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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史郎日記(12)

東史郎日記(12)

我們散開隊形前進。進入窪地后,卸下背包準備出擊。
剛才,看到捆綁在樹上的男人被刺刀捅得慘叫、鮮血淋淋的時候,七八歲的孩子像被火燒著一樣,嚇得拚命哭喊發抖。不用說,她們大概憎恨我們日本軍隊。但是,那又怎麼樣呢?這些柔弱的鄉下婦女能做什麼?不能因為她們生的孩子在抗日前線扛槍作戰就怨恨她們,說什麼"你們居然生下這樣的兒子"!
我軍一彈未發便佔領了常州,看來敵人放棄了常州,撤退到丹陽準備死守。各家的牆上都用粉筆寫著"丹陽集合"。由此便可準確地判斷出敵人所逃之地。原來是敵人已潰不成軍,指揮失靈,無奈只好依靠"丹陽集合"的形式傳達命令。
大家開始在城邊的湖裡洗衣服,洗澡。那些狼吞虎咽的人,吃得躺下來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傍晚到了一個村子,據說從這裏到南京只有十五里。南京的敵人正在撤返,有一部分部隊已在句容布下了陣地,我大隊是聯隊右翼先遣部隊,任務是向這裏的敵人發起攻擊。
"為什麼不讓我們第一大隊先入城?攻城的是我們!賣命的是我們!打了勝仗的也是我們!最先進城的應該是我們!耀武揚威地走在前頭的小子們是哪個部隊的?"
"中隊長閣下,發射擲彈筒怎麼樣?"不知是誰建議。
"這是世界上最短的一個星期!"
正當我們閑聊了約一個小時的時候,傳令兵帶來了令人憤慨的命令:"立即準備出發!"
左邊有一條低洼的路,臭水河的對面是竹林。
我們在這個村子里做晚飯。我們走進了一戶人家,房子很大,二樓有許多書籍,看來主人和兒子很愛學習。
"吃大虧的是我們,倒大霉的是我們,出血的是我們!而最先入城,佔據好宿舍,徵得豐富糧草的卻是那些按兵不動。
為什麼非殺這些女人和孩子不可呢?把嗷嗷待哺的嬰兒和心驚膽戰懷抱著嬰兒的婦女們殺掉,這又能得到什麼呢?
"你說盡量滿足?是讓誰滿足廣?"我問。
我們開始動手做甜小豆粥。忙了一陣后,總算掃清地方。
"大隊長太老實了,盡受窩囊氣!"又一個士兵說。
"還要檢查槍架和清潔狀況!"
這種自相矛盾而又彆扭的話,使我們聽了以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所以,乾脆當成耳邊風,不予理睬。
我們,是的,我們將控訴殺害他們的敵人。我們決心已定,戰友之死只能使我們更加堅定自己的意志,且永遠銘記在心。我們群情激昂。今晚,我們決定在戰友陣亡的山腳下的村子里宿營。村子附近倒著兩三具年僅十二三歲的敵人正規軍屍體,那是些可愛的少年戰士的屍體。真不敢想象這麼小的少年也扛槍打仗……女孩子們見我們進了村子,一個個嚇得都在發抖。士兵中有的一看到婦女就起淫念。這時我們急需的是大米,由於糧食供應不上,全靠就地徵收。我走進一家農戶一看,七個女人正九-九-藏-書畏縮在牆角里,男人被我們的人捆綁在一旁,束手待斃。
中隊長的原則是:嚴禁徵收。但是,可以吃甜年糕小豆粥和麵條。
"還有更重要的呢!請受檢查的中隊長快來,看看我的屁股眼是否乾淨!"
"姑娘同意了!哈!哈!哈……"
咯吱咯吱作響的人力車,滿載糧食和野口的背包便出發了。
於是,我們想抓一個苦力。午飯剛過,我們抓來了一個正在田間揮鋤翻上的老頭,讓他替我們背行李。這個老人看來已是年過六旬,出於我們的需要,不能可憐他,我們儘可能多地背上糧食,剩下的糧食也讓老頭盡量多背些。我們的背包實在太重了,如果這時跌倒在地,就會像翻了身的烏龜一樣,若無人相助,就不用想再站起來,但是因為我們的貪婪,儘管很苦,終究沒有捨得扔掉一點。
"行!喂!射擊手!先打兩發看看!"中隊長回答。
我們終於邁進了兇殘無道的地獄。道路旁邊的田野里,人和馬的屍體隨處可見。一群饑寒交迫的少年像蒼蠅一般圍住死馬,揮著大菜刀砍馬肉。在我們的眼裡,他們就像一群飢餓的狼。
做完飯就出發了。
接著,兩三個士兵又去接替奧山,消失在黑暗中。
通往南京的大道上,車馬人流如潮,不斷湧向前線。空中飄浮著兩隻氫氣球,氣球下面停著幾輛汽車,正在與重炮兵聯絡。
"趕快請中隊長來檢查廁所!"
"謝謝!喂!姑娘!來,來,來!"
"喂!誰先干?奧山!你怎麼樣?"
短暫的"一周"駐紮就這樣過去了,我們行進在一片遼闊的丘陵地帶。越過不長草木、一片紅土的丘陵,邁上了通往南京的大道。
搭好了槍架、鋪好床、宰了豬。我們在鍋里煮著小豆,倒在鋪上抽著煙議論:攻打首都南京正處在最關鍵的時候,卻為何讓我們駐紮在這裏按兵不動。對其原因,我們交換著各自的推測。
野口帶來了三個苦力。一個是十六七歲的可愛的少年,一個是三十歲左右的青年,另一個是年過六旬的老頭。
"他媽的!可能報紙要報道其他部隊的入城了。消息只是想騙騙國內的王八蛋。我們都是無名英雄!"另一個憤憤不平他說。
十二月二日。正午剛過就抵達丹陽附近。第一大隊沿著小河前進,我第三中隊擔任尖兵中隊,並且還給我們配備了一個重機槍小隊。右邊鐵道上為第四中隊,河的左岸上為第二中隊,兩隊齊頭並進。戰鬥陣形部署完畢,只等發令開炮了。
太陽已經掛在白塔的頂上,微有寒意的樹枝飄零著黃葉。
他們不停地肆無忌憚地發牢騷。此類不滿,每逢這種的場合必定出現。因為士兵們總覺得只有自己才是槍林彈雨中闖過來的勞苦功高的有功之臣。他們只看到眼前的事情,視野狹窄。
商店裡擠滿了士兵,黑壓壓一片,砂糖、水果、罐頭等應有盡有,哪一個商店裡都原封不動地放著。民眾早就應該帶著這些商品逃跑了,而現在居然還有那read.99csw.com麼多放在那裡,大概因為他們受了支那兵"我軍捷報頻傳"謊言的欺騙。
戰鬥中傷亡很大。西原少尉受到已經出現的死傷情況的刺|激,十分緊張。他率領第一小隊奮戰前進。第三中隊對面竹林里有兩三戶人家,竹林中捷克式機槍正在吐出火舌。
仇視敵國的軍隊是天經地義的。然而放她們一條生路,這對我軍穩操勝券毫無影響。於是,我打算讓她們逃走。我之所以產生這樣的念頭,是由於我有回報她們為我搗米的心意,相見以誠,於我為善。我掏出筆記本在上面寫了"你等十二點逃"的字樣,她們拿在手裡輪流看了一下,但結果誰都沒有看懂。無奈中,我只得拔出了腰刀,抓住一個婦女,對她說:"明天,你的這樣!"說著,把刀抵住她的胸口,她嚇了一跳,以為我真的要殺她。這一下,她們總算明白明晨就沒有命了,頓時驚恐萬狀。我把她們帶到後門,在我手錶上指著十二點,囑咐她們:"你的,這個!"於是她們完全明白了我的意思,感激得眼淚奪眶而出,跪在地上三拜九叩地感謝我。
第二天我們行軍在寬廣的大道上,下午一點左右到達了白兔鎮。在這裏,我們接到了令人喜出望外的命令——中隊將在這個村子駐紮一周左右,各宿舍務必打掃乾淨!這真是大喜過望,令人鼓舞。
把一大堆雪白的精製白面做成了甜年糕小豆粥、麵條等等。士兵們在路邊趕做麵條,身上沾滿了白面,馬從這條狹窄的道路通過時,拉下了許多糞便,士兵們順手就將手裡的軟麵糰擲向馬屁股。反正麵粉有的是。結果,馬糞上就像被撒了一層石灰一樣。
我中隊第一、第二小隊為一線部隊,我所在的第三小隊為預備隊,我所在的分隊只留下了野口和苦力,其他人員全部加入了戰鬥行列。
我們首先動手做甜年糕小豆粥,灌飽了肚子。關於徵收一事,中隊長莫名其妙地把我們臭罵了一頓。按他所言,除大米以外,徵收其他東西的行為都是罪惡。他指責我們徵收麵粉,對我們徵收砂糖大發雷霆,然而,對指揮班的士兵卻說:"有的小隊和分隊還做麵條和甜年糕小豆粥,大飽口福,指揮班難道就是懶漢嗎?"一副垂涎三尺的腔調。
大型重炮像躍起的公牛一樣豎起尖角,殘忍的子彈和火藥裝載著死神飛向目標。
我的背包里塞滿了徵收來的點心、砂糖,此外還有名人字畫、兩把有姓名落款的摺扇、一罐備用糖精和一罐奶粉等,這就增加了行軍的負荷。只要有了砂糖就能做好吃的,所以我們儘可能多帶些砂糖。
不滿、牢騷、憤慨之聲四處響起:
中隊全體官兵在田邊整好隊,我們按順序繞過工兵小心挖出的一個個煎餅式的地雷,到達了中隊的位置。戰友們渾身沾滿了泥土,編成了無錫入城式隊形。不知是哪支部隊排在了我們的前頭。這時,三四個戰士起鬨,"喂!喂!喂"地叫喊起來。
貪吃的野口終於吃壞了肚子,成了病號。他把自己的胃當做糖袋,裝了一肚子甜九_九_藏_書食,第二天,我撿了一輛沒有外胎。
"媽的!如果不嚷嚷檢查檢查,老子可以美美地睡上四小時,這一來泡湯了!"
"這些傢伙剛才正向後面逃跑被我們逮住了。就這樣殺掉太可惜了,我們想盡量滿足后再殺!"竹間回答說,又"嘿嘿"笑起來。她還是被抓住了。我想,她的命真不好。算了吧,我也就沒再提放了她的事。
無錫是個大城市。我們一到住處就趕忙四處徵收,士兵們像一群搬運工,急匆匆地從麵粉倉庫里背出白袋子麵粉。
奧山拉著姑娘消失在黑夜之中,她就像被帶進了酒天重子(應為酒吞童子或酒顛童子,為日本古代的盜賊,扮成鬼的樣子,專門偷盜財物,掠搶婦女、兒童。)岩洞的姑娘。過了一會兒,我們出於好奇去瞅了一下。
一會兒,射擊手在隱蔽處打了兩發。擲彈的爆炸聲很大,聽起來讓人以為是炮彈。僅僅是兩發擲彈就使敵人喪魂落魄,敵人的機槍頓時成了啞巴。見此狀,荒木伍長一躍而出,大家心領神會,無須吹衝鋒號,也不用下命令,都知道衝鋒的時刻到了!大家不約而同地手握閃閃發光的刺刀步槍,一鼓作氣向敵人衝去。七十米!六十米!五十米!跑得氣喘吁吁。這時,八田一等兵倒下了。其他幾個也"撲通"。"撲通"……接二連三地中彈倒下了。"是活?還是死?"閃電般地在我的腦海里明滅。
"在哪裡抓到的!"我問。
沿著鐵路向武進進發。我們分隊因為一邊護理野口,一邊前進,所以不得不落在大部隊的後頭。野口一個人的不小心,給我們大家添了麻煩,掉在大部隊後面一百多米。我們這夥人就像搬家一樣,嘴裏哼著小調,拉著被糧食和背包壓得幾乎快散架的人力車。
我們立刻去找來了麵粉、赤豆,還殺了豬,準備美餐,張羅睡處。聽說中隊長將親自到每個宿舍檢查衛生情況,所以大家修建廁所、進行打掃,忙得不亦樂乎。
"是想給這個姑娘滿足羅!"
"一星期只有四小時!"
她就是我放跑的姑娘們中的一個。竹間伍長得意洋洋地對我說:東君!你挺好!老灑、姑娘的,統統的有了!下面,性|交性|交!好了,好了!"說著幹了一杯。所有人的淫|盪的目光都聚到了姑娘的身上。
"橫山淳!戰鬥還有的是呢!還遠遠沒有結束。還不知道南京在哪裡,而且還沒有佔領呢!"我一面這樣說,一面祈禱著能有比他們昨夜更加激烈的戰鬥。只有這樣,我才能和他們平起平坐,否則只能為他們評功擺好了。親愛的老鄉工兵軍曹橫山淳在這次戰鬥中立了特等功,成了我軍的模範士兵。
太陽終於下山了。我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善事,拿著兩升米回到了分隊。宿舍前面的曬場上,三個剛被殺死的支那人倒在血泊里。說是幾分鐘之前才被殺的,鮮血像舔動著的蛇舌一樣在地上流淌。我意識到在我們睡覺之前,那少年苦力是無法逃read.99csw•com跑的,就把他帶到一間黑洞洞的空屋子裡捆綁起來,繩子綁得很松。這之後,順便去瞅了一下白天的那幫女人是否已經逃走了,一看已是人走房空,她們是不到十二點就逃脫的,一個都沒留下,可是,正當我心安理得走過第二分隊宿舍門前的時候,屋子裡傳出了淫|亂的喧囂聲。進屋一看,一個姑娘戰戰兢兢地坐在那裡,六個士兵正在圍著火爐酗酒尋開心。
為了減少我方傷亡,我們從低洼道路逼近敵人。因為前方的敵人沒有發現我們,我們能毫不費力地前進。不料,左後方遭到了敵人猛烈的射擊,突如其來的射擊使我們措手不及。
敵人盤踞的竹林里,架機槍的地點落滿了彈殼,還有幾百發子彈在彈藥箱里原封未動。竹林里的房子己成廢墟,院牆和屋牆上開有可以通過人的大洞。太陽從白塔的頂端逐級下降,戰鬥淹沒在這寧靜的夜幕之中。
我們小隊長內山准尉是個絮絮叨叨的人,平日里經常掛在嘴邊的是:"別人死,我可不會死。回國以後,我要挨家挨戶地去慰問中隊陣亡官兵的家屬。我自己可不能死?"不清楚小隊長為什麼信心如此堅定。據我想來,可能是出於對某種宗教的盲目信仰。例如法華教的信徒們,自古以來就迷信不測之死是不存在的。這位準尉的溫和善良的形象和他那句名言——"腳痛也是因為吃多了",將使我永遠難以忘懷。對於小隊長之死,我們是很悲痛的。准尉犧牲后,剩下了森崎曹長和小野曹長,不由得使我感到甘甜的果子已經沒有了,剩下的只是又苦又酸難以下咽的果子。前山于昭和五年人伍,他也是一個溫厚的人。現在,我的這位戰友已成為殘酷殺戮的犧牲品,他將永遠保佑我們。
西原少尉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沖在前頭,高喊:"前進!攻擊!"奮不顧身地向敵人衝去。可是,對這一有勇無謀的行為,子彈並沒有留情,毫不客氣地打中了西原少尉的肚子,少尉應聲倒下了。第一小隊失去指揮后,成了預備隊,決定由我們第三小隊接替他們上火線繼續戰鬥。
沿途火災四起,老太婆們哭得死去活來,痛不欲生。她們的怒罵、詛咒,在我們聽來,不過是又一群鳥兒在鳴叫。這就是戰敗,這就是戰爭。成千上萬的部隊洪水般地從無錫城裡涌了出來。
突然,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了槍聲。心想,一旦戰鬥打響,這一車東西怎麼辦?戰鬥並不只在公路上打響,人力車並非處處能夠通行,況且,更不可能拉著它在槍林彈雨中四處奔跑。
其他分隊把糧食馱在牛背上,還有人把半生不熟的赤豆裝在簍子裡帶走。
山脊上是一個個上饅頭式的墳堆,我們正好加以利用,各自前進。重機槍從後方猛烈射擊,掩護我們。出擊之際,我們要首先擊退左後方竹林里的敵人,於是,向竹林里發射了幾枚擲彈筒,把敵人的機槍打啞了。這時,正面敵人的捷克式機槍瘋狂地向我們掃射。每隔幾秒鐘,子彈就像一陣風向我們飛來。我們在墳堆後面隱蔽向前接近敵人。子彈射在地上,震耳欲聾。但是,我們並不害怕。"畜生!"read•99csw•com我們只感到怒火在胸中燃燒。此時此刻,我們的一切行動,好像魔鬼附體一般。然而,並非喪失理智,盲目行動。我們的大腦極度冷靜,仍不乏敏銳,在這種極度的亢奮中,淹沒了其他所有的感情,冷靜的大腦只保持著敏銳的觀察和大胆的判斷。與其說我們是考慮敵我關係、與友軍的關係以及敵人的狀況,不如說是憑自己的實際感覺和判斷,採取有效的行動。友軍掩護我們的重機槍子彈猶如飛沙走石,在敵軍頭上撤下。但是,敵人絲毫不買賬,繼續瘋狂地向我們掃射。還不是出擊的時候。中隊長手持軍刀等待時機。敵人的子彈射在墳堆上,零零星星的墳堆一個接一個地成了射擊的目標。士兵們利用敵人轉移目標和裝子彈的空隙,不斷向他們逼進。
不久我們已渾身是汗,疲憊不堪。這時遇上了一大批精神煥發的官兵。聽說他們攻克了無錫,準備整隊入城。我們總算在這裏和中隊會合了。我正坐在路邊,橫山淳來到我的身邊,他說:"東,你到哪裡去啦?戰鬥可激烈呢!我們用爆破筒摧毀了鐵絲網,給步兵打開了衝鋒之路。我們小隊長被擊中了,本人現在是代理小隊長。"聽了這番話我覺得挺不是滋味。戰友們打了勝仗得意洋洋,神氣十足。我們卻沒有趕上,覺得比人矮了一截,不由得產生了自卑感,實在沒有資格和橫山淳繼續談論有關戰鬥一事,只得洗耳恭聽,衷心為他的戰績和倖存而高興。
突然接到了緊急命令:"火速做飯!"到處燃起了篝火,士兵們在黑暗裡像鬼怪一樣浮現出來,忙成一團。
沒流過血的傢伙!算他們厲害,搞不過他們!"
少尉在屋子裡搜查了一番,沒有發現可疑的人。他抬腿正要出門的時候惡狠狠他說:"這個村子的人和鄰村的一樣,統統殺掉!鄰村三歲孩子都沒有留下。這裏的事完了以後,嚴防她們逃跑,明天早晨把她們全部收拾掉!""咔嚏"一聲,軍刀入鞘,少尉揚長而去。
第二天上午八點,像放火燒麥秸一樣燒了村子,我們就出發前進了!
我們氣得一邊罵街,一邊不得不趕緊整裝待發。
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在臉上抹了黑灰,顯得特別臟,躲在母親和祖母的背後。儘管我想對因恐怖而顫慄著的她們說,可以放心,不會傷害你們。可是語言不通,只好面帶笑容以示善意,讓她們把稻穀拿出來加工成大米。她們家的大米全被支那兵徵收去了,一粒都沒有,剩下的全是穀子。她們把稻穀放進石臼里用木棍直搗,簡直是最笨的原始搗法。正當我吸煙等大米的時候,西原少尉闖進來了。他翻著眼挨個打量了她們一番,發現姑娘把臉抹得漆黑,怒吼道:"這個畜生為什麼故意弄成這副臟相?叫她在我們日本兵面前要打扮得漂亮一些!"
其火力點設在臭水河對面的竹林里。捷克式機槍正在猛烈地向我們射擊,嚴重地威脅著我們。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掩蔽身子,我們只能爬上山脊卧倒。這樣處理實在得當。因為敵人子彈從低處向這裏射來,而我們卻卧倒在山脊,恰好成了射擊的死角。