,一路想過去。塑料勺子和叉子,紙盤,他父親戴著頂廚師帽,一隻手操著把長叉子,腰上系著圍裙,圍裙上通身印刷著一行歪斜的字體:廚師需要喝一杯。他父親做好漢堡后,他們會全都開始坐到——
魏扎克說:「傷痕就在那裡。你可能不記得那時候發生的事兒了吧,約翰?我猜你肯定忘了。你是從樓梯上摔下來了,還是從自行車上?傷痕顯示是在你小時候發生的。」
「他們都不記得你頭部受過傷……你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
「是嗎?你很快就會適應的。現在我給你解釋一下這個程序。我會讓你在腦子裡想象一些事物,每件事物你大約想10秒鐘時間,總共20件事物。明白了嗎?」
「真的,不能這樣下去了。」布朗說道,他的聲音聽起來遙遠而憂慮,「你在過度刺|激自己,約翰。」
「給你們顯示的結果是什麼?我還可以活多長時間?」
魏扎克對布朗笑了笑,又對那名護士笑了笑。她正盯著約翰看,就好像約翰是一頭在粗劣建造的獸籠里的老虎一樣。「別說起這個事兒,護士。別跟你的主管、你的母親、你的兄弟、你的愛人或者你的牧師說這個事兒。明白了嗎?」
魏扎克打量了一會兒約翰的臉,然後慢吞吞地在他的工作服下翻了一遍,拿出一個羅德·巴克斯頓牌(Lord Buxton)的舊錢包,鼓鼓囊囊的,已經變形了。
「想象一台電視機。它開著,但沒接收到電視台信息。」
那護士的眼睛睜得越來越大。布朗醫生顯得很不高興,可能是因為他認為約翰在捉弄他們所有人,也有可能僅僅是因為他不喜歡自己規整的測試計劃被打亂。但魏扎克的臉上很平靜,且若有所思。
(醫院。乙醚的氣味。他們在那塊死亡之地上嘶喊。波蘭死去了。在納粹國防軍的閃擊之下,波蘭淪陷了。臀部被撞碎。隔壁床的男人喊叫著要水,喊啊,喊啊,不停地喊。她記得「孩子是安全的」。什麼孩子?她不知道。什麼孩子?她叫什麼名字?她不記得了。只記得——)
「謝謝你。」約翰說。他突然對這個有口音、留著古怪髮型的人有了好感。他想為魏扎克做些什麼作為報答——與此同時一個強烈的願望(簡直是一種需要)湧上來,他想觸碰魏扎克一下。

2

「我會坐輪椅嗎?」約翰問,「我的腿伸不直。我的胳膊還好點兒,但這腿……」他的聲音弱下去,搖搖頭。
啊,來了!
「不,約翰。她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在戰爭中。」
「波蘭語,這是波蘭語!」魏扎克叫道。他瞪大眼睛,臉色發白:「這是首搖籃曲,用波蘭語唱的搖籃曲,我的上帝啊,天哪,我們碰到的這是什麼呀?」
魏扎克說:「韌帶縮短了,是吧?這就是昏迷的病人開始抽縮成我們所稱的『胎前期狀態』的原因。但是關於昏迷中發生的生理退化,我們現在比以前認識得更多了,可以更好地應對這種現象。你一直在醫院理療師的指導下有https://read.99csw.com規律地鍛煉,即使在睡覺的時候也是。不同病人對昏迷的反應不同。你的退化發生得很慢,約翰。像你說的,你的胳膊反應靈敏,沒有喪失功能,但也是有退化的。你的治療需要很長時間而且……我該對你撒謊嗎?嗯,我想不該。你的治療需要很長時間而且很痛苦,你會痛苦得流眼淚,你也許會慢慢恨上你的主治醫師,也許會慢慢愛上你的床。會有手術,如果你特別特別幸運的話,就只有一次,但是很可能需要四次,要拉長韌帶。這些手術仍然算是新型手術,有可能完全成功,或者部分成功,也有可能完全不成功。但是上帝保佑,我相信你會重新站起來走路的。我想你可能玩兒不了滑雪或跨欄,但你可以跑步,而且肯定能游泳。」
「他讓自己進入了某種恍惚狀態。」魏扎克說。
「你怎麼能這樣說呢?」魏扎克聲音冷淡地說,「太過分了……」
「是的。」布朗說,「我們沒發現什麼大損傷。約翰,得克薩斯州有一個男的,昏迷了9年時間。現在他是一名銀行信貸員,這個工作他幹了6年了。在這之前他還幹了兩年的出納員。亞利桑那州有個女的躺了12年,她在分娩的時候麻醉方面出了故障。現在她坐輪椅,但是她活著而且很清醒。她在1969年醒過來,見到了12年前她生下的孩子。那孩子當時已經上七年級了,還是名優等生。」
就在那一瞬間,事情改變了。說不清是如何改變的。只是在突然間,魏扎克好像就一覽無遺地展現在他面前了。魏扎克似乎……站在當中,在一團美好清澈的光亮中被勾勒出來。他臉上每個斑、每顆痣以及每條皺紋都特別鮮明。每條皺紋又都透露出背後的故事。他開始了解了。
「不要。」他說,翻過身臉對著牆壁。過了一會兒,他睡著了。
第19項,是一處路標下放著一隻划艇(誰想出來的這種場景,約翰納悶兒),問題又來了。真讓人沮喪。他看到的是一處墓碑旁有一個密封球形救生器。他用力集中注意力想,卻想到一處高速公路立交橋。魏扎克安慰了他一下,過了一會兒,導線從他頭上和眼皮上拿開。
(瑞士的山峰。瑞士,她現在姓博倫茨,全名約翰娜·博倫茨,丈夫是一名工程師或是建築師,不管怎樣,反正他是造橋的。他在瑞士造橋,有羊奶,羊乳酪。一個嬰孩兒。哦,生產!生產時太可怕了,她需要葯,需要嗎啡,約翰娜·博倫茨,因為臀部。臀部曾被撞爛過。它做過手術,然後它「睡著」了,而現在由於她要生孩子,骨盆伸展開,它又「醒來」了,開始尖叫。一個孩子,兩個孩子,三個孩子,四個孩子。他們並不是一起降生的,不是——他們是多年的收穫。他們是——)
「薩姆·魏扎克,真的,你不能鼓勵這種行為。」布朗醫生說。
「你的錢包里有一張你母親的照片,我需要它,拜託了。」約翰說。
約翰笑了,但隨後就笑不出來了。這一次出現在他腦海里的是一張吊床。「胡扯!」
他臉上每個斑、每顆痣以及每條皺紋都特別鮮明。
「好了,醫生。」護士說。
「真是太奇怪了。我好像根本沒法兒……想象它。我知道它是什麼,但就是無法在腦子裡具象化。太奇怪了,是不是?」
「好的。」
這裏很熱。他在流汗。他在流汗,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