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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幸運大輪盤 第八章 預知力

第一部 幸運大輪盤

第八章 預知力

「我也不是很懂這是什麼意思。是特異功能?預言家?好像是嘴邊常說的一個詞卻形容不出來。一點兒也形容不出來。你跟這裏的一個護士說她兒子的眼睛手術會成功……」
魏扎克說:「我坐著想了很久這件事兒。我跟你說我母親去世了,但實際上那只是個推測。我父親死在了華沙保衛戰中。我母親一直沒有出現,是吧?所以推測她在被佔領期間死於轟炸是符合邏輯的……你也知道。她一直都沒有出現過,因此推測她已去世是合情合理的。失憶症……作為一名神經學醫生,我可以肯定地說,永久性、全面性的失憶是非常非常少見的。大概比真性精神分裂症還要少見。我還從沒有見過一個有文獻記載的這種病例能延續35年之久。」
今晚的魏扎克顯得蒼老了一些。他坐到約翰的床邊。
「你不嘲笑嗎?」
「麥戈文,喬治·麥戈文。南達科他州的參議員。」
「我試試吧,」赫伯特說,「不過我認為整個事件還沒有真相大白,現在還沒有。我下回給你帶幾本書來。已經有成千上萬本寫這事兒的書了,我估計在事情有最終定論之前會有更多的書出來的。那是在競選前,1972年夏天……」
赫伯特說:「他不是因為賄賂辭職的,是因為在馬里蘭州時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我猜他在那裡面陷得很深。尼克鬆任命了傑里·福特為副總統。去年8月尼克鬆辭職,福特就繼任了。然後他又任命納爾遜·洛克菲勒為副總統。現在的狀況就是這樣。」
美國總統到訪了紅色中國。不是福特,是尼克鬆。他在辭職前去的。所有人中偏偏是尼克鬆。他自己就是個對別人進行過政治迫害的老手。如果不是約翰的爸爸而是其他人告訴約翰這個事實的話,他根本不會相信。
他說:「我早些時候打了電話,給加利福尼亞州卡梅爾查號服務台打了電話。我問他們要約翰娜·博倫茨九_九_藏_書的電話。你覺得,有那樣一個電話嗎?」
太過分了,太讓人惶恐了。突然間他不想再了解任何東西了,他害怕那樣會把他徹底逼瘋。布朗醫生拿的那支筆,那支「弗萊爾」,還有多少類似的東西?有多少成百上千的小東西,它們都一遍又一遍地證明一點:你失去了生命中的一部分,如果按照保險精算師的運算表來算的話,那是將近6%的生命。你落後於時代,你錯過了機會。
那天晚上他父母進來坐了一個小時,薇拉留下一包宗教小冊子。
「所以……我們該拿你怎麼辦?」
「你們是在開玩笑嗎?」約翰好不容易才說出話來。
「不是。但尼克鬆已經不再是總統了,他辭職了。」
有些事兒最好是沒看到,有些東西丟失比找到要好。
赫伯特說:「他要是不辭職就會被趕下台了。他們都準備好要彈劾他了。」
薇拉說:「白費力氣,你沒必要把救世主的名字用在一夥兒不正當的政客身上。是因為水門事件。」
他父親告訴他,汽油價格漲了將近100%。在他出車禍那時候,你花30或32美分就能買上將近4升普通汽油。而現在,你得花54美分,而且有時候還得排隊才能買上。還有,全美國的法定時速限制是每小時55英里,跑長途的大卡車司機們幾乎都要造反了。

2

「是瑪麗亞。」約翰低聲說。他微微笑了笑。瑪麗亞給他的印象挺好。
「我想是吧,」魏扎克說著站起來,「我讓你自己考慮清楚這個問題。不過在你考慮的時候,要想想:有些事兒最好是沒看到,有些東西丟失比找到要好。」
赫伯特說:「是華盛頓的水門飯店。幾名古巴人闖入民主黨委員會設在那裡的辦公室后被捕了。尼克鬆是知道這個事兒,他想掩蓋事實來著。」
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約翰?你睡著了嗎,約翰?」
約翰說:「很久以前她的失憶症就好了。我想她只是把一切都隱瞞起來了。當她恢復記憶的時候,她已經重新嫁了人,而且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也許是三個。可能她回憶一次就要內疚一次。但她常夢見你。『孩子是安全的。』你給九*九*藏*書她打電話了嗎?」

1

「不是馬斯基?」
「我想起了預言家埃德加·凱西,還有彼得·何克斯這些人。我試著給布朗醫生講何克斯的事兒,但得到的是他的嘲笑。他不想談這些事兒,不想了解這類事兒。」
她默不作聲,臉上現出幾近可笑的頑固表情,儘管這件事兒沒什麼好笑的。一點兒都不可笑。只是造物弄人,僅此而已。那條路上早5分鐘或者晚5分鐘就一切都不同了。現在看看我們,每個人都被徹頭徹尾地丟棄了。她還相信這是上帝的安排。這要不是上帝的安排,那就是徹底瘋了。
「那我要給你詳細說一下了,啊?布朗醫生很生氣。他的生氣是對我,對你,我猜也對他自己,因為有些東西他有生以來一直確信完全是胡說八道的,而現在他卻有點兒半信半疑了。那個作為見證人的護士絕對不會保持沉默。她今晚就會在床上告訴她老公,事情有可能就此結束,但也有可能她老公又告訴他的老闆,然後報紙大概在明晚就獲悉了這方面的消息。『昏迷病人醒來有了超能視覺。』」
「爸爸,你能給我詳細講講嗎?」
「超能視覺,這是什麼意思?」約翰問。
「阿格紐也辭職了。」薇拉說,她的嘴唇緊繃,「他是個竊賊,在任期間接受了賄賂。他們這樣說的。read.99csw•com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是亨利,是傑里。」她更正道。
赫伯特說:「我們準備待到這周末,然後,如果你狀況還不錯的話,我們就先回家一段時間。不過我們每周末都會過來的。」
「你確信電話那頭是她?」
「你們打算做一些需要做的事兒?」
「除非是沒有被登記,或者是她根本就沒有電話。」約翰說。
「誰?」
「福特。」薇拉說,「一個善良、正直的人。」
魏扎克一隻手緩緩擦過額頭,說:「是,是她。是我母親。」
「啊。」約翰說。他感興趣是因為他覺得魏扎克這個人不錯,但也僅此而已。他覺得沒必要去證實他對於約翰娜·博倫茨的了解,因為他知道那種了解是可靠的,就像他了解自己是慣用右手的一樣。
薇拉冷冷地說:「一個離過婚的男人。上帝絕不會讓他成為總統的。」
約翰無言以對。
10點半,他的父母走了。病房裡的燈光已經變暗。約翰睡不著。令人不適應的一大堆雜亂的新事物,全都在他腦子裡飛旋亂舞。世界變化如此之大,超出了他的想象。他覺得跟不上時代了,不協調了。
約翰突然意識到美國政壇已經發生了某種重大的、影響到根本的劇變(基本可以肯定是越南戰爭的結果),而他沒看到。這時候他才真正感覺自己像那個小說中的人物瑞普·凡·溫克爾一樣。世界變化有多大?他幾乎沒有膽量問。然後一個很令人掃興的念頭冒出來。
「我想陪我的孩子。」薇拉大聲說。
薇拉說:「有幾盒錄音帶,還有那個約翰·迪安。他什麼都不是,就是個過河拆橋的卑鄙小人,我就是這麼想的。一個生活中常見的那種告密者。」
「我沒有像你說的去『處理』。」魏扎https://read.99csw•com克說著,歪嘴一笑,「我把電話掛了。我當時特別想喝酒,不過沒喝。」
「哦,希望你沒睡著。我可以進來嗎?」
「我不知道。」約翰說。這些問題不好回答,答案不是他能回答出來的,但他感到魏扎克是想訴說他做過的事兒,只不過是用這種明確提問的方式來。這些問題他回答不出來。
「約翰,這話太幼稚了!1939年時我才9歲。從那時起我就再沒聽過我母親的聲音。那時候她只跟我說波蘭語。而現在我只說英語……我的本國語言我已經差不多忘光了,這是很丟臉的事情。我怎麼能隨隨便便就確信呢?」
「水門?這是越南的一場軍事行動之類的嗎?」
「對,但是你確信了嗎?」
他向約翰道了晚安,悄然離去。約翰感覺特別累,但好長時間也沒睡著。
「……這件事兒已經傳遍整個醫院了。你看到了未來?這就是超能視覺嗎?我不知道。你把我母親的照片放到手裡,就能告訴我她今天在哪裡活著。你知道丟失的東西、失蹤者在哪裡能被找到嗎?或許這就是超能視覺?我不知道。你能讀心或者影響物質世界的東西,或者用手觸摸就讓人痊癒嗎?這些都是被人們稱為『超自然』的東西,它們都與『超能視覺』這個概念相關。這些東西布朗醫生都是不以為然的。不以為然?不,他不是不以為然,他是嘲笑。」
魏扎克說:「打了。我直接撥的。你以前敢想象你今天能這樣做嗎?啊,太方便了。你撥一個號碼,區號,11位數字,你就可以聯繫上這個國家內任何一塊地方。真讓人嘆服。某種程度上說還真嚇人。一個男孩兒,哦不,是一個小夥子接的電話。我問博倫茨女士在不在家。我聽到他喊:『媽媽,找你的。』聽筒里傳來飯桌或書桌或類似東西上的沉悶的金屬聲。我站在緬因州的班戈市,距離大西洋不到40英里的地方,卻在聽一個小夥子把話筒放到太平洋邊上一個小鎮的桌上。我的心臟……『咚咚』地跳得那麼厲害,讓我自己都害怕。等了好像很長時間,然後她接起電話問:『嗯?喂?』」
「沒有。還沒有。」
「我第一需要的是康復,等我能走路的時候你再給我講解。好嗎?」約翰說。
「可以啊,請進。」
「但你不想跟她說話?」
read.99csw.com孩子是安全的,卡梅爾的女人也安全。他們中間橫亘著一個國家呢,所以就隨他去吧,不管了。但你呢,約翰?我們對你該怎麼辦?」
他翻過身。一個昏暗的人影站在病房門口,個子低矮,肩膀渾圓。那是魏扎克。
「最好還是算了吧,媽媽。」約翰說。沮喪感消散了一點兒,但那種陰鬱的情緒一直纏繞著他。他現在都這樣了,如果他媽媽還給他講什麼上帝的精妙安排的話,他真有可能按捺不住哈哈大笑。
約翰問:「尼克鬆做什麼了?上帝啊。我……」他瞥了他母親一眼,看到他母親迅速皺起了眉頭。「我的意思是,不會吧,如果他們打算彈劾他……」
但這一切都不算什麼。越南成了過往。戰爭結束了。那個國家最終成了共產主義國家。赫伯特說就是約翰開始顯示出蘇醒跡象時候的事兒。所有那些年、所有的流血屠戮過後,短短數日內,就像是一片遮陽窗帘一樣,「胡志明叔叔」的繼任者們就把那個國家給裹起來了。
「他是個騙子,」薇拉繃著臉說,「他變驕傲了,於是上帝使他卑下。」
「她有電話。他們給了我號碼。」
「你說什麼了?你是怎麼處理的?」
為了打破令人尷尬的沉默,約翰說:「嗯,尼克鬆獲得連任了,爸爸?他的競選對手是誰?」
「我為什麼應該跟她說話?」魏扎克問,聲音聽起來快要發怒了,「她的生活是她的生活,對吧?和你說的一樣。孩子是安全的。我應該去打擾一個剛剛走進平靜生活的女人嗎?我應該利用這個摧毀她心理平衡的機會嗎?你提到的那些內疚感,我該讓它們釋放出來嗎?甚至冒險去那樣做?」
「阿格紐……阿格紐當總統了?」
他盯一會兒這個,又盯一會兒那個,覺得這就是個夢,或者是怪誕的玩笑。
約翰大吃了一驚:「尼克鬆辭職了?他辭職了?」
「亨利·福特成為美國總統了?」
赫伯特說:「他確實連任來著,跟他競選的是麥戈文。」
「你需要我,約翰。你需要我來給你解釋……」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