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設了個計，在車斗里設置了塗滿毒藥的碎玻璃。一旦他跳上車，弄破了皮膚，就會中毒。」聶之軒說，「所以，他是中毒死亡。」

「哎喲我去，你還敢瞪我！沒看到我拿槍指著你嗎？」蕭朗生氣地說，「就算是你們那個皮革人，也擋不住我這92式的子彈吧？你還以為是轉輪槍呢？這麼近，我就打你頭，可不怕引爆炸藥了。」

「原來『醫生』是在這個時候進入了會場，然後在爆炸裝置上做了手腳。」凌漠恍然大悟。

凌漠默默地點了點頭，說：「應該就是這個道理。他儘可能切斷我們追查黑暗守夜者的線索，在我們接二連三重新接上線索之後，他試圖殺人滅口和毀滅證據。面對諸多黑暗守夜者成員，他不自信能單打獨鬥取勝，於是將計就計，在爆炸物上做手腳，把設置好爆炸物的黑暗守夜者成員們，乾脆都鎖到了房子里。這樣，一切證據線索都全部毀滅了。警察也會結案。」

「他是在想隱藏什麼？」蕭望若有所思。

為了安全起見，聶之軒用自己的假手翻動了一下大力士的屍體。屍僵還沒有形成，所以翻動起來並沒有那麼費力。一翻過大力士的背面，聶之軒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這人似乎就喜歡走險招。」蕭朗聳了聳肩膀。

底盤下雖然沒有藏著人，但是車底盤擋住的一個小小的窨井蓋卻被掀開了。

「哎，小心點。」蕭朗警惕地握了握槍柄。

「會不會是有什麼信號追蹤的設備？」凌漠問，「別忘了，他們幾乎每個人都有通信設備，而且即便那個人形干擾器發揮作用，他們的衛星信號設備也能正常使用。如果有設備能追蹤這些通信設備，不就能掌控他們的行蹤了？」

接下來，就看見幾名戴著口罩的黑暗守夜者成員慌張地跑到一樓，嘗試打開防火門。在大力士撞擊防火門未果之後，他們一起向位於一樓角落九九藏書的操控室轉移。再然後，就看見數十名工作人員和病人如潮水一樣湧向大門，直到萬斤頂拉開了防火門。

「這我知道，我就開個玩笑。」蕭朗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唐鐺鐺從心矯托中心提取回來的監控硬碟里，找到了很多視頻片段，並且按照時間軸完成了拼接，基本搞清楚了在心矯托中心發生的一切。

蕭朗看出了異常，他伸出自己的右腳，小心翼翼地準備跨進車斗里，卻聽見了「咔咔嚓嚓」的碎裂聲，就像是玻璃的碎裂聲一樣。

「他用縮骨能力進出自如，但是其他人就不行了。」蕭望說，「按照常理，這十二公斤硝銨炸藥，足以讓這座地牢里的人完蛋。」

「這連我們都沒注意到。」蕭朗搖頭嘆息，「子墨的偽裝救了我們，但是也牽制住了崔振。」

「可是，他被逼上樓頂到跳樓就是轉瞬之間的事情，兇手又是怎麼預料到這一幕，然後提前做準備的？」蕭朗不解道。

「胡扯。犯罪分子的生命也是生命。」蕭望訓斥道，「殺害犯罪分子的行為也是犯罪。」

「是抓不到了，但是這輛車子，我們得拉回去檢驗。」聶之軒說話的時候，眼神里閃爍著微光，那是一種自信的微光。

「所以，剛才在樓頂聽見的下面的幾聲喇叭響，是他們的暗號？」蕭朗說，「兇手用暗號騙得大力士跳樓了？」

聶之軒顯然也聽見了破碎的玻璃聲，知道事情可能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他立即翻上垃圾車的一邊，將自己的假腿探了進去。果真，一樣發出了一陣破碎的聲音。聶之軒用假肢把周圍的垃圾袋撥開，露出了下方密密麻麻的破碎玻璃，破碎的玻璃上還有乳白色的漿液。

「這就導致樓下發生的事情，你們沒有及時掌握。」凌漠說，「『醫生』此舉，也是險招。」

大力士的後背血肉模糊，他馬甲的背後已經被碎玻璃https://read.99csw.com紮成了碎布條，不少碎玻璃都插入了他的後背，橫七豎八的創口|交織在一起，隨著屍體的翻動，還有血液汩汩流動。屍體已經被聶之軒翻身側卧，還有數不清的碎玻璃扎在或者黏附在他的後背，看起來就像是一隻血刺蝟。即便是剛剛死亡，大力士屍體皮膚較薄的地方，以及口唇、指甲都有紫紺的跡象。

「利用車體的掩護，按過喇叭后，就鑽到車下，打開窨井，然後利用縮骨的能力，從下水道逃離。」蕭望失望地說道，「收隊吧，抓不到了。」

「當時現場里，只有『醫生』。那麼，拷貝走數據的，只有『醫生』。」凌漠說。

大力士靜靜地躺著。

「你看，那還是有發現的嘛！我們大小姐最棒了！」蕭朗說。

就是鑒定人被挾持進入會場的這個時間差，「醫生」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並且重新回到了樓下。對於正常人來說，那扇被黑暗守夜者成員鎖閉的樓梯間的鐵柵欄門是無法進出的。但是對於會縮骨的「醫生」來說，那根本就不是事兒。所以在鑒定人就位后，「醫生」又輕而易舉地走到一樓每一個已經關閉的防火門后，像是在做什麼。然後回到了操控室。操控室里沒有監控，但是從操控台的破壞情況來看，是「醫生」徹底摧毀了防火門的解除裝置，讓整個心矯托中心成為一個地牢。

「糟糕。」聶之軒嘆了一聲，以假腿為支撐點，探過身子去摸大力士的頸動脈。

「不過，至少從一些痕迹可以證實，硬碟在被摧毀之前，處於開機狀態。而且，有數據拷貝的跡象。」唐鐺鐺說。

「傻眼了吧，跑不了吧？」蕭朗站在車斗側，輕蔑地說，「天羅地網你鑽得出去嗎你？你以為你是那個醫生會縮骨啊？」

聶之軒未置可否，但在他的心中已經確認，並不會是摔死的。畢竟六層樓的高度，摔在有厚厚垃九_九_藏_書圾袋襯墊的車斗里，至少不會當場死亡。無論是失血還是顱腦損傷，死亡都會有個過程。

「不想給警察線索？不想讓黑暗守夜者被警察抓活的？」蕭朗被凌漠這麼一梳理思路，似乎瞬間通透了。

除了聶之軒之外的所有守夜者組織成員都圍坐在會議桌旁，看著大屏幕上播放出的監控錄像。

「縮骨。」凌漠說道。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鑒定人吸引的時候，一個黑影混進了會場，在毫不起眼的角落裡，似乎做著什麼。而在此時，最有可能發現「醫生」的崔振，正坐在程子墨的身邊盯著她。

「要抓住『醫生』，還是得分析他的動機。」凌漠說，「他分屍、藏屍的行為說明什麼？尋找崔振、摧毀電腦的行為說明什麼？鎖閉爆炸現場的行為說明什麼？」

聽聶之軒這麼一說，在場的警察們又開始緊張起來。蕭望開始布置對小區進行封鎖，另一隊人挨家挨戶進行排查，還有一隊人以垃圾車為中心，向周邊進行搜索。

「肯定是這樣。」凌漠沉吟道，「可是我們的動作那麼快，並沒有看見有人從車內離開啊。」

「還有，就是為什麼他僅僅有自己一個人，卻能隨時掌握黑暗守夜者的行蹤？」蕭望說，「如果他們是敵對方，為什麼『醫生』總是能在關鍵的時刻出現在關鍵的位置？」

「而且他肯定也是黑暗守夜者的人，不然不會知道他們的暗號。」蕭朗說，「他能用暗號引導大力士跳樓。」

「摔死的？」蕭望問道。

在心矯托中心的機房裡偷聽到幾個黑暗守夜者成員說話的蕭朗，此時知道那個會縮骨、會用毒、會分屍、會DNA檢驗的唐氏綜合征患者，在他們的組織里，也被稱為「醫生」。可是，和蕭朗想象中不一樣，車斗里的大力士絲毫沒有動彈，也沒有任何表情的變化。他依舊保持著他那副可憎的嘴臉，朝蕭朗瞪著眼。

「九-九-藏-書這就是『醫生』，錯不了。」凌漠說，「他可能是預先知道了黑暗守夜者的下一步計劃。為了防止在爆炸前被我們剿滅，用了一個聲東擊西的戰術。看時間軸，他是先到西南面的加油站里故意露了一下臉，然後立即避過監控趕到了位於東北的心矯托中心。也就這一舉，他成功地吸引了我們的所有警力。」

「哦，這些天我一直在研究。可是，電腦燒毀得太嚴重了，硬碟已經無法進行數據恢復了。」唐鐺鐺低頭沮喪地說道。

衝下樓的蕭朗敏捷得像一隻猴子，他三步並成兩步蹦上了垃圾車的車幫，也顧不上垃圾車裡翻湧而出的腐臭味，拿槍指著仰面朝天躺在垃圾中央的大力士。這時候看得清楚，那就是大力士，腰間綁著剩下六卷硝銨炸藥的大力士。

「不對，這垃圾袋底下有問題。」蕭朗又收回了自己的右腳。

可是，他沒有蕭朗那麼敏銳的嗅覺，在這種垃圾腐臭味之中，很難分辨出這種乳白色的液體究竟是什麼。但是，看著車斗里鋪得滿滿的碎玻璃和上面沾染的可疑液體，結合屍體的徵象，聶之軒也猜到了八九不離十。

「嘿，你小子裝死呢吧？」蕭朗接著說，「你是不是看諜戰劇看多了？嗑了氰化鉀自殺了嗎？我才不信呢！你要想死早就死了。」

「死了？」幾乎所有在場的人都大吃了一驚。

「『醫生』是必須抓的，也是唯一的線索。」蕭望說，「對了，之前在崔振家地下室發現的電腦檢驗的結果怎麼樣？」

「為了隱藏這些，可以不惜葬送所有黑暗守夜者成員的生命。」凌漠補充道。

接著，「醫生」走出操控室，向二樓走去。因為二樓到四樓之間有很多監控盲點，唐鐺鐺乾脆就直接把有「醫生」的影像接在了一起。從視頻上看，「醫生」直接從一樓上到了四樓。此時的時間點，正好是那個被誘餌引誘來的鑒定人抵達的時間。黑暗守夜者的read.99csw.com幾名成員都在整裝警戒，其中幾人去樓下「迎接、護送」鑒定人上樓。

「看不見也知道，肯定是那個什麼『醫生』乾的，他在心矯托中心的時候就想炸死我們和他們。」蕭朗說。

「在我們進入監控室后，我們基本放棄了對其他監控的觀察，而是只觀察四樓的會場里的情況。」唐鐺鐺說，「畢竟當時子墨在會場里，我們必須把窗口放大，從而觀察子墨的一言一行。」

與此同時，凌漠帶著幾名特警用槍逼住了垃圾車的駕駛室，可是駕駛室里並沒有人。

「說明現在『醫生』的手上有黑暗守夜者的資料，我們更要不惜一切代價抓住他了。」蕭望說，「其他成員應該暫時成不了氣候，他們的槍和炸藥都被我們繳了，至少短期內不能去危及無辜群眾了。」

「沒人說要跳樓才會死。」凌漠說，「只要能騙得他們的人跳上垃圾車，這麼尖銳的碎玻璃總會擦破皮。那麼，兇手殺人的目的就達到了。」

「沒事的，沒事的，不是你的錯。」蕭朗安慰著。

「說得有道理。」蕭朗點頭認可，「那趕緊把『醫生』抓了，然後所有人就全部得歸案。」

大力士依舊一動不動。

「不用小心了，他死了。」聶之軒沮喪地說道。

視頻里，一個看起來似乎有點兒瘸的人，從一樓的操控間里走了出來。

「這傢伙，看來不好抓啊。」蕭朗感嘆道，「要不，我們欲擒故縱，讓他把黑暗守夜者都滅完了，再去抓他。」

「『醫生』的行為很明確，就是要讓他們死。」凌漠說。

這樣的屍體徵象引起了聶之軒的警覺，他突然想到了玻璃上乳白色的液體，於是小心地把身邊的垃圾袋挪開，用假肢沾了一點乳白色的液體，放在鼻下聞了聞。

這話一說完，蕭朗和凌漠對視了一眼，似乎想到了什麼。兩個人同時趴在地上，朝車底盤下方望去。

「又是走下水道跑的，他是屬老鼠的嗎？」蕭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