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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血腥的四分之一 1

第三章 血腥的四分之一

機艙燈光忽明忽暗,讓人莫名心慌,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從衛生間傳來。

在不幸的源頭,總有一樁意外。
——讓·波德里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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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讓阿布用一晚上的時間『變』成杜舍。」蕭望說,「另外,勘查轉移路線也是有兩個目的。一是故意把轉移路線暴露給對方,二是換位思考,如果我們是對方,那麼我們會選擇在這條路線上的什麼地方動手。結果和子墨的結論是一樣的,就是那一片連綿的小山。所以我預先布置了一隊特警在山脈北邊守備。」
「在我聽說金寧監獄遇襲的消息以後,我非常非常擔心。雖然當時杜舍無恙,但我不能保證他一直無恙,因為我根本不知道對手想幹些什麼,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蕭望說,「於是,我用了最快的辦法趕來金寧監獄。疑團就在那一剎那解開了,我聽見了蕭朗和庄監獄長的爭論,我瞬間猜到了對手的目的。」
蕭望搖搖頭,說:「我也曾懷疑這個輔警有問題,但後來對他的調查報告顯示,他並沒有問題。我開始的懷疑,還是緣于裘俊傑『被擄』的時機問題。」
蕭望笑著點頭,說:「問題就在這裏,皮鞭上什麼也沒有。」
「沒有,距離太遠了。」蕭望失望地搖搖頭,說,「而且我們沒有想到的是,附近的無線電都被屏蔽了,所有小隊之間的聯繫被硬生生地切斷了。」
「黑車本就是違法,執法人員勾不勾他,他都會拉客啊。」蕭朗說,「這些人是有違法意圖啊。」
「是啊,你們可能不知道,我之前花了多少心思去找這個裘俊傑。」蕭望說,「現在已經是信息化時代了,警察要找一個人,還真不是一件難事。可是,我幾乎動用了所有公安的資源,都沒能找得到他。所以我認為,黑守也是不可能輕易找得到他的。可偏偏在山魈被捕、唐老師發現某些端倪、黑守組織面臨暴露的危險、唐老師遭到殺害這一系列事件之後,裘俊傑突然就被找到了。這個時機,是不是有點太巧合了?」
「哦,怪不得你能那麼快搬來救兵。」蕭朗恍然大悟,「你都能調得動當地警方,那為什麼不多要些人?」
「是,看起來真像那麼回事。」蕭望說,「但有個關鍵問題是,這棟樓的隔音怎麼樣。」
蕭朗瞪了凌漠一眼,沒有說話。
「所以你知道他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讓監獄產生警覺,然後按照規程轉移杜舍。」凌漠讚許地點評道。
蕭望笑了笑,點了點頭。
「對手比我們想象中要強大得多,所以,我們任重而道遠。」蕭望說,「https://read•99csw•com線索雖然再次斷了,但對手也沒有討得什麼好,現在我們需要休息,後面還會有硬仗要打。」
「人多了會被發現,效果就沒了。」凌漠說。
「嗯,山魈剛剛被捕,裘俊傑就被抓了。」凌漠簡短地回應著。
「做DNA嗎?這個現場哪裡可以做DNA啊?」蕭朗說,「老媽不是說過嘛,在一個較大的空間里,不可能把所有的地方都擦拭一遍去尋找DNA。載體大了,就很難尋找到DNA。」
「那是怎麼回事?」蕭朗詫異道,「就算是黑守組織的人想作假,也一樣沒辦法傳遞下來吧?」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這樣的。」蕭望說,「萬事有巧合,但不可能事事都巧合。所以我當時認定了凌漠剛才的觀點。現在問題來了,這幫人費盡心思唱了這麼一出,目的何在?至少在當時,我百思不得其解。因為他們這麼做,只會讓我們更加警惕、增強守備,對他們的行動又有什麼好處?」
「所以我說是不是輔警有問題啊?」蕭朗接話道。
「現場我們都看過了,沒什麼異常。感覺就是租了房子拷問人,工具都還在。」凌漠說。
蕭朗擺擺手,說:「與其說他們有遠見,不如說他們對司法系統比較了解。了解那幫司法老爺一遇見事情就往外推,自己怕擔責任的特質。」
「既然你設了局,就沒法確定你沒有設局時別人有沒有違法意圖。」凌漠說,「不能有罪推定。」
「其他的沒聽清吧,那個輔警說的。」蕭朗說。
蕭望朝凌漠點點頭,算是感謝他的安慰。蕭望接著說:「既然聲音有異常,這事兒就有蹊蹺了,所以我接下來的時間,是去找了我媽。」
蕭望搖搖頭,說:「不,皮鞭柄上連指紋都沒有,更不用說DNA了。不過,即使是他們刻意不留下痕迹物證,也只會注意抹去自己人的痕迹物證。抹去被拷問人的痕迹物證就沒必要了吧?」
「隔行如隔山,不要污衊別人。」凌漠說。
「那個輔警有問題?」蕭朗問。
「不是只有正當防衛才免責嗎?」蕭朗說,「這個我就不理解了,不管誰引誘,只要他犯了罪,還能免責?」
「現在看起來是這樣,但是當時因為車輛數量巨大,根本就是憑運氣來篩查。」蕭望說,「可是我們運氣不好,沒有在他們上下高速之前截獲影像。」
https://read.99csw.com「也就是說,對方一直是在刺|激我們,逼我們轉移杜舍?而且,你從一開始就已經識破了對方的計謀?」蕭朗看著哥哥。
「特徵很明顯啊,兩輛車都是拉下了遮陽板。」蕭朗說。
「對,知道了對方的目的,就很好辦了。」蕭望說,「蕭朗其實也意識到了轉移的風險,但是我想,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可以引蛇出洞呢?反正他們也不會在路上動手,他們要先救人再殺人的目的很明確,可能是為了某種『儀式』吧。所以,在你們走後,我說服了庄監獄長,用阿布替換杜舍,引對方現身,然後一網打盡。這算是一招將計就計吧。」
蕭望點點頭,說:「對,我看了圖紙,問了子墨一些問題。我知道,監獄最薄弱的地方並不是他們襲擊的那裡。而且,如果他們具備相應的演化能力,那麼就有可能設計出綁架杜舍越獄的可能性。可是,他們選擇了與幽靈騎士案相同的辦法,顯然有點驢唇不對馬嘴。」
「因為之前尋找裘俊傑是我的任務,所以對於此事,我比你們有更加準確的直覺。」蕭望說,「從接到輔警的報警時,我就開始懷疑了。」
「女人!襲擊輔警的那個也是個女人。」凌漠說,「看來我們的對手組織里至少還有一個女人。」
「必須免責。」蕭望說,「這是法治的表現。」
「是啊,困難就在這裏。」蕭望說,「本來我以為大晚上的車不會多,結果發現車子還真不少。而且,我們只能根據一個大概的時間段去排查,其他絲毫沒有抓手。視頻偵查支隊的同事採取的辦法是兩步走,第一步是逐個車輛進行截圖放大觀察,看可有可疑之處。第二步是電話聯繫可疑車輛的車主,看可有異常情況。當然,如果有人丟了車、報了案,會第一時間在視頻偵查系統里有反映的。可惜,這些都沒有。」
蕭朗和凌漠都沉吟了起來,之前確實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
「這話說得不對。」蕭望糾正道,「根據監獄管理的規程,如果遇見極有可能造成越獄事件,或者犯人可能遭遇生命危險的情況,轉移到安全的監管區域是最好的選擇。」
「本來這計劃確實是天衣無縫的,可惜因為知己卻不知彼,所以才失敗了。」凌漠嘆道。
「是因為你看了圖紙。」凌漠說。
「嗯,沒有特徵可以甄別。」凌漠說。
「黑暗守夜者的人調查到一個輔警九_九_藏_書家樓上有空房子,於是租了下來,然後在這個租的房子里唱了一齣戲,目的就是讓我們確信裘俊傑被抓了。」凌漠總結道。
「其實,水下也有我們的蛙人。」蕭望說,「可惜,我們潛伏蛙人的地點不對,是在山脈的正對面,距離校車落水還有不少距離。」
「那蛙人看到那條『泥鰍』了沒?」蕭朗問道。
「不,還沒到那時候。」蕭望說,「後來我們一起去了派出所,了解了案件的情況。我又發現了幾個沒法解釋的情況。首先,發現的地點是輔警家樓上一間之前一直沒有人租住的空房子。這就非常有意思了。你想想,南安市這麼大的地方,這麼多空場地,這麼多隱蔽的地方。哪兒不能拷問?非要花錢租一個空房子來拷問?就不說別的,考慮到他們撤離得這麼快,監控也沒有發現異常的行人,大家分析他們有車輛。好吧,為什麼不能在車子里審?而要大費周折地租個房子?」
「不需要滿房子找。」蕭望說,「現場不是留了一根皮鞭嗎?」
「法治是要法治,但也不能縱容違法吧。」蕭朗有些不滿。
「正好當時也是夜深人靜了,我就讓人到了輔警家樓上那個房間的現場,而我去了輔警家的卧室,做了一次偵查實驗。」蕭望說,「偵查實驗的結果不出所料,無論那個同事在現場如何叫喊,在樓下的我,也僅僅能聽見一點點動靜而已。無論什麼關鍵詞,都是不可能傳遞下來的。」
「那視頻偵查就沒用了嗎?可是當時曹允就是這麼被我們找到的啊。」蕭朗疑惑道。
「當然,如果對方改變聲音頻率,讓聲音頻率超出正常人發出的頻率,倒是有可能做到。」蕭望說,「那個時候,因為懷疑到演化能力,所以我猜測是有這種可能性的。可是,我還是沒想到更深一層。我只想到了有人可能會改變聲音頻率,但沒有考慮到這個人可能會模仿聲音。所以,在蕭朗聽見校車裡有孩子的呼救聲之時,read.99csw.com緊急情況下,我居然沒有想到這一茬。」
蕭望笑了笑,說:「其他的都沒聽清,這麼關鍵的、可以讓整個警方包括整個守夜者組織都警覺的兩個關鍵詞卻聽清了?還有,這裡有個邏輯,你們看看。在整個拷問的過程中,『圖紙』這個關鍵詞肯定會出現,這不稀奇。但是『裘俊傑』這三個字也出現,就不好解釋了。黑守的人拷問的時候應該直接問『圖紙在哪裡』什麼的,總不會說『裘俊傑,你告訴我圖紙在哪裡』,這個沒有必要吧,畢竟只有一個『犯人』。裘俊傑在被拷問的過程中,就更不會稱呼自己的名字了。那麼,『裘俊傑』這個關鍵詞是怎麼傳到輔警耳朵里的呢?」
「法治就是絕不容許勾引和陷害。」聶之軒說,「執法部門假裝乘客抓黑車、警察串通妓|女招嫖,為了罰款,這樣的行為才是違法。國內也有這樣的案例,警察被判了刑。」
「阿布精通特效化裝和模擬畫像,對人體的了解程度僅次於聶哥了吧。」凌漠微微一笑。
「我給你解釋一下吧。」蕭望看了一眼蕭朗,說,「我們說的釣魚執法,也就是英美法系中所說的執法圈套。從法理上分析,當事人原本沒有違法意圖,在執法人員的引誘之下,才從事了違法活動。釣魚執法是執法者嚴重的錯誤行為,是政德摧毀道德的必然表現。當然,咱們大陸法系對此也有嚴格限制。為了取證,誘惑當事人產生違法意圖,這是國家公權侵犯了當事人的人格自律權。所以,釣魚執法獲取的證據是不能作為證據的;釣魚執法引誘當事人犯罪,當事人應該是免責的。」
「那你說咱們這次是不是釣魚執法?」蕭朗不服氣。
「是的,你沒有去視頻偵查支隊看,所以不能理解。」蕭望說,「我去看了,就非常理解了。因為我知道,即便是鐺鐺這個時候能歸隊,再加上請來龍番的圖偵技術專家程子硯,運氣差一點的話,沒有兩天的時間也是找不出線索的。所以,我當時也覺得很失望,根本沒有多大希望可以通過視頻偵查找到他們。」
「我們不是釣魚執法。」蕭望接著說道,「對方採取了一系列行動,為的就是逼我們轉移杜舍。所以,我們只是為了安全起見,用阿布替換了杜舍,意在保護杜舍。對方的行為不是我們引誘的,對方原本就有犯罪的意圖,全部行動都是由我們警方完成的。充其量,我們設計的,不過就是九-九-藏-書一個局中局罷了。」
「查輔警嗎?」蕭朗問道。
「好,這一點算是可以牽強地解釋過去。」蕭望說,「那麼第二個問題就比較難解釋了。你們看,根據輔警的描述,他似乎聽見了『裘俊傑』『圖紙』的聲音,以及拷打的聲音。這顯得也太刻意了,難道整個拷問的過程就只說這兩個詞嗎?」
「原來這也是假的。」蕭朗靠在了椅背上,調整出一副讓自己很舒服的姿勢。
「是啊,這也是我一開始懷疑輔警的原因。」蕭望說,「所以我最先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請求蕭局長派人調查輔警。這個輔警的背景吧,很簡單、很單純,查過了,沒有問題。所以,我決定要到現場去看一看。」
「當然,不怪蕭朗不知道,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會這樣。至少在當時,我根本想不明白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蕭望說,「所以,我對這幫『高深莫測』的人,充滿了好奇。當時我覺得最快能找到他們的,是視頻偵查。我去了視頻偵查支隊,想看看他們的進展如何。結果發現我真的很天真,滿屏的車輛,需要一一排查。」
「你要找拿皮鞭人的DNA?」凌漠問。
「想到了也沒用。我們是警察,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一旦有人存在生命危險,我們也不可能不救人。」凌漠淡淡地說。
「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找到了裘俊傑,還被我們知道了,這是不是有點太刻意了?」蕭望微微一笑,說,「但畢竟只是推測,如果他們真的找到了裘俊傑,中國這麼大,這麼多人,還真是有可能被人看到,然後報警,然後被我們知道。所以,我需要進一步求證。」
「啊,對啊,皮鞭是抽人的。抽人會導致損傷,損傷了就會有DNA黏附在皮鞭上!」蕭朗說。
「他們的心思也真夠縝密的。」凌漠說。
「說不准他們做好了長期工作的準備呢?總需要個地方休息,或者輪班吧?」蕭朗猜測道。
「然後,我又把希望放到了房東身上。既然對方租了房子,肯定要約見房東,那麼房東應該可以提供一些關於他們的線索。」蕭望接著說,「於是,即便是大半夜,我還是硬著頭皮聯繫了房東。房東是個老太太,對半夜打擾,她是很抵觸的。所以,問來問去,除了知道找她租房子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是當天白天剛剛租的房子這兩點信息以外,其他什麼也沒問出來。」
「有點兒狗急跳牆的意思。」凌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