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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盲點 2

第七章 盲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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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唐鐺鐺現在已經是一個孤兒了,但是一個女孩子的家,別人還是不好隨便去翻找的。於是,蕭望、蕭朗兩兄弟,沉默著坐在唐鐺鐺家的客廳里,等待著唐鐺鐺在父親房間翻箱倒櫃找線索。
蕭朗插話道:「而且,而且你們注意到沒有,一直給董君匯錢的,是董樂。我在想,以董老師那種老古董的脾氣,是不太可能允許自己的兒子違法給女兒辦假身份的。所以,連董老師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回來了,更不用說唐老師了。」
「這是快遞單啊!」蕭朗說,「說不定快遞單里,能發現個什麼端倪呢?這種密碼你能破譯不,大小姐?」
在掃描到第十張左右的時候,蕭朗發現了一些不同,說:「你們看,你們看,這個寄件單上,寄出的不是文件了,是食品。」
「不會的,爸爸沒有再愛過別人。」唐鐺鐺堅定地說道。
蕭望低頭看著那一張出入境登記表,說:「是凌漠的主意,讓我們翻檔案的好不好?」
「非常可惜,那個時候採用的都是郵局匯款,而匯款存根上,只有匯款人的姓名和地址。」凌漠說,「畢竟是個互聯網沒有普及的時代,都是靠著那一紙匯款單據。所以,根本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泰國離我們太近了,如果想回來,偷渡就可以。」聶之軒說,「不過,什麼時候回來的,這個還真是不好說。」
「不用查。」凌漠說,「前兩天我在做老師的活動軌跡的時候,順便翻閱了盜嬰案發生之前每一年的農曆六月初八的日期,所以我都記得。」
蕭朗心痛無比,趕緊挪步到唐鐺鐺的身後,輕拍她的後背。
「這是什麼?」蕭望拿起一塊方形紙片,說,「此聯客戶留存?」
凌漠搖搖頭,說:「這個就不好考證了。畢竟老師在生前,也很少會說到董老師的事情。所以,他們的關係有沒有近到那個地步,真不好說。」
「老師買這個東西,肯定不會自己吃,又不是給鐺鐺買的,那是給誰買的?」凌漠興奮地說,「而且,是7月4日!」
「時間倒是可以吻合上的。」聶之軒說,「如果我沒有記錯,董樂是1995年1月被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的。而董老師被害的時間更早一些。那麼時隔十幾個月的準備時間之後,董君開始自己的復讎計劃,也不是不可能。」
「那豈不是還是不知道董君的新身份?」蕭朗問。
蕭朗接過紙盒,在裏面隨便拿出一份文件,看了看,說九-九-藏-書:「《法學院第一季度工作總結》?《關於法學院開展『幫扶』工作的情況彙報》?這,這都是些廢文件啊,怎麼去找關係密切的人?私人物品沒有什麼嗎?」
蕭朗拿著的白色紙片大約名片大小,上面有一個條形碼和一個二維碼,再就是「此聯客戶留存」的字樣,沒有其他。
蕭朗卻不願放棄,他接過手機,開始一張一張掃描了起來。
面前的這張登記表上,貼著一張黑白色的一寸照片,照片上是一張天真無邪的小女孩的臉。小女孩扎著一對羊角辮,眼神里充滿了迷茫,和她的年齡非常不符。
「當時卷宗記載,鎖定董樂以後,並不是很快將他抓獲的。因為董樂已經藏起來了。不過,根據調查,董樂會給一個賬戶定期打錢,通過對匯款時間和匯款地點的鎖定,才抓住了董樂。」凌漠說,「這個聽起來似乎無關緊要,但是當時我看到以後,心裏就一直有疑問。董樂為什麼要打錢?打錢給誰?於是,前兩天我也針對這一條線索,進行了調查。」
「媽媽去世的時候,我不到五歲。爸爸跟董君,真的是那種關係嗎?」唐鐺鐺一臉震驚。
蕭朗立即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說:「真的假的?我得拿手機查查。」
「是的。」凌漠說,「我找到了辦理董樂案的偵查卷宗,那裡面對匯款這件事情有更加詳細的描述。第一次匯款,是1993年7月。現在看起來,應該是時年十七周歲的董君,在那個時候偷渡回國了。董樂可能幫助她偷渡並製造了一個新的身份,畢竟那個時候的戶籍管理還是有很多漏洞的,而董樂又算是半個內部的人。既然回國了,有新身份了,在她還沒有自力更生的能力之前,作為親哥哥,董樂一直支持妹妹,也是完全可以解釋的。否則,董樂沒有女友,沒有其他親人,莫名其妙匯錢,這一點解釋不過去,而現在一切都捋順了。」
「而且,據我調查,最早在農曆六月初八丟孩子的,是1996年,而那個時候,董君才二十周歲。」蕭望皺著眉頭說,「一個二十歲的姑娘,居然有這麼縝密的思維,有這麼強大的能力?不僅抓孩子,而且還有宏偉的目標去組建黑暗守夜者組織繼承父親的遺志?」
果然,手機上出現了寄件的信息。這條寄件信息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樣,就是給南安理工大學某個教授寄出的文件。
「唐老師一直對農曆六月初八不敏感的https://read.99csw.com原因,是他一直在給董君過陽曆的生日,對於農曆生日,他並沒在意。」蕭望接著說,「不過,他不是送過去的,而是寄過去的。」
唐鐺鐺搖了搖頭。
「董君,女,1976年7月4日出生於南安市。」凌漠默念道,「也就是說,所有的事情,都串上了。」
「表面上沒有,但不表示實際上沒有。」凌漠盯著唐鐺鐺的眼睛,鼓勵地說道。
「現在還有一個問題,需要搞清楚,說不定會有啟發。」凌漠轉頭看著唐鐺鐺,說,「鐺鐺,我們倆還是要回憶一下,老師生前和哪個女性走得比較近。」
「嘁,不認識你串個啥?」蕭朗恢復了他的姿勢。
卷宗傳到凌漠的手上,他眼前一亮。
「顯然不是。」蕭望斬釘截鐵地說,「雖然從林場案的現場重建來看,她確實是黑暗守夜者的首領。但是,咱們不要忘記了,林場案為什麼會發生?是因為他們組織的內部,出現了嘩變,有人叛變了。為什麼會叛變?會不會是有其他人的指示?包括皮革人,包括患有唐氏綜合征的『醫生』,會不會都是他們組織內部另一派別的人?」
「不認識。」凌漠說。
「這,會不會是巧合?」蕭朗傻了眼,說道。
唐鐺鐺抬頭看了看凌漠,並沒有多少驚訝的表情,而是又重新低下頭去。
唐鐺鐺抬臉看看凌漠,搖了搖頭。
「我覺得……我覺得還是得在我家裡找一找線索。」唐鐺鐺沉默了一會兒后,努力把話說完。
「這個絕對有問題,收件人的名字居然是空的!只有手機號碼和地址,這個地址看起來也是挺籠統的。」蕭朗略微失望,說,「南安市經濟開發區北苑路37號?鐺鐺你認識這是哪裡嗎?」
「那董樂是怎麼匯款的?」蕭朗說,「匯款總要有個收款人吧?名字叫啥?現在一查不就查出來了?」
「那個時候看起來一切都是風平浪靜的,老師買了這個,然後送給董君當生日禮物!」凌漠說。
「鐺鐺,你還記得老師的手機密碼嗎?」凌漠說,「當時我們能夠打開老師的手機,就是因為你知道他的密碼。」
「發票什麼的吧。」唐鐺鐺說。
「食品?」蕭望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寄食品給誰?」
「你們不知道,我在審訊杜舍的時候,他不經意提起過一句,說董老師買過不少麥麗素給他吃,他還覺得很納悶,哪有給一個大男人買麥麗素的道理?」凌漠說,「現在看起來,九九藏書董君很有可能喜歡吃這個東西,董老師也知道她回國了,想買給她吃,但她因為叛逆期,所以拒絕了董老師。於是,董老師就把這些帶給了杜舍。那是個物資還不豐富的年代,一袋麥麗素不少錢呢。」
董樂故意殺人案的卷宗,是大家一起看的,大家也都知道整個案件的經過。可是,對於蕭聞天追捕董樂的細節,倒是沒有過多的注意。只是知道蕭聞天從飛機上找到了董樂的DNA,所以才鎖定了是他。
蕭朗坐在會議桌旁,蹺著二郎腿得意揚揚。他一邊把手中的卷宗材料給大家傳閱,一邊說:「哥,這回我功勞大不大?要不要請我吃頓燒烤?」
「爸爸在學校的宿舍和辦公室都不是單人的。」唐鐺鐺說,「有什麼隱私的物品,不放家裡就更不會放學校里了。」
「你是說,她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蕭朗問道。
「我知道,表面上看,老師在師母去世之後,就沒有感情生活了。」凌漠說,「但那只是表面,我現在高度懷疑,老師和這個董君有很深的接觸,甚至是感情接觸。」
「哪有發票上面只有這一行字的?」蕭朗繼續翻了翻紙箱的底部,說,「喲,你看,這種客戶留存什麼的紙片,還有十幾張呢。」
「實在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了。」唐鐺鐺說,「爸爸生前坦蕩蕩的,也沒有什麼涉密的工作。所以,一般情況下,他都是裝滿一廢紙盒,就一起去銷毀。我看了一下,這裏面的文件,最早是去年三四月份的。除此之外,其他都是沒有任何價值的東西了。」
「符合叛逆期的狀態——對和母親離婚的父親心存不滿,但是對哥哥卻很好。」蕭望說。
唐駿是一個儒雅斯文的人,凡事都很講究,房間里的雜物堆放,都是井井有條的。不好的是,一旦有一些廢品,唐駿是不會保留著佔用空間的,統統扔掉。這樣的話,別說二十多年前的廢棄資料了,就是一年前的舊資料,幾乎都找不到一點兒。
「大家累了一天,現在回去休息。」蕭望說,「鐺鐺,我送你回家,你在家裡找一找,看有沒有可能找出一點線索。」
「我也去學校宿舍和老師辦公室找一找。」凌漠說。
「我去,這你都知道?你咋啥都知道?」蕭朗好奇地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是說送那個手環是吧?」蕭朗說,「那不能說明什麼好不好?就是普通朋友,送個禮物也很正常啊。啊,你說的是唐老師時刻戴著它對吧?那也很正九-九-藏-書常啊,有用的東西,為什麼不能隨身戴著呢?」
蕭望沉吟道:「那個時候,唐老師三十歲,鐺鐺還沒有出生。可能那個時候老師和董君僅僅是認識,在杜老師去世之後,董君趁機安撫唐老師,才促成了這一段戀情。唐老師為了鐺鐺,也為了避免董君的身份暴露,才將這份戀情一直放在地下。哦,杜老師,杜曉茵就是鐺鐺的母親。」
「對方叫什麼名字?地址電話有嗎?」開始有點犯困的蕭望此時精神了起來。
「不知道你們還記得不,董樂是怎麼被蕭局長抓到的?」凌漠抬起眼神,看著大家。
「那就一人一頓?」蕭朗說道。
手機屏幕上顯示出兩排大字和一個logo。上面一排是「南風速運」及公司的logo,下面一排是「您無權查看具體信息」。
「哎?能是不能啊?」蕭朗不明就裡。
「有寄件人手機,要破譯幹嗎?笨。」唐鐺鐺打開手機,掃描二維碼。
「麥麗素?」蕭朗莫名其妙,「什麼鬼?」
「不懂就問網路。」蕭朗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掃描了一下二維碼。
「是啊,現在沒有依據證明董老師知道董君回國了。」凌漠說,「所以,我覺得是董老師和董樂相繼出事之後,老師才認識董君的可能性比較大。因為在那種極端的情況下,他們有可能接觸到的概率大增。」
「1993年7月。」凌漠淡淡地說道。
唐鐺鐺找來找去,也絲毫找不到能夠幫助他們鎖定線索的依據。最後,唐鐺鐺抱出一個紙盒,一個裝滿了廢紙、廢文件的紙盒。
「這是后話了。」凌漠說,「現在找到董君,才是最重要的。」
「我都不知道這個東西是什麼。」唐鐺鐺說道。
「是的,現在已經不存在了。」凌漠說。
「不知道凌漠那邊,有沒有什麼發現。」蕭朗有些失望。
「還是白搭。」蕭朗攤了攤手,失望地說道。
「那,董老師和董君的父女關係,會不會在董君回國的時候,董老師就告訴唐老師了?」蕭望問道。
大家都不吭聲了,在座各位都差不多年齡,可是誰也不敢說自己有本事做這麼大的工程。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蕭朗打開門一看,凌漠滿頭是汗地站在門口。
「發現問題了!」凌漠揚著手中的一張紙條,說,「在老師宿舍里,我找到一張購物小票,是去年7月4日,老師在學校超市買了一大袋麥麗素!鐺鐺,你是不是從來不吃這個東西?」
「不,一定是感情接觸。」凌漠依九-九-藏-書舊盯著唐鐺鐺,說,「雖然我和你一樣,印象里一點也沒有,但是這不表示這段地下戀情就不存在。」
唐鐺鐺伸頭看了一眼,轉身走進了房間。
「1976年7月4日。」凌漠說,「董君的生日。」
「估計都是一些正常的寄件信息,很難發現問題。」唐鐺鐺搖了搖頭。
「是。」凌漠簡短地回答道,「不過,有一張存根上,寫了董君當時的居住地址。我也去看了,那一片現在早就拆遷了,變成市民廣場了。」
「都已經確定是她了,還不好找嗎?」蕭朗說,「對了,她為什麼沒有歸國記錄啊?她是什麼時候回國的我們都不知道啊。」
「1976年7月4日,」凌漠拿回表格,盯著照片上的小女孩,說,「是農曆六月初八。」
「7674。」唐鐺鐺立即說了出來。
「所以,我和鐺鐺還是得仔細想一想。想一想一些蛛絲馬跡,想一想一些不容易注意到的曖昧。」凌漠被唐鐺鐺一席話說得也有些思緒恍惚,他努力定了定神,說道。
「啊,原來他一直在給董君打錢啊!」蕭朗恍然大悟。
不一會兒,唐鐺鐺拿出一台手機,大家都認識,那是唐駿生前遺留下的手機。
蕭望沉吟道:「那個時候,越獄案、盜嬰案都還沒發案。」
蕭朗擔心地看著唐鐺鐺,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或者安慰,於是乾脆接上凌漠的話頭,說:「也就是說,董君是每逢自己的生日,就去偷孩子?這也太變態了吧!」
「哦,在20世紀90年代,那一片應該叫南市區鴻港路,對吧?」聶之軒體現出他年長一些的優勢了。
「串上了?什麼串上了?」蕭朗放下腿,把表格扯回來重新看,「怎麼?你認識她?」
「你說得也太絕對了,依據不足,依據不足。」蕭朗連忙幫著唐鐺鐺說話。
「嘿嘿嘿,有問題有問題!」蕭朗興奮地大聲叫道,「這個寄件日期是7月4日!是董君的生日!」
「說是這樣說。」蕭望接著說,「可是,偷孩子本身只是一個行為,而其本質,卻沒那麼簡單。她如何選擇那些孩子?如何對他們的基因進行改造?二十歲的她,有這麼強大的盜竊能力、身體素質和科研能力嗎?」
唐鐺鐺略加思索,茫然地搖了搖頭。
「這就是我為什麼說全部都串起來了的原因,現在事情的真相已經浮出了水面,由不得我們不相信。」凌漠轉頭看了看愣住的蕭朗,接著說,「也由不得我們用『巧合』來解釋這一切看似不可思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